中午,秋笙坐在書桌前,用新買的筆記本瀏覽網頁。
他的身前放了一個本子和一支筆。攤開的本子上,紙張嶄新。
他用不着記在本子上,他可以把一切清晰的記在腦子裏。
放上這兩樣文具,主要是出自儀式感。
他最近的心情不錯。
而接下來的這件事,關係到他的心情能不能進一步上升。
雨後的太陽很好,他把窗簾全都拉開了,溫暖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可以讓一下嗎?」一道女聲突然從桌下傳來。
秋笙一推桌子,帶輪的椅子往後移動,他看向桌子下面。
「早。」伊清淺和他招了招手,從陰影里爬出來。
除了牆壁上,房間裏只有書桌下面有一塊大影子。
「你能不能文明一點?」秋笙的臉有些黑。
任誰聽到自己的腿間突然傳來聲音,都得嚇一跳。
「啊?我不是都是從影子裏鑽出來的嗎?」伊清淺疑惑的問。
她從桌洞裏出來,拍了拍手掌。
「不是影子的事,是桌子的事,算了,還是結束這個話題吧。」秋笙回到桌前,繼續瀏覽網頁。
他隨口問:「今天怎麼過來這麼早?」
「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完全閒下來了。」少女坐在床邊。
房間不大,書桌離床只有一步的距離,伊清淺把手肘支在大腿上,托着下巴看秋笙。
秋笙思考了一會兒,問:「你還能待幾天?」
少女是扶光島的人,過來龍宮市是有事要做,秋笙清楚的記得這一點。
「待幾天都沒有問題,我最近很閒的。」伊清淺回答。
她來龍宮市的主要目的不是完成任務,而是散心度假。
這個任務誰來都可以,只是將扶光島開的條件給龍宮市的掌權者們看看而已。
秋笙默默計算,他說:「我大概還要一周的時間,快的話不到一周。」
「我有一個月的假期,現在才過去一周多呢。」伊清淺讓秋笙不用着急。
「多謝了。」秋笙說。
他想,原來才過去一周多,他感覺和伊清淺已經很熟了。
因為這一周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嗎?
他扭頭看伊清淺,少女站在他的書架前,盯着書看。
「那裏都是沒意思的東西。」秋笙從抽屜里取出一台閱讀器,「無聊的話,這個給你打發時間。」
閱讀器里是秋笙收集的,大災變之前的漫畫和小說。
現今的文化產業,還沒有恢復到大災變前的程度。
接過閱讀器,伊清淺猶豫了片刻,說:「你昨天說的那些,不只是玩笑話吧。」
演算未來的事情嗎?看來這個超能力少女只是看起來沒心沒肺,實際上想得很多。
也是,在常興秀死掉的那一晚,能問出那樣問題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傻白甜。
「誰知道呢。反正現在的我,只能做到你所看到的程度罷了。」秋笙回答。
「現在這種程度已經很足夠令人恐懼,如果被別人知道,一定會有人來刺殺你、或是掌控你。」伊清淺的表情嚴肅,她是真的替秋笙擔憂。
秋笙有些觸動,他說:「沒關係,知道的只有你一個而已,連舞草我也沒有告訴。」
少女鬆了口氣:「那就好。等到了扶光島,你就好好當個研究員吧。」
秋笙搖搖頭:「這個話題我們已經談過,我不會再將自己的安危交出去。」
少女着急起來,她放下閱讀器,抓住秋笙的肩膀:
「解決掉東山武館,復完仇還不夠嗎?你還準備繼續做這些危險的事?你以為你一定不會出事?就算是王也會隕落!」
她太過激動,她正是黑暗地帶的生存者,這條路危機重重。
秋笙按住她的手,轉過椅子正對着她。
他認真的說:「就像我之前說的,避開了東山武館,也會有東山研究所、東山島、東山聯盟這樣的組織。」
他的眼神堅定,他的手掌有力,他的聲音不急不緩,不容反駁。
伊清淺動搖了。
秋笙繼續說:「此前十八年,我一直過着普通人的生活,結果你也見到,那個女人玩弄了我的生活。如果此前十八年,我沒有選擇做個普通人,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過去的只是東山武館,沒人知道前面是不是還有別的組織在等着,等着像這次一樣戲弄我。」
「這不是本末倒置嗎?你是為了安穩的生活,卻要踏入到危險的地帶來!」
「我不是為了安穩的生活。」秋笙打斷她的話,「我是為了不讓自己再遭遇戲弄。」
他把少女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兩手握住她。
「命運不仁慈,總是降下苦難,這是我無法決定的。」
這些天,秋笙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才會落入到這樣的地步。
他想明白了一些。
盯着少女的眼睛,他說:「我無法決定命運給我的安排,但我可以決定自己怎麼活。」
「我的父親跳樓自殺了,我可以無視,我可以把它當做命運的警告,我也可以把它當做一次挑釁。我無法選擇過去,但我可以選擇我看待過去的方式。」
「如果我無視它,那麼我不會有任何改變,如果我視它為警告,那麼我會變得消沉,如果我視它為挑釁,那麼我會充滿鬥志。」
「這才是我真正所擁有的選擇,不是選擇物質世界,而是選擇我的心。」
「命運是荒誕的,是荒謬的,但我也要變得荒誕、變得荒謬嗎?我躺在命運的大河中,任潮水沖打我?」
「我要迎擊命運,是的,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是的,我在螳臂當車。」
「可當我回顧過去的時候,不應該是奔騰的潮水卷着無能的男人遠去了,而應該是勇敢的鬥士被無情的潮水吞沒了!」
「在這個荒謬的命運里,我將抵抗荒謬的侵蝕,不需要什麼結果,無論哪一種結果,都是我死在命運里,我所能決定的,只有我怎麼想,怎麼活!」
伊清淺坐回在床上,秋笙的話在她的腦中迴響。她抬起頭,從秋笙的眼睛裏見到了他堅定的意志。
她說:「如果是在三年前,我會追隨你。」
她不再勸說秋笙了,秋笙說得對,死亡並不可怕,因為死終究會到來,重要的是怎麼活。
如果人生的目標只是更安穩的活着,那麼這個人生沒有絲毫意義。
人應該決定自己活的態度。
況且,根本沒有所謂的安穩的活着。
她說:「如果是在三年前,我會追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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