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中醒來,秋笙摸黑找到手機,現在是早上十點,頭疼得厲害。
拉開兩層窗簾,光照進來,是個晴天。
裝作看風景,他的視線掃過樓下的停車場。
那輛陌生的麵包車依舊停在那裏。
監視他的人,一定就在車裏躺着吧。
一周前就有一輛車出現在了他家樓下,到了他和王山浩談過後,車換了一輛,估計監視更加嚴密了。
三天前,他得以順利離開去水龍市,是因為妹妹舞草和爺爺留下的房子還在,對方認為他不是逃跑。
也正是因為這個,秋笙無法用房子抵一筆錢,起始的資金不足,在賭場冒險贏了三次才湊到五百萬。
關上窗戶,他坐在飄窗上想。
到現在沒有人過來抓他,看來至少在短時間內,東山武館的人不會對他動手。
他從沒想過只要意外天衣無縫,他就可以安穩無事的事。
就像路上的螞蟻,沒有得罪任何人,卻經常被放大鏡灼燒,被水澆淹。
他本身太過弱小,不能排除東山武館用他泄憤的可能。
心情放鬆了些的同時,他還有些遺憾。
如果他被抓到東山武館,說不定可以製造意外,直接把那些高層一網打盡。
不過還是現在這種狀況最好。誰知道被抓之後會有什麼變故,他本質上只是個普通人,能力的使用限制也大。
受困於頭疼,他的運算能力無法全力使用。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可以做到何種程度的演算。
受困於只能使用五感,他的信息收集速度很慢。
猛然將他帶到什麼陌生的地方,在不少的一段時間裏,他會陷入沒有信息可用的境地。
沒有信息,就算運算力再高也沒有作用。
想到這裏,他的心沉下來,他真的可以順利除掉東山武館嗎?
門外傳來輕柔的腳步聲,把手被扭開,門打開一小段,舞草探進頭來。
見秋笙已經醒來,她大聲將門全部推開:「居然睡了這麼久,阿笙你和小孩子一樣啊。」
「是啊,好在我只是在睡眠上像而已。」秋笙回答。
舞草頓時炸了毛:「你在暗示什麼,是不是要打架!」
她捏緊拳頭,凶餓的瞪秋笙。
同性格相反,女孩的發育低於同齡人水平。
秋笙上下打量她,嘆了口氣。
舞草揮舞着拳頭衝上來。
和妹妹嬉鬧了一會兒,將她紮好的丸子頭弄得一團亂,秋笙的心情好了些。
舞草將他床收拾好,抱起被子出門曬。
「早飯吃什麼?」
從陽台上傳來女孩的聲音。
「面。」秋笙答。
等他洗漱完畢,坐在餐桌上,一碗青菜面放在了他面前。
今天是周末,舞草不用上課。她解下身上的圍裙,掛在椅子上,坐到秋笙對面。
被秋笙弄亂的丸子頭變成了馬尾,常在她臉上的笑臉消失不見,她的神情有些不安。
「阿笙。」
「嗯?」
「爸爸去哪了?你不是說過幾天就告訴我的嗎?」
果然是這個問題。
秋笙吃麵的速度不減,他說:「我說的是解決完了就告訴你,現在還沒有解決完。」
「爸爸沒出什麼事吧?」女孩察覺到了什麼。
筷子停住了,飯桌上陷入了沉寂。
總是熱鬧的窗外此刻不知道為什麼,也沒了聲音,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我不是想要瞞着你。」
秋笙不願欺騙妹妹,他放下筷子,坦誠的說:「對我來說,把這件事告訴你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我現在沒有這份勇氣。」
舞草從這句話里確定了情況很不妙,她低下頭,抹去眼角淌下的淚水。
再抬起頭的時候,她努力露出笑容:「沒關係的,我相信阿笙。」
她跳下椅子,去了臥室。
面吃到嘴裏什麼味道也沒有,秋笙往胃裏塞完,走到自己房間。
他打開筆記本,進入本地論壇,繼續搜索東山武館的信息。
越是看,他的心情越是焦躁。
終於他控制不住,手用力往屏幕上一拍,屏幕折斷。
深呼吸調整情緒,他把手掌撐在額頭。
他要怎麼和舞草說明?
說有個女人為了得到他,意外把那個男人弄死了?
說是他害死了父親?
他將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
東山武館必須消失。
不然他永遠沒有辦法和那個男人交代。
不然他永遠沒有勇氣告訴舞草這件事情。
他陷入後悔中。
如果他沒有這么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能力,如果他借着能力收攏權勢,如果他在兩個月前,坐在比東山武館還高的位置上,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地上的螞蟻不需要去拼殺,但不參與拼殺的它們就是安全的嗎?任何一個人類突如其來的惡意,就可以毀滅一個螞蟻窩。
何等可悲的命運。
這次是那個男人,下次會不會輪到他自己,輪到舞草?
他前面十八年的生活原則,是秩序世界的生活原則。
此刻,他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
——秩序並不存在,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只是空中樓閣。
他決定轉變,從東山武館開始。
但他還有一份顧忌,那就是舞草的安全。
他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手指在屏幕上遲疑一秒,點了下去。
電話響了半分鐘,被接通。
「在做實驗。」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
如果是不熟悉對方的人,可能認為這句話是責備,熟悉她的秋笙知道,這是她在解釋隔了半分鐘才接電話的事。
「學姐之前發的信息當真?」秋笙問。
電話主人的名字叫做何夕,是秋笙大學裏的學姐,兩人最早認識於大學論壇。
不同於大災變前基礎知識共享的時代,這個時代的知識十分封閉。
為了得到更多的公式,完善自己運算未來的能力,秋笙在論壇上請教了許多人,何夕幫了他許多。
他本以為兩人最多只是熟悉的網友的關係,沒想到他從水龍市回來的時候,何夕居然給他發消息說可以幫忙。
當時他認為,自己經歷的只是普通的貸款事件,謝絕了她的好意。
「沒有意義的問題。」
何夕的聲音平緩,秋笙印象中的她和機器一樣,精準的同時失了情感的活力。
「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學姐可以幫我到什麼地步?」秋笙問。
雖然同何夕認識了半年,但是秋笙並不知道她的背景,因為信息不足,只能推演出對方在學術界有些威望,背後還有一股勢力。
這個時代的信息同知識一樣封閉,不是圈子裏的人,很難知道圈子裏的真實信息。
「我讓她去找你。」
何夕的話很跳躍,她是說,讓她之前說的超能力者過去找秋笙,了解情況後親自說明。
「多謝學姐,我住在……」
「我知道。」
秋笙的話被何夕打斷。
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哪的?秋笙疑惑。
「還要說什麼嗎?」何夕問。
「不用了。」
「再見。」
回了一句再見後,秋笙掛斷了電話。
他在腦海中回放剛剛的電話,進行分析,當自己說到事情出了一些變化的時候,何夕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
這是不管發生了什麼變化,都和沒變化一樣的自信嗎?
秋笙心寬了些,他想,只要對方可以護住舞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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