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那他還叫我們在這兒等他?
我的心裏很不好受,說不出來的感覺,冷冷一笑,轉身就要離開,眼前這個人類說的倒是,還不如回去睡覺。
「雙玄,你去哪兒?」
「回去了。」我轉過身隨口應了一句,聲音不大,也沒想讓母親聽見,本來就一肚子的氣,說完又看向那個人類,大聲道:「你不是想睡覺麼,一起走了。」
「我…」
他抬起頭看了看母親,半天都沒有說出來什麼,我輕哼一聲,轉身離去,走出去還不到二十米,母親和那個人類就追了上來。
「我們剛才問了一下,那個守衛明天回來,現在還有幾個時辰,要不要四處走走?」
聽到母親的聲音,我放慢了腳步,道:「這麼黑,有什麼可走的。」
語氣稍重,但並沒有怪罪,反而有一絲竊喜,我本來還以為她肯定會在城門那裏一直等下去。
回到那個角落,我在原地矗立,不知道做什麼,滿腔怒火,也睡不安穩,想到這輕輕一嘆,然後走到我睡覺的位置,抱起一堆木柴,在那餘燼上重新燃起一簇火。
一陣風吹過,火光搖曳,大有熄滅的意思,我連忙起身用身體去遮擋。
俯視之下,目光突然被火堆旁邊的幾塊肉所吸引,昨天我踩着履,高興過了頭,後面直接就睡了。
期間我只吃了兩塊肉,剩下的應該遠不止這些,那個人類食不了這麼多,他貌似也不喜歡這些肉的味道,我之前就注意到多次,所以,是母親吃的?
風落,我走到那幾塊肉的面前坐下,拿起一塊,溫了半晌,而後遞到母親面前,「吃不吃?」
母親擺首,又掀起衣裳露出自己的肚子,道:「昨天晚上我吃了不少,這次真的吃不下了,味道也不像你說的那樣,反正我吃着很好。」
聽到這,我輕輕一笑,又看向那人類,問道:「你吃不吃?」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沖我拍了拍手,我隨即將肉扔過去,正落在他懷裏。
這幾塊肉都挺大,應該是之前才得到的那幾塊,他連一半都沒吃到就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喘着大氣。我也沒吃多少,不知為何,每次咀嚼的時候都會想起昨天吃的那兩塊肉,就沒胃口了。
在這裏一坐便是幾個時辰,那個人類躺下去不久就睡着了,母親也眯着眼睛,我心中似有不解,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只得變成聲聲嘆息。
在嘆息聲中,這堆火從旺盛到暗淡,由暗淡又生起,其中還被吹滅了一次,而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將我睡覺用的那些木柴丟進火里,直到天色漸明。
我望着母親,她還坐在那裏,雙眸微閉,呼吸起伏井然有序;又看向那人類,他躺在地上,鼾聲隱現,不時左右翻滾姿態萬千。
眼前的這幅場景怎麼看都看不夠,這大概也是我第一次如此注視母親,也不知道她是醒着的還是睡着的。
「母親…」
想到這,我竟然喚出了聲,然後急忙閉嘴,生怕驚擾到她。
一聲之後,她還是沒有變化,是真的睡着了,坐着都能夠睡着,看來以後又有新的理由嘲笑她了。
避免吵醒母親,我躡手躡腳地起身,到遠處靠着牆坐下,呆呆地看着身旁七零八落的枯木傻笑,我睡覺的地方就這麼沒了,之前燒得倒是痛快。
又過一兩刻,街道上零星可見一兩個人類,我打量着四周,努力回憶那些東西的稱謂,目光掃過城門,突見一道身影。
不幾時,那身影徹底顯現,是完全陌生的一個人類,我一直待在這兒,也沒見有人類去城門那邊,而這個人從城門處來,又不是護衛,難道是獸?
那身影越來越靠近我這個位置,仿佛就衝着我而來,我有些不知所措,這個地方不可能有我識得的獸,既然如此,那便是危險。
我有些害怕,不管是什麼獸,孤身進入人類領地,絕不簡單。
想到這兒,我也忍不住了,起身向母親飛奔而去,一邊跑一邊叫:「母親,母親,快醒,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我還未靠近,她便已經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那一瞬間整個世界的溫度仿佛都降下了,我渾身刺痛,栽倒在地,轉瞬,這種感覺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雙玄,沒事吧?」
母親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走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拽了起來。
我微微愣神,然後想起那道影子,急忙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有什麼過來了,好像是一隻獸。」
母親笑了一聲,然後俯下身將我抱在懷裏,主動迎了過去。
走到那人近前,母親沒有開口,對方先道:「起這麼早?」
母親搖頭,看了我一眼,道:「這小子大大咧咧的,把我吵醒了。」
我滿腦子疑惑,母親認識這隻獸,還是這個人?
來人撓頭一笑,道:「有可能被我嚇到了,我換了身衣裳,他沒注意到。」
說過此話,他在我臉上揉了揉,「我之前給你送了那麼多好吃的,不記得我了?」
這麼一說我立馬恍然,難道是最開始那個守衛?之前一直是靠衣裳來大概分辨的,我又記不住他長什麼樣,不過着實鬧了個笑話,我趴在母親身上,頭埋得死死的。
見我這樣,他哈哈大笑了一陣,又與母親相互說了幾句,而後一齊沉默,再之後,便聽到一句令我在意的話:
「他們說你之前來找過我,有什麼事嗎?」
聞言,母親一嘆,緊接着又是她慣用的那種語氣,「我不知道領那個身份牌還需要證明…」
他當即開口:「這事兒怪我,沒有考慮到你們的情況。」
又是一陣沉默,這人類也嘆了一聲,繼續道:「要不然,乾脆就算了,身份牌對拾遺來說也沒什麼用處,那日我是見你們陌生,才上前多問了幾句,知曉以後也沒什麼,你們再要進出城門直接走就是了。」
可以儘早離開最好,我慢慢抬起頭,還未來得及向母親會意,她便道:「我知道我們拾遺不入流,在很多人眼裏連人都不是,豬狗都比我們有用。」
這話莫名覺得有些熟悉,我看向正在地上蜷縮着熟睡的那個人類,終於猛地想起,他不久之前好像說過這樣的話,那時候母親還叫我多學學,沒想到她先用上了。
聽到母親的話以後,那守衛忙擺手道:「你別誤會,我從未這麼想,讓你算了也是為了你們好,沒必要費那個麻煩。實在要解決的話,你們只能去南北城找姚家,找他們開證明,他們專門有應對這種事的人,開個證明應該不難,可不論是南城還是北城,都不是一丁點距離,一來一往好幾載,真的沒有必要。說穿了,沒有身份牌的拾遺多的是,為什麼姚家不多設幾個位置?就是嫌麻煩,南北城繁榮昌盛,拾遺自然也少,也就做做樣子。這一點,大多數守衛都心知肚明,不會為難你們的。」
語落,母親將我放了下來,牽着我走到牆角坐下,又將我攬入懷,道:「雙玄將你做的那些都告訴了我,真的很是感激,我知道你是難得的好人,若不是天公街那姚家的人刻意為難,我也不願意再給你添麻煩。」
這話聽得我發愣,我有說過什麼嗎?對了!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這守衛之前叫我告訴母親一些話,我忘得一乾二淨了,現在才想起,可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而且,他們就面對着面,有什麼不能不直接說,應該沒有開口的必要。
我就在母親懷裏,能清楚地看到這人類的神情,他眉頭微皺,然後上前兩步,道:「他們怎麼難為你了?」
這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他給我的印象還不算太厭惡,於是搶先母親一步,說道:「本來可以不用這麼麻煩,那個人偏故意讓我們找你要證明。」
「我的證明?」他眉頭一豎,然後走到母親旁邊坐了下來,噓聲連連。
「是我的證明還是我家族的證明,族裏面的我也不好弄,自己的倒是容易,可這東西也不好隨意留啊。」他一直呢喃着這些,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呢喃許久,他起身把我從母親懷裏拉了出來,一隻手抱在懷中,我正準備掙扎,他又對着母親開口:「證明干係太多,確實不好交予你,這樣,我和你去一趟。」
聞言,母親立即起身,點頭應允。
那守衛又看了看我,「要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沒問題嗎?」
母親輕笑:「應該沒問題。」
說罷,她將我抱了過來,放到地上,而後柔聲道:「你在這兒等我,我保證很快就回來。」
我瞬間生氣,將手一甩,喝道:「又要走,昨天才說過的話,我都還沒忘呢,就要拋下我了?!」
母親嘴唇微動,話未出聲,那人先道:「我只能帶一個人,放心吧,很快的,最多不超過兩個時辰,保證回來,你的朋友就在那裏,先和他玩玩好嗎?」
兩個時辰,和平時母親離開的時間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同時我又想起了最重要的一點,我怎麼能忘了眼前這位是一個行者!
他應該沒有發現母親的身份吧?總感覺這個人類還不錯,或許可以相信。
我想得太多了,母親肯定明白這些道理,她都沒說話,我瞎着急什麼。
「去吧,最多兩個時辰啊,我會一直注意的,超過半刻都不行。」
聽到這話他直接笑出聲,倒也沒說什麼,伸出手放到母親面前,嘆道:「看來這兩天我和天公街真的有緣,前前後後跑了十幾趟。」
「辛苦你了。」
「要抱着你,可以嗎?」
「沒關係。」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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