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晨視角的第一人稱記述:
正文:雪停了啊。
我倚門看着園外,看着院中的積雪,有幾分犯愁。
來到中原幾十載,我早就了解這片博大之地的北方,雪總是下的爽快而厚實,每年冬至時,我最不願的,就是掃去這滿園的厚雪。
往日裏還有錦兒**可以幫我,瑛雖然在冬日裏嗜睡如命,可以是樂得玩一玩這素雪的,但今日這二人皆不在家中,這掃雪的事也只好由我一人擔着。
從門後取了一把掃帚,沿着瑛鋪成的白石小路,把雪掃到一旁。
雖然已是仙人,但是無論是我還是瑛,都不願讓自己用處太便捷的能力。瑛告訴我說這才是體驗生活,但我總覺得,這倒不如是自己提醒自己,莫要愛上孤獨。
院外木門,突然傳來一聲聲瑣屑而低沉的響。時不時的,還能聽到一些被壓制的咳嗽聲。雖小,但無法遮掩。
這幾十年裏我雖然過的清閒,可是對醫術卻研究的很深,不僅僅是瑛說我們開的是救死扶傷的醫堂,更因為錦兒年幼時體弱多病,而我又總放心不下罷了。
也正是因為此,我能聽的出外面的人身體有多糟。
放下掃帚,我拉開了門。
院門口的是兩個半大孩子,一男一女,男的稍大些,約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女的和錦兒年紀相若,十三四歲而已。
只是比起精神奕奕,整日跟着瑛胡鬧的錦兒,這兩個孩子可憐的多,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女孩子還好些,身上的衣物雖髒亂不堪,又大了不少,但好在能保暖一些,而那個男孩子卻是一身的單衣,瘦弱的面孔凍的有幾分浮腫發紫,十根手指沒一根完好,腫的像是幾根胡蘿蔔。
這是兩個小小的乞兒。
現在大唐已早不如當年盛世時,貧瘠與慌亂這些在這個曾經昌盛的國度上空徘徊,像這種少年流浪街頭的孩子,我早已見過太多。
「進來吧。」我這樣對兩個欲言又止的孩子說着,很多時候,在我開門時,門外的人便一副如此呆滯的樣子,雖不明白這是何故,但想來應該是天性靦腆的緣故,我也就習慣了先開口詢問,免得對方尷尬。
我將院門大敞着,轉身回到房內去拿些食物衣裳,我見過不少這樣的孩子,少年漂泊讓他們沉穩而多疑。對此,我早就見怪不怪了。
我倒也是不擔心他們會順些什麼東西帶走,整個院落里,除了一堆曬在柴房得一些草藥,倒也沒什麼能換得上銀錢的物什。而且,對於拿些,我們到從沒在意過。只是倒慣的錦兒這孩子,從小沒個花錢的概念,大手大腳的,倒像個小冤大頭。
從鍋里盛出兩碗餃子,給他們端了出去。近日已經是除夕,有現成的餃子倒是不會顯得有什麼突兀。
那兩個孩子沒有走,在門口默默的站着。一呼一吸帶着的冷氣很微弱,仿佛是身體的溫度已經和外面的溫度完全的一致似的。
看着我手中捧得兩碗餃子,兩個孩子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有幾分猶豫的樣子。不過可能是餓的恨了,那個男孩子先小心翼翼的從碗裏抓過了一個餃子,小心翼翼的嘗了嘗。
像是餃子的味道讓他稍稍放下了戒心,再將餃子咽下後,他接過我手中的碗,把一個塞到了女孩的懷裏,然後才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這樣的吃相,倒真是有些……
一碗餃子,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竟然被他們吃了個乾乾淨淨。
還真是餓的緊了啊。
看到他們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我如此想到。只是像他們這般久不吃食,是不能吃的太多的。往日遊歷時,也曾見到一次吃得太多而撐死的遊民。
過了一會,這兩個小傢伙才慌亂的向我做了行禮道謝,不過樣子怪怪的,倒也不是倒是從哪裏偶然學到的。
我沒怎麼在意,只是選了一些衣物贈與他們,並送了那個男孩子一點治療風寒的藥物。
但是,也只能到這裏了。
按瑛的話來說,一切的生命都有其命運,過分的施捨或是給予,相當於更改他們的命運,而命運的反噬,只會至他們於死地。
我並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卻並不認為它多么正確。
只是,幾十載的歲月里,我也因為善心而救過很多生命,或許是人類,或許是妖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凡是被我幫過的存在,能得到善終的,寥寥無幾。
從那以後,我乾脆就讓自己冷一點……儘量不去太干涉對方的事情……在自己無暇照顧對方的前提下。
兩個孩子自然是千恩萬謝,然後扶持着離開了。
我本來也要回到屋中,寫上個福字,來應付一下這個除夕,可是剛剛轉頭,卻聽到了一聲悶響,以及剛才那個女孩的哭喊。
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個男孩子恐怕已經倒在了雪裏。
我轉身出去了。
果然啊,要是在自己面前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還是放不下啊……
不如照顧他們吧。
我這樣想。
對於這點上,我跟瑛學的很像,都隨性的要命,不過既然已經決定下來來了,那就乾脆的去做。
反正也不用費幾年的時間。
大不了再搬家幾次而已,對於這個小鎮,我和瑛都沒有什麼太大的依戀,要不是為了照顧錦兒,讓她不要成為瑛那樣任性得要命的孩子,我更喜歡住在少有人知的地方。
想罷,我回身,走出去摻起了那個男孩子。然後讓那個女孩隨我進屋。
女孩子顯然亂了方寸,不過好在久經風霜,也沒有我費心去安慰,便乖乖的進來了。
男孩還真是瘦的可以,輕快的似乎沒有二兩肉,輕易的將他拖到了閒置的客房的從床上,給女孩倒了一杯熱水,便去給男孩子煎藥去了。
對於男孩子的寒疾,對我來說還真的不是什麼問題。
我提議讓那個女孩子洗漱一下,然後休息着等男孩子醒過來,不過那個可憐兮兮的女孩卻拒絕了。
看來感情很深呢,明明身子都已經累得厲害了。
我沒有勸她,對於這種情感,我還是能夠了解的。
而且,很容易就可以知道,那個男孩子顯然是因為把衣物全部給了女孩才會病倒的吧。
給那個男孩子灌下藥,也沒去管那兩個孩子,我一個人又包了些餃子,供好了灶王(雖然說都是朋友,但還是要意思意思的),把一些瑣碎的家事搞好,時間卻已經到了黃昏。
錦兒和瑛卻沒有回來。
式微,式微,胡不歸?
腦海里突然響起了這句話,卻突然有點想笑。
今年除夕看來要一個人過呢。
瑛又不知道帶着錦兒在哪裏玩瘋了,連除夕都忘了。
去給已經趴在床邊睡着的女孩披了件棉被,我依着門,靜靜的看着街道。
有些頑童已經帶着一些小小的燈籠滿街亂轉,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和燒黃紙剩下的灰燼在空中蕩漾,整個小鎮的空氣里,似乎都有年的氣息。
不過,它止步於我和瑛開的『玉珏堂』(*)這家小小的醫堂。與外面的熱鬧不同,玉珏堂安靜的有幾分冷寂。
有幾分淺淺的遺憾。
我原以為我已經習慣了歲月的流逝,但是今日在節日的映襯下,我才知道,原來在我的生命里,要是離開了那個女孩,會變的如此寂寞而低沉。
轉身,連院門也沒有關上,徑直回到屋中。點一柄紅燭,取一卷古籍,靜靜研讀,不覺間竟然精神有幾分迷離的恍惚。
不覺間,我跪坐在矮桌前,對着柄寂寞的紅燭,淺淺睡去。
時間流逝。
迷迷糊糊間,我被一個人抱在了懷裏。那個懷抱溫暖而熟悉,讓我連抵抗的欲(hx)望也沒有。我知道那是誰。
「啊啊,竟然已經睡着了,我好不容易才在除夕趕回來……」
迷迷糊糊間,這聲音顯得悠遠而模糊,我竟不想睜開眼睛看看她。
「算了,雖然有點可惜,不過……」
額頭的劉海被撥開,一點溫熱的感覺出現在那片皮膚的感覺中。
「新年快樂啊,晨~」——————————————————————————————**:錦兒,葬瑛和玥晨的女兒(血緣基因意義上,但並不是二人孕育,在第一卷其實出現過,在月面戰爭),全名玉錦。*:在玥晨消失後,葬瑛才正式更其名為待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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