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在觀察薇薇,她也在「觀察」這些人。
忐忑、緊張、興奮、懊惱、欲罷不能,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她辨識起來非常困難,每個人的情緒都會在輪盤內的珠子落下後發生劇變,那一刻的變化是那麼猛烈,猛到即使她閉着眼睛,都能「看」到。
「喂,這位客人!你下不下注,不下就請你出去!」荷官還算客氣,眼看薇薇坐着發呆不動,不下注,連聲催促。
「啊?小女子也能下注嗎?」
「可以啊,你不是兌換籌碼了嗎?」
「哦,也是哈,真是糊塗了......那我押......押白吧。」
隨着荷官的一聲「下注結束」,輪盤上的珠子也很快停止了高速移動,就見珠子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掉到了一個標有數字22的黑色格子裏。
「黑!」
「竟然是黑!」
「連着兩把都是黑了,我猜下一把肯定是白!」
薇薇的第一把無疑是輸了,她根本不在乎,那點小錢,隨便在馬路上殺個海賊就回來了。
之後是第二把,第三把。
在第五把的時候,明明她押中了黑,但荷官愣是說最後開出來的珠子掉到了白的區域,收走了她押注的籌碼。
荷官在仔細打量她的表情,周圍的賭客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他們看着薇薇面前那一摞小山一般的籌碼,彼此對視,最後一桌人除了薇薇這個「盲女」,都在對荷官點頭。
正在「觀察」他們的薇薇立刻察覺到異樣,什麼情況?怎麼那些懊惱、緊張的情緒全消失了,這一桌人的情緒變得很亢奮啊。
在她押白,所有人都押黑,最後結果明明是白,但荷官卻硬說珠子掉入黑格後,她就懂了,這是在聯手演自己啊!
一桌人,包括那個荷官在內,他們的情緒全都變得非常炙熱,那是貪慾在作祟。
這麼明目張胆地瞎說,對於荷官和同桌賭客的心理壓力不小,但貪婪壓制了所有不適,他們更在快速打手勢,爭得眼紅脖子粗,就是為了商議事後的分配方案。
薇薇冷笑一聲,原本只是隨便玩玩,這幫人竟然和自己玩這種招數!
她開始變得認真起來了。
輪盤每一次轉動,她都仔細「聽」輪盤和珠子的「聲音」,之後押注。
「我押黑。」
荷官笑了:「真遺憾,小姑娘,你押錯了。」
「這輪我繼續押黑。」
「抱歉,你今天運氣似乎不太好。」
薇薇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樣:「......連續十把都是白?這個幾率也太低了,你們不會......是在聯合起來騙我這個瞎子吧?」
「怎麼會呢?」
「我們賭場在露露西亞王國的口碑是有保證的。」
「是啊,小姑娘,我們都看着呢,你確實押錯了。」
無論是賭客還是荷官,一口咬定,就是薇薇押錯了。
佛也會發火,薇薇遠沒到佛的境界,現在被這麼當傻子糊弄,她的心裏是很生氣的,但她同時又要讓自己保持冷靜,故此她就很浮誇地表示自己的驚訝,藉機把心中的情緒宣洩出去。
她咬着牙:「這把,這把我繼續押黑,我就不信了。」
「什麼?又是白?那我繼續押黑,總不能連續十五把都是白吧?」
「還是白?不可能!已經連續十七把都是白了吧?」
隨着薇薇不時的大聲驚呼,他們這桌的動靜越來越大,賭客們難得看到一個比自己更倒霉的傢伙,他們也不玩了,齊齊聚在一旁圍觀。
賭場老闆把貪心的荷官推到一旁,臉色很難看。
這麼明目張胆地說瞎話,以後誰還敢來玩?
但事情已經出了,把荷官砍成三段還是六段都是以後的事,賭場不能在這個時候服軟。
在眾目睽睽之下,指黑說白肯定不行,在老闆的暗示下,他們開始操控珠子的走向。
薇薇又連押三把黑,輪盤內飛速旋轉的珠子每次都掉到白的區域。
連續二十把都是白?從幾率上說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賭場負責人信誓旦旦地表示這就是結果!
為了維持秩序,更走進來七八個彪形大漢,現在貪薇薇那點錢是小事,用武力震懾賭客們才是大事。
薇薇的一百萬貝利很快就輸光了,她又換了九百萬的籌碼,繼續押黑。
第二十一把是白,二十二把是白,二十三把還是白,九百萬很快也沒了,她似乎很懊惱,但還是又換了兩千萬籌碼。
原本準備收手的賭場老闆有了明顯的情緒變化,猶豫一番,他猛咬牙,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繼續!
「怎麼可能?!連續三十三把,開出來的都是白?大家幫我看看,你們不要騙我啊,開出來的真是白嗎?」薇薇問身旁的諸多賭客。
「是啊,小姑娘,你今天的運氣是真不好啊。」
「沒錯,我看得很清楚,一直是白,唉,你的運氣啊,太差了......」
薇薇長嘆一聲:「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到底是什麼白?......」
眾賭客惱羞成怒:「別說什麼黑白的事,弄得好像是我們欺負你一樣!」
「就是就是,你運氣不好!這能怪誰啊!」
賭場老闆成功轉移矛盾,在一旁樂呵呵看熱鬧。
薇薇仔細辨識眾賭客的情緒,有愧疚,但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似乎認為欺負自己這個弱者能夠滿足他們的陰暗心理,眾賭客十賭九輸,他們在面對賭場的時候是弱者,但今天自己這個盲女則是弱者中的弱者,平時賭場這個強者只能凌虐他們,今天出現了一個更弱的,他們的內心一下平衡多了。
惡!薇薇從他們心中讀取到了如同大海一般龐大的惡念,一直保持冷靜思維方式,她對於這些惡念「看」得非常清楚,所有人的目標都是自己,每一道目光看向她,都會像針刺般清晰,如芒在背,薇薇硬是給自己造成了一個群狼環伺的局面。
周圍的人都是狼,而她就是那隻肥羊。
澤法說自己當年訓練海軍精銳覺醒見聞色霸氣的時候,會把人扔到那些巨獸出沒的荒島上,利用野獸的殺意來磨練自身的感知。
薇薇堅持苟命原則,不想去折騰自己,在她看來,人也是一種野獸,在人群里磨練就夠了。
在五感之上,通過那一道道針刺般的惡意,她感覺自己已經觸碰到了見聞色霸氣的邊緣,只是還差一點火候,差一些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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