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盛江在濟城的分公司規模不小,江現來一趟,自然要前往視察。文字谷 www.wenzigu.com他這兩天的作息相對懈怠了幾分,一投入工作,立時又回到以往的狀態,上午早早就起床動身。
唐沅睡醒起來,他已經出門一個小時。
她不急不忙沖了杯咖啡,簡單地吃完早午飯,又歇了個晌。原本打算出去轉轉,不期然接到前台打進來的電話。
有人來找江現,正在樓下大廳等。
唐沅聞言愣了一下:「找江先生?他有說自己是誰嗎?」
前台報了個名字:「那位先生姓嚴,叫嚴陽,陽光的陽。他說他和江先生是舊識。」
唐沅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應當不是滸城圈子裏的,不然她多少會有點耳聞,那就只能是江現在濟城時認識的人。
她想起什麼,不由問:「他是怎麼知道我們的住址的?」
前台道了句抱歉:「這個我們也不清楚,需要幫您詢問一下嗎?」
唐沅頓了頓,沒答,反問:「人在大廳?」
「是的。」
她思忖片刻:「你告訴他,我馬上下去。」
前台應好,而後掛了電話。
唐沅換好衣服下樓,到一樓大廳,前台接待她給她指了指方向,她轉頭看過去,沙發上坐着一個年輕男人。
那個自稱嚴陽的男人身板十分壯實,個頭也比平常人高出許多,他穿着一身運動款休閒裝,肌肉緊實,看着像是經常鍛煉的模樣。
連帽衫的帽子蓋住了他大半個腦袋,他微傾身子坐着,兩隻手肘支撐在腿上,兩手交握,盯着地面發呆,似乎有些緊張不安。
唐沅提步走過去,他聽見聲音抬頭,臉上有打量神色。
「你找江現?」她淡聲問。
嚴陽反問:「你是?」
唐沅說:「我是他未婚妻。」
他怔愣了一下,很快,站起身。
大廳不是說話的地方,酒店自助餐廳旁邊有咖啡店,兩人到店裏找了張桌子坐下。
交談幾句,嚴陽自我介紹了一番,唐沅聽聞他的職業,一頓:「籃球運動員?」
他點頭:「我現在效力於濟城俱樂部。」
唐沅不由生出一種「難怪」的感覺,他這身板這個頭,還有渾身滿滿的運動感,聽起來並不讓人意外。
她對籃球不是很了解,以前讀書的時候會和朋友們在場上打一打,後來沒怎麼關注過,但也知道,濟城俱樂部算是實力比較強勁的一支隊伍,cba賽場上戰績不錯,時常能在運動新聞里看到他們的消息。
她緩了緩,不由問:「你找江現是有什麼事嗎?」
嚴陽說:「我從初中同學那聽到消息說他回了濟城,所以拜託我們俱樂部的管理層幫忙打聽了一下,想來見見他。」
他朝唐沅瞥了一眼:「抱歉,有些冒昧。」
唐沅想起那次在商場超市買東西遇到江現的初中同學,心下很快明了,大概是他們後來跟別的校友提起了。
她淡淡扯唇,並沒多說。
「過段時間我們有場比賽,主場對戰另一個隊,如果你們有空的話可以來看。」嚴陽說着,從口袋裏拿出兩張vip票遞給唐沅。
她拿在手中看了幾眼,桌對面嚴陽躊躇着,緩緩問:「江現……他現在還好嗎?」
唐沅眉頭輕挑一下,沒等她說話,他又道:「我們很久沒見了,他離開濟城之後,我和他就一直沒聯繫。其它的同學和他也聯繫不上。」
他的表情有點低落,又有點傷感,似乎還有些說不清的情緒摻雜在其中。
唐沅問:「你們以前關係很好嘛?」
嚴陽抿了下唇:「還可以。江現對誰都挺好的,他人好,學校里大家都願意跟他相處。有什麼事找他,他力所能及的都會幫忙。」
「我們整個校隊就他成績最好,回回考試都第一,每次考前我們都一窩蜂借他的筆記。」他陷入回憶,淡淡笑了下,口吻和表情都變得輕緩,「我沒見過比他更穩妥的同齡人,當時全濟城的初中籃球校隊裏,他是最好的控球後衛,他一上場我們就覺得心裏安定。他不出去參加其它競賽的時候,只要他在,另一個隊員就換下來,一定讓他首發……」
嚴陽聲音漸漸變低,神色莫名晦暗。
唐沅聽得微愣:「校隊?他以前打籃球?」
嚴陽點點頭:「嗯。以前初中在學校,我們都是學校籃球隊的,會一起去打市里和省里的中學生比賽。他也不是回回都在,有的時候日期撞上,他剛好要參加別的競賽,就會讓其它人上。」
「……」唐沅滯頓着有點回不過神。
江現剛到滸城那年,他們學校里有很多關於他的傳言,有一個便是說他籃球打得厲害。只是他在明致那麼久,她和其他同學從沒見他打過一次籃球,也沒見過他在球場上跑跑跳跳。
那回年級里一個男生因為這個傳言還罵了江現,說他小白臉弱雞,會個屁的籃球,被她聽見,鬧得她和對方比了一場籃球solo。
她不覺得江現生得好看冷白皮,性格內斂斯文就是哪裏弱,但她也一直以為,傳言只是謠傳。
唐沅覺得自己有些問題想問,可又不知從哪問起,如何開口。
嚴陽沒再多說,話點到為止就結束:「既然今天他不在,麻煩你幫我轉達一下。」
「……我很希望他能來看比賽。」
他誠摯地看着唐沅,眉間有股輕微的郁色。頓了頓,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也真的很感謝他。」
……
和嚴陽的談話沒有進行太久,他還得回隊裏訓練,道了再見,身影很快消失在酒店外。
唐沅回到房間,拿出那兩張vip票看了半天,眉頭不自覺越擰越深。她本來打算出去逛逛,一下子沒了心情。
時間過得極其慢,好不容易到四點鐘,江現終於回來。
唐沅等候已久,一見他就坐直了身。
江現板正的面色略微放柔:「沒出去?」
她嗯了聲,和他對視,猶豫幾秒開口:「下午有人來找你。」
江現在小吧枱倒了杯水:「誰?」
「你的初中同學,一個叫嚴陽的人。」她說着朝他看,那道背影幾不可察地僵了一剎。
唐沅抿抿唇,拿出那兩張票,走到他身邊:「他聽說你回了濟城,特意找來的。他想見見你,但是你不在,給了我這兩張票,說是過段時間他們球隊的比賽,你有空的話希望你去看。」
江現眸光下移,在她手中的票面上停了兩秒,卻莫名地讓人覺得久。
他緩緩斂眸,沒什麼情緒地嗯了聲,接過那兩張票,臉上什麼也看不出,神色一如既往地淡。
唐沅看着他:「你打算去嗎?」
「再說吧。」江現沒有正面回答,喝了一口溫水,他放下杯子,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眉眼間閃過一絲少見的疲倦。
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道:「我還有一些文件要看,你餓了叫我。」
唐沅哦了聲,看着他走開去辦公,沒有跟上。
套間裏安靜下來,前兩日他們時不時還會交談,即使他在忙工作,她往沙發上一坐,在他對面窩着,為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他說話,他都會耐心地應。
這會卻沒了那個氣氛,他看着平板的表情平靜淡薄,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可就是一陣一陣地壓抑。
換做平時,唐沅或許會問,問他和嚴陽的關係,或是他以前打籃球的事情。
但這時候她問不出口,她能看出他的情緒突然變得不太好。
唐沅站了一會,沒在客廳待着,靜靜回了房間。
想問江盈,又覺得這種事似乎不太好提。
手機拿起再放下,她坐在桌前,看着窗外濟城的天,只覺格外的悶。
她忽然好奇江現回到這裏是怎樣一種心情,又有點害怕知道。
他大概有不少不愉快的記憶。
以前高中的時候就聽江盈說過,他和他爸關係糟糕,只和外公外婆感情親厚,然而他去了滸城,高二升高三的那個假期,他外公也離世。
他在這可能有過美好的東西,但或許都已經所剩無幾。
唐沅胡思亂想着,天慢慢暗下來。
他們這頓晚飯吃得簡單,飯後江現仍然看文件,唐沅洗漱完在臥室里等了好久,始終不見他進來。她關切着客廳方向,頻頻朝門看,牆上的燈光幽幽,看着看着眼皮開始上下打架,禁不住睡了過去。
江現獨自在客廳待到很晚,看文件直看得屏幕上的字刺痛眼睛,倦意漫上眉頭,他閉了閉眼,抬指輕擰眉心。
起了風的晚上夜色蕭索,他沉下眸想抽煙,摸口袋發現空空如也,才想起之前的那一小包煙讓打掃房間的人收拾扔掉了。
聯繫前台酒店的人會送上來,江現沒打電話,自己起身。
進臥室看了看,他沒吵醒睡着的唐沅,在床邊站了兩秒,把燈調得更暗了些,提步出去。
行至走廊,江現等在電梯前,眉眼低垂地看手機。視線在唐沅的頭像上停住,幾秒後,他點進去,還是給她發了條消息。
【江現:我去附近便利店買點東西。】
她睡得正沉,如果突然醒來應該能看到。
上行的電梯抵達,「叮」地一聲門開。
江現入內,不多時,從一樓大廳出去。
酒店外的店鋪基本都關了,街道斜對面有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亮着燈。
江現到店裏買了包煙,馬路寬闊,他沒急着走,在店外屋檐下站着點着一根。
夜色陰霾,雨很快便淅淅瀝瀝下起來。
雨勢漸大,砸在地上聲音沉沉,地上濺起水花,天地間披開厚重的白色雨幕。
店裏大概有賣雨傘,他沒注意,也懶得進去看。裏頭店員朝外張望幾眼,或許想問他需不需要遮雨的工具,見他一點都不着急,又打消了念頭。
猩紅的火星在指間閃爍,濕漉漉的水汽迎面而來,江現眉眼淡漠地站着,默然抽完一根,將剩下的一小截摁在立柱旁方形垃圾桶頂端的鵝卵石里,旋了旋。
渺薄的煙氣在周身堪堪散開,他又抽出一根叼着,微低下頭,就着火機點燃。
江現在店外廊下的長凳上坐下,雨就在面前,不安分地試圖往裏飛濺。
這場雨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天黑漆漆的,時間也變得模糊。
煙抽到只剩些許,手機忽然輕震。
江現把悠遠的目光從雨幕中收回,指間一邊夾着煙一邊點開手機。
看見來電,他頓了下,接通聽見那邊唐沅的聲音,掩下喉嚨里抽過煙後的那股沙啞:「醒了?」
唐沅說是,下一句便問他:「你在酒店對面的便利店嗎?」
江現聽見她那邊雨聲似乎也很清晰,剛要說話,抬眸一瞥,望見雨中有個撐傘走來的身影。
他微怔,雨聲洶湧,濃沉的夜幕之下,心跳像是有一秒的漏拍。
唐沅也看見了他,掛掉電話,快步走到他面前。
她走進屋檐下,把傘撇向一邊:「大晚上的,你怎麼到處亂跑?」
略帶抱怨的語氣里,藏着幾許掩不住的擔心。
唐沅擰眉輕輕甩了甩髮絲上的水汽,視線落到他身上。
江現的頭髮被雨絲打濕些許,這樣的夜色下,臉白得朦朧,襯得好看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樑更多了幾分濃墨重彩。
衣衫開了一顆扣,他坐在長椅上,纖長又指節分明的手裏夾着煙,白氣圍繞,沒了往日的端方整潔,莫名的凌亂感,讓他有種頹然和沾染了濕意的性感。
唐沅怔了兩秒回神,看向他手裏的煙,蹙眉:「你出來買煙啊?」
江現頓了下,從她臉上移開眼神,微微斂眸,把煙掐滅:「不抽了。」
唐沅抿唇沒再說什麼,把雨傘收起,碎碎念般抱怨:「雨下得好大,突然就下起來了,我在房間裏都被吵醒。」
話題隨即又轉向他:「這樣的天氣,這麼陰,你晚上出來都不曉得帶傘的。一個人,沒有傘這麼大的雨怎麼回去?都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才會停,你在這等要等到天亮嗎,也不知道去便利店裏買一把……」
她絮叨不停,可是話卻沒有多少責怪成分。
江現聽着絲毫不覺得聒噪,鼓譟的心跳反而一點一點平靜。
雨不見收勢,她念了一會皺眉搗鼓起傘,他咽了咽喉,忽地問:「你是不是很擔心我?」
唐沅頓了下,朝他看。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垂眸繼續整理傘面,好半晌才低聲開口,語氣輕輕:「這麼大的雨,大晚上跑出來,萬一感冒了呢……」
她確實擔心。
話在喉間問不出,她無法那樣直白地去觸碰他的傷口,但心間鬱結着一口氣,始終放不下。
回了濟城以後,他整個人就像溺水,她只是看便感覺到他的窒息,沒有辦法無動於衷地坐視他一直往下沉。
唐沅抖了抖傘上的水,微微瞪他:「大晚上跑出來,不怕着涼生病。」
朝他微濕的頭髮上輕瞥,她無聲嘆氣:「頭髮都濕了,也不知道擦一下……」
她穿了薄的長袖外套,在暴雨夜的風裏溫度剛剛好。從口袋掏出紙巾,她站到他面前,輕輕替他擦拭。
江現的睫毛很長,像鴉羽一般,隱約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
他坐着不動,任她施為,過了好幾秒才出聲,啞聲問:「下這麼大的雨,為什麼出來?你也會淋濕。」
唐沅拿着紙巾的手略微停頓,她緩緩垂眼,又繼續細緻地擦乾他頭髮上的水汽,許久才低聲說:「……兩個人淋雨也比一個人好啊。」
她沒有看他的眼睛,語氣輕得像是要散在風裏。
江現抬起眸,直直看着她不眨眼。
漆黑漫無邊際的夜,雨將整個世界包圍。
他們在這個小小的廊下,背後是便利店裏白色的光,馬路上空蕩蕩連車輛都稀少。
她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他好像聽見了她的脈搏和心跳。
是白茫茫雨幕下,唯一真切又滾燙的東西。
「以前我也總忘帶傘。」
他忽然開口,喉嚨動了動,勾起的唇角像是笑,可在那張臉上找不到絲毫笑的痕跡:「從來沒人在意。無論發生什麼,我爸從不管我,尤其我媽走了以後。」
唐沅緩緩頓住。
江現低下來的聲音,幾乎要融進這個蕭索冷然的雨夜:「我最後一次見我媽,也是雨天。」
作者有話說:
敞開了心靈,那敞開肉/體還會遠嗎【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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