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檢查比想像中嚴密許多。
如何入城成了一個難題。
前面拿着畫像一一比對的人越來越近,白宋只能帶着徐沛然不斷後退。
兩人人群中鬼鬼祟祟的樣子已經引來了一些目光,長久下去必然要被人懷疑。
這時候,後面似有人在喊:「前方的可是白公子?」
白宋回頭,身後隊伍的側方多了一輛馬車,馬車前面是個小小的丫鬟。
白宋看看丫鬟,並不認得,左右看了看,也不確定對方是否就是在喊他。
那丫鬟對白宋招了招手:「你是白宋白公子嗎?」
「你是?」
「我家小姐在裏面呢!」
「小姐?」
白宋想着,自己認識的小姐太多,也不知道裏面的小姐又是哪一家的小姐?
正想着,車簾被人掀開,窗口探出半張臉來。
白宋一眼就認出,並且還帶着幾分驚訝。
那是汝南公主。
「公」
車內,李向南淡淡一笑,對白宋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又說:「公子這是去了賞花會又沒能入城?」
「正是。」白宋回答着,轉瞬想到了主意,「小姐是要進城?」
李向南點點頭。
「可否捎帶我妹妹進去?」
說着,白宋將徐沛然推到了前面。
「公子的妹妹」李向南認真看着,眉頭皺起,「這位姑娘可不是公子的妹妹。」
「」白宋不知如何解釋,忘了這位公主住過自己家,也見過自己妹妹的。
李向南多看了徐沛然幾眼,又見白宋為難,卻也不再問了,招呼一聲:「這位姑娘你上車來,我將你送入城中。」
白宋聽過大喜,對李向南連連拱手:「多謝多謝。」
「公子就不必客氣了,我相信公子的為人,自然也相信這位姑娘是個好人。只是不知待會兒將這姑娘送到何處去?」
「有勞小姐將其送到永興學院門口便是。」
天無絕人之路,最後時刻遇到了汝南公主,徐沛然有汝南公主掩護,斷不會有任何人敢查。
白宋給徐沛然交代幾聲讓她安心,然後就把她送到了公主的車裏。
自己一人又回到了排隊的隊伍中,本來想要找詩詩的,結果離開的隊列後,想要半路插隊惹來了眾人不滿,又只能重頭開始排隊。
白宋等了一個時辰,終於輪到自己,他一人進城十分順利,官兵檢查之後很快放行。
再次回到永興學院已經快到正午了。
學院門口很安靜,兩輛馬車停在那兒,遠遠地看着徐沛然站在兩輛馬車中間,注意着往來的行人,見過白宋後趕緊跑了出來。
「白公子」
「白你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詩詩姑娘已經跟我說過了。」
「這樣啊」白宋撓撓頭,還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就當是個玩笑。」
「不要緊,小女子給公子添麻煩了。」
「你在此等了多久?」
「已有一個時辰。」
「肚子應該餓了吧?」
「嗯。」
白宋左右看看,乘着學院裏面沒人發現自己,便說:「那我們先去酒樓吃點兒東西。」
「白宋!」
一個聲音打斷了白宋的思緒。
高先生拿着戒尺站在學院門口,瞪着眼睛看着白宋。
「還要去哪兒?還不趕緊回學院。」
白宋乾笑一聲,對徐沛然聳聳肩:「看來只有回學院吃東西了,飯菜管夠,就是味道不行。」
「公子是這永興學院的學生?」
「正是。」
「這裏讀書的可都是天之驕子,公子果然非同一般。」
「那個陸遙就在裏面,我雖然冒用了他的名字,但那詩詞的確是他的作品。待會兒給你介紹認識。」
兩人一人一句到了學院門口。
高先生瞪着白宋,又看着這位姑娘,沒有說話,但表情卻是在讓白宋給出一個解釋。
「先生,這是我在城外遇到的一位無家可歸的姑娘,因為昨日在湘家莊發生的事情,暫時沒了住處,學生是讀書人,總不能袖手旁觀,就將其一併帶回來了。」
高審行認真看了看徐沛然,皺起了眉頭。
「可暫留兩日,兩日之內,必須給她重新安排去處。」
「多謝先生。」
白宋沒想到這麼順就把徐沛然給帶回了學院。
忙拉着徐沛然進去,白蜂第一個追了出來:「公子,你怎麼才回來。」
白宋見了白蜂,瞪大了眼睛,心說這還好意思問?
她這當保鏢的,主人不見了,自己不來找,反倒先一步回到了學院!
白宋看她額頭有點兒淤青,估計是昨天打鬥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也不去責備了,關心了一句:「你怎麼樣了?」
「公子放心,我沒事。」
「現在正在上課!哪有你們說話的份兒!」
高審行嚴肅呵斥。
這麼一說,白宋方才注意到課堂裏面傳來的聲音。
不像是讀書聲,更像是潑婦罵街,不知是誰在課堂裏面大聲呼喝,因為隔得太遠,又聽不清楚具體在吵鬧個什麼。
但這聲音着實是大了點兒,那可是課堂,白宋都不敢如此喧譁。
白宋看着高先生:「這不去管管?」
高先生臉一黑:「管不了。」
「管不了?」
「此次來的兩位都不是省油的燈,兩人授課儘是爭吵不休,吵鬧是先生,怎麼管?」
「什麼?吵鬧的是先生?是袁天罡和玄奘?」
「哎!」高審行長嘆一聲,「是啊,真不知虞老出於什麼考慮,居然請了一對水火不容的先生來,還偏要一同授課。自昨日起,這學就沒法教了。」
聽這話,好像是先生和先生之間吵起來了。
一個佛門,一個道家,場面能不混亂嗎?
這時候,賈可聽到消息走了過來,詢問白宋的情況。
然後也看到了徐沛然,白宋又一番解釋,之後問有沒有吃的。
賈可帶着徐沛然去換洗衣裳,然後去準備吃的。
白宋也想去吃點兒東西,卻被高先生給叫住了。
昨日賞花會上出現了反賊不假,但在反賊之前,白宋的四首菊花詩也不知怎麼地傳了回來。
白宋又一次賺足了面子,但卻是違背了臨行前的囑咐。
同窗之間,不能相互爭鬥。
結果很明顯,白宋和陸遙一起去吊牆壁,太陽落山之前都不能被放下來。
正午時分,白宋肚子咕咕叫,人倒掛在牆上,雙手撐地,這回算是親身體驗了被處罰的酸爽。
課堂里的爭吵時斷時續,身邊陪白宋倒掛的是陸遙。
白宋想不明白:「昨日之事是如何傳到先生耳中的?」
陸遙更顯辛苦,咬着牙,吞吞吐吐回應:「我我怎麼知道?」
「你會不知道?」白宋聽他的語氣就覺得不對勁。
陸遙話鋒一轉,索性就承認了:「我告訴先生的。」
「你告訴先生的?你是不是有毛病?難道不知道先生知道了會有處罰?」
「知道又如何?我就是故意的!我寫詩輸了,但處罰你總逃不過!」
「算你狠!」
白宋咬咬牙,也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好在身體底子好,這樣的倒立對白宋算不得什麼,那陸遙不惜自殘也要把白宋拖着,那就隨他的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漫長的下午很是難熬。
中途,白宋看到徐沛然換上了書童的衣裳過來看了看自己,想送水來喝,卻被高先生給阻止了。
黃昏時分,課堂里的吵鬧聲逐漸小了,其他的同學們蜂擁出來,站在倒立的兩人身邊,不見絲毫同情,大多是幸災樂禍。
「叫你二人出去逍遙快活!現在可好,終於嘗到了一些苦頭。」
「就是就是,這個白宋迄今為止都沒有享受過高先生的特殊照顧,現在終於有了機會。」
崔星沒心沒肺地蹲在白宋身邊,笑着問:「嘿嘿,白兄,今日我又有一局棋想要請教請教了。」
長孫渙打着扇子:「嘿,白宋,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開眼。」
一群人只有虞青青專注地看着天色,等到黃昏散去的一瞬間立馬跳了出來:「時間到了,時間到了!高先生,他們可以休息了。」
高先生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虞青青忙不迭地幫白宋鬆了繩子。
白宋身子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有幾十年的功力,被吊了一個下午也是滿身汗水,四肢酸軟,可以想像身邊的陸遙該是多難受。
陸遙的繩子一松,人如攤水一樣爛在地上,碰都碰不得一下。
同學們嘲笑歸嘲笑,見二人結束處罰後,立即將一邊備好的溫水送過來。
「白宋,趕緊喝口水,緩過氣。」謝遠說道。
白宋接過水來,咕嚕咕嚕灌了幾口,嘆了一聲:「真不容易。」
「哈哈哈滋味如何?」長孫渙笑着,卻是蹲在一邊給白宋扇扇子。
「稍顯酸爽。」
虞青青在一邊給白宋捏手,力氣不大,溫柔又舒服。
陸遙那兒也有幾個同學伺候着,不一會兒,賈可師兄帶着準備好的飯食過來。
「趕緊吃點東西,聽說你一天一夜都沒吃喝。」
「師兄,我們的呢?你可真偏心。」
「你們有手有腳,自己不去拿?」
落幕黃昏下,一群青年圍坐院中吃飯說笑。
短短半月時間,這群各自為營的公子哥們終於有了一點兒團隊氛圍,多少有了些同窗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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