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季節,空氣有些燥熱。◎,
唐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再吐出來,心境卻變得極其的平和。
他先前不舒心,是因為周若水,倘若周若水真是那種只知趨利避害,趨炎附勢之人,對他的打擊是比較大的。
可是走了一趟東廂,他雖然不明白事情的原委,可心中卻已經瞭然事情的大致經過。
現在的他,最多只是有些憤怒而已,待見到這一屋子人,他連憤怒都壓抑到了內心,表現得極其的平和。
「蘇伯,進來便是客,給客人奉茶吧!」
唐雨慢慢踱步進門,從容的坐在了主位之上。
「鄙人便是唐先覺,兩人客人面生,不知登門造訪,所為何事?」唐雨目光落一襲錦袍的一老一少身上。
那老者盯着唐雨,道:「我乃岳雲學院導師司空城!這位是我的弟子歐陽哲……」
唐雨按照聖人之禮沖司空城行禮,道:「司空前輩好!」
那倨傲青年輕輕的哼了一聲,扭頭看向東郭隆道:「東郭兄,大楚的百聖士子也不過如此,我還當是多麼了不起呢!」
東郭隆一咧嘴,道:「百聖士子都是旁門左支。我大楚的百聖制度,也不過是給一些出身低微,略有才華的士子建立一個晉升階梯而已,歐陽兄台豈能有太高的期許?」
唐雨嘴角泛起絲絲冷笑,眼睛從眾人臉上掃過。
季孫忠,季孫仁,還有季孫香。
季孫香依舊一襲黑袍,可是卻完全沒有了平日的神態,目光閃爍。神色冰冷,對唐雨的眼神恍若未見,整個人孤傲得像一叢孤芳自賞的青蓮。唐雨目光從他臉上跳過,淡淡的道:
「既然是岳雲學院的高才。莫非專為羞辱在下而來麼?歐陽兄,大楚鄉野士子,還期許您這高才口中能吐出幾顆象牙呢!」
歐陽哲眉頭一挑,卻不知唐雨所說的吐象牙是何典故,他只是冷冷一哼道:
「唐雨,若水師妹已經成為了我岳雲書院的出世弟子。按照岳雲書院的規矩,出世弟子在修煉未大成之前,不宜和外界士子有任何瓜葛。聽聞你和她有婚約在身。這大大違背了我岳雲書院的規矩。
司空導師和我奉學院之命前來,便是希望你能取消這婚約,以此來安定若水師妹的修行之心。」
他指了指前面的書席,道:「筆墨都在,希望你快速將此事辦妥吧!」
唐雨微微愕然,一旁的蘇庸卻是火爆脾氣,勃然道:「岳雲書院,欺人太甚!」
但見他臉上青氣浮現,袖口之中彎刀隱現,強大的殺氣。瀰漫整個廳堂。
「嗯?」
司空城眉頭一挑,眼睛灼灼的盯着蘇庸,身上的法力波動。瞬間將蘇庸的殺氣壓制,看其修為竟然和陸守尋似乎不分上下。
四大書院果然底蘊深厚,這司空城名不見經傳,卻是當真了得。
唐雨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麼事,敢情是為了這件事,些許小事,還勞兩位親自跑一趟?」
歐陽哲微微一愣,臉上旋即浮現出喜色。道:「唐雨,你既然沒問題。那就快快辦事吧!」
唐雨端起桌上的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道:「歐陽兄,這件事情我心中清楚。只是你忘記了一點,岳雲書院的規矩,與我何干?你有你們的規矩,我聖人學派也有我們的聖人之道。
聖人之道,最重忠孝仁義,婚約此等大事,父母有諾,媒妁有書,小子先覺,豈能隨便更改?
二位可能忘記了,這裏是大楚之國,並非岳雲書院的地方,莫非你們是要在大楚推行岳雲書院的規矩麼?」
唐雨神色自始至終很平淡,可是言辭卻是犀利之極,直接將聖人學派的聖人之道抬了出來,饒是歐陽哲能言善辯,卻也是啞口無言。
唐雨好整以暇的道:「好了,四大書院畢竟值得我輩讀書人崇拜於尊重,若水的事情讓你們很為難,我也萬分過意不去。既然這樣,少則兩年,多則三年,我自己去岳雲一趟吧。」
他眼睛盯着司空城,一字一句的道:「屆時我親自將他接出來,司空導師以為如何?」
整個大廳一片譁然。
季孫家,東郭家,孟孫家幾名修士,個個神色大變。
而歐陽哲一時也待住了,如泥雕木塑一般。
唐雨此言,分明就是言出挑釁,親自去岳雲書院,好大的口氣。
他當岳雲書院是什麼地方?是什麼阿貓阿狗想進就能進去的麼?
季孫忠等人也是個個做聲不得,他們早知道唐雨囂張狂妄,可是沒料到唐雨竟然囂張狂妄至此。
天下四大書院,均凌駕於各學派之上,是大周最頂尖修士的雲集之地,唐雨別說只是洞玄修士,就算是不惑境修士,也只怕不夠格向書院發出挑戰。
挑戰書院,這不是和天下修行者過不去麼?
司空城臉色十分難看,勃然而起,唐雨輕輕的道:「司空導師,莫非覺得先覺之言有什麼不妥?抑或是岳雲書院還有什麼困難?」
唐雨此言一出,司空城如遭一擊悶擊,讀書人的委婉,司空城還領會不到唐雨的意思麼?
唐雨分明是再說,莫非岳雲書院不敢麼?
堂堂的四大書院,被人挑釁,不敢接招麼?
一時他怒極反笑,笑聲之中儘是怒火,道:「好,好,大楚之國,果然人才輩出,只不過大楚只出狂生,着實讓人大感失望……」
「是不是狂生,司空導師是否太過武斷了?」唐雨神色依舊淡然,他用手指了指歐陽哲,道:「這位歐陽兄想來便是岳雲書院的高足,久聞岳雲書院乃四大書院,我也心羨慕之。
今日客人既然來了,我也想見識一下岳雲書院高足之才,就不知歐陽兄能否方便,鄙人想你請教一二?」
唐雨神色越淡然,內心越惱火。
今日之事,岳雲書院簡直是辱人太甚,唐雨的性格本不太喜歡紛爭。
不過他畢竟是年輕人,骨子裏那股血性還在,面對這等局面,倘若還不反擊,那他媽還不如一頭撞死得了。
唐雨公然挑戰,挑戰對象便是歐陽哲。
「你和我戰,你配麼?」歐陽哲眉頭一挑,傲然道。
唐雨輕嘆一口氣,將茶杯緩緩的放下,道:「配不配那是身份,敢不敢可是要真才實學啊,說起來我似乎還真不配,那歐陽兄,咱們是否還切磋?」
「呃……」
孟孫家,季孫家幾名士子縱然和唐雨是敵對關係,此時卻也忍不住了。
尤其是季孫香,本來她一直繃着臉呢,以冷傲示人,擺出一副完全和唐雨無瓜葛的樣子。
可是終究禁不住唐雨的言辭刁毒,歐陽哲啊,空有一身修為,昨日才和三大世家出世的幾名強者切磋過,並且戰而勝之。
四大書院的傳承高深,歐陽哲自然也極其的強大,在楚都已經有人斷言,能和歐陽哲切磋的只怕僅僅陸門祖沖,東郭家東郭吉,孟孫家孟孫長少數幾人有資格。
可是到了唐雨的嘴中,卻直接說歐陽哲不敢。
不配和不敢,一字之差,卻是妙到毫巔,唐雨着實是狠狠的將岳雲書院羞辱了一把。
說起來,這真是大塊人心,畢竟這裏是楚國,大家對岳雲書院高山仰止,心中卻未必一定舒服,只是無人敢褻瀆書院罷了。
偏偏出了一個唐雨,毫無功名之時便敢得罪東郭家,真就是膽大妄為,天不怕地不怕之人,活該歐陽哲今天倒霉。
今天他和司馬城兩人本是裝逼而來,沒想到裝逼不成,反被唐雨反擊,不僅顏面掃地,現在已經下不了台。
司空城畢竟是大家,瞬間變得的鎮定,道:「唐先覺既然有此心,歐陽,你便和他切磋一二……」
他深深的看了歐陽哲一眼,神色肅然。
歐陽哲自然能明白司空城的意思,臉上不由得浮現出殺機。
岳雲書院不可輕辱,任何敢辱書院的士子,都不能饒恕。
「蘇伯,在院子中備上座吧!」唐雨淡淡的道。
他倏然起身,神色卻不服先前的平凡,他修煉的乃「抱朴經」,修煉此經,抱朴守拙,平常看上去平平無奇,而一旦鋒芒露出,卻瞬間便像換了一個人一般,着實不可輕辱。
說來可笑,季孫忠,季孫義幾人本是為打壓唐雨而來,此時卻心中隱隱期望唐雨真能壓一壓歐陽哲的氣焰。
當然,東郭隆是唯一的例外,無奈獨木難支,因為環顧四周,就兩孟孫康似乎也不站在他這邊了。
唐雨的院子很簡陋,但是勝在足夠大,簡單的收拾,就能佈置一方好的比斗場。
蘇庸對唐雨言聽計從,根本不擔心唐雨今天是冒險。
說起來,蘇庸這一點着實和平常人不一般,他對唐雨極其的愛護,視唐雨如命根子。
可是這等愛護卻不是溺愛,唐雨弄險搏命,他也絕不阻攔,在他心中,公子自有氣運,天命在身,豈是凡俗之力可以將其湮滅的?
唐雨和歐陽哲相對而立,歐陽哲的氣息漸漸的變得平和,不復先前的倨傲,唐雨心中一凜,今天第一次,終於對岳雲書院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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