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
長公主唐羨魚的那處佛堂中,姜之慧看了看跪在佛前手持木魚念念有詞的唐若曦低聲的說了這麼一句。
唐若曦敲着木魚的手頓時停在了空中。
她閉上了嘴睜開了眼看向了姜之慧,眼裏閃過了一絲驚喜卻又瞬間消失不見。
她收回了視線,望向了那尊佛像,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能平安回來就好。」
「殿下,」
「嗯?」
「你不是說他平安歸來就不求佛了麼?」
「可佛就在這裏,而我也無事可做……我想要為他求一輩子。」
「求什麼?」
「求他平安,求他多子多福,求他……活成他想要活的那般模樣。」
姜之慧無聲的嘆息。
她看着那微弱燭火下唐若曦那張已顯消瘦也顯蒼白的臉,心想這就是情之一事的折磨,心想這佛……也是瞎了眼,也是沒那悲憫之心的。
當年先帝一道聖旨將五公主唐若曦許配給了許小閒,唐若曦為了見見她的那位未婚夫不遠千里去了涼浥縣。
還好許小閒那傢伙沒有令唐若曦失望,相反他在百花鎮的種種都引起了唐若曦極大的興趣。
少女就此情根深種,本以為回到了京都長安便能等來和許小閒成親的日子,卻沒有料到許小閒倒是來到了京都,卻出現了那麼多的變故。
雲皇后當年將唐若曦過繼為女,她的本意是讓唐若曦以皇后之女的身份嫁給許小閒,可許小閒在先帝駕崩之時又認了雲皇后為母。
於是一對天作之合的人兒就這樣成了兄妹。
原本姜之慧還以為這是許小閒想要攀附雲皇后在這廟堂之上站穩腳跟,結果後來才慢慢知曉,許小閒當真是雲皇后和先帝的親生兒子!
這依舊是個秘密,只是姜之慧作為右相姜上游的女兒,她在某個傍晚為唐若曦不值而大罵許小閒的時候被父親給訓斥了一頓,她才從父親的嘴裏知道了這一秘聞。
難怪許小閒不敢再去公主府。
難怪五公主就此不食人間煙火而侍佛。
只是……那傢伙既然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子,他為什麼偏偏不繼承皇位,反而要跑去景國將那質子給帶回來呢?
這個問題曾經問過父親,父親說人各有志,攝政王就其本性終究是個習慣了自由之人。
那至高無上的皇權在攝政王的眼裏並不顯得重要,他更在乎的似乎是如何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更精彩。
他無法被束縛在那皇位上,更無法久居這深宮中,他就像一隻自由飛翔的鳥,倦了便落於某棵樹上,困了便隨意築巢而居。
所以……他接回唐不歸併不是在向大辰百姓表示他的寬厚仁慈,而是他真的希望唐不歸能夠執掌大辰,而他就能隨心所欲的去過他所想要的那種日子。
就是那種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的逍遙快活的日子。
這是姜之慧難以理解的。
她也無須去理解,她只是看着又在誦讀經書的唐羨魚有些心痛。
「殿下,時已入秋,莫如咱們結伴而行,又出去走走?」
唐若曦嘴角微微一翹放下了手裏的木魚,她徐徐站了起來,姜之慧扶住了她的胳膊,二人走出了佛堂,站在了那皎潔的月光之下。
有夜風輕拂,幾縷頭髮飄在了唐若曦的額頭,她伸出手來輕輕的捋了捋,才忽然發現秋真的到了。
兩年前的那個秋天,她啟程前往涼浥縣,在那個冬雪飄飛的日子裏見到了許小閒。
轉眼之間兩年過去,「又是一個秋天……他……他有沒有帶回五皇兄?」
「有,這時候應該在雲安宮裏,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罷了,」唐若曦搖了搖頭,「五皇兄這剛回來,母后想必有許多話要和他說,我就改天再去請安……對了,聽姑姑說那土豆大獲豐收,朝廷整個都沸騰了,是不是真的?」
「嗯,我也聽父親說過,父親那晚多喝了三杯酒。父親說再過一年,按照這土豆的產量最多再過一年,咱們大辰的糧食問題就再也不是問題。」
唐羨魚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眼裏也生出了幾許光輝。
她仿佛又回到了涼浥縣,又站在了那瞿山下的那一片荒地旁。
他也站在那裏。
他說,這東西就是土豆,有了他,大辰的百姓將再也不會餓肚子,有了這些土豆,他將有大筆的銀子……
唐若曦撲哧一下笑出來了聲來,令一旁的姜之慧愕然一怔,她忽然發現已經有許久未曾見五公主的笑顏了。
「開心?」
「嗯,原本……原本他是想用這土豆發財的。你想想啊,這足以解決數千萬大辰百姓的神物若是賣成銀子這得多少?」
「所以當年在涼浥縣,他對這土豆的重視遠勝於那狀元紅,他說這東西才是真正的金元寶……可現在他無償的交了出來,要再想從戶部拿到銀子,嘻嘻,」
唐若曦又掩着嘴兒笑了起來,「他若是知道這土豆的豐產一定不會高興,那可是看着銀子化成了水呀,他當不了皇帝,可他真的能當一個小財迷,這下子那麼多的銀子沒了,他一定會心疼的厲害。」
唐若曦很想去看看他的窘樣,可最終卻沒有移動腳步,因為她想要的是忘記他。
可真能忘記麼?
她已經知道沒可能。
「他既然安全的回來了,那咱們就結伴出去走走,只是……去哪裏呢?」
二人來到了公主府,坐在了那方荷塘邊。
荷塘里的荷花幾已敗落,只有那麼三五朵還倔強的盛開着。
但月色下的荷塘卻比盛夏時候來的更加寧靜,也來得更加清涼。
「對了,父親說準備讓哥哥出去走走。哥哥而今是戶部侍郎,父親說要讓哥哥去大辰的那些窮鄉僻壤實地看看,要帶一些土豆的種子出去。哥哥首先要去的是歙州府下轄的淄州,聽說羅三變……就是曾經在長安很是出名的那位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羅三變,他在淄州任刺史,咱們在涼浥縣的時候也曾見過,」
姜之慧看向了唐若曦,摩拳擦掌的又道:「咱們就去淄州,咱們也去看看那地方究竟窮成了怎樣的模樣,也算是了解民間疾苦,怎樣?」
唐若曦沉吟片刻微微頷首,「好,咱們就去淄州!」
她本想去的是涼浥縣。
她終究選擇了逃避。
她雙手撐着下巴望着那月下荷塘,心想……你現在在哪裏呢?
你在忙着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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