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裏,在那聽濤閣中並沒有喝多少酒,反倒是喝了不少茶。
許小閒和景文聰當真極為詳細的探討了接下來兩人合作的那些生意,其中最為主要的便是百花鎮釀造的狀元紅。
二人在談好了一應條款,並落實在了紙上之後,已是子夜時分。
許小閒作為上賓被安排在了距離這聽濤閣不遠的一處精美小樓上,床很大,被褥很軟也很暖和,但偏偏他卻沒有睡意。
和景文聰在針對那些條款的商議中,景文聰並沒有表現出令許小閒驚艷的商業智慧。
他似乎極為相信許小閒,對於許小閒提出的各種條件幾乎都毫不考慮的答應,比如雙方交貨的地點定在了大辰的昌平城,每一次交易的數量完全由許小閒一方來主導,甚至雙方成交的價格也是由許小閒一方說了算。
兩人唯一的分歧在付款的方式上。
許小閒一口咬定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讓景文聰為難了好一陣子,他表現出來的神態真的說明他沒錢。
但許小閒絕不鬆口,兩人喝了足足兩壺茶,最後景文聰回了他那主院一趟,再回來的時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許小閒倒是問了他一句哪裏去弄錢?他僅僅是苦澀一笑,並沒有給出解釋,卻也說了一句保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那麼他是真的沒銀子麼?
若是他真的沒有,他的大管家和耀月州刺史勾結之事難道他並不知道?
望着夜空中的星月,許小閒蹙眉想了許久。
那本賬簿理應不會是假,而他更相信的是雲衣容給他的那封信里所提到的那些消息——
「京都悅紅樓的花魁蔡小娥,於三年前嫁給四平縣縣令安長清,其中的緣由是她在三年前於悅紅樓接待過一段時間的一個貴人!」
「這個貴人便是景國的大皇子景文聰!」
蔡小娥還說起了另一件事——在三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在悅紅樓的悅心院裏,她無意中走了進去,正好撞見了景文聰在和柳門的門主柳終源說話,裏面還有另一個人,一個年約四十蔡小娥並不認識的人,但蔡小娥卻記得那人的模樣——
他的臉很方,還有一雙濃黑的八字眉,就像兩把刀!
應該是她看見了不該看的人,柳終源令她連夜離開,去往大辰的耀月城投靠耀月州巡檢章林峰,聽憑章林峰的安排,她這才嫁給了四平縣的那個縣令大人。
四平水榭的那場刺殺任務是柳門的門主柳終源下達給她的,刺殺的真不是他許小閒,而是景國的五公主景蓁蓁!
一個景國的大皇子,卻和柳門的門主有了瓜葛,偏偏這位門主要殺景蓁蓁!
而他們之間的聯繫正好是三年前,正好是景皇冊封了景文睿為太子之後。
此後景文聰便離開了京都平陽城,來到了他的封地,並再也沒有返回過京都。
而今柳門被景皇下令清剿,正好在自己一行過了夾金山關隘的時候遇見了那一支千人的騎兵。
那支騎兵里偏偏又有柳門的人,那麼那支一千人的騎兵會不會全是柳門的人?
他們一個個有着較好的身手,還對戰陣熟悉——
景國雖有騎兵,但並沒有重盾騎兵。
他們卻拿着重盾還騎着馬……許小閒相信丁不凡也有這一原因。
那麼他們顯然接受過專業的訓練,而這種訓練便是將景國的技擊精銳重盾兵和騎兵結合了起來,開創了一個新的兵種,也開創了一個新的戰法。
若不是自己的人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個個都有着更強悍的武器,區區一百人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如果這些人都是景文聰這三年來所訓練,那麼他還有多少這樣的兵?
他的兵又藏在了哪裏?
許小閒望向了遠方那黝黑的山崖,想起了曾經刀騎的大管家。
大管家帶着三千刀騎在瞿山之中藏了數年之久,這閬山比之瞿山或許會小一些,但在裏面藏個幾千幾萬人也不是個什麼難事。
許小閒眼睛徐徐眯了起來,接着微微一笑,轉身上床,美美的睡了一覺。
……
……
晨光微熹,近處有鳥語花香,遠處有山瀑低唱,許小閒起床,便有侍女送來了一應洗漱。
可惜沒有牙刷,依舊嚼的柳枝兒。
許小閒在這院子裏轉了轉,沒多久景蓁蓁走了過來,臉上的神色有些暗淡。
「怎麼了?昨兒晚想我沒有睡好?」
景蓁蓁羞怯的乜了他一眼,「才沒想你呢!」
「哎……」她嘆息了一聲,「想着今天便要離開這裏,於是今兒個一大早就去見了見大皇嫂,她的病似乎更加嚴重,咳嗽得很厲害,面色也極顯蒼白……」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原本這身子骨就這樣,我、我有些擔心。」
許小閒沉吟片刻,「對了,我可是華神醫的弟子,要不這樣,我這裏還有一些治咳嗽的藥,你拿去給你的這位大皇嫂服用幾濟或許會有一些效果。」
景蓁蓁歡喜抬頭:「是呀,都忘記了你還是個小神醫……藥呢?」
「在來福背着的那包里,走。」
二人離開了這小院,來到了來福等人住的地方。
許小閒從那登山包中取出了一盒板藍根,這玩意兒或許治不了病,但至少不會醫死了人,而他的目的也並不是真要給那玉蟬公主治病。
他將裏面的板藍根給撕開,一包一包倒了出來,用紙又一包一包的包好,這才走了出去將十個紙包遞給了景蓁蓁。
「每日三次,每次一包,開水沖服……只有這麼多了,等往後我們回到大辰再製作一些。」
景蓁蓁絲毫沒有懷疑許小閒的醫術,他畢竟連自己的腦疾都能治好,那醫術定然是極為高明的。
「方子呢?有沒有方子?」
「……取筆墨紙硯來。」
許小閒很是糾結的落筆,寫到:山藍一兩、羌活五錢、黃芩五錢酒炒、黃連五錢酒炒、玄參二錢……兩碗水煎至半碗,一日三次飯後服用。
放下筆,吹乾墨,許小閒將這方子遞給了景蓁蓁,景蓁蓁如獲至寶,歡喜的正要離開,卻被許小閒給叫住:
「蓁蓁,」
「嗯?」
「我不方便去內院給你大皇嫂診脈,這樣,你去幫我診斷一下。」
景蓁蓁一愣,「我更不會呀!」
「簡單,你搭着她的腕脈,數數六十息的時間她的脈搏跳動是多少下,記得兩隻手腕都要搭一下。」
「這麼簡單?」
許小閒微微一笑:「對,就是這麼簡單,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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