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閒雲水榭。
酒足飯飽,許小閒等人圍坐在了這裏。
季月兒煮着一壺茶,簡秋香正在向他們講着心裏的疑惑——
「我敢斷定那三批去往北魏的馬幫是假的!他們極有可能是大辰的軍隊,還不是普通的邊軍!」
「至少不是咱們這北境的邊軍!」
許小閒驚訝的問了一句:「伯母如何斷定?」
「因為大辰五大邊軍,這北境邊軍是最差的,但曾經不是,是在……在你父親喪命在漠北戰場之後才變成了這樣。」
「我想唐無妄是想要整頓北部邊軍的,但這中間有個羅浣溪,北部邊軍直接受羅浣溪節制,他因為你父親的事對北部邊軍極為厭惡,哪怕而今那些士兵都換了幾茬,他依舊難以改變對北部邊軍的印象。」
「所以你莫要以為羅浣溪大公無私,事實上他剋扣了北部邊軍許多糧餉。至於他將那些糧餉來幹了什麼這無人知道,但這件事唐無妄是肯定知道的。」
許小閒瞪大了眼睛,「羅浣溪那麼大的膽子?唐無妄既然知道一道聖旨就可將羅浣溪這北都侯的爵位給免了,莫非他有所顧及?」
「這裏面牽扯極大,比如羅浣溪和南都候葉長空早已結為了兒女親家,如果皇上免了羅浣溪,誰知道葉長空會作出些什麼事來?他畢竟鎮守着偌大的南疆!是抵禦漠國的最強大的戰鬥力。」
「還比如五大候之間,曾經在你父親的麾下都是有着過命的交情的,哪怕唐無妄掌握了他們十幾年,可他也無法判斷究竟其餘三大侯府是不是真的忠心於他。」
「再加上他壽元將近,他而今最主要的是讓大辰能夠安穩,讓帝位的傳承不出任何岔子,所以他採用的是另一種手段,將羅浣溪調去南疆戰場。」
許小閒沉吟片刻,問道:「那伯母覺得往北魏去的那些士兵、姑且當他們是士兵,他們去北魏的目的是什麼?」
按照現在唐無妄的處境和心態以及大辰的國力,他都沒可能同時進行南北兩大戰役!
也就是說他雖然派了羅浣溪去南疆,但他同時是絕對不希望這北境再有戰事的。
所以他不可能派了軍隊跑去北魏惹事,那麼會是誰呢?
簡從書一捋長須,「利益,這件事得從利益的分析入手。」
「羅浣溪離開了北境,北境自然空虛。皇上對羅浣溪心存芥蒂,是巴不得羅浣溪死在南疆戰場的。那麼如果這時候北魏入侵,皇上只能調派其餘三大侯府中的某一個,中都候謝榮光不大可能被調走,他畢竟鎮守着大辰京都。」
「那麼就剩下了東郡侯夏重山,和西郡侯趙東來。」
「其中又以夏重山距離北境最近,如果北魏犯邊,等皇上得到消息時候,只怕北魏已經打下了涼州。他只能調派最近的軍隊,那就非夏重山莫屬!」
簡從書頓了頓,想了片刻又道:「任何事物的表象都是內在的反饋,再看京都,皇上未曾冊封太子,現在朝中黨爭自然極為激烈。」
「東郡候夏重山,是二皇子唐不語的親舅舅!大皇子唐不器也有一個當兵部尚書的舅舅。這兩個皇子的背後還牽扯着大辰兩大世家——梅氏和潘氏!」
「兵部尚書說起來可以號令全國之兵,但事實上他憑藉的是皇上這個強大後盾。真正的兵權是掌握在五大候的手裏的,如果夏重山得了北境之地,他的實力將會大增,甚至能夠和皇上手裏握着的皇家刀騎和龍御衛相抗衡!」
「下面所有人或者家族的鬥爭,都是在為廟堂之上皇權的鬥爭鋪路,所以老夫以為,秋香所見的那馬幫,若真的是刀騎,那定然是夏重山派去的人!因為西郡侯趙東來和皇權沒有直接的牽連。」
簡從書這麼一分析,許小閒忽然覺得眼前豁然開朗,所以薑還是老的辣這是有道理的。
但他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夏重山故意惹來北魏大軍,他真的有辦法能夠守住這北境之地?」
「老夫也頗為疑惑,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夏重山手裏的刀騎不止三萬,也或者……他夏重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和北魏達成某種合議,比如大家打一場,然後割地而治!」
許小閒啞然,但他很快想明白了簡從書這話的道理——夏重山要這北境之地,為的是握着更大的力量給二皇子唐不語撐腰。
北境之地還是比較大的,他大可以丟了涼州,甚至是桑洋河以北的所有地盤。
打不過魏國大軍這很正常,只要能夠守住北境之地的半壁江山,對於唐無妄而言,他夏重山就算是勝利。
丟了桑洋河以北的大片土地,他當然要奪回來,這就有了大量徵兵的藉口,如此一來,就算是兵部尚書潘北慕也不得不同意。
看起來是個陰謀,事實上是個陽謀,如果簡從書的這番猜測正確,那麼這個夏重山就真的是個梟雄!
「……這樣一來,我們不就變成了北魏的人了?」
「除非百花鎮全體遷移,也或者……將來犯的北魏大軍擊敗!」
簡從書看向了許小閒,咧嘴一笑,「你怎麼選?」
許小閒一怔,我怎麼選?
我肯定選投降啊!
手裏就兩千五百個拿得出手的戰士,我特麼怎麼和北魏的大軍拼命?
對於許小閒而言,他至少現在還沒有對某個國家存在歸屬感,他依舊只想好好的活着,快快樂樂的和季月兒還有那位三公主生猴子,至於打仗……這玩意兒太嚇人了,那可是真要命的!
「到時候看吧,如果夏重山敢賣國,那我被他賣給了北魏又如何?」
簡從書揚了揚眉對此沒有表態。
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是北魏大軍來犯,哪怕許小閒的那些士兵一個個都能以一當十,也絕非北魏的對手。
他曾經是離朝的人,對於大辰,他也沒啥歸屬感,所以……好像去哪邊都無所謂。
「不管他們怎麼玩,咱們百花鎮的建設不能停!」
許小閒對這事作了總結:「我覺得吧,現在咱們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高築牆,廣積糧!依舊是那句話: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季星兒一愣,「啥意思?」
許小閒咧嘴一笑,稚蕊嘀咕了一句:「就是、就是去特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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