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談好了生意上的事情,四人之間的氣氛融洽了不少,有說有笑間換上衣服,順着走廊走到盡頭的一個房間,這裏站着幾個警衛,看見梁園東立刻鞠躬並打開了房門。
「院長。」
「我和幾位客人要商量事情,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是所有人。」
「是,院長。」
梁園東跟警衛們囑咐完,轉身解釋道:「沈公子請吧,你要看的東西就在裏面,外面由我的人警戒,不用擔心不相干的人打擾我們。」
左重會意點頭,不管他的上司是不是大迫老鬼子,這種油水豐厚的地方,任誰都會安插人手,有了異心的梁園東自然要防着對方。
或許這個傢伙怕是早就有了別樣心思,自己等人只不過是推了他一把,天高皇帝遠又掌握了這麼多資源,難免有另起爐灶的野心。
眾人走進房間,梁園東反手關上門指着會客區:「三位請稍等,梁某去取賬簿,那裏有美酒請隨意享用。」
左重打量了一下房間內部,標準的美式裝飾顯得非常豪華,這位也是個貪圖享受的主,臉上笑着回道:「不用客氣,梁老闆請自便。」
說完帶着李司長和劉處長走到會客區坐下,至於酒就算了吧,在藥販子的地盤上,他一滴水都不會碰,更何況這個藥販子還是一個日本情報人員,再小心也不為過。
此時梁園東走到了辦公桌後蹲了下去,可一雙賊眼不忘觀察着這邊的情景,見沈秘書沒有去碰那些酒心中隱隱有些失望,便低下頭將抽屜打開,從裏面取出一本賬簿。
從這份賬簿里可以清晰了解到東亞俱樂部的經營情況,涉及國民政府眾多軍政官員的私隱,資金的流向和用途,是他的立身之本。
梁園東撫摸了一下賬簿的封面嘆了口氣,將它捧在手心,堅定地走到了左重的面前,一個彎腰雙手伸出:「請沈公子過目,這就是東亞俱樂部的賬簿,也是我的誠意。」
左重鄭重起身,嚴肅說道:「梁老闆請放心,只要證實俱樂部經營狀況良好,我們剛剛議定的內容會以最快的速度推進,絕不食言。」
梁園東點點頭,再次彎腰補充了一句:「沈公子您只能在這裏翻閱賬簿,不能帶出更不能記錄,這個房間也沒有紙筆,還請您原諒。」
左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很好,我欣賞梁老闆的謹慎,這種重要的東西當然要做好保密工作,你這麼說,我更加放心與你的合作。」
梁園東如釋重負,沈公子的脾氣古怪,他還真怕再挨一巴掌,現在看來對方是個合格的生意人,一涉及到金錢就會變得異常理智。
這是一件好事,畢竟先前的老闆大迫通貞是個神經病,他真的不希望新的合伙人同樣不知輕重,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梁園東聽完左重的話,轉身邀請李司長和劉處長:「二位長官,我領你們出去轉一轉,我這裏有很多來自歐美的新潮玩意,很有意思。」
古琦明白,他們從浴室出來身上不可能藏有相機,在沒有照相和紙筆記錄的情況下,將這些資料記在腦子裏是最可行的記錄方式。
這麼厚的賬冊一個人顯然沒法全記住,可三個人呢,梁園東這是怕他們三人合夥默記這些資料,所以才要找個藉口支開其餘兩人。
雖然不知道科長會如何記下賬簿里的情報,但古琦相信他一定有辦法,於是爽快點頭起身,李司長自然沒意見,跟着他往外走去。
梁園東見狀微笑說道:「沈公子你在此安心查閱,梁某兩個小時後回來,不知道這些時間夠用嗎?」
左重早就將注意力放在了賬冊上,聽到他的詢問沒有抬頭,只是揮了揮手,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梁園東微微欠身,走出房間並帶上房門,對門外的警衛說道:「注意沈先生的安全,不得大意,如果金江要進去,你們讓他來找我。」
「是。」
梁園東帶着李司長和劉處長安心參觀了,他確信不管是沈公子,還是大迫的狗腿子金江,都不可能在警衛的眼皮子底下耍什麼花招。
這些警衛是他精心挑選的精銳,早已經被無數的金錢和手段收服,只會聽從他一個人的指揮,就算是大迫通貞也不能命令他們。
聽着外面的動靜,左重沒有輕舉妄動,他先將賬簿資料大概瀏覽了一遍,上面記載的內容令人震驚。
這是東亞俱樂部的核心,裏面有所有會員的資料,是梁園東利用幾年時間慢慢積累下來的財富。
一類為會員基礎信息,比如會員的職位職務、家庭住所、人脈交際網絡、所屬政治派別等情報。
一類為會員行為類信息,記錄了對方在俱樂部的消費記錄、偏好、生活方式、性格表現等情報。
這份資料完全可以當做人員情報,甚至比特務處做的都要細緻,看上面的痕跡應該修改了很多次。
左重發現,上面的官員基本是汪院長的改組派,屬於政治鬥爭中的失意者,此生難有出頭的機會。
仕途無望,他們就在這裏盡情享樂,美酒美食美色,日本人提供了一個安樂窩讓這些人發洩慾望。
以上面的情報,可以輕而易舉的開展策反,當一個人比你自己都了解自己時,你用什麼抵抗誘惑。
你愛吃的,愛喝的,想追求的,所希望的,他統統可以滿足你,這不叫策反,這特麼的是招聘。
左重往後看去面色越發難看,除了改組派的人,軍中也被對方滲透了,從軍委會到作戰部隊都有。
金陵附近部隊的一個團長,簡直是把東亞俱樂部當成自己家了,休假十天有九天半在這兒廝混。
軍委會一個大佬的女婿,現任的軍委會的中校高級參謀,每天早上先來這一趟,然後再去上班。
東亞俱樂部算什麼,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分會,還是果黨的中央黨部的擴大會議,實在太荒唐了。
梁園東想要獲取軍政情報,都不用出門,舒舒服服坐在外面的沙發上,聽取這些人的匯報就夠了。
還以為自己策反了長谷良介等人有多了不起,現在跟梁園東的東亞俱樂部一比,左重無地自容。
除此之外,東亞俱樂部每天的收入、支出、預支、利潤、記賬時間等都詳細的記錄,十分專業。
左重粗略計算了下,這裏的流水一天以十幾萬計,十幾萬,國民政府組建一個一萬人精銳步兵師又要多少錢,區區三百萬百元而已。
兩百萬的人員工資、生活開銷、辦公、營房辦公費用,一百萬的訓練彈藥、裝備保養維護、軍用馬匹吃喝以及常備醫藥品費用。
也就是說不用一個月的時間,東亞俱樂部的流水就可以組建一個步兵師,現在國民政府有多少個這樣的步兵師,一隻手數得過來。
這幫混賬東西哪來的錢在這裏消費,除了民脂民膏沒有其他解釋,這幫人不僅泄露情報,更像是一群水蛭吸附在國家和民族身上。
左重心中滿是怒火,被日本人賺取的每一分錢,未來都會變成一枚枚射向中國軍人和百姓的子彈,更可笑的是,這些錢是中國人的。
同時他明白,東亞俱樂部案一旦番爆發,將會是一樁震驚整個民國的大案,掀起的巨浪別說他一個情報科長,連戴春峰都擋不住。
可案子越大,最後的處理結果就越悄無聲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果黨處理此類事情一貫如此。
左重無聲嘆了口氣,繼續翻了下去,一個標記豪雄的消費記錄映入眼帘,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種藥品在經濟上的利益暫且不說,在情報戰上的作用更大,只要控制住藥品就可以控制一個人。
而從這份記錄來看,大部分會員都有此項消費記錄,並且用量和頻率越來越高,說明這些人已經成癮。
藥品成癮後會成什麼樣,意志再頑強的人都無法抵抗,為了一粒藥可以出賣所有,包括國家利益。
酒色的誘惑,藥品的控制,政治和仕途上的扶持,這些就是東亞俱樂部發展情報網的手段,經過幾年的時間,他們已經控制拉攏了一大批民國官員,遍及黨政軍機關。
事情比左重想的要嚴重,一張巨大的恐怖黑網籠罩在民國頭上,他放下賬簿瞄了一眼房門,起身坐到了反向的沙發上,背對着大門,從空間裏拿出手機開始淡定拍攝。
就在梁園東帶着人參觀,左重查閱賬簿的時候,一個侍者偷偷摸摸地走進一個房間,與裏面的金江竊竊私語,金江的臉色一變再變。
「你說院長邀請他們去了辦公室?還將姓沈的單獨留在了那裏?」
「是的,屬下親眼看見,可惜院長的人在附近警戒,我無法接近。」
金江作為大迫通貞的眼線,自然有獨立的情報力量,不然如何監督梁園東,聽到耳目的敘述,他的第一時間就猜到梁園東怕是要反!
作為梁園東的第一助手,金江很明白這位院長的能力和野心,從沈公子出現開始,梁園東的反應也非常奇怪,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甚至不允許自己動手,他早就覺得這裏面有貓膩,現在終於證實了。
「召集我們的人。」金江陰沉着臉說道:「帶上武器,立刻控制沈東新,絕不能讓他看到俱樂部的資料。」
「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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