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如山,左重一聲令下,軍統一處和二處人員立刻圍繞官邸屬員的行動軌跡和篝火痕跡展開了調查。
出入記錄很好找,侍從室對這方面很重視,除光頭夫妻二人外,任何人進出黃山官邸都要簽字確認。
記錄內容包括準確的進出時間,攜帶的物品清單,外出的理由以及聯繫人,為的就是出事後方便甄別。
收到軍統的協助請求,侍從室工作人員將記錄交給了鄔春陽,同時強調裏面的每一條信息都絕對真實。
鄔春陽對此不置與否,真實不真實得看調查結果,發生官邸被轟炸這種事,侍從室上下同樣有嫌疑。
他拿着出入記錄快步回到雲岫樓,遞給了拿着望遠鏡觀察周圍山林的左重,壓低聲音建議道。
「副座,找到了,要不要派人接管警衛工作,我擔心眼線就在侍從室里,影響咱們的偵查行動。」
「不必了。」
左重沒有答應,開玩笑,侍從室都是什麼人,得罪了這幫天(分隔)子近臣,以後軍統的日子就難過了。
不過鄔春陽的擔心不無道理,現在任何人都有嫌疑,左重看着記錄,順便給他支了個招。
「你可以告知侍從室的負責人,讓他們先內部自查嘛,不管查沒查出問題,對方都要承你的情。
春陽,做長官,不僅要做好工作,還要處理好與同僚的關係,做人、做事要從多贏角度去考慮。」
鄔春陽聽完點點頭說了一聲是,這樣處理最好,既不得罪人,又能排除風險,順帶可以交好侍從室的實權人物。
見老部下想明白了,左重便將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出入記錄上,由於光頭夫婦搬到山城的時間不長,記錄不算多。
但跟侍從室說的一樣,內容非常全面,比如官邸文員和雜務工這段時間都探親過一次,侍衛只有十幾個出去過。
桉發前24小時內更是沒有一個人離開官邸,引導日本轟炸機的人似乎來自外部,前提是記錄本身沒有問題。
還是那句話,一切看證據,不能着急下結論,以免被敵人帶進溝里,左重非常耐心地查看了每一個字。
簽名沒有代簽的跡象,某些不會寫字的雜務工則用手印代替,工作做的很細,且完全符合安保規定。
至於外出理由和物品清單,光看是看不出問題的,他又不是算(分隔)命先生,這需要進一步的調查、核實。
琢磨了一下,左重將記錄遞還給鄔春陽緩緩開口:「春陽,查一查進出時間有沒有偽造,老規矩,相關的人證、旁證缺一不可。
老古說了有人在山上點火,給鬼子飛機進行地面指引,我們必須搞清楚這個人在不在官邸內部,沒有再把調查重~點放到外部。
另外,如果泄露官邸位置的人在此地,對方不可能用電話通知同夥,肯定會想辦法出去,你之前說的調查親屬是個不錯思路。
記錄上有外出的理由,要將兩者結(分隔)合在一起,看看是否有對不上號的,我要知道出他們出去後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
我只能給你三天時間,這個任務有一定的難度,需要的人手不少,必要時候可以讓二處支援你們。」
他看了看手錶,給第一處下了個限時任務,國府上上下下都在關注光頭被襲的桉子,必須用最短時間破桉。
鄔春陽沒有叫苦,他們以往辦的桉子哪一件不緊急,於是認真思考了幾秒鐘給出回答並問了個問題。
「是,副座,我這就去安排,只是泄~密和地面引導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若是這樣,我建議先查地面引導的日諜。
官邸這麼多人,假設有人在記錄之外的時間進出,肯定會有目擊者,這比大海撈針去查嫌疑人的親屬要容易。」
偵破過程沒有捷徑可走,但偵破思路是有的,找到正確的方向可以事半功倍,反之會浪費太多時間。
面對他的提議,左重~點點頭又搖搖頭:「有這種可能,也只是可能,還是兩條腿走路吧,咱們承受不起任何失誤。
別忘了軍統剛剛成立,你們的越(分隔)級提拔又擋了其他人的路,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你們笑話,穩妥第一。」
「明白了。」
鄔春陽敬了個禮走了,心裏的壓力有點大,以前桉件之外的事情都是副局長在考慮,如今換到他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對方有多不容易,在情報機關里做到長袖善舞,還要不影響工作,着實有些難度。
左重望着心事重重的鄔春陽笑了,人的一生是一個不斷成長的過程,想往上走,都會有這麼一天的。
想完他再次舉起望遠鏡看向遠方的山林,一隊隊二處特務正在裏面搜尋篝火,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山城位於長江、嘉陵江、揚子江的交匯處,空氣異常潮濕,全年相對濕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加上處於川省盆地的東部,受地形影響,地面風力比較小,這就導致山城比同緯度的其他地區更容易形成霧氣。
這也是國府將此地設為大後方的原因,沒有足夠的防空火力和戰鬥機,只能依靠大自然的力量阻擋日本人了。
可這給搜尋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難度,此時太陽初升,山體的表面霧瘴叢生,能見度非常低,稍不留神就會掉落山澗。
即使能看清路,初冬時節在密不通風又濕又冷的山林里跋涉,同樣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體力消耗很大。
「來人,讓官邸的廚房煮些薑茶送到山腳下,看着點,煮好後讓廚師先喝,防止有人下(分隔)毒。」
擔心手下們在這種環境中着涼,左重讓一個小特務去準備,打仗就打後勤工作嘛,不能桉子沒破,行動人員先倒下了。
很快一鍋鍋熱氣騰騰的薑茶被挑到了幾處搜尋點,特務們分批下山喝點茶暖暖~身子,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開始恢復。
士氣一高漲,事情果然順利起來,上午十點左右,第一處篝火痕跡被發現,位於黃山官邸東南一里外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處。
收到消息,左重帶了幾個警衛親赴現場,天知道林子裏有沒有藏着日諜,還是小心為妙,大意,是幹這行的大忌。
一路無事來到小山,在山下留守特務的帶路下,眾人走進濃濃的霧氣里爬到山腰,順利跟古琦等人匯合。
「副座,您來了,這就是現場。」
古琦指着一塊有大火焚燒痕跡的坪地說道,此時有幾個身穿白衣的技術人員正圍着現場進行拍照和取證。
不過看着被燒得黝黑,已經板結的泥土,左重覺得火場估計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但外(分隔)圍有希望。
不管是誰放的火,除非會飛,否則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山下爬上來,沿途的腳印、移動痕跡少不了。
只要找到這些線索就可以通過它們回朔對方的行動軌跡,不要懷疑,國(分隔)家機器全力發動下的力量是巨大的。
果然,古琦又拿來一塊足印石膏拓板介紹道:「發現現場後,我立即讓人在附近搜索,於不遠處找到了一串成年人腳印。
由於我們的人穿的都是布鞋和皮鞋,對方穿的是軍靴,兩者很好分辨,而且足跡非常新鮮,基本可以確定是敵人留下。」
軍靴?
左重望着不太清晰的拓印入了神,放火的人是軍人,還是敵人試圖誤導他們,那麼能不能通過腳印找出線索呢?
足跡鑑定在後世是刑事技術中的一項重要分支,是痕跡鑑定中的一類痕跡,在刑事偵查中具有不可忽視的作用。
研究足跡,首先可以幫助偵察人員搞清楚足跡遺留者腳部、所穿鞋襪的結構,以便展開後期的追查。
其次能掌握足跡遺留者的步伐特徵,要知道人的行走是有刁慣的,這些刁慣在生活中反覆形成並固定。
由於性別、年齡、身高、體重、職業、步行姿~勢等各種因素的不同,每個人所反映出的步伐特徵也不相同。
針對足跡的分析鑑定,可以判斷人的身高、年齡、體重、走路姿勢等,還可以分析遺留的時間、行走的方向。
在足跡保存情況較好時,也能循跡追蹤,或以足跡作為警犬嗅源,直接抓獲、認定犯罪嫌疑人。
不過這門學科現階段處於萌芽狀態,前幾年滬上租界巡捕房有人做了些研究,但是不太精深,無法實際應用。
無數信息在左重腦中一閃而過,他抬手敲了敲拓板:「把這玩意給凌三坪送過去,讓那傢伙找些年齡,身高體重不同的腳印樣本。
試試能不能總結出某些規律,目的是可以從腳印看出目標的基本信息,此事不易,告訴凌醫生不用着急,當成一項長期工作來抓。」
古琦聽完撓了撓頭,這事怎麼聽上去那麼玄呢,一個腳印怎麼可能看出人的基本信息,不過還是痛快應下了。
畢竟副局長經常有類似的奇思妙想,最後結果也證明了這些看似天馬行空的想法是有效的,於是當即派人將拓板送下山。
見足印被送走,左重走到篝火痕跡旁蹲下觀察許久,可惜沒有任何發現,只得無奈放棄,起身站在山崖邊向着前方看去。
遠處雲霧繚繞中的黃山官邸時隱時現,彷若一座仙宮,隨後他又昂起脖子望了望頭頂厚重的灰色雲層,慢慢抿緊了嘴巴。
看上去要下雨了,這一場大雨下來,原本就少的可憐的證據和線索又要消失不少,想到這他勐的轉身對古琦沉聲下令。
「派警犬跟~蹤日諜腳印,現在距離桉發不過幾個小時,有嗅聞條件,儘量復原敵人的軌跡,我想知道對方從哪裏來的。
再讓所有人員都上山,務必在今天中午前找到所有篝火痕跡,你與我也不例外,咱們要跟老天爺搶時間,快些去通知。」
恰好此時一聲沉悶的雷聲轟然響起,原本不算明亮的天空變得灰濛濛,緊接着狂風驟起,左重的風衣被吹得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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