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外界,天域當中,氣氛一片沉寂。
周邊的無數天域強者,均有一種窒息之感。
少陽道人神色極為激動,心中想着:「今日之事,將是我道域崛起的最大豐碑!過往我道域歷代天師,皆非大道真仙,只是仗着道祖福蔭,得以抗衡大道真仙進犯,可是在妖主龍皇之後,我道門祖庭陣法破敗,傳承殘缺,就此沒落……而今新任天師成就大道真仙,象徵着我道域將屹立於此界上層一列,而今日若是天師降服了這天域帝尊,那麼從此我道域的聲威,必是空前絕後,成為此界最強一域,位列至高,沒有之一!」
片刻之後,寶壽道長收回了手掌,靜靜看着眼前面貌猙獰的天域帝尊。
「貧道已經在你體內種下拘神禁術,從此你受貧道所制,一念之間,便可讓你萬劫不復,望你今後好自為之!」
「謹遵天師法旨。」
天域帝尊龐大的身軀,匍匐在地,眉心之間的血洞,依然鮮血橫流。
「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了。」
寶壽道長掃過天域眾多強者,淡淡說道:「如有不服者,可直接來尋貧道!」
眾者無不沉寂,先前雖有不服者,但也已經被自家帝尊轟殺,誰還敢發出異議,最多只在心中感到不忿與屈辱。
「還有一事。」
寶壽道長出聲說道:「貧道來自於九鼎內界,出身白虹觀,供奉白虹道君祖師,曾發下宏願,凡我白虹觀所屬之地,均以白虹道君祖師為信仰,日夜虔誠供奉……而相應地,但凡供奉白虹道君祖師者,受我白虹觀庇護……」
「屬下知曉了。」
帝尊這樣說來,出聲說道:「在天師歸返九鼎內界之前,屬下安排好一切事務,必在十年之內,讓白虹觀分佈在天域各處,使天域諸般生靈,共同信奉白虹道君祖師!」
寶壽道長微微點頭,伸手一按,便拋出一物。
這是白虹道君祖師的神像,與他面貌相同,但是鬚髮潔白。
神像是以仙材造就,經過他寶壽道長親自點化,賦予靈光。
「今後天域各處,無論玉像、石像、泥像、畫像,均要經此神像開光!」
寶壽道長這般說來,又道:「貧道很快就要歸返九鼎內界,一切事務你須儘快安排……明日會有道域十二名陽神境、三十六名陰神境、八百鍊氣境道門弟子,前來天域,協助天域傳播白虹觀信仰一事!」
名為協助,實為監察。
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天域帝尊也不敢有半點異議。
「行了,貧道還要趕着去其他各域神魔家中做客,就不在天域繼續逗留了。」
寶壽道長這樣說來,又繼續說道:「先前貧道的戰船毀了,你再從天域調一艘戰船罷……另外,道域近些年來沒落,底蘊虧空,祖庭山門破敗,陣法破損,至今沒有材料恢復,你調一些出來,也不必太多,隨便裝幾船天材地寶就好,至於普通材料,就留着在天域調用好了……」
天域帝尊抬頭看了一眼,悶聲道:「屬下明白。」
過得未久,天域便駛出來一十八艘百丈戰船。
第一艘通體金剛神玉所鑄,色澤晶瑩,萬般璀璨,有着無數符文陣法銘刻於其上。
「這是……」
少陽道人近前來,在寶壽道長身旁,低聲說道:「天師,這是傳說之中的戰船,名為大天工金剛樓船,已經存世百萬年,不朽不滅……鑄造樓船的金剛神玉,是天域之中才有的仙家材料,只一寸長,就價值極高……而這大天工金剛樓船,據說發掘之時,材料極為巨大,是天域有史以來最大一塊金剛神玉材料,經過打磨,約有長一百零八丈,寬有三十六丈,送入神族祖地之後,歷經萬道工序,耗時八百六十二年,經三代工匠,共計三百六十位煉寶大師,鑄成此船!」
寶壽道長神色如常,淡淡道:「如此說來,這倒是比先前我道域的虛空戰船,勝過了許多。」
而天域帝尊雙手奉上駕馭之法,出聲說道:「這大天工金剛樓船,是我天域第一戰船,遁速極快,可橫渡虛空,其身堅不可摧,通體以金剛神玉鑄成,並且以符文陣法將之特性發揮至極致,縱然大道真仙級數的力量,也難以強行擊破!除此之外,攻防兼備,樓船前後各有三架弩車,兩側各有十二架弩車,均是仙家級數法寶,船上備弩箭一萬支,均是屬下親自煉製,賦予道韻,可破虛空,可殺偽仙境!」
寶壽道長背負雙手,打量了這大天工金剛樓船一眼,頗為滿意,含笑說道:「有心了。」
隨後便見寶壽道長目光越過大天工金剛樓船,看向了其他的戰船,眼神熠熠。
這裏邊就是天域的諸般寶貴材料!
運回豐源山!建造白虹觀!
「待貧道歸返九鼎內界之時,會提前告知於你。」
寶壽道長這樣說來,駕馭着這大天工金剛樓船,離開了這天域的範圍之外。
而其他各艘裝載了天域眾多寶物的戰船,也在天域強者的操縱下,緊隨其後。
在大天工金剛樓船之上,少陽道人慾言又止,遲疑不定。
「有話直說。」寶壽道長坐在船內,召出了桌椅,沖泡茶水,飲了一口,頗感愜意。
「天師……」少陽道人低聲說道:「弟子確實有些話,但覺得天師心中定然早有所料……」
「你是說天域帝尊臣服一事,不像是掌控天域數十萬年的無上強者應有的姿態?」寶壽道長笑着說道。
「這等人物,必是眼界極高,居於高位數十萬年,豈能甘願拜伏於他人之下?古往今來,為了尊嚴,死不降服的,從來不少……當年我道域天師,在妖主龍皇未必之下,也是不願降服,寧願戰死,這帝尊……」少陽道人頓了下,又遲疑說道:「更何況……」
「何況貧道年歲太過稚嫩,而他這老傢伙,怎麼會如此輕易臣服?」寶壽道長緩緩說道:「並且……他這一十八艘戰船,連同上面的寶物,想必是把天域之中歷年積攢的寶物,都搬了個七七八八……」
「按道理說,就算他真是甘願臣服,但他畢竟是天域帝尊,今後天域還是在他管轄之內。」少陽道人低語道:「他應該還是要給天域留些家底的,而不是搬得這般乾淨……想必他給天域留些底蘊,天師都不會反對。」
「你說得對。」寶壽道長平靜說道:「這隻有一個解釋,這位統御天域數十萬年的帝尊,已經徹底放棄天域了。」
「這……」少陽道人想起帝尊要隨着天師前往九鼎內界一事,頓時沉默下來,過得許久,才道:「能夠使他放棄天域,是因為九鼎內界的事,在他眼中,比天域更重?可是……風神御劫,在他心中,竟然沉重到了這樣的分量,可以捨棄天域,捨棄種族,捨棄他至高無上的權勢?」
「不愛江山愛美人,世間凡俗王朝,不也經常有這種故事嗎?」寶壽道長笑道。
「可是他不是凡俗之人。」少陽道人出聲說道:「他是天域的帝尊,修行數十萬年的存在,具有大道在身的真仙,歷經過歲月的洗禮,心境本該沉穩如山,竟然也會為了男女之情,捨棄一切嗎?」
「不知道。」寶壽道長平靜說來。
「您不知道?」少陽道人怔了一下,這段時日以來,在他心中,天師修為深不可測,本領強大無比,早已經是高深莫測,近乎無所不知的人物了。
「你覺得貧道二十來歲,能揣度他幾十萬年的心境?」寶壽道長哼了一聲,說道:「你覺得貧道以此年歲,便修行到今日的層次,還有閒心去討論什麼男歡女愛之事?」
「……」少陽道人錯愕半晌,然後才反應過來,也就是說,天師畢竟才二十來歲,一心修行,所以從未經歷男女之情,瞬間他便來精神了,激動地說道:「天師,弟子倒是有心儀的女孩兒,說到男女之情,實在是……」
「滾!」
「好的。」
少陽道人悶聲應了一聲。
這些天來,每日遭受來自於天師的打擊,讓他自覺黯淡無光,如螢火伴隨皓月之旁。
正有一個可以在天師面前吹噓的資本,沒想到天師毫不領情。
寶壽道長看着他走到船頭的蕭瑟背影,冷笑了一聲,心道:「你個牛鼻子小道士,居然還想在本天師的面前秀優越感?」
他伸了個懶腰,回頭看了一眼天域的方向,低語道:「如果這天域帝尊,真是另有謀劃,貧道還真是想知曉,他該如何破了貧道的拘神禁術?」
風神御劫,夫妻之情,真是讓天域帝尊這樣的古老存在,都能為之不管不顧,徹底捨棄天域?
還是說天域帝尊前往九鼎內界,其實另有謀劃?
寶壽道長很想知道他的謀劃。
「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麼么蛾子來。」
他這樣想着,閉上雙目,心神沉靜。
與此同時,九鼎內界,豐源山,白虹觀。
白虹道君睜開眼眸,但山上只有從各大分觀送來的弟子們,而初代祖師已經不見了。
四代觀主還在東元境。
六代觀主也在東元境。
孟山君、工具甲、徐影、孟秋、劉清、等人,都陸續前往東元境,算是前去歷練,山上只剩下方玲、陳圖與陳畫兄妹,在教導新收弟子的修行。
至於方玉、張珺二人,半個月前被召回九霄仙宗,據說也前往東元境歷練去了。
星羅分觀之主焦鶴傳來消息,他奉命前往大周王朝,負責各地白虹觀建造之事,如今大體已經完成,準備在月余之後,回豐源山稟報。
至於西元境,在國師的手腕下,諸葛司徒將各地白虹分觀發展得有聲有色,除此之外,還有鄭主事,在那裏教化新收弟子。
白虹道君走出了門外,召來了負責建造白虹觀的鄭老和王山二人。
「兩位,商量個事情……」
白虹道君說道:「這次貧道還有一大批材料……咱們來商量一下,怎麼繼續擴大道觀規模……」
王山只知道幹活,對其他諸事頗為茫然。
只有鄭老張了張口,神色複雜。
他忽然記起來,當初受得寶壽道長大恩時,便答應過寶壽道長……他盡心竭力,分文不取,直至道觀建成!
這得建到猴年馬月去?
這他老人家不得活活先餓死?
就在豐源山上,開始探討白虹觀繼續擴建一事時,大夏王朝京城之中,已是暗流洶湧。
工部尚書甄友潛失蹤了。
獵妖府老府主命人查探,查無所獲,最後命文大人全權處理此事。
除卻文大人之外,還有一人,正是原本青冥州文書主事梁宵,文大人的老搭檔。
「老府主調我來跟你共同處理此事……」
梁宵無奈說道:「我負責查閱卷宗,接收各地情報,給你提供消息,你這位紫衣主事親自帶人去救甄友潛……」
文大人聽他語氣古怪,皺眉說道:「你查出了什麼?」
梁宵攤手說道:「不是我查出來的,是老府主查出來的。」
文大人怔了下,說道:「他老人家不是命人去查,因為查無所獲,才讓我們接手此事?」
梁宵無奈道:「你真以為老府主沒查出來?他可是你的授業恩師,他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文大人頓了下,說道:「他查出了線索,但是他不能輕舉妄動,所以讓我們來?可是他老人家都不敢輕舉妄動的事情,你跟我……又如何能夠去查?」
梁宵吐出口氣,說道:「白虹觀。」
文大人不由錯愕,說道:「寶壽道君?這廝又犯什麼事了?」
梁宵咳了一聲,說道:「他倒是沒犯什麼事,但是根據線索來看,工部尚書甄友潛,是在勘察中州某一處白虹分觀的道觀建造時失蹤的……現在那一處道觀,全都塌了!」
文大人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涉及到了白虹觀,所以他老人家不敢輕易決斷,而讓咱們來……畢竟你跟我,之前都在青冥州獵妖府任職,曾經跟寶壽道人打過交道……」
梁宵無奈道:「我就見過他兩三回,給他批了獵殺榜賞錢的條子,姑且算是有點交情,但後來跟他老人家要了一幅神像,日夜朝拜供奉,用以護衛家宅……這點人情,我已經花過了……真要說來,你跟他才算交情深厚,畢竟他給過你一記撩陰腿……」
文大人臉色蒼白,隱約有些鐵青,然後拂袖而去,怒道:「休要再提此事。」
梁宵大喊道:「不提此事也罷,但你不是還欠了白虹觀一大筆錢嘛,就算這次衝撞了白虹觀,大不了多賠點錢……反正欠錢的是大爺,就算是寶壽道君,應該也不至於把你砍死了,不然你的債誰來還?」
說完之後,梁宵怔了下,臉色慘白,低語道:「最後總不會是拿我來幫文大人還債?」
時過兩日,消息傳來。
文大人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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