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碧雲抬眸看向眼前的木橋,與尋常的木橋無異。
「走吧。」慕梓煙抬步踏上木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橋下的河流不疾不徐,清風拂面,輕輕地深吸一口氣,似是還能聞到一股淡淡地花香,慕梓煙直視着前方,卻不願左顧右盼去尋個究竟。
這橋身長十八丈有餘,踩在腳下卻甚是平實,並無半分地搖晃與墜落之感,走起來如履平地,這讓慕梓煙不免有些驚訝,待走到一半時,便突然停下了腳步。
碧雲與芸香,一個在前引路,一個在後跟着,芸香見慕梓煙停下了腳步,便也駐足,垂首立在身後。
慕梓煙立在橋面轉了一圈,垂眸看了一眼橋下,清澈地河水,隱約映襯着她清瘦的身子,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這建橋之人倒是頗具心思。
她也不逗留,便抬步繼續向前,直至到了橋頭,碧雲轉身扶着她下來,遠遠便瞧見齊軒趕了過來。
如今剛過晌午,如此在橋上走一圈,怕是尋常的時候亦是渾身是汗了,可是,她卻沒有半絲的熱氣,這便是這橋建的獨特之處。
慕梓煙笑吟吟地看向齊軒,橋頭前方是一條寬闊的青石鋪就的路,兩旁則是佳木成蔭,日頭正高高掛起,透過密密麻麻的樹枝,灑出細碎的金點。
齊軒身形頎長,身着着冰藍的上好絲綢,繡着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長袍,步伐穩健,腰背挺着筆直,帶着濃濃的書卷之氣,卻又不失國公府獨有的凜然將帥之氣,俊雅如斯。
齊軒同樣看着立在橋頭的慕梓煙,一身鵝黃色長裙,繡着點點的白梅,那眉目間透着婉約之氣,如今置身在碧水青山之間,更顯得鍾靈毓秀。
二人便如此相視而笑,本是親人,卻有一種無言的親厚。
很多年之後,齊軒再想起今日這一刻,心頭依舊是悸動不已。
慕梓煙見齊軒迎上前來,也略微上前幾步,待齊軒瀟灑地翻身下馬,而後落在她的跟前,「表妹,一路可是乏了?」
「還好。」慕梓煙側身看了一眼木橋,而後看向齊軒,「表哥怎得還在溫泉莊園?」
「昨兒個便想走的,正巧章侯府世子也來了,今兒個三皇子也在莊園,我便不得離開。」齊軒有些慶幸還未離開,否則也不會在這處等到慕梓煙。
慕梓煙莞爾一笑,如今也不過十歲的年紀,笑起來卻獨有一抹皎潔的明媚,讓齊軒明顯一怔,也不過是轉瞬即逝,而後側着身子,便與慕梓煙一同向前走去。
「表妹可會騎馬?」齊軒低聲詢問。
「會。」慕梓煙是學過騎射的,前世,因着冷寒峰,隨着他征戰沙場,而她又身為齊國公府的外孫女,又豈能不會騎射呢?故而後來苦學了一番,只是這瘦小的身子,也不知能否駕馭得了那高大的駿馬。
「這裏離莊園還有一段路程,不若騎馬前去吧?」齊軒知曉她足不出戶,即便出去也不過是各大世家的一些應酬罷了,這走山路,怕也是頭一遭吧。
慕梓煙抬眸看了一眼遠處的莊園,目測了一番,約莫也有兩里路,想來自己整日鎖在深閨之中,不是躺着便是睡着,甚少走動,她倒是很想這樣走在山水之間,好好地舒展筋骨。
轉眸看向齊軒,「表哥,難得出來一回,我想走走。」
「那好。」齊軒也不阻撓,心頭不知為何,還有一絲地竊喜與激動,眉目含笑地跟在她的身側,二人便如此錯着半步的距離,一前一後地朝着莊園走去。
碧雲與芸香二人小心地跟在身後,心頭雖然好奇,也難得出來一趟,自然是想好好欣賞一番,不過礙於小姐的臉面,她們自然不能四處張望的。
齊軒一面走着,一面也會指着一些奇特的花草樹木,亦或者是沿路刻下的石碑墨寶,極具耐心地說與慕梓煙,她偶爾也會駐足,品鑑一番,卻也有着獨特的見解。
這使得齊軒對慕梓煙的學識也感到驚訝不已,抬眸看着她時,那雙眸更是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慕梓煙見齊軒如此,便只是笑笑,「班門弄斧了。」
齊軒連忙笑道,「倒是表妹能有如此才情,反倒讓我有些無措。」
慕梓煙挑眉,「表哥這是在打趣我?」
「不敢不敢。」齊軒連忙擺手,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慕梓煙是將齊軒當親人般看待的,前世的齊國公府因着她遭受了滅頂之災,這一世,她必定要好好地護着他們,故而看向齊軒的時候,她總是能夠想起前世的他,最後死在戰場的悽然。
她連忙收起心思,抬眸看着前方,如今已經到了莊園腳下,這莊園的門庭甚是氣派,高大的玉柱,像是守衛着的將士,透着威武霸氣。
慕梓煙雙眸微眯,這溫泉莊園果然易主了,而且,此人的確是大手筆,更不簡單,單單那門楣的匾額,字跡蒼勁有力,卻又蘊藏着傲然於世的不屑,只瞧着筆墨便知曉此人必定是個狂傲之人。
齊軒抬眸也看了一眼,而後看嚮慕梓煙,「表妹覺得如何?」
「狂。」慕梓煙只一字,便也只是淡淡一笑,抬步入了莊園。
齊軒微微頷首,自是認同,與她一同入了莊園之後,親自安排了住處,除了三皇子,三皇子側妃崔氏也一同前來。
慕梓煙入了客房,齊軒也不便入內,隨即說道,「表妹好好歇息,待會晚飯時我再來。」
「有勞表哥。」慕梓煙朝着齊軒微微福身,齊軒轉身便離開了客房。
碧雲與芸香這才鬆了口氣,連忙推開窗戶,好奇地欣賞着這溫泉山莊。
慕梓煙見她二人難得如此放開,便也不阻撓,而是轉身入了內堂,佈置果然別具匠心,她緩緩地斜靠在依窗的軟榻上,窗外翠竹影影綽綽,不遠處盛開着嬌艷的各色名貴花兒,她一手撐着下顎,一手撫過窗欞,便如此靜靜地眺望着。
等到芸香與碧雲欣賞夠之後,臉上還帶着幾分地好奇。
「大小姐,今夜晚飯,您可是在客房中用?」碧雲笑着問道。
「許是不能的。」慕梓煙低笑道,「三妹妹被送去了家廟,三皇子側妃怎能不知?」
「大小姐,難道三皇子側妃還因着三小姐怪罪您不成?」碧雲嘴角一撇,顯然不服氣。
「自是不會怪罪,但是刁難刁難卻是有的。」慕梓煙也放鬆夠了,緩緩地起身,抬步向外走去。
「大小姐這是去何處?」碧雲連忙跟上。
「自是去拜見三皇子側妃。」慕梓煙可不喜歡被動,往往這個時候,最有利的便是先發制人。
碧雲與芸香連忙跟上,三皇子側妃所下榻之處與她的客房相距不遠,卻也能夠分得出高低來。
慕梓煙看着外頭候着的婢女,她立在原地,芸香便上前自報家門,那婢女亦是引着她入了廳堂,便前去稟報三皇子側妃。
慕梓煙耐心地等待着,如此便過了半個時辰,卻不見三皇子妃召見,碧雲面色有些難看,卻也不敢出聲,只是抬眸向內張望着。
「掌嘴!」內堂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便瞧見立在碧雲身旁不遠處的婢女走上前來。
在碧雲還未反應過來時,那婢女便揮手給了碧雲一巴掌。
碧雲一陣錯愕,連忙跪下。
慕梓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知曉三皇子側妃必定會刁難與她,只是,她的人,只有她能打能罵,旁人但凡動一根手指,那也要看看她承不承受得了。
慕梓煙轉眸看向碧雲,「起來。」
「大小姐……」碧雲清秀的臉頰上印上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知曉那婢女是下了狠手的。
慕梓煙沉聲道,「起來。」
「是。」碧雲咬牙起身,心頭又驚又怕。
慕梓煙看向碧雲,「往日我如何教你的?」
「是奴婢的錯。」碧雲眼眶泛紅,低聲回道。
「你是有錯。」慕梓煙轉眸直視着她,「本小姐素日如何教你的,誰敢動你一下,你便還她十下,難道還要本小姐再說一次?」
「大小姐……」碧雲這下錯愕地看着她,見她眸光冷沉,碧雲心頭一發狠,知曉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給大小姐丟臉,三皇子側妃這哪裏是在打她,分明是給大小姐沒臉,不成,她即便丟了性命,也不能讓大小姐沒了臉面。
碧雲轉身看向剛才打她的婢女,還不等那婢女反應過來,揚手便直接打在了那婢女的臉頰上,而後左右開弓,「啪啪」地巴掌聲迴蕩在整個廳堂,那聲音聽着好不解氣。
碧雲一口氣打完,心頭的那股子鬱氣也散了,而後便恭恭敬敬地立在了慕梓煙的身後。
只聽到珠簾響起,便看見自裏頭走出一個身着華貴錦服的女子,面容姣好,雙眸微挑,泛着絲絲地冷光,在一旁婢女的攙扶下,緩緩地向前走來,而後便端坐在方榻上,「慕大小姐好大的氣性。」
慕梓煙卻不咸不淡地應道,「臣女不敢。」
「不敢?」三皇子側妃崔雲汐冷笑道,「這丫頭着實不安分,適才竟然抬眸偷窺,難道本宮教訓不得?」
慕梓煙亦是平靜地看向崔雲汐,「自是能教訓,只是臣女的丫頭,並非偷窺,不過是內急罷了,久等無果,難免有些忍不住,難道要讓她就地解決不成?」
崔雲汐被一時噎住,抬眸看向碧雲的時候,見她亦是坦然地應下,絲毫不曾避諱。
碧雲心頭卻是哀嚎一片,不過也知曉這是大小姐尋好的說辭,便連忙跪下,「奴婢知曉側妃娘娘自是寬宏大量的,可否允許奴婢退下?」
崔雲汐見這丫頭這般機靈,她還未開口,這丫頭便順着梯子下了,她即便有氣,卻也不能失了氣度,故而沉聲道,「退下。」
「多謝側妃娘娘。」碧雲謝恩之後便匆匆退了出去。
崔雲汐直視着慕梓煙,「雖說那丫頭情有可原,可是卻不該動手打本宮的人,可知,打狗還需看主人。」
慕梓煙低聲道,「側妃娘娘教訓的是,臣女這不是及時地還回去了。」
崔雲汐眸光一凝,「你……慕大小姐當真是口齒伶俐。」
「多謝側妃娘娘誇讚。」慕梓煙連忙應道。
崔雲汐抬眸直視着她,着實地吸了口氣,而後變了臉色,「不知慕大小姐前來所為何事?」
「臣女聽聞側妃娘娘在此,便特來請安。」慕梓煙說得也甚是坦然,她乃是慕侯府的嫡小姐,一言一行自是代表着慕侯府,哪有皇子側妃前來,不去請安的理?
這下崔雲汐更是挑不出理來了,怪不得靜兒會被趕去家廟,這慕梓煙果然不是善茬。
崔雲汐如今也不能明着與她過不去,只好低聲道,「你的心意我自是領了,本宮乏了,便不留慕大小姐用膳了。」
「臣女告退。」慕梓煙亦是恭敬地行禮,而後便退了出去。
待慕梓煙走後,崔雲汐瞧着一旁被打的雙頰紅腫的婢女,冷哼一聲,「果然是沒用的。」
那婢女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側妃娘娘開恩啊。」
「拖下去。」崔雲汐沉聲道,冷冷起身,便轉身入了內堂。
慕梓煙走在廊檐下,蜿蜒迂迴地長廊,她一面走着,一面思忖着,三皇子如今在何處?難道與冷寒峰,章仚在一處?那麼表哥呢?
算來明兒個爹爹便要前往阜南了,而哥哥後日便要隨着太子前往南麓,這一路怕是兇險萬分,她該如何應對呢?
碧雲與芸香小心地跟在身後,碧雲臉頰已經紅腫,不過好在心頭是解氣了,如今看嚮慕梓煙時,遞給芸香一個眼神。
芸香上前輕聲喚道,「大小姐,可是要回客房?」
「四處走走吧。」慕梓煙抬眸看着遠處的亭台小謝,便徐步向前走去。
芸香與碧雲默不作聲地跟着,不一會,待主僕三人入了亭台,她隨即坐下,抬眸看着遠處的山巒疊起,雲霧裊裊,就如同她眼前的路一般,看不到盡頭。
不到片刻,便瞧見有婢女魚貫而來,待擺好果盤糕點茶水之後,便徑自退了出去,碧雲上前低聲道,「這溫泉莊園當真與眾不同啊。」
芸香衝着她微微搖頭,碧雲這才吐了吐舌頭,而後轉身看嚮慕梓煙,見她若有所思,神色瞧着有些凝重。
碧雲衝着芸香幽幽地嘆了口氣,二人便也不敢打擾,安靜地立在一旁。
只一會,便看見有人上來,碧雲瞧着有些面生,只見那人身高七尺,高大挺拔,劍眉星目,紅唇齒白,臉龐俊朗,舉手投足間皆透着一股風韻雅致的氣派,倒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二人對視了一眼,有些警惕地看着那人上前,碧雲連忙攔住,「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正在亭內歇息,公子可否另尋去處?」
「敢問是誰家小姐?」眼前的男子問道。
慕梓煙卻在聽到那聲音之後,猛地驚醒,待回神之後,轉眸便看到了那她恨不得扒皮抽筋的人,她雙眸碎出一抹寒光,依舊是那張臉,卻比她第一次見他時青澀了一些,他雙眸深邃,此刻正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是在探究又像是了打量。
慕梓煙壓下心頭那股怒火,而後緩緩起身,陰沉着臉越過他的身側,離開了亭台。
冷寒峰當場愣住,他對自己的容貌亦是相當自信的,哪個女子見了他不是傾心相見,愛慕不已,可是為何眼前這位小姐卻是這般神色?
他看到了她眸低的憤怒,還有那自骨子裏透出來的厭惡……對……是厭惡……
冷寒峰有着他的驕傲,他家境貧寒,卻憑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可以接受任何一種看待他的眼光,但是絕對不能出現鄙夷與厭惡。
他大步上前,身形一閃,便擋住了慕梓煙的去路。
「滾開!」慕梓煙沉聲道,卻不願看他。
冷寒峰哪裏見過如此兇悍的女子,再次地愣住,卻不肯移開,壓下心底的怒火與好奇,低聲問道,「敢問在下可是得罪過小姐,為何小姐對我這般態度?」
慕梓煙輕蔑地冷哼一聲,她如今自是不願將他推開,免得髒了自己的手,轉眸看了一眼這石階也不高,故而一個旋身,便從一側跳了下去。
「大小姐!」芸香與碧雲哪裏見過慕梓煙這等失去理智過,頓時嚇得大叫出聲。
冷寒峰也從未想過,她寧願跳下這台階,也不願與他站在一處,可是,他與她只第一次見面?這到底是為何?冷寒峰看着眼前如此烈性自的女子,不由得產生了更多的好奇。
慕梓煙跳得甚是突然,雖然石階不高,可是也有足足的十層,如此從十層的高處跳下來,尋常女子怕是不死即傷。
慕梓煙並不是弱女子,她能夠跳下來,也自是有把握的,當她藉助着一旁大樹的力度,穩穩噹噹地落在地上時,她亦是直接向前離開。
冷寒峰立在遠處呆愣了片刻,不知為何,他不想就此放她離開,故而縱身一躍,當即便輕輕鬆鬆地落在了地上,而後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芸香與碧雲剛剛衝下石階,便瞧見冷寒峰已經追上了自家小姐,二人也顧不得其他,提着裙擺,便也跑了過去。
慕梓煙見冷寒峰跟着她,她此刻已經壓下了心底的怒火,只是讓她再去看他那一張臉,她當真會忍不住將那張臉撕個粉碎。
她正要發怒,便瞧見齊軒遠遠走來,走在最前頭的男子丰神俊偉,眉目清澈,慕梓煙一眼便認出他乃是三皇子君千澈,而一側跟着的乃是章仚,另一側則是齊軒。
慕梓煙立在原地不動,冷寒峰本欲上前詢問,卻瞧見遠處來人,便也立在慕梓煙身側,看的倒像是二人相熟的樣子。
慕梓煙上前一步,與他保持着距離,齊軒看嚮慕梓煙,衝着她投來擔憂地眼神。
慕梓煙知曉,適才她那衝動地舉動,怕是被他們都看在眼裏,她不免有些頭疼,卻不後悔。
「臣女見過三殿下。」慕梓煙恭敬地行禮,臉上哪裏還有適才的怒氣,反而顯得甚是淡然。
君千澈一早便知道慕梓煙的,對於她亦是多了幾分地好奇,尤其是這幾個月以來,慕梓煙的所作所為,自是讓他有了濃厚的興趣。
慕梓煙知曉,慕侯府內怕是也有三皇子的眼線,故而,如今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便能肯定。
「慕大小姐請起。」君千澈仔細地打量着慕梓煙,年紀雖小,卻有膽有識,比起他的正妃還有幾分地魄力,這樣的女子,待及笄之後,怕是很搶手吧。
看來他得早做籌謀了,有些計劃也能適時地改變。
慕梓煙緩緩起身,「謝三殿下。」
「慕大小姐與冷榜眼認識?」君千澈明知故問道,他可沒看錯,適才二人在亭台內,冷寒峰的糾纏,她的冷漠,讓他未料到的是,這丫頭竟然直接從亭台上跳了下來,當真是讓他眼前一亮啊。
「不認識。」慕梓煙沉聲應道,「如此輕狂子弟,日後也不必認識。」
君千澈笑吟吟地挑眉,只覺得這丫頭真真是有趣的很啊,隨即說道,「冷榜眼,你如何惹到慕大小姐了?」
冷寒峰這才知曉,眼前的女子竟然是慕侯府的千金,慕梓煙,那個他一早便打聽到的人,前幾日國公府壽宴上,因着一些事情並未見到她,如今倒是湊巧了,只是他不解的是,她為何對自己這般厭惡呢?
他連忙收斂起心思,躬身道,「臣也不知,為何慕大小姐對臣這般。」
冷寒峰迴應時,還不由得一陣苦笑。
慕梓煙只覺得一陣惡寒,她抬眸看向君千澈,低聲說道,「三殿下,臣女有些乏了,便先告退了。」
「慕大小姐請!」君千澈側着身子,一副謙謙君子的架勢。
慕梓煙微微頷首,越過齊軒身側的時候,衝着他淡淡一笑,隨即便抬步離去。
君千澈轉眸看了一眼笑容還在嘴角的齊軒,低聲道,「你這表妹倒是個有趣的。」
齊軒收斂起笑意,低聲道,「不過是頑皮一些罷了。」
「敢從亭台上跳下的大家小姐,她可是第一個。」君千澈爽朗一笑,便也向前走了。
齊軒與章仚對視一眼,二人便也一同跟隨。
冷寒峰目視着慕梓煙離去的背影,心頭似是下了某種決定,而後便也跟着君千澈一同離去。
慕梓煙徑自回了客房,獨自一人入了內堂,便躺在床榻上若有所思。
芸香與碧雲二人以為是慕梓煙受了驚嚇,擔憂不已,想起適才那情形,二人如今還嚇得失魂落魄,心有餘悸。
「大小姐這是怎麼了?」過了半個時辰之後,碧雲還未見慕梓煙回應,便有些擔心起來。
「等着吧。」芸香低聲道。
齊軒此刻趕着過來,袖中還帶着一些跌打損傷的膏藥,而後立在屋外,並不猶豫,便抬手叩門。
碧雲隨即起身,將門打開之後,待看見是齊軒,連忙行禮,「表少爺。」
「表妹如何了?」齊軒低聲問道。
「大小姐自回來之後便歇下了。」碧雲說得有些委婉。
不過齊軒卻也聽得明白,抬步便入了客房,穿過廳堂,立在內堂外,隔着帳子,輕聲詢問道,「表妹可是醒着的?」
慕梓煙一直都是清醒的,她只是邁不過心頭的那道坎,想起自己被挫骨揚灰,暗無天日遊蕩千年的日子,皆是冷寒峰所賜,她即便再冷靜,卻也做不到對冷寒峰能夠平心靜氣,客氣地說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滿腔的思緒,此次前來,為的是爹爹與哥哥,至於冷寒峰,她暫且先放放。
她自床榻上起身,而後出了內堂,抬眸看向立在一旁的齊軒,露出一抹淺淺地笑意,「讓表哥擔心了。」
「表妹可是有心事?」齊軒關心地問道。
「表哥,其實我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慕梓煙抬眸看向齊軒,卻也不拐彎抹角。
齊軒見慕梓煙眸光清明,卻又透着難掩的堅定與倔強,他的心為之一動,低聲道,「表妹所求何事?」
「表哥可否派人暗中保護我的父親?」慕梓煙低聲說道。
「姑父?」齊軒不免有些疑惑道。
慕梓煙隨即向後一退,隨即跪下,「表哥,算是我求你了。」
「表妹請起,只是我不明白表妹為何要如此?」齊軒不解地看嚮慕梓煙。
「表哥可能不信,爹爹明兒啟程前往阜南,那處如今不安穩。」慕梓煙繼續開口,「只是具體的緣由,我如今還不能告訴表哥,只是請求表哥能否派人暗中保護他?」
「表妹需要多少人馬?」齊軒沉默片刻,低聲問道。
「要精不要多。」慕梓煙起身,面色冷凝地開口,「表哥何時上任?」
「後日。」齊軒見慕梓煙突然提及此事,接着說道,「可是朝中有何動向?」
當問出之後,齊軒也不免一驚,知曉眼前的慕梓煙不過十歲,而且還是閨閣女子,又怎會知曉朝堂之事呢?只是不知為何,他覺得慕梓煙應當是知曉的。
慕梓煙接着說道,「若是爹爹與哥哥此次有去無回的話,慕侯府要易主了。」
齊軒眉頭緊蹙,卻不知道慕梓煙為何會如此擔憂,只是見她面色凝重,也罷,即便不出事,多派人護着,總歸是有備無患的,如此也讓表妹安心。
慕梓煙知曉齊軒是不會相信的,畢竟如今的慕侯府地位不可撼動,更重要的是,二叔與三叔的建樹遠不及她的爹爹,故而又有誰人相信呢?
慕梓煙見齊軒答應了,隨即說道,「表哥可否借我一些人馬?」
齊軒看嚮慕梓煙,「表妹需要人馬做什麼?」
「表哥有所不知,再過些時日,我便要隨着師父一同前去神醫門,爹爹是給了我一些人手的,可是我卻有所擔心。」慕梓煙知曉,告訴齊軒慕侯府的危機,已經屬極限,畢竟如今,她不能讓他信服,即便告訴他其他的,怕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倒不如她借些人手,親自解決。
齊軒細想一番,的確如此,故而點頭,「你想要多少人馬?」
「三十人足矣。」慕梓煙低聲說道。
「表妹何時需要?」齊軒繼續問道。
「越快越好。」慕梓煙感激地看向齊軒,「表哥,此番爹爹與哥哥若是能轉危為安,表妹必當感激不盡。」
齊軒見慕梓煙眼眸中溢滿了感激之情,他一時間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想着難道慕侯府當真要出事了?
慕梓煙繼續說道,「表哥回去之後,還是要提醒外祖母與舅母,國公府內的眼線眾多,倘若能清除的儘早清除吧,免得後患無窮。」
齊軒微微頷首,未料到她小小年紀,竟然如此謹慎。
與齊軒說罷之後,便親自送他離去,慕梓煙的心依舊未放下,而是在想着該如何利用這些人馬呢?
芸香見慕梓煙愁眉不展,連忙上前低聲道,「大小姐,隱一來信了。」
「拿來。」慕梓煙沉聲道。
芸香便將信箋地上,慕梓煙看罷之後,眸光一冷,「二叔如今在何處?」
「二老爺如今在任上。」芸香如實地回道。
「不對,他如今不在任上。」慕梓煙雙眸微斂,低聲道,「讓隱二儘快尋到二叔的下落。」
「二老爺不在任上?」芸香這下也不免疑惑起來。
「還愣着作甚?」慕梓煙抬眸冷視着芸香。
芸香也不敢耽擱,連忙去給隱二傳消息去了。
慕梓煙沉默了片刻,而後將那信箋又仔細地看了一遍,「果真如此。」
芸香隨即又匆匆地趕了過來,「大小姐,鍾二小姐來了。」
「她?」慕梓煙雙眸微凝,「她何時來的?」
「不知。」芸香搖頭道。
慕梓煙眸光一冷,她竟然來得悄無聲息,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收起信箋,放在燭火上燃盡,而後便抬步踏出了內堂。
待看見盈盈入內的鐘璇,慕梓煙心頭冷笑,這二人同時來到溫泉山莊,難道只是巧合?怕是早已經暗度陳倉了吧。
慕梓煙不動聲色地坐下,抬眸看向鍾璇,卻也沒有一絲地客氣,對於這二人,她不必虛與委蛇,也不必假模假式,她是慕侯府的嫡小姐,比起一個庶女,一介布衣,地位實在是高得多。
她淡淡地挑眉,看向鍾璇,「鍾二小姐前來我這處所為何事?」
鍾璇未料到慕梓煙對她的態度竟是這般地冷淡不屑,連一絲的客氣都無,不免有些疑惑起來,是這慕大小姐素日太張狂了?還是根本與她不對付?又或者是瞧不上她一個庶女?
鍾璇卻也不惱,而是壓下心底的疑惑,微微地行了個半禮,笑吟吟地說道,「不過是知曉慕大小姐在此,便特意來瞧瞧。」
慕梓煙冷笑道,「我與鍾二小姐不熟,鍾二小姐如此冒昧前來,反倒讓我不自在了。」
鍾璇聽得出慕梓煙口氣中對自己的嘲諷,還有對她的不待見,她即便能保持良好的修養,此時卻也實在是對着慕梓煙笑不出來。
她看了一眼慕梓煙,嘴角地笑意有些僵硬,輕聲開口,「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了。」
「送客!」慕梓煙卻冷聲下了逐客令。
鍾璇覺得自個這是自討沒趣,可是,想到慕梓煙乃是慕侯府的千金,她又不得不忍氣吞聲,一切的籌謀,都離不開一顆一顆的棋子,慕梓煙如今無疑是至關重要的棋子。
慕梓煙見鍾璇離開,一掌拍在几案上,騰地起身,便轉身入了內堂。
芸香連忙跟着進來,「大小姐,查清楚了,她是隨着三皇子側妃來的,而且是喬裝打扮的。」
「看來她一早便與君千澈不謀而合了。」慕梓煙雙眸冷凝,越發地覺得此處陰謀重重,她是要繼續待在溫泉莊園一探究竟呢?還是儘早地離開?
她思來想去,索性再待上一日,後日即刻動身,畢竟沒有什麼比爹爹與哥哥的性命更重要,陰謀終於識破的一日,可是爹爹與哥哥的性命卻只有一次。
她輕揉着眉心,額頭有些泛疼,抬眸看向芸香,「密切關注莊園的動向。」
「大小姐,這鐘二小姐究竟有何本事?」慕梓煙之前讓芸香去盯着鍾璇,芸香卻覺得一個被趕到莊子不聞不問的庶女,又有何關注的,可是如今,她才明白,這個鐘二小姐的確不簡單。
慕梓煙抬眸說道,「她的本事大了,倘若被她的算計一步一步得逞的話,足可以顛覆天下。」
這下讓芸香目瞪口呆,着實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嚮慕梓煙,「這……」
慕梓煙冷哼一聲,「你且去辦吧。」
「是。」芸香轉身便退了出去,久久無法回神,看來日後對這鐘二小姐還是多多提防些。
碧雲小心地入內,手中捧着一個香包,面色通紅,為難地靠近慕梓煙。
「何事?」慕梓煙看向碧雲,低聲問道。
「這是……不知何人放在門口的。」碧雲垂首說道。
慕梓煙抬手拿過,低頭看了一眼,隨即便將香包打開,裏頭放着一把別致小巧玲瓏的骨扇,待打開之後,那骨扇上散發着一股淡淡地沁人心脾的馨香。
慕梓煙雙眸微眯,而後便將骨扇重新放了進去,看向碧雲說道,「一把火燒了。」
「是。」碧雲也不敢多問,只是依着轉身便拿過一個銅盆,當即便燒了。
慕梓煙雙眸微眯,冷寒峰,你以為這等小技能便能再迷惑了我?
冷寒峰躲在暗處,待看見碧雲將香包拿進去之後,這才微微地鬆了口氣,不知為何,他心頭就是有種莫名地緊張,站在廊檐下許久之後,卻看見碧雲匆匆地出來,雙手端着銅盆,而後蹲在通風的長廊處,將那香包丟進了銅盆,轉瞬間便化成了灰燼。
冷寒峰看着那燃燒的火焰,心頭一陣惱火,他何時失手過,這骨扇可是極其罕見的,若是其他女子看了,必定是心花怒放,可是,她竟然無動於衷,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此時,身後站着一人,披着淡粉色的斗篷,露出那嬌艷的容顏,注視着背對着自己的男子,她緩緩地上前將臉頰靠在他的後背上,雙手環着他的腰際,「你又有新的目標了?」
男子後背一僵,驀然地轉身,斂去心頭的幽光,垂眸看着她,「怎麼會?」
「真的?」女子仰頭半信半疑地問道。
「你這妖精,我心裏想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冷寒峰說着便低頭在她嬌艷的唇上淺啄了一下。
「那慕大小姐脾氣怪得很,適才我前去問好,她對我沒有半分地客氣。」這披着斗篷的女子便是鍾璇,如今看着冷寒峰,訴說着滿心地委屈。
「是嗎?」冷寒峰聽此,心頭莫名凝結的鬱氣消散了不少,原來她不止對他如此,故而嘴角也掛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快笑意。
心頭暗忖道,反正她如今還小,來日方長,他不急。
鍾璇自是看到了他眸光中掠奪的光芒,她雙眸微沉,卻也只是對着他嫵媚一笑,雙手勾着他的頸項,「看來你當真對她感興趣了。」
「她不過是個孩子,哪裏能跟你比?」冷寒峰說着便身形一轉,將鍾璇摟在懷裏,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碧雲燒完之後,這才進了屋子,便見慕梓煙正站在窗邊愣神,她小心地走了過去,「大小姐,奴婢已經將那物什燒了。」
「恩。」慕梓煙點頭,而後開口,「日後但凡見到不乾淨的東西,不必拿進來,當即燒了便是。」
「是。」碧雲連忙應道,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慕梓煙盯着窗外的那皓月,卻是思緒萬千,當真是所有的軌跡都變了,連帶着她也提前三年見到了冷寒峰與鍾璇這對狗男女,她是不是也要加快腳步呢?
此時,芸香匆忙走了進來,抬眸看嚮慕梓煙,低聲說道,「大小姐,二老爺當真不在任上。」
「可查出他去了何處?」慕梓煙雙眸划過一抹瞭然,嘴角噙着邪魅地笑意,徑自轉身,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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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親耐噠們,今天更新晚了,大清早就起來碼字,一萬字寫了六個小時,╮(╯▽╰)╭,看到我這麼勤奮的份上,表養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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