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擎林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老夫人,「娘,我……」
「哎呦,三老爺這可等不得啊。」穩婆見狀,連忙催促道。
「你可不能斷後啊。」老夫人說着,當下便做了決定,「保小。」
「恩。」穩婆聽了之後,還不等慕擎林回答,便趕忙入了屋子。
慕擎林站在門口,只覺得雙唇發澀,想要再開口,卻已經是無能為力。
躺在床榻上的祝越自是聽到了外頭的老夫人與慕擎林的談話,她強忍着痛意,心裏頭對慕擎林的一絲愧疚也蕩然無存,保小?哈哈,果然,他即便再寵她,也抵不過腹中的孩子。
她咬緊牙關,奮力一拼,她絕對不能如老虔婆的意,決不能死了。
穩婆見她再次有了力氣,歡喜不已,連忙在一旁讓她調整呼吸,如此又過了許久,直等到屋子裏頭傳來一陣響亮地嬰兒哭喊聲,祝越也拼勁了最後一絲力氣,自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那穩婆已經將嬰兒包裹着,低聲道,「祝姨娘,是個哥兒。」
「恩。」祝越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在外頭焦急等待着的慕擎林這下聽見孩子的哭聲,連忙沖了進去,便被穩婆擋在了裏間外頭,抱着嬰兒出來給他瞧,「三老爺,您瞧瞧。」
「我看看。」慕擎林小心地抱了過來,笨拙地不知該如何抱,顯得異常地高興,「姨娘呢?」
「三老爺放心,母子平安。」穩婆笑吟吟地說道,「您可是要進去瞧瞧?」
「去,去。」慕擎林小心地抱着嬰兒入了裏間。
老夫人愣在外頭,雙眸並無半分地喜悅,反而透着冷凝,「活着?」
「老夫人,老奴……」從嬤嬤心頭暗叫不妙,低聲說道。
「哼。」老夫人冷哼一聲,而後抬步便入了屋子,臉上哪裏有半分地陰沉,而是喜極而泣。
祝越躺在床榻上,看着眼前抱着孩子坐在她身旁的慕擎林,心裏透着刺骨的冷,雖然她清楚,女子臨盆本就艱難,不論是哪個家族,最後想要保住的都會是孩子,可是,她畢竟是女人,這心裏頭哪裏能不怨?尤其是老虔婆,她此刻越發地恨上了。
慕擎林自是渾然不知的,見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這心裏自是愧疚不已,低聲道,「越兒,這是我們的孩子。」
「恩。」祝越點頭應道。
「我已經想好名字。」慕擎林接着說道,「便叫涪兒。」
「好。」祝越艱難地應道。
「你好好歇息。」慕擎林看着她說道。
此刻老夫人入內,高興不已,「讓我瞧瞧。」
慕擎林抬眸看向老夫人,隨即便要將孩子遞過去,卻聽到祝越突然發出的哭聲。
這下慕擎林的手一頓,便將遞出去的雙手收了回來,連忙坐下,「越兒,怎麼了?」
「老爺莫要忘了答應妾身的事。」祝越看着他淚盈盈地說道。
慕擎林抬眸看了一眼老夫人,又看向祝越蒼白地面色,清了清嗓子,低聲道,「娘,越兒生了一個哥兒,如今三房不能沒了嫡母,兒子之前也對娘提過的,要將越兒扶正,如今便趁着這個喜事,一併辦了吧。」
老夫人當下便放下了雙手,轉眸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祝越,又看嚮慕擎林,眸低閃過一抹幽冷地殺意,轉身便出了裏間。
祝越虛弱地抬手拽着慕擎林的衣袖,「若是老夫人不同意……」
「既然已經說了,又豈有更改的,我不能將你八抬大轎娶回來,可是這夫人的名分自是要給你的。」慕擎林沉聲道。
「恩。」祝越乖順的應道,感動不已。
老夫人見慕擎林並未跟出來,她氣得當下便黑了臉,抬步出了蘭馨苑,待回到長松院內,冷聲道,「你是怎麼辦的事?」
「老夫人,老奴不知啊。」從嬤嬤自是不解,「此事乃是老奴親自動的手腳,怎會無用呢?」
「這賤人,當真命大。」老夫人沉聲道。
「老夫人,三老爺此舉未免太寒您的心了。」從嬤嬤繼續說道。
「哼,他如今眼裏哪還有我?」老夫人雙眸微眯,「準備準備,她想要扶正,休想。」
「是。」從嬤嬤應道,自是知曉老夫人話中的意思。
祝越因着太累,故而便歇下了,慕擎林將孩子交給如琴,而後便趕到了長松院內。
慕梓靜站在院子裏頭,進也不是,去也不是,甚是尷尬,可是自始至終,慕擎林都未曾看她一眼,她雙眸透着恨意,轉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齊氏自是得知祝越生了個哥兒,嘴角一勾,「這祝姨娘日後的日子怕是更風光了。」
「依着老夫人的性子,自是不會輕易讓祝姨娘得逞的。」崔嬤嬤低聲說道,「三老爺要將祝姨娘扶正。」
「哦?」齊氏冷笑道,「看來老夫人要多費心思了。」
「夫人,這祝姨娘是個不簡單的。」崔嬤嬤接着說道,垂眸看着齊氏凸起的小腹,低聲道,「夫人,這軟枕綁着可還好?」
「不妨事。」齊氏淺笑着應道,「那孩子如何了?」
「大小姐說,孩子一直在溫泉莊園,長得粉嫩可愛的。」崔嬤嬤低聲開口。
「我這不是白撿了個女兒?」齊氏自是想得開的,女人九死一生的生了孩子,這其中的艱辛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崔嬤嬤淺笑道,「是啊,這也是夫人的福氣啊。」
「恩。」齊氏點頭應道,「煙兒那處如何了?」
「這些時日倒是安生,唯一惱人的便是三皇子。」崔嬤嬤自是也聽說了,這心裏頭難免也有些不自在。
齊氏嘆了口氣,「這三皇子也不知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是了。」崔嬤嬤接着說道,「夫人放心,大小姐自有主意。」
「恩。」齊氏點頭應道,「這一轉眼啊,再過三月煙兒也十二了,等明年蘇家大小姐及笄之後,這慕侯府也該好好熱鬧熱鬧。」
「蘇大小姐性子醇厚,自是個好的。」崔嬤嬤低聲回道。
「我是越看越喜歡。」齊氏笑吟吟地說道。
京兆尹府衙,慕梓煙聽着隱一的稟報,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老夫人要動手了?」
「是。」隱一垂首應道。
「那便給祝姨娘提個醒。」慕梓煙雙眸勾起一抹冷意,低聲道。
「是。」隱一垂首應道,隨即閃身離開。
呂娘子叩門,隨即入了屋子,見她正斜靠在軟榻上,笑着開口,「這幾日瞧着可是懶怠了不少。」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許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你啊,還嫌日子過得太舒服?」呂娘子隨即坐下,「對了,這幾日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將一些舊案給翻了出來。」
「舊案?」慕梓煙不免有些好奇,「京城中自是也積壓了一些舊案。」
「是了。」呂娘子接着說道,「其中有一件是跟慕侯府有關的。」
「慕侯府?」慕梓煙雙眸閃過一抹冷光,「說來聽聽。」
「具體的我也不知,不若你去瞧瞧?」呂娘子笑吟吟地說道。
「好。」慕梓煙點頭應道,隨即下了軟榻,抬步向公堂走去。
張宗此刻正襟危坐,見慕梓煙前來,也不拐彎抹角,而後便將眼前的卷宗遞給她,「看看吧。」
「恩。」慕梓煙抬手接過,待看罷之後,明顯一愣,「此事與我祖母有關?」
「是啊,你祖母乃是當年有名的才女,與老夫人比起來更勝一籌,聽說當年名動一時,後來嫁給你祖父,也便是慕老侯爺之後,便深居簡出的,直至最後去世,也不過短短几年的光景,也算是紅顏薄命了。」張宗看着慕梓煙說道。
「我祖母是何來歷?」慕梓煙不免好奇地問道。
「你乃是慕侯府的人,怎得問起我來了?」張宗低笑道。
「我知曉的也不多。」慕梓煙接着說道,「只說是親王遺落在外的女兒,卻也不知是哪位親王,當年先皇竟然便應允了?」
「恩。」張宗點頭應道,「故而這便成了一樁懸案。」
「不過如今已經過去近三十年,此事即便要查,怕也是無從查起了。」慕梓煙淡淡地說道,隨即將卷宗合起,「不過此事倒是讓我心生疑惑。」
「我只覺得此事透着古怪。」張宗看着她說道。
「對啊,祖母也是當年的傳奇之人。」慕梓煙如此一想,便想要前去邊關角門鎮一趟,可是她知曉如今卻不是隨意走動的時候,她能夠前往京城,太后哪裏有不知道的,倘若她離開京城,怕是便會引來太后的猜疑,故而如今還是謹慎為妙,更何況身邊還多了一個糾纏不休的君千皓。
慕梓煙對君千皓不勝其煩,想及此,抬眸看向張宗,「此事我會想想。」
「恩。」張宗點頭應道,而後說道,「我也是偶爾翻閱卷宗的時候看見,你若是能夠想到什麼,到時候我便是。」
「好。」慕梓煙欣然應道,便轉身出了公堂。
剛踏出公堂,便見君千皓緩步前來,眉眼間帶了幾分地神采奕奕,像是遇到了好事。
她淡淡地挑眉,便立在原地等他,等他前來,慕梓煙還未開口,他已經率先說道,「我有事與你說。」
「說吧。」慕梓煙覺得君千皓來這處太過於勤快,再如此下去,怕是會引起皇帝的懷疑。
君千皓接着說道,「此事你必定感興趣。」
「我?」慕梓煙莞爾一笑,「這世上我感興趣之事不多。」
「進去再說吧。」君千皓說着便率先抬步入內,儼然將京兆尹府衙當成了他的府邸。
慕梓煙愣了片刻,抬步跟上,二人行至後堂,君千皓看着她說道,「你且看此物。」
她垂眸看着君千皓將一封信件遞給她,她抬手接過,展信看罷之後,雙眸閃過一抹驚訝,卻是轉瞬即逝,隨即收起,「三殿下怎會有這封書信?」
「我自有我的法子。」君千皓看着慕梓煙,「看來煙兒是感興趣了?」
「三殿下可明白,這封信若是傳到皇上那處,慕侯府必定會遭滅頂之災,國公府自是也難免受到牽連,這對於三殿下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慕梓煙看着他說道。
「我自是明白,不過給你,不是更有用處?」君千皓說罷轉身離開,不等慕梓煙繼續開口。
慕梓煙哪裏能讓他如此走了,抬步上前攔住他的去路,「條件。」
「煙兒當真是不想與我有任何地瓜葛。」君千皓見慕梓煙如此,笑吟吟地說道。
「恩。」慕梓煙坦然地應道。
「那便是煙兒欠我一份人情吧,等到我想好了再來討要。」君千皓看着她說道。
「無理取鬧的條件我不會同意。」慕梓煙冷聲道。
「自是不用,也不過是在為難之時,煙兒能推動一把。」君千皓笑吟吟地說道。
「好。」慕梓煙爽快地應道。
「能跟煙兒扯上點關係,真是好。」君千皓爽朗一笑,抬步離開。
慕梓煙轉身回了屋子,隱一落下,「主子。」
「此事是鍾璇所為?」慕梓煙冷聲道。
「正是。」隱一垂首道,「這封書信正巧被三皇子截了去,幸而並未落到皇上的手中。」
「恩。」慕梓煙抬手將那書信毀了,「鍾璇果然不死心。」
「主子,此事該如何?」隱一低聲問道。
慕梓煙沉默了片刻,接着說道,「事情遠沒有我想的那般簡單,這裏頭必定還有旁人的牽連,且等等吧。」
「是。」隱一應道,而後閃身離去。
慕梓煙緩緩地坐下,阜南那山中的秘密竟然被鍾璇知道了,那個地方也不安全,看來要選更安全的地方。
呂娘子走了進來,「三皇子前來所為何事?」
「不過是與我做交易罷了。」慕梓煙抬眸看向呂娘子,淺笑道,「呂姐姐,我要出去一趟。」
「去何處?」呂娘子低聲問道。
「去一趟阜南。」慕梓煙繼續說道。
「可是你如今出京城,難保不會被人盯上。」呂娘子擔憂地說道。
「不妨事,反正已經被人盯上了,阜南必定是要去的。」慕梓煙覺得那處必定還隱藏着鍾璇的暗樁沒有拔出,或者是她那位二叔的頹廢不過是迷惑她罷了。
「那你萬事小心些。」呂娘子接着說道。
「恩。」慕梓煙隨即轉身,便入了裏間,換了一身裝扮之後便出了京兆尹府衙。
她並未離開京城,而是去了一趟國公府,齊軒正好散值回來,見她前來欣喜不已,待見她神色頗為凝重,嘴角地笑意也漸漸地收斂。
「表妹。」齊軒上前溫聲喚道。
「表哥。」慕梓煙起身朝着他福身,而後說道,「阜南山中的秘密被鍾璇發現了,她更是將證據偷偷地傳入宮中,幸而被三皇子截獲,給了我。」
「三皇子?」齊軒雙眸閃過一抹疑惑,低聲道,「三皇子此舉若是被鍾璇知曉,這二人之間?」
慕梓煙低聲道,「三皇子對鍾璇已經不似從前那般信任,而鍾璇想必也不會讓三皇子脫離她的掌控,這二人勢必會撕破臉。」
「只是三皇子倘若真的跟鍾璇撕破臉,那他便沒有了有利的幫手。」齊軒低聲說道。
「是了。」慕梓煙也覺得奇怪,「他究竟要做什麼?」
「他想要拉攏你?」齊軒猜測道。
「我是不會站在他那處的。」慕梓煙斷然地說道。
「那他背後除了鍾璇,難道還有別的助力?」齊軒也隨之沉默,過了一會,才溫聲開口。
慕梓煙想了片刻,接着說道,「也許是。」
「表妹此次前來?」齊軒似是看出了慕梓煙的意圖。
「我要去一趟阜南。」慕梓煙看着他說道。
「邊關那處的糧草已經解決了大半,祖父說讓你萬事小心。」齊軒看着她說道。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而後說道,「表哥,你也要當心些,畢竟國公府如今對於諸位皇子來說,是助力也是阻力。」
「好。」齊軒笑着應道。
慕梓煙起身離開了國公府,連夜趕回皇陵。
芸香垂首上前,「大小姐,阜南出事了。」
「恩?」慕梓煙抬眸看向芸香,「出了何事?」
「山莊內遭遇刺客,那些刺客燒毀了一萬被服。」芸香低聲回道。
「查出是何人所為?」慕梓煙冷聲問道。
「並非鍾璇的人。」芸香看嚮慕梓煙,「也不是三皇子與太子的人,更不是皇上的人。」
「是誰?」慕梓煙冷聲道。
「還沒有查出來。」芸香小心地看着慕梓煙,「大小姐,這些人對山中的地形甚是熟悉,武功不敵,可是動作卻很快,像是一早便埋伏好的。」
「恩。」慕梓煙雙眸閃過一抹幽光,「我知曉是誰了。」
「大小姐知道?」芸香雙眸閃過一抹驚訝,隨即垂首道,「大小姐可是要去阜南?」
「恩。」慕梓煙轉眸看向芸香,「你這丫頭如今是越發機靈了。」
「大小姐,讓奴婢隨您一同去吧?」芸香跪下說道。
「不了,我一人更便宜行事。」慕梓煙擺手道,「你待在皇陵便是。」
「是。」芸香雖然不放心,可是也無可奈何。
慕梓煙換了男裝之後,便騎馬前往阜南,正出了皇陵,走了一半,便見有人正在等她。
她抬眸看着遠處端坐着馬背上的男子,雙眸閃過一抹幽光,待上前之後,「君千皓,你怎麼在這裏?」
「巡視。」君千皓坦然地說道,「父皇的旨意。」
「看來是甩不開你了?」慕梓煙冷聲道。
「不過是同路罷了。」君千皓淡淡地說道。
慕梓煙挑眉,便也不理會他,繼續趕路。
君千皓見她如此,也不過是勾唇淺笑,隨即便跟着她一同策馬離開。
三皇子府內,鍾璇雙眸碎出駭人地冷光,「他去阜南了?」
「是,主子。」手下低聲道,「而且隨行的還有……」
「誰?」鍾璇冷聲道。
「呂二姑娘。」手下垂首回道。
「他將書信截下來,當下便給了呂二娘?」鍾璇雙眸微眯,沉默了片刻,「等等,你說跟着他一同前去的是誰?」
「呂二娘。」手下低聲道。
「你派人去皇陵,看看慕梓煙在何處?」鍾璇隨即坐下,似是意識到了什麼。
「是。」手下應道,轉身便去吩咐。
慕梓煙為了謹慎,自是以呂二娘的身份出了京城,一身男子的裝扮,臉上戴着人皮面具,而在皇陵內待着的自是她的替身。
此時,慕梓煙與君千皓趕了一整夜的路,她轉眸看着他,「三殿下巡視不帶隨從嗎?」
「一人不是更自在?」君千皓翻身下馬,而後看着她,「在這處歇息會,我去弄些吃的。」
「不必了,我這處有。」慕梓煙冷聲道。
「光吃這些怎麼能成?」君千皓看着慕梓煙自包袱內拿出的乾糧,不滿地說道。
慕梓煙並不理會,而是拿過水囊,仰頭喝了一口,便拿起乾糧咬了起來。
君千皓此刻已經轉身不知去向,等再次回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拎着兩條魚,將魚放下,在一旁搭了火堆,便烤了起來,他自一旁的錦袋內拿出一些一些細小的瓶子,將裏頭的東西撒了上去。
慕梓煙上下打量着他,養尊處優的皇子,此刻穿着一身銀灰繡着淡色竹紋的長袍,頭戴着不是往日的玉冠,而是銀色束冠,俊朗的容顏多了幾分不同以往的放蕩不羈,如此的裝扮反而像極了行走江湖的俠客,此刻正熟稔有模有樣地烤魚。
她坐在一旁,卻將思緒拉回了前世的君千皓,舉手投足間透着尊貴不凡之氣,從來不曾見他如此放蕩過,也從未見過有過片刻逾越皇子規矩的事情,每日總是掛着和煦的笑容,周旋在朝堂之上,無疑,君千皓是一個極難纏的對手。
直等到她還未回神的時候,鼻翼間傳來的魚香味,便看見一條烤魚已經放在了她的面前。
「嘗嘗看。」君千皓說着便坐在一旁吃了起來,動作自是優雅不說。
她順手拿過,自是沒有太多的矯情與扭捏,既然人家給了,哪有不吃的?萬不能虧待了自己。
她撕下一塊放入口中,軟嫩清香,她轉眸看着他,「三殿下對此甚是熟悉,想必往日經常遊歷?」
「恩。」君千皓點頭應道,「三年前在外遊歷過。」
「三年前?」慕梓煙仔細地想着,他的確是出去過,反倒是她忘記了。
君千皓轉眸看着她,「如何?」
「味道不錯。」慕梓煙低聲回道,便也不再多言,自是大快朵頤起來,直等到將一整條魚吃完,拿過手帕擦着手。
君千皓轉眸看着她,「出門在外,可不能太委屈。」
慕梓煙低聲道,「如今是在趕路,哪裏那麼多的講究。」
「偶爾一次,不為過。」君千皓淡淡地說道。
「趕路吧。」慕梓煙起身不再廢話,二人自是翻身上馬,繼續趕路。
慕侯府內,自祝越臨盆之後,更是熱鬧不已。
那晚慕擎林匆忙趕來,自是與老夫人商定扶正祝越的日子,自是要請賓客前來好給祝越一些體面,老夫人自是笑着應道,眸低卻溢滿了怒意。
這兩日慕擎林寸步不離地守着祝越,抱着慕凌涪捨不得放下。
祝越看着慕擎林如此,也只是溫順地淺笑着。
這一日,慕擎林自是去早朝,祝越起身之後,如琴抱着孩子入內,低聲道,「夫人,五少爺醒了。」
「恩。」祝越淡淡地應道,便見如琴將慕凌涪抱了過來,她抬手接過,低頭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嘴角難得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她拼死才將他生下來,不管他的親身父親是誰,他是她的兒子,祝越決不允許老虔婆打他的主意。
「夫人,奴婢適才瞧見從嬤嬤尋了院子裏頭的丫頭。」如琴低聲說道。
「看來老虔婆還是不死心啊。」祝越雙眸碎出一抹冷笑,「切莫聲張,我要讓老爺親自看看老夫人做的好事。」
「是。」如琴垂首應道,隨即便退了出去。
五日之後,慕梓煙終於趕到了阜南,君千皓與她一同前往阜南衙門。
慕擎元剛回來,得了通傳,待出來之後,看見君千皓與慕梓煙,他明顯一愣,抬步上前恭敬地行禮,「臣參見三殿下。」
「侯爺不必多禮。」君千皓謙和有禮地開口。
慕梓煙則是安靜地跟在君千皓的身側,她如今可不能暴露了身份,便也不再多言。
待三人入了廳堂,慕梓煙上前看嚮慕擎元,「女兒見過爹爹。」
「這……」慕擎元看嚮慕梓煙,而後又看向君千皓,也不過是轉瞬,便應道,「起來吧。」
「是。」慕梓煙應道,隨即便立在一旁。
「不知三殿下前來所為何事?」慕擎元低聲問道。
「父皇下了旨意,讓我出京城巡視一番,正巧侯爺在阜南,想來郡主也許久未見侯爺,便順道來了阜南。」君千皓不緊不慢地說道。
慕梓煙聽着君千皓的說辭,明顯嘴角一抽,算是默許了,待君千皓被引着前去歇息,她則是看嚮慕擎元,「爹爹,山中如何了?」
「不安全。」慕擎元低聲道。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爹爹,女兒要親自去看看。」
「那三皇子?」慕擎元看着慕梓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等女兒回來再說。」慕梓煙低聲開口。
「好。」慕擎元見慕梓煙如此說,想必這其中還有他不知曉的隱情。
慕梓煙自是去了山中,難得是君千皓並未跟上來,山莊內自是有人在等着,她入了山莊之後,抬眸看了一眼,而後說道,「這山莊內最近可有可疑之人?」
「主子,山莊內戒備森嚴,旁人是進不來的。」手下低聲回道。
「恩。」慕梓煙抬眸看着四周,而後說道,「此地不安全,儘快轉移。」
「主子,需要些時日。」手下看着她說道,「屬下查到了燒毀被服的刺客。」
「是二叔的人?」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正是二老爺。」手下連忙回道。
「看來二叔還是不死心。」慕梓煙冷哼一聲,叮囑了一番之後便出了山莊。
等回到衙門之後,君千皓正與慕擎元閒聊着,她雙眸閃過一抹幽光,緩步入內,恭敬地行禮,「三殿下,爹爹。」
「回來了。」慕擎元看着慕梓煙,低聲道,「可是累了?」
「恩。」慕梓煙順着應道。
「既然如此,便去歇息吧。」慕擎元和藹地說道。
「是。」慕梓煙見爹爹這是有意要將自己的支開,便也不再逗留,轉身便離開了廳堂。
待回了準備好的客房,她自是沐浴洗漱了一番,而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袍,外頭丫頭送來了飯菜,待她用罷之後,便見有人進來。
她抬眸看見君千皓時,也不過是淡淡地一眼,垂眸不語。
君千皓見她如此,不怒反笑,而後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打算何時回去?」
「明日便回。」慕梓煙此次前來不過是要確認心中的疑惑,還有便是離開京城幾日,干擾暗中盯着她的眼線。
君千皓點頭應道,「我與你一同回去。」
「三殿下難道只來巡視阜南?」慕梓煙冷笑道。
「回去的時候一路巡視,自是不錯的。」君千皓看着她,「如今京城內可都知曉你隨我一同出京的。」
「如此說來,我還要感謝三殿下的袒護?」慕梓煙挑眉,勾唇冷笑。
「恩。」君千皓坦然地應道。
慕梓煙沉聲道,「話不投機半句多。」
「那便這樣坐會。」君千皓轉動着手中的杯子,便也不再說話。
慕梓煙抬眸看了一眼天色,而後起身,便踏出了屋子。
君千皓卻還是一動不動地坐着,顯然是要等她回來。
她去了慕擎元那處,自是將山莊的情形說了一番,而後又說了自己的打算,還有此事背後隱藏的殺機。
「爹爹,二叔隱藏的極好,看來是有人背後唆使,不止老夫人。」慕梓煙低聲說道。
「這處我會小心,這撤離之事我會親自去辦。」慕擎元接着說道,「你那處也要多加小心,三皇子心思難測,既然盯上了你,想必必有所圖,你切莫大意了。」
「是。」慕梓煙垂首應道。
「好了,你自去歇息吧,明兒個還要趕路。」慕擎元上前撫着她柔順的秀髮,「那孩子,我會將她當成女兒看待的。」
「爹爹。」慕梓煙雙眸閃爍着淚光,「多謝爹爹。」
「傻孩子。」慕擎元看着她,「你能夠得到四公主的臨終託付,想必這其中四公主必定給了你什麼,既然你應承下來了,又豈能言而無信?」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
「好了,你且去吧。」慕擎元看着慕梓煙說道。
慕梓煙恭敬地福身,而後便出了慕擎元的屋子。
待回了屋子,便見君千皓還未離開。
「三殿下,如今時辰不早了,可是要歇息了?」慕梓煙不滿地問道。
「我只是在想,明兒個該如何回去?」君千皓看着她說道。
「這是條件?」慕梓煙翩然坐下,雙眸沉靜地看着他。
「太過於匆忙地回去,難免引人懷疑。」君千皓淡淡地說道,「自是要慢些才是。」
慕梓煙點頭應道,「那三殿下可是要就寢了?」
「你也早些歇息。」君千皓這才滿意地起身,抬步離開。
慕梓煙當下合起門,暗自搖頭,「君千皓,看我怎麼收拾你。」
次日一早,慕梓煙便隨着君千皓一同離開阜南,沿路自是不用像來時那般匆忙,慢悠悠地騎着馬,欣賞着沿途的風光。
這一路上自不必說,原本五日便能回,卻足足用了半月才回去。
慕梓煙回到京城之後,回了京兆尹府衙,君千皓則是回宮復旨。
呂娘子見她總算回來,低聲道,「怎得耽擱了這麼久?」
「沒事。」慕梓煙淡淡地開口,「不過是陪着皇子遊玩了一趟。」
「這三皇子倒是奇怪。」張宗湊上前來,「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偏偏跟着你去一趟阜南,你可知這京城裏頭可是傳得沸沸揚揚的,指不定哪一日,三皇子便請旨賜婚了。」
慕梓煙冷哼道,「那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你啊,能容忍他這麼久,想必是有所圖吧?」呂娘子卻看出了慕梓煙的心思。
慕梓煙嘴角一勾,「還是呂姐姐懂我。」
「好了,說說看吧。」呂娘子笑着開口。
「現在不可說。」慕梓煙神秘兮兮地回道,這次前去阜南,她可是收穫頗豐,尤其是對君千皓重新的認識,看來日後對君千皓更不能掉以輕心了。
呂娘子見慕梓煙如此神秘,低笑道,「你這丫頭,總是弄得如此神秘。」
「不過是越少人知曉越安全。」慕梓煙接着說道,「呂姐姐,我困了,先去歇會。」
「去吧。」呂娘子無奈地一笑。
待慕梓煙離開之後,張宗看着她,「你說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道。」呂娘子搖頭道,「不過看樣子,這所謀的不簡單。」
「真是頭疼。」張宗忍不住地感嘆道。
「切莫說這些了,你自去忙吧。」呂娘子笑着說道。
「恩。」張宗如今自是心滿意足,轉身便去了廳堂,自去忙了。
慕梓煙回了屋子,隱一隨即落下,「主子,您所料不錯,二老爺暗中與鍾璇勾結,他真正的主子乃是太子。」
「如此說來,山莊之事便是他透露出去的?」慕梓煙沉聲道。
「正是。」隱一接着說道,「太子也知曉了,莫不是此次三皇子出京巡視,而那封信又被截獲,主子做了防備,怕是此事必定會中了太子的計謀。」
「恩。」慕梓煙雙眸微眯,「將二叔的真面目告訴二嬸。」
「是。」隱一領命,自是閃身離開。
君千皓出了皇宮,便回了三皇子府,鍾璇已經在等他。
鍾璇見他前來,她嘴角勾起妖媚地笑意,迎上前去,柔媚地行禮,「殿下可算回來了。」
「這幾日身子可好些了?」君千皓看向鍾璇,柔聲問道。
「好多了,有勞殿下掛心。」鍾璇垂眸乖順地回道。
君千皓微微點頭,待二人入內,鍾璇媚眼如絲地看着他,身子一軟,便倒在了他的懷裏,指尖撫過他俊美的臉龐,「殿下巡視外在,定然勞累。」
「璇兒有話要說?」君千皓緩緩地起身,隨即坐在了一旁的方榻上。
鍾璇勾唇冷笑,心中很清楚,君千皓已經在刻意地與她保持距離,她着實不解,究竟自是有哪裏不如那個呂二娘,即便她與君千皓乃是相互利用,可是她畢竟與他有了夫妻之實,難道這些都比不得一個下賤的女子?
「殿下對妾身越發地冷淡了。」鍾璇並未黏上前去,而是坐在對面,勾唇盯着他。
君千皓垂眸淡淡淺笑,「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再強裝親熱?」
「都道男子皆是薄情寡義,如今見殿下,當真如此。」鍾璇徑自倒了一杯熱茶,勾唇冷笑。
「你我之間並無情,又何來薄情?」君千皓一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也明白鍾璇對於他而來有多重要,可是,如今他卻不願意與鍾璇再糾纏下去。
鍾璇雙眸閃過一抹冷意,「殿下難道對那呂二娘動了真情?」
「此事與你無關。」君千皓緩緩地起身,「截下書信乃是本宮所為,別以為本宮不知你與太子暗中的勾當,既然你舉棋不定,我又何必守着當初的協定?」
「看來殿下有了決定。」鍾璇徑自起身,「殿下可知,少了我,你即便有能耐,永遠也爬不上那個位子。」
「你如今還有何本事?」君千皓嗤笑道,「你最好安穩一些,否則,本宮不介意毀了你。」
鍾璇揚聲一笑,「殿下,這麼快過河產橋,可別後悔。」
「後悔?」君千皓轉眸看着她,「對你,我從不後悔。」
鍾璇雙眸碎出一抹寒光,「看來妾身與殿下之間,勢必要分道揚鑣了。」
「你是本宮的側妃,你的生死攥在本宮的手裏,你最好安生些。」君千皓冷聲說罷,驀然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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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二更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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