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沒想到從自己掏腰包到公家付賬這么小小的一步對於人類來說是如此的重要。」
穿着自己不久前剛入手的新款夏裝,坐在花壇邊上的伊冬千鶴正毫無淑女風範地抓着手中的熱狗大快朵頤。
「哼,果然從上輩子開始就是個連骨子裏都流淌着腐敗的傢伙。」
而坐在她身邊的三川真琴一邊對她的發言表示自己由衷鄙視與譴責,一邊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從自己手裏的雞翅上撕下一大塊肉來。
反正她們是沒法聽到來自於1972年的月球上的哭泣聲了。
除此之外,已經是滿嘴抹油的兩人身邊的台階上還放着雙份的章魚燒,雙份的可樂,雙份的雞排,雙份的不打折便當,總之就是雙份的……不,應該是很多人份的卡路里。
這些食物堆在一起,哪怕是吃一份扔一份也夠這兩個女孩為了接下來的減肥行動去頭疼好久了。
只可惜她們現下倒是沒有去在意這種細枝末節,在經歷了一次瘋狂甚至慘烈的大型採購之後,兩個已經餓得兩眼快要發黑的女孩完全顧不上什麼節食,形象,甚至鬥嘴了。
而採購行動的戰利品則是那些整齊地碼放在她們腳邊的大小不一的手提袋,從衣服到到小飾物到化妝品各式各樣的東西零零總總,在數量上也超出了想像。
在將最後一點麵包塞進嘴裏,千鶴吮着沾了油的手指,將包裝紙揉成一團,隨手塞進了身旁的垃圾袋裏,然後拿起了自己的那份可樂。
為了不給胃袋帶來更大的負擔,她只能小口小口的抿着碳酸飲料。
「你說,我能相信那個傢伙的話麼?」
在壓制住暴走的食慾之後,油耗異常的大腦迴路終於得到重啟。
雖然說現在的千鶴裹着吃公家拿公家的日子,但是這也改變不了他對自己那位頂頭上司的懷疑。自加入組織至今,就連那個傢伙的真面目都沒有見過,如此刻意地將自己隱藏在層層謎團與黑暗之中,完全是在與「光明與磊落」這類修辭背道而馳。
所以她的不安從未停止過。給別人當打手也就罷了,但是只能藏躲躲藏藏在背後敲人悶棍什麼的就過無趣了。
她想在一個更明亮的舞台上,更光鮮地接受眾人的注目。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真琴抹抹嘴,扔掉了手裏的雞骨頭。
她沒有正面,也無法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沒有選擇。」
這種仿佛近在咫尺卻又根本無法把握的未來又何嘗不是一種絕境。
是的,不僅是他身邊的千鶴,就連真琴自己,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任何一個腦袋正常的「越界」成員相信這個組織是懷揣着一個「高尚的,純粹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理念被建立起來的。
不論是妄圖君臨這個世界或是演繹精彩的人生,是試圖了解生命的真諦還是僅僅想要找到回家的方法,他們每一個人的心底都蟄伏着一隻屬於自己的野獸,在蠢蠢欲動着。
從加入「越界」的那一刻起,從被「越界」發現並吸納的那一刻起,即便百般千般的不願,他們該走上的道路已經被延伸到了腳下。
「可是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成為了那種『在遊戲序盤就會被主角拿來練手和積累經驗值的大魔王』呢?」
將手裏的東西放在一邊,千鶴支着下巴,凝望着位於街角的屋子。夏日的傍晚將一切都籠罩在了赤橙之中,變成燃燒的世界。
千鶴並不介意自己將要去做些什麼,至於那些事情是善是惡,是否會帶給這個世界更多的苦難:她也不關心。這不僅僅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強大到足以顛覆這個世界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她終究只把自己當做了一個過客。
「虧了那個傢伙還口口聲聲宣稱自己是要排除什麼『引發世界混亂的奇點』……話說那種東西就算真的存在也就是她自己沒跑了!」
按照「有關部門」的描述,他們這些「越界者」都是被那個正體不明,由來不明,目的也不明,總之聽上去就完全不可靠的「奇點」給拉到這個世界來的。
這簡直就是毀完三觀毀童年了好吧!
所以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必須要有個人站出來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還說什麼『能夠滿足我們的願望』,呵,真是老套的交易,簡直就是把我們當三歲小孩子來哄。」
不過明明是最簡單的,卻也是最高效的。
千鶴完全不介意自己身邊唯一的聽眾正保持着某種刻意的沉默,只是單純地自顧自地說着。
她想要得也不過是將一直壓在心底的牢騷統統發泄出來而已。
「反正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說白了不過就是一種相互利用……話說這種職場還真是讓人提不起勁。」
「要放棄麼?還是繼續?」
就如同「擰還是不擰」,「是生還是死」一樣,真琴將選擇的權利交還給了千鶴,而對於她的牢騷則是不予置評。
「當然繼續了!」千鶴的回答意外堅決,而且語氣相當認真,「其實我倒是很想看看呢,在加入了我們之後,這個故事究竟會迎來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不論是毀滅還是新生,光是想着「世界會因自己而改變」,千鶴都會因此激動地顫抖不已。
「一定要留下一些什麼」的念頭一直在她的腦海里迴蕩,讓她心跳加速,血脈賁張。
「這樣一來,就真的沒有辦法回頭了,至少在迎來終盤之前是坐實了不好的名頭。」
「所以我更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承擔這一切。」
看到對方毫無雜質的微笑,真琴才發覺心底的猶豫早已被看破了,但依然只是好強地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完全不屑於這種無意義的幫助。
「你這個大嘴巴還是少說兩句吧,小心被誰給聽去,到時候你麻煩就大了。」
「反正都是些不靠譜的事情,誰會信呀!打不了就是被人當做中二少女了唄。」
「無意識的劇透更危險,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真琴的腦海中不自禁地想起了某掉頭的魔法少女,某黑化的魔法少女,某殉情的魔法少女,這些可都是依然活在記憶里的「劇透一時爽」的下場。
「切,我倒是覺得主角是我們也說不定哦……」
「怎麼可能,你根本還不理解……」
這個世界的真實和殘酷。
拿戰爭兵器來開展競技順帶談談戀愛的世界和拿競技道具來進行戰爭順帶拯救全人類的世界之間可是有着根本的不同。
她將目光從千鶴那有些刺眼的笑容上挪開,扭過頭,卻又恰好看到一位令人映像深刻的150cm少年從那間被自己監視着的屋子裏淚奔而出,除此之外還不停地高喊着:「所以說表妹什麼的,暑假什麼的,戀愛什麼的最討厭啦!」
這一幕可真是……應該能說是應景吧……
或許,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期待一下。
「走吧,我們回去吧!」
發現談話的氣氛已經不知所蹤的真琴將自己還沒吃完的東西裝進紙袋裏收好,起身抖了抖裙角。
「嗯?臥門不擁記虛件斯下區了嗎?」
回過頭去,看到自己嘴裏塞滿了食物如同豬一般的隊友,真琴的好心情終於徹底宣告破產。
這該說是怕什麼來什麼嗎?
「真是難看啊,」無比厭惡地掃了一眼對方胸前掛着的脂肪堆,「對於你這種生物來說,先把嘴裏的飼料咽下去再說話果然是一種很困難的事情麼?」
「你才會去吃飼料呢!」
「你剛剛那副愚蠢的模樣讓我不可避免地回憶起那種在額頭上寫着『肉』的女人。」
真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什麼的氣。
「為什麼我要無緣無故地承受這種污衊啊!」
「其實只是感覺很不爽而已,不小心說漏嘴了。」
真琴做出一副抱歉的表情。
「我沒有要你解釋的意思,而且實際上你一點歉意都沒有吧!」
將包裝紙隨手一扔,指着真琴的鼻子,怒髮衝冠的模樣。
「沒必要,你會對餐桌上的一塊熏肉產生愧疚嗎?」
「根本就不能比的好吧!」
察覺到對方的怒火似乎在舔舐着自己的鼻尖,真琴心裏莫名地好受了一些。
「沒錯,熏肉至少還能用來果腹。」
不過在口頭上退讓是絕對不可能的。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惹惱我的下場!」
「我會希望那一天能夠到來,」真琴露出徹骨的笑容,讓四周的溫度都連帶着下降了幾度,「假如,我們真有那一天的話。」
落日俯視着女孩嬌小的身軀,她的決絕,她的瘋狂和勇氣,似乎想將她的一切一切都融入到這個傍晚的記憶中。
「不過,現在還是先準備好迎接我們的公主參加這場舞會吧!」
「你確定她會來麼?」
千鶴的眼神也嚴肅起來。
「以最華麗地姿態應邀出席夜宴,可是每一位淑女都應盡的職責。」
真琴知道,只要踏出了這一步,那麼一切都不再只是遊戲。
「更何況,她的王子就在那座城堡里。」
陰影在她的面前鋪開,黑與赤的交錯仿佛變成了她將要踏上的旅途。
那是專門為她們奏響的未來。
分不清是戰歌還是刑曲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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