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諸多貧困平民的其中一戶,家中的男主人死在了戰爭中,只剩下母親帶着還差兩歲成年的兒子相依為命,平時艱辛度日,但厄運卻籠罩了他們,被視為家庭希望的兒子沾染了邪惡,差點被惡靈吞噬了靈魂。
雖然從頭到尾一些記錄結案信息的事情都是亨德爾在做,但穆蘭卻一直在觀察這戶女主人的情況,她身體消瘦面容顯老,一些手指關節都纏着帶血跡的髒布條,家裏的食物除了土豆,甚至還有撿回來的土豆皮......
離開那棟居民樓的時候時間才剛過正午,但這條街上依然顯得很昏暗,亨德爾提前出去叫出租馬車了,而艾文心情愉悅地走在前面,穆蘭的臉色卻有些凝重。
「怎麼了穆蘭?」
穆蘭回了神,微微搖了搖頭。
「有兩件事我比較在意,艾文,聖堂中有沒有專門對聖物的記載?」
「應該是有的,但我以前沒有留意過,我應該能嘗試查看一下這方面的資料,你有什麼問題嗎?」
艾文已經比較了解穆蘭的脾氣了,在朋友面前從不拐彎抹角,問的事肯定和想做的事相關。
聽到艾文的話,穆蘭也不客氣。
「幫我查一查有沒有和眼睛有關的聖物,或者特殊元素,我也會在黑色城堡查一查相關資料,嗯,最好保密。」
「眼睛?好,有消息我會找你的。」
艾文對穆蘭是抱有充分信任的,見穆蘭不多說,他也不多問,他看到過穆蘭心中的光,知道這是能接近真神的靈魂。
「對了,那第二件你在意的事是什麼?」
面對艾文的問題,穆蘭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巷子,回想着那戶家庭,他留下了的2枚銀迪只是很多人坐兩次馬車的錢,但對於他們卻可能是大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食物來源。
「該有的戰爭撫恤,沒有發下來啊......」
也不能說完全沒發,那位婦人告訴穆蘭,一共得到過10銀迪政府津貼,可是10銀迪算個屁!
「我的那些老部下,家中是不是也有人如同這戶人家一樣在絕望中艱難度日?」
作為一名經歷了殘酷戰爭的退役軍人,作為一名退役軍官,穆蘭此刻覺得有些氣悶,他想知道那些曾經視他為依靠,無條件聽從他指揮,卻又在戰場上陣亡的老部下們,家裏現在怎麼樣。
走出這條昏暗的街道,亨德爾已經站在一輛馬車旁等候,看到穆蘭和艾文過來,趕緊打開了車門。
「瓊斯特大人,艾文教士,請上車吧。」
亨德爾直到現在都有些興奮,這一趟對於他來說註定是畢生難忘的,他第一次真正見識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可能,見到了通常只存在傳聞和傳說的事,那種野獸般可怕的病人,那種吼叫和陰冷的感覺,都讓他明白時間上真的有那些可怕的東西。
穆蘭對着亨德爾笑了笑。
「以後這種事恐怕不會少,記住不要私下去胡亂查找什麼。」
「遵命瓊斯特大人!」
已經坐上馬車的艾文在裏頭忍不住也笑了,穆蘭這個助手非常有活力,這種人就適合跟在穆蘭身邊。
穆蘭和亨德爾先後上車,馬車開始移動起來,這一片區域有些類似貧民窟,透過窗口看到了不少衣衫襤褸的孩子,而行駛一段路之後,窗外的景色就開始光鮮亮麗起來,迪高的燦爛在窗外炫耀。
艾文全程都在禱告着什麼,身上有種濃郁的神聖感,他說,將要選擇跨入真實的道路了,聖堂的道路自成體系,似乎比《豐饒之書》上寫得要簡單一些。
......
約克區警察局,三樓走廊盡頭的辦公室內,穆蘭正坐在桌前不斷書寫着。
「尊敬的奧本太太,我是穆蘭·瓊斯特,曾是你丈夫所在部隊的直屬上級軍官,對於你丈夫的陣亡我深表遺憾,對於他的英勇我至今難以忘懷......此番來信,容我冒昧詢問......殷切期盼你的回信,穆蘭·瓊斯特,十一月二十三日。」
一封信寫完,穆蘭立刻將紙封好,然後立刻提筆開始寫第二封信。
穆蘭當然不可能知道所有部下的家庭資料,不過其中較為熟悉的一些他還是知道的,甚至在自己的軍事筆記中有所記錄,先把信件內容寫好,一會回去翻地址。
一連寫了十幾封信,每一封信上的內容都是不同的,穆蘭能回憶起很多士兵的故事,記起那些關鍵的瞬間,也將它寫到了信中,也算能讓他們的家人睹信思人,當然,每封信的目的是一樣的,要詢問撫恤金落實情況。
等穆蘭寫完信,桌邊擺着的午餐早已經冷了,在這樣的寒冷天氣,十幾分鐘不吃就沒什麼溫度了。
穆蘭放下筆,伸了個懶腰,那邊的亨德爾立刻站了起來。
「瓊斯特大人,我幫你去熱一熱。」
「不用,就這樣可以吃的。」
這麼多信寫下來,難免讓穆蘭回憶起那段戰火紛飛的歲月,當時最困難的時候能就着口冰水吃餅乾都是奢侈享受。
當然,今天案件的報告嘛,亨德爾已經寫完了。
第一天的工作算是十分充實,在警局的正常下班時間,穆蘭和亨德爾也離開了辦公室,警局內已經有人主動向他們打招呼,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亨德爾不住黑色城堡,穆蘭是一個人回家的,當然並沒有走那陰森感極強的正門,而是從市場路徑那邊回來的,很多黑色城堡內部人員也會走那條路。
那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市場,傍晚時分簡直人聲鼎沸,不過今天穆蘭有事急着回去,並沒有多看多留的打算,在路上順便買了點蔬菜和肉類就匆匆回到了黑色城堡。
在經過一條環繞湖泊的小徑的時候,穆蘭遇上了熟人,哆莉正坐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看着湖水發呆,穆蘭的腳步也不由放緩了一些。
「多莉?我你的你應該沒住在這一個湖邊吧?」
哆莉轉頭看向穆蘭。
「我只是想看看黑色城堡內的每一個湖泊,穆蘭,我以為你今天會去宣講室,去幹什麼了?」
宣講室其實就是黑色城堡內一處付費學習的地方,除了從圖書館借書,也可以花錢或者物品讓人講一些知識,但極其昂貴,畢竟講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得有看得上的價值才會接單,當然,作為新人是有福利的,每個月都有一次免費機會,黑色城堡官方支付代價。
「我借了書,也接到了任務任命。」
「任務?第一天就有?看來他們對你的評價真的很高。」
哆莉一如既往地男性化打扮,視線掃過穆蘭手上提着的菜。
「你會做飯?」
「會一點,呃,要不要來嘗嘗?」
穆蘭只是嘗試性問了一下,而哆莉則搖了搖頭。
穆蘭笑了下,繼續往前走去,等他走過去十幾步了,哆莉忽然在身後再次開口。
「我今天問了一下有人持續做噩夢的事情,情況和你的十分類似,那個嗯,應該是叫秘術師的傢伙吧,說其實每個接觸神秘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噩夢,但如果情況真的嚴重到這種地步,那這種人應該早已經精神崩潰甚至被邪神吞噬了才對,不可能還活着,還問我人在哪裏。」
穆蘭頓住了腳步,沒有轉身,他只在火車的後半程單獨和哆莉簡單交流過自己噩夢的事情,但其實說得不深,即便如此,答案竟然還是如此嚴重。
「那你怎麼回答的?」
哆莉雙手托着後腦躺在大石頭上。
「我說:確實如此,那人精神有問題,都不知道去哪了。」
穆蘭轉過身來看向大石頭方向,從他的角度除了看到一頂帽子,就能看到那瀑布般垂下的頭髮。
「你真的不來試試?不同於這個世界的美食哦。」
石頭上的人明顯動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出聲,穆蘭也就不管她了,自己獨自回家。
但穆蘭也沒急着做菜,而是先翻出自己曾經的筆記本,將一些陣亡士兵的家庭地址翻了出來,然後為今天寫好的信附上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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