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一天天地過去了,孟星河再也沒有在夏夜面前出現過,就仿佛他從來沒有存在過。
可是孟星河雖然消失了,但石頭還在,它還在時時刻刻提醒着夏夜,孟星河是存在過的。
夏夜想把石頭還給孟星河,她去「美再來」找李煒,正巧鍾雅也在。
她讓李煒幫她把石頭還給孟星河,李煒不解地問她:「為什麼?」
夏夜好似淡然地說:「石頭都跟了我這麼長時間了,也該回到它主人身邊了。」
鍾雅問她:「你和孟星河是不是吵架了?」
她也只是搖頭,沒有說話。
鍾雅猶豫了幾秒,說:「孟星河……他來找過我。」
夏夜抬起頭。
「他問我,你和逸辰哥的事……」鍾雅停了停,問她,「孟星河,他是不是喜歡你?」
夏夜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索性也不否認。
「我就知道。」果然是這樣,鍾雅沒好氣地說,「然後,你是不是告訴他,你有喜歡的人了,他叫況逸辰,他雖然離開了你,但你還是喜歡他,你還在等他回來?」
「我沒有……」
「夏夜你傻不傻?」沒等夏夜說完,鍾雅繼續仗義執言,「逸辰哥他都已經離開六年了!你知道六年能改變一個人多少嗎?他現在說不定都已經結婚了,甚至連孩子都有了!可你還像一個傻瓜一樣地等,你這樣到底為了什麼啊?」
「不會的,逸辰哥他不是這樣的人……」
「好,就算他沒有結婚,就算他還會回來找你。可是六年了,這六年他關心過你,問候過你嗎?你傷心難過的時候他知道嗎?你想他的時候他又在哪裏呢?」鍾雅一副恨不得罵醒她的樣子。
「你別說了……」夏夜痛苦地打斷她。
「好,我們不說逸辰哥,我們來說說孟星河。你捫心自問一下,你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他,不在乎他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
「我……」夏夜語滯。
她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孟星河嗎?
夏夜曾經告訴過自己,這輩子除了況逸辰,她永遠也不會再愛上別人。可是,她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她遇上了孟星河,雖然他不及況逸辰溫柔,也比不上況逸辰跟她青梅竹馬十幾年的感情,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很喜歡和孟星河待在一起,他讓她覺得很溫暖、很安心!儘管她多麼努力地克制自己,壓抑內心的感情,但她還是會時不時地想到他,想到他的臉,他的笑,還有那天晚上那個冰冷的吻……
夏夜又去了明霞島。這一次,不僅是因為況逸辰,還因為孟星河。這座島嶼對她來說,實在是意義非凡。只是她沒想到,她會在這裏再次遇見孟星河。
當夏夜牽着石頭漫步在明霞島上,她聽到耳畔傳來漸響的音樂聲。黃果樹下,那個穿着格子襯衫的少年,正斜倚着樹幹,用樹葉在嘴邊吹奏着,這一次,他吹的竟然是《綠袖子》!
夏夜盯了他的背影半晌,驀然間開口:「你怎麼會吹這首曲子?!」
音樂聲戛然而止,孟星河回過頭,正好對上夏夜的雙眸。
他們倉促地望了對方一眼,孟星河走過來,他竟然目不斜視地從夏夜的身旁擦肩而過。
「孟星河!」夏夜轉身叫住他,「你為什麼會吹這首曲子?是誰教你的?」
孟星河停下腳步:「無可奉告。」
「是鍾雅告訴你的嗎?」
孟星河呆了許久才轉過身,陰惻惻地開口:「是因為這首曲子,是況逸辰以前教你的,所以你聽到它才會這麼大反應吧。」
……
「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當初為什麼會一個人到這個島上來,為什麼你第一次在這裏見到我,還有你那天從病床上醒來看見我的時候,眼神里都有一股掩飾不住的失落,你把我當成他了對吧?」
夏夜怔在原地說不出說來。
「這六年,你很想他是吧,心裏難受是吧?」
「這不關你的事。」
「呵,被我說中了,說進你的心坎里了是嗎?」
「你……!」
「我孟星河還真是可悲,明明就在你的面前,卻比不上一個已經離開六年的人。」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去。
夏夜呆站在那裏,淚水漸漸瀰漫了她的雙眼,她蹲下身,將頭埋進頸脖間,任淚水在她臉上肆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牽着石頭的繩子動了動,石頭「汪汪」地叫了兩聲。她抬起頭,看見孟星河正朝着她一步步地走了回來。
她用雙手捂住嘴深吸一口氣,擦掉臉上的淚痕,站起身背對孟星河。
孟星河走到她身後。想去握她的手臂,手剛伸到一半,又僵硬地抽了回去。
「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對你說那樣的話。」
夏夜沒有回頭,一時之間,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哭得更厲害了。
孟星河繞到她身前,手足無措地替她擦眼淚:「對不起,別哭了,別哭了……」
「我沒事。」夏夜躲開他,自己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
夏夜看了眼身旁的石頭,乾笑道:「我都差點忘了,我還沒把石頭還給你。」她把牽着石頭的繩子遞給孟星河。
孟星河並沒有伸手去接,他的聲音澀澀的:「其實,我當初讓你把石頭帶回去,並不是真的沒有時間照顧它。我只是希望……我和你,還能有再見面的機會。」
夏夜臉上的表情一滯,牽着繩子的手慢慢放下。
「那天在你們公司樓下,我們兩個差點撞車,其實並不是個偶然,我是專程去找你的……還有那天……」
「你別說了……」夏夜制止他。
孟星河沉默了一瞬,目光逐漸黯淡下來:「我真的就讓你那麼難以接受嗎?」
夏夜強壓着內心各種複雜的情緒,表面仍裝作無動於衷的樣子:「不是你的問題。只是我現在,還不想談感情的事。」
「我只是在問你,能不能接受我?」
夏夜低着頭,緘默不語。
孟星河苦笑,聲音痛苦而沙啞:「你有多愛他?你究竟有多愛他?你這樣又會支撐多久?還是……永遠都不會改變了?」
「……」
許久,孟星河終於嘆口氣,說:「如果……你會把我錯認為是他,那麼你就把我當成他好了。我不介意……當他的替代品,只要你對我,能有對他十分之一的好,就足夠了……」
夏夜心裏忽地一陣絞痛。她真的能夠放下過去,不顧一切去愛眼前這個人嗎?可是如果那樣的話,她和況逸辰之間的一切,又該怎麼算呢?
「孟星河。」夏夜的眼中有淚光閃爍,「請你……不要逼我好嗎?」
孟星河一把將她摟進懷中:「不!我就是要逼你,逼你做出一個選擇,否則我真的會瘋掉的!我求求你,你就當是救我一命,你給我一個我想要答案,好不好?好不好?」
夏夜在他的懷裏使勁掙扎,但她越掙扎,他就越用力,最後她只能妥協,任由他緊緊地抱着自己。
半晌後,夏夜才嚶嚶地開口:「你不是他的替代品,因為你跟他,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我不能接受你,也並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我只是……暫時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做。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孟星河的眼中有光芒閃過:「好,我給你時間。不管多久,我都願意等!」
夏夜沉吟良久,突然舉起拳頭砸向他的胸口:「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折磨我?」
孟星河一震,抓住她的手,包含了太多悸動的眼眸盯着她。當她抬頭望向他的那一刻,悲喜已經分不清楚,他侵佔上她的唇,只想證明她此刻的真實。
夏夜僵直地立在原地,她感覺到孟星河的吻正在一點一滴地吞噬她,融化她。這個吻其實並不激烈,甚至還有些生硬,但卻讓她再也無力去抗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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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陽還剩最後一抹紅暈掛在天邊,夏夜獨自一人站在夏家別墅外的海灘,六月的海風颳得她頭髮和衣角四處飛揚,她從外衣兜里取出一個首飾盒打開,靜靜地看了會兒裏面的東西,那是況逸辰送給她的戒指和項鍊!
過去的種種,像電影鏡頭般一幕幕回放在腦海中,夏夜閉上眼睛,將首飾盒攥在手心捂在了胸前。
身後,一雙腳步正慢慢地向她靠近,緊接着,一雙溫暖的手掌覆上了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孟星河!」夏夜拉開身後人的手,側頭沖他笑了笑。
「在想什麼?」孟星河問她。
夏夜往海邊走出兩步,並不接話。
孟星河看到她手上拿的東西,貌似猜到個大概,苦笑了笑,問:「在想他嗎?」
夏夜望着夕陽落下的方向,訥訥地說:「我總是在想他的。時間久了連我自己都快搞不清楚,我是真的想他,還是已經成習慣了……」
孟星河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聽鍾雅說,他離開有六年了吧。」
夏夜緩慢地,極其鄭重地開口:「六年,六個月,又十三天。」
連日子都記得這麼清楚!孟星河目光一沉,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長時間沒有動靜,夏夜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回過頭:「對不起,我不應該跟你說這些。」
孟星河靜默了幾秒,搖搖頭:「我明白,他在你心目中的意義,就算你不說,也不代表你不會想。親口聽你說出來,我反而覺得輕鬆了許多。至少,你對我是坦誠的。」
夏夜對孟星河抱以感激的微笑,轉過身,重新面朝着大海的方向,將一直藏在心底無處宣洩的話都訴與他聽:「我一生下來就認識他,從小我就喜歡他。他處處優秀,處處替別人着想,每個人見到他都會喜歡他。他對我很好,每當我開心或者不開心的時候,都是他在我身邊陪着我,是他陪我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他帶我去明霞島,他還跟我求婚,讓我嫁給他,讓我一輩子跟他在一起!可是……可是他走了,不辭而別!我花了六年的時間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原諒他,更沒有辦法忘記他!我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我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哪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他還在我身邊,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夏夜說這段話的語氣並不激烈,但不知不覺卻已淚流滿面。
這些話就像一把鋼刀,字字句句扎在孟星河的心上,他靜看着夏夜的背影,眉頭緊蹙,一臉掩飾不住的悵惘。
夏夜擦拭掉臉上的淚痕,長長地舒一口氣,語調變得輕鬆了些:「我原本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只能這樣,每天算着日子,漫無目的和希望地等他回來。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另外一個人。」她轉過身,面對着孟星河,嘴角泛起微笑,「一開始,他冷得像一座冰山,讓人不敢靠近。可慢慢相處之後,才發現他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冷漠,他很正直,很善良,很會體貼人,偶爾還有些孩子氣,他做的菜也很好吃,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甚至都不會去想從前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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