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歡道:「我基本上說了算。」
「什麼叫基本上說了算?你說了不算就讓當家的過來跟我談。」賈德旺的態度有些囂張,他也沒把這個年輕人看在眼裏。
張合歡笑了起來:「賈村長,您看這樣行不,您有什麼訴求先跟我說,我如果能解決的,我來解決,如果我不能解決的,我再請示領導,讓領導解決。」
賈德旺道:「行,我們要求也不過分,第一,我們村一共有五人被你們劇組打傷,我要求你們報銷他們的醫藥費和營養費,還要補償誤工費。」他沒有一開始說出具體賠償金額。
張合歡點了點頭:「只要是正常合理的要求,按照正常的賠付標準,我可以答應你。」
「第二,要嚴懲肇事兇手,劇組必須將幾名肇事者開除,還要向我們公開道歉。」
張合歡望着賈德旺,這廝以為自己是誰?仗着是地頭蛇獅子大開口索要賠償不說,還想讓劇組給他們道歉,更離譜的是還要求他們開除所謂的肇事者。
張合歡也沒有馬上發作:「還有什麼條件,賈村長不妨一起說出來吧。」
賈德旺道:「你們給我們群眾演員的報酬太低,每人每天才一百塊錢,你們分明是壓榨我們的勞動力,違反了勞動法,我們要求,劇組給我們龍套演員每人每天五百塊。」
張合歡譏諷道:「主演一天都一萬多塊,你怎麼不要求同工同酬?」
賈德旺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張合歡是在挖苦他,他點了點頭道:「你也可以不答應,我看你們劇組是不想拍下去了。」
張合歡道:「你這句話就是赤裸裸的威脅,我可以告你。」
「我不怕你告,看來你是真不想拍了。」
張合歡道:「我現在就給你答覆,第一個條件我能答應你,但是第二個條件,我不可能答應,誰是肇事者,由警方判斷,不能因為你們的人挨了打,就認為道理在你們一邊,有些人天生就欠打。」
「你!」
「第三個條件我仍然不會答應,北方影城的群眾演員日薪一百是通價,也是這裏的行規,我不可能破壞行規給你們漲五倍薪酬,你要是覺得低,大可帶着你的人全部離開,反正這個世界上兩條腿的人到處都是。」
賈德旺指着張合歡的鼻子道:「你夠狠,行!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拍下去。」
張合歡道:「我還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劇組停機一天,損失就要按百萬來計,只要讓我掌握了證據,我會把肇事者全都送上法庭,並保留追究索賠的權利。」
「我怕你啊?這裏是遼城……」
「遼城怎麼着?遼城你就能為所欲為?還是有人給你撐腰在背後指使?」
賈德旺的表情明顯有些慌張,張合歡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這廝有些不對頭,冷笑道:「賈村長,本來大家合作是挺好的事情,馬上過節,我也準備了紅包,可非要搞得劍拔弩張,有意思嗎?你要是對劇組不滿,可以找我談,沒必要採用這樣下作的手段,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大不過一個法字,千萬別被利用,讓別人當槍使。」
賈德旺氣急敗壞道:「我讓誰利用了?我為我們的村民出頭有錯嗎?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裏,這事沒完。」
賈德旺走後,派出所老趙奉勸張合歡,沒必要和這些龍套演員一般見識,過去這樣的事情也發生過,基本上都是製片方花錢解決,破財免災,在老趙看來劇組有的是錢,沒必要為了點小錢惹出那麼大的麻煩。
張合歡本來也想花點錢解決這件事,可賈德旺的要求太過分,居然要求他們要開除劇組成員,這就不是單純的賠償問題了,如果劇組迫於壓力開除武行演員,以後還不知他們會提出多麼過分的要求。
張合歡讓老趙徹查帶頭鬧事的那幾名龍套演員,他懷疑這件事背後有人唆使。
雖然發生了這樣的糾紛,劇組方面的拍攝仍然未停,導演姜家駿非常敬業,按照和製片方的協議,他必須在正月內完成這邊全部的拍攝,晚上十點鐘的時候,影城停電了,這下劇組不得不停機。
這個時間段影視城只剩下值班的管理人員,他們表示沒有接到供電局的停電通知,應該是線路故障,他們也聯繫了供電局方面,對方表示會儘快維修。
劇組很快就領教到了遼城方面的工作效率,第二天清晨電還沒來,聯繫供電局被告知,目前故障排查中,暫時並未發現主線路有故障。
張合歡認為這一切都不是偶然,沒那麼巧這麼多倒霉事都趕在一個晚上發生,好不容易在上午十一點恢復了供電,又傳來不好的消息,昨天一名叫賈德江的群演,回家後心臟病突發,送去醫院的途中就死了。
其實他的死跟劇組一點關係都沒有,本來他就有心臟病,他也沒參加鬥毆,但是白塔溝村的村民不這麼認為,將他的死算在了劇組頭上,中午就集合全村村民,拉着條幅,帶着花圈,抬着屍體,來到影視城討還公道。
出於保護演員的目的,張合歡讓司機先將主要演員送去遼城,特地交代車從影視城的東門離開,麵包車從東門離開的時候發現那邊也被村民給堵上了,村民們瘋了一樣將車圍住,一個個圍着車拍拍打打。
陳霄、招麗影這幫演員還好些,畢竟都坐着同一輛考斯特,相互之間還能有個照應,陳妍西因為是單獨乘坐保姆車,被村民團團圍住,車身被推得晃來晃去,嚇得她在車裏大聲尖叫。
影城派出所的警員全都出動了,他們目前在招待所分不開身,這裏有劇組的攝像器材和那麼多拍攝素材,也是重點保護的對象,如果被憤怒的村民損毀,後果不堪設想,導演姜家駿帶領劇組的成員已經進入了戰時狀態,要不計代價保護設備和素材。
張合歡跟老趙一起趕去了東門,看到劇組的兩輛車被村民團團圍困,老趙扯着嗓子大喊:「大家冷靜,千萬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他的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村民們已經認定了賈德江是被劇組給打死的,一個個叫囂着殺人償命,血債血償。
老趙大聲警告道:「我們已經上報了市局,馬上警方就會集體出動,你們如果不停止行動,造成的一切後果自負。」
老趙的話剛說完,人群中衝出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這是死者賈德江的母親,是老趙遠方的姨媽,老太太一頭向老趙懷裏攮去:「狗剩子,你要抓就抓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老趙欲哭無淚:「四姨,您這是幹啥。」
張合歡道:「大家有話好說,這件事和車裏的演員無關,我是劇組的負責人,有什麼事情你們找我談。」
人群中一個人叫道:「揍他,就是他害死德江的。」
這種時候白塔溝村的村民如同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炸,馬上就有人沖了上去。
張合歡看到勢頭不妙,衝着保姆車就跑了過去,陳妍西和助理看到他朝這邊跑來了,打心底祈求這貨別過來,還好圍困保姆車的那群村民也動身去圍堵張合歡。
張合歡撒丫子快跑,他真正的用意是要將這群人給吸引過來。
張合歡在前面跑,後面五六十個村民在追,不過這樣一來,兩輛車的困境算是暫時解除了。
司機趁着這個機會趕緊開車離開,兩輛車一走,剩下的村民也開始加入追逐張合歡的行動。
張合歡逃向距離東門不遠的擂台,擂台兵器架上原本擺放着十八般兵刃,張合歡從中抽出白蠟杆,面對着氣勢洶洶的村民們,講道理是不可能的。
張合歡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初在漢縣被豬肉從業者圍攻的場景,當時他利用了時間暫停,現在他時間暫停的道具只剩下了一個,對他而言尤為珍惜,就算拼着挨一頓群毆,也不會將這麼珍貴的道具浪費在這裏。
張合歡手握白蠟杆傲立於擂台之上,一副俾睨天下,捨我其誰的王者模樣,常言道棍棒下出孝子,今天就要用這根白蠟杆教訓一下這幫孝子賢孫。
張合歡揮動白蠟杆向擂台邊緣衝去,一棍橫掃,將三名剛剛爬上擂台的村民給掃了下去。
正所謂槍挑一條線,棍掃一大片,張合歡如同下山猛虎,面對幾十名村民,他出手絕不含糊,棍頭如雞啄米一般陸續砸在村民的腦袋上,只聽到邦邦邦邦聲音不絕於耳,張合歡也沒想傷人,就是打痛他們讓他們知難而退。
派出所老趙被幾名老太太給揪着,根本無法脫身,只能大聲高呼:「冷靜,冷靜,千萬不要衝動……」
別看這次圍攻張合歡的人不少,但是總體戰鬥力並不強,往擂台上爬得都是村裏的棒小伙子,一幫年紀大的老頭老太太也都是在下面瞎咋呼,全程充當了啦啦隊員的角色。
局勢已經徹底失控,張合歡手中白蠟杆揮舞得如同一條白色蛟龍,儘管如此還是有幾名棒小伙子爬上了擂台。
有人從兵器架上取下了長槍,有人取下了大刀,將張合歡圍攏在中心,眼看一場真刀真槍的械鬥就要展開。
張合歡打算背水一戰的時候,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警笛聲,前來增援的警察大批趕到了,別看這些村民剛才還氣勢洶洶,現在因為大批警察的到來開始感到惶恐,不知是誰帶頭逃走,頓時白塔溝村的村民們做鳥獸散。
警察大部隊到來的時候,村民們大部分都已經逃走了,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賈德江的家人沒走,仍然守着屍體呆在招待所前面,警方對這種事情也不好採取強硬措施,了解了一下實際情況,基本上判定賈德江的死跟劇組沒什麼關係,如果賈德江的家人對他的死因存疑,可以申請做屍檢。
劇組方面是支持屍檢的,矛盾反正已經激化了,無法和平解決不如乾脆掰扯出一個是非曲直。
死者的家人聽說要屍檢,他們馬上拒絕,其實他們心知肚明,賈德江的死跟劇組沒關係,他心臟一直不好,送到醫院,醫生也說了,他是突發心肌梗死導致的死亡。
死者家屬提出五十萬元的索賠,張合歡認為這純屬訛詐,他表示這件事他做不了主,必須先向上級申請然後才能給對方回復,總而言之先穩定住對方的情緒,將白塔溝的這些村民哄回去再說。
警方警告了死者家屬,根據他們目前的行為,已經夠得上尋隙滋事,按照相關處罰條例,有幾個人已經夠拘留的標準,讓他們先將屍體帶回去,至於責任劃分和後續賠償,警方會跟進調查,從中斡旋,儘量尋求一個雙方滿意的結果。
經過這番折騰,劇組當天的拍攝基本上已經泡湯了,導演姜家駿愁眉緊鎖,如果這件事不能得到及時解決,那麼拍攝進度肯定會被拖慢,而且現在幾位主演都產生了心理陰影,陳妍西那邊已經放話出來,在人身安全無法得到保證的前提下,她不會返回影視城繼續拍攝。
張合歡去找了北方影城管理處的孫主任,希望他能夠出面化解和白塔溝村的矛盾。
孫主任道:「張主任,不是我不肯幫忙,而是現在事情鬧得那麼大,都出了人命,我出面也沒用,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賠償,五十萬對你們來說其實也不多,破財免災吧,耽誤了拍攝進度造成的損失更大。」
張合歡一聽就知道這貨其實心理上是跟白塔溝的那幫人站在一起的,一條人命賠償五十萬並不多,可問題是賈德江的死跟劇組沒有半點關係,劇組不能承擔這個責任。
張合歡提起昨晚停電的事情,供電局那邊的檢修結果已經出來了,是人為破壞,有人剪斷了電纜。
孫主任表示昨晚只是意外,儘量保證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張合歡高度懷疑剪斷電纜的行為和白塔溝的村民有關,這也讓他頗為頭疼,警方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在影視城幫助他們維持治安。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如果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矛盾,以後同類的事情肯定還會發生。
張合歡先跟羅培紅商量了一下,羅培紅也贊同破財免災的辦法,不過這件事必須要上報台長孫樹立,需要他點頭,她這就去找他說明情況。
張合歡決定還是自己跟孫樹立去說。
本以為要被孫樹立痛罵一頓,沒想到孫樹立並沒有發火,從事影視行業這麼久,什麼情況他都見過,孫樹立給了他一個地址,讓他抓緊時間去一趟鐵嶺,準備點禮物拜年。
張合歡這才知道孫樹立讓他去拜會的人是娛樂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趙老根,趙老根在目前內地喜劇屆稱得上是絕對的王者,在國內尤其是在東北地區的影響力很大。
孫樹立過去因為購片和他有過合作,趙老根每次去南江,孫樹立都會做東,彼此算得上是很熟的朋友了。
孫樹立讓張合歡跑一趟的原因有兩個,一馬上就要過年了,馬上就要過年了,找人辦事多少也要走個過場,二是鐵嶺距離遼城很近,開車不到兩個小時,電話中不能將這件事說得太明白,還是張合歡當面說比較好,他跟趙老根介紹張合歡是他的外甥。
張合歡對趙老根這位傳奇人物也是仰慕已久,過去他跟趙老根不熟,他掌控星域的時候,趙老根已經淡出了舞台,就在前不久,趙老根退出了春晚綵排,2011年變成了他最後一次在春晚登台。
張合歡當即開車前往鐵嶺,下午四點就來到了趙老根的住處。
眼前是一片農莊,距離鐵嶺城區不遠,趙老根出身農村,隨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喜歡田園生活,這兩年開始淡出舞台,主要精力都用於培養徒弟和影視劇拍攝方面。
因為孫樹立提前打過招呼,所以門前的保安驗證過張合歡的身份之後就給他放行。
張合歡驅車來到農莊的中心區,這裏是一片農家小院,外面有兩個蔬菜大棚。
張合歡把車停在空地上,不遠處兩條土狗正懶洋洋曬着太陽。
一個又黑又瘦的男子朝着他走了過來,主動招呼道:「來啦!」
張合歡認出他是宋保利,藝名曉寶,是趙老根的得意弟子,去年開始躥紅。
宋保利為人比較和善,笑起來露出滿口的白牙,張合歡也樂了:「宋老師您好。」
宋保利趕緊擺手:「別介啊,在這裏除了我師父是老師,你就叫我名字就行,大兄弟,你叫啥?」
「張合歡!」
「呵呵呵,這名好,喜慶,接地氣。」宋保利說話自帶喜感。
張合歡左顧右盼:「趙老師呢?」
「我師父在大棚里摘菜呢,這不來客人了嘛,師父還說要親自下廚做飯招待你呢。」
張合歡有些受寵若驚,看來孫樹立跟趙老根的關係不一般,以自己的面子肯定不會受到這位大咖如此隆重的招待。
張合歡去後備箱裏抱了兩箱茅台,宋保利過來幫忙,張合歡把兩條煙遞給他,宋保利道:「我師父不收禮的,你來就來唄還帶東西。」
張合歡道:「寶哥,我也是幫我舅捎來的。」
張合歡抱着兩箱酒,宋保利拎着兩條煙,往小院裏走的時候。看到趙老根拎着一籃子蔬菜從大棚里出來,張合歡趕緊招呼道:「趙老師,您好,我舅舅讓我來給您拜年了。」
趙老根笑道:「樹立太客氣了,你就是他外甥小張吧?」
張合歡點了點頭:「是我,我叫張合歡。」
趙老根樂道:「小伙子長得真俊,不像我徒弟一個個歪瓜裂棗的。」
宋保利道:「師父,我們長得是磕磣,可喜慶啊。」
「對,喜慶!」
張合歡跟着趙老根進了屋,又見到了趙老根的另外兩位徒弟,宋國風和楊書林。幾個人對張合歡都很客氣,張合歡不由得想起了洋仔,現在趙老根最火的徒弟要數他了,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和洋仔在喜都發生的不快,不知道會怎麼想,幸虧洋仔沒有出現在這裏。
張合歡發現得罪人的事情還是少干為妙,冤家路窄,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遇上。
趙老根對孫樹立的這個外甥頗為看重,親自下廚做飯,做個小雞燉蘑菇,酸菜汆白肉,又來了個菜包飯。
張合歡也不方便剛來到就提讓他幫忙的事兒,等到晚飯的時候,跟着他們一起脫鞋上炕。
趙老根讓楊書林開了兩瓶茅台,張合歡道:「趙老師,我晚上還得回去,就不喝酒了。」
趙老根道:「回去幹啥,天都黑了,趕路也不安全,在我這住着,明天一早再走,喝,代表你舅喝幾杯。」
張合歡點了點頭,他對草根出身的趙老根還是有些了解的,知道這個人雖然沒接受過什麼高等教育,但是天生睿智,情商極高,豐富的閱歷都是在社會中摸爬滾打積累出來的。
幾杯酒下肚之後,趙老根深邃的目光盯住張合歡的眼睛道:「小張啊,你這次過來不單單是給我拜年吧?」
張合歡點了點頭:「是,我還有件工作上的事情想麻煩趙老師。」
趙老根道:「工作上的事情打個電話說就是,還專門跑過來一趟。」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中對他的做法還是認同的,專程登門代表誠意,孫樹立這個人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張合歡道:「我對趙老師仰慕已久,其實早就想來拜會您,這次剛好是個機會,謝謝趙老師的盛情款待。」他端起酒杯給趙老根敬酒。
趙老根喝了這杯酒道:「說吧,到底啥事啊。」
張合歡把新近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趙老根聽完,讓楊書林把手機給他拿了過來,他給北方影城集團的董事長秦東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之後,他簡單說了幾句,無非是告訴對方《尋秦記》劇組是他的一位老朋友的項目,讓對方多多關照。
趙老根掛上電話告訴張合歡只管正常拍攝,以後不會有什麼麻煩了,目前的事情由影城方面負責解決。
張合歡心底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如果不是遇到了麻煩,孫樹立也不會請出這尊大佛。
當晚張合歡就在農莊裏面住下了,先給姜家駿打電話告訴他可以正常開機拍攝,又將和趙長根見面的狀況向孫樹立匯報了一遍。
孫樹立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對他們來說沒什麼比拍攝進度更為重要。
打完幾通電話,手機都快沒電了,張合歡想起充電器還在車內,於是出門去拿,外面下起了小雪,看到一個孤獨的身影站在院子裏抽着雪茄,定睛一看卻是趙老根。
張合歡招呼道:「趙老師,您還沒睡啊?」
趙老根道:「出來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外面冷,您多穿點。」張合歡心中暗忖,看來他的心情也不怎麼樣,前不久央視宣佈他因身體原因退出春晚的消息,對他來說應該是心有不甘的。
張合歡道:「您身體怎麼樣啊?」
趙老根道:「湊合,肯定不能跟你們年輕人相比。」
張合歡道:「趙老師今年準備了什麼新作品?」
趙老根搖了搖頭道:「老嘍,央視那邊今年不去了,省衛視還有個節目,給徒弟們抬抬轎子,噹噹綠葉。」
張合歡道:「趙老師如果身體承受不了舞台演出的辛苦,可以將主要的精力投入到影視劇製作方面,您的幾部影視系列劇在國內可是長盛不衰,我舅舅特地叮囑我要向趙老師多多學習呢。」
趙老根笑了起來:「有啥可學的?活了大半輩子,也就是為了一張面子。」他的雪茄熄滅了。
張合歡掏出火機幫他點燃,意味深長道:「人活在世上,有的活成了面子,有的活成了里子,有人當面子就得有人當里子,面子不能沾一點灰塵,都是時勢使然。」
趙老根眉峰一動,似有所悟,過了一會兒低聲嘆了口氣道:「人生如戲,我的戲,不管人家喝不喝彩,也只能這樣下去了。」
張合歡從他的話中察覺到他此時心底的鬱悶,輕聲道:「其實人活這一世,能耐還在其次。我舅舅常常跟我說,人要往遠看,過了山,眼界就開闊了。」
趙老根充滿欣賞地望着張合歡,一個年輕人居然有這樣的人生感悟,真是讓他開眼了,難怪孫樹立會派他過來,這小子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目前的困境,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番話,他是在開導自己啊,自己的那幫徒弟雖然在身邊相伴,可他們沒一個人能夠真正猜到自己的心思,更說不出這樣直擊人心的話語,覺得和張合歡莫名投緣。
「小張,以後有機會常來。」
張合歡道:「一定!趙老師若是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只管開口,我雖然沒多大的能力,可我還年輕,以後會有發展。」
趙老根哈哈大笑道:「年輕就夠了。」他的一雙眼睛變得異常明亮,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和那時的落魄相比,現在的這點兒挫折根本算不上什麼?不錯,人要往遠看,過了這山,眼界就開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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