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覃遜帶着老妻王氏離開臨安這日,裘南事的人頭已經被丟進了亂葬坑,而前來送行的人,也只有他的老夥伴徐太傅。道友閣 m.daoyouge.com
港口,岸上,柳梢尚無綠意,徐太傅也並沒有帶上餞行的美酒,他空着一雙手來,心中卻頗壓着下離愁。
「此番一別,恐有生之年,我與覃兄怕是不能再會了。」
覃遜乾咳了一聲,竟覺幾分愧疚之意,畢竟有的話,他還是不能和老朋友實說。
「我這一次回揚州,確然無意再返臨安,也自知無法說服老兄弟你丟開朝堂之事先尋個安穩地兒,我們終究還是不一樣啊,我無法一心為了這社稷天下,總是得先為私己之利打算的。」
「若是這社稷崩頹,又哪裏來的世外桃源呢?」徐太傅卻擺了擺手:「令孫婿想為之事總算已為了,裘南事、王鏡傑等雖是罪該萬死,不過你我心知肚明,並沒有那樣多的人賣國求榮,可這就是權場,當初他們為了一己私利構害東平公,就應想到有朝一日自遺其咎,他們也不算無辜清白,罪不及死。
而此番對大理用兵,辛公兄弟二人亦十分認同湘王的決斷,尤其坦之,他與湘王數番探討,在是折服於湘王提出的戰術,不過自有衛以來,已有二百餘載,畢竟此番是我朝首回對他國宣戰用兵……」
「大理之境,本屬中華所屬,更何況現如今大理已經不再是我朝之友鄰,雖太宗帝始,便傾重於文服而非武攻,可國政原本應隨時勢而變,想來老兄弟你也清楚,我之前主和,是因立朝未穩,戰無勝算,如今雖說也無必勝之勢,然而衛遼之戰已經再所難免了,我朝若再不示以威懾,遼國一但宣戰,況怕連將士都生怯意了。」覃遜覺得自己這番話,是如假包換的大實話。
徐太傅微微頷首:「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只可惜我徐氏一門子弟,竟無人能上征場。」
「古來戰事,也不是僅靠前方將士拼殺的,軍備糧餉的支持,各大派爭的平衡,及京畿州縣的穩定,千頭萬緒的事務,離不開文臣居中籌幄,這不也是太傅公你,縱然已至風燭殘年,仍然不放心遠離廟堂閒居山水的原因麼?」
「若廟堂之上一直有湘王籌幄,老夫也無甚放心不下了。」
「湘王權勢太重,功高蓋主了。」覃遜拍了拍老朋友的肩頭:「你我都清楚,若湘王不肯交權,那勢必就將……大衛經不得又一場內亂了。」
徐太傅這天站在港口,一直目送着大船遠去,漸漸的沒於雲煙浩渺間,沒有嘆息。
也許有很多人都不解,覺得覃遜與他並非同道中人,一個是遊刃於權場,一個是忠守於社稷,但實則他很清楚,覃遜此人,雖重私卻不廢公,這樣的人如若遇到一位真正的聖君賢主,亦能成為一代國士名臣。
而湘王晏遲……
卻是他一直看不清摸不透的人。
當徐太傅一轉身,卻見二十餘步外,官道上一輛馬車匆匆停穩,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個宮裝婦人,徐太傅頓時覺得幾分詫異——若是後宮嬪妃,自然不能如此隨意的就出宮,哪怕是宮人,奉了皇后的令旨出宮,多半也是為召見外命婦,緣何會涉足港口?
正詫異時,又驚覺這婦人竟然有幾分面善,專心一打量,婦人便站在了他的跟前,一禮,開口便稱「世翁」,徐太傅蹙起了眉頭,一時間仍然想不起這婦人是何人。
「聽聞祖翁今日歸揚州,特意趕來相送,未知……徐世翁是否也是為送別祖翁?」
直到聽了這句話,徐太傅才恍然大悟。
可不正是老朋友的族孫女兒,曾為淮王孺人的那位,當今太子不能相認的生母?
「你還是遲來了一步。」
「未知世翁可曾見到三姐?」芳舒先是嘆息一聲,緊接着又問。
徐太傅是什麼人,立時就心生提防了,不過對於一個晚輩,且還是個女子,他自然不會厲色肅聲,只淡淡道:「太師公動身前,湘王妃便已拜別了親長,太師公今日甚至交待家中子孫不需再來送別,也應當勸阻了湘王妃。」
芳舒又是一聲嘆息:「因着聖人相留,薇兒又確需照顧……一直便沒機會出宮,倒是今日聖人突然想起來,提了一句,想到不僅是晚輩,便連晚輩家中父母一直都有賴族翁照顧,怎能不來拜別?終究是遲了……晚輩難得出宮一趟,亦想趁機拜問王世母安康。」
徐太傅當然不方便代替兒媳拒客,只點了點頭,便上了自己的馬車。
卻不得不費心思猜度了下芳舒的用意。
她既是太子生母,當然會擔心儲位易主,把太師府視為太子的靠山倒不值得驚奇,可就算覃太師歸了祖籍,太師府里尚有覃牧、覃澤在朝為官,這婦人卻急於攀交徐門是什麼想法?難不成……湘王其實並無意佐輔於太子?
這不應當。
哪怕是官家康復,有了親骨肉,必然不容太子這嗣子繼承帝位,然而廢儲卻並非天家的私事,太子無過,則廢儲不成名正言順,湘王又勢必不是懦弱之徒,無論於公於私,儼然輔助太子才是益舉,宮裏的陳皇后,及其父族梁國公府尚且堅信湘王,何故反而是出身覃門的這個婦人,如此的惶急?
但徐太傅卻對他的長媳十分信任,所以暫時摁捺疑問。
一直等到徐姨母自己來稟報。
「覃娘子倒也沒說什麼,只委婉透露,似乎期兒對她心存了誤會,這不連太師公回籍的事,上回期兒入宮時都沒沖她提一句,倒是知會了聖人,覃娘子是想着皎兒與期兒要好,想托皎兒替她探問幾句。」
「大婦是怎麼想的?」徐太傅問。
「真要是這念頭,覃娘子直接見皎兒也就是了,大不必與兒媳先說明。」
徐太傅十分滿意:「覃家這個丫頭心眼也夠多,我不知她為何會認定湘王有易儲之意,但她今日說的這番話,實則便是想試探我徐門的立場。」
「官家之疾若然康復……」
「即便如此,東宮太子無過錯,論禮製法度,不當廢黜,尤其戰禍已然迫在眉睫,與遼國這一場大戰至少得有十載動盪,國中豈能再宣易儲風波?覃家丫頭卻在此時就急於拉攏朝臣鞏固儲位,且儼然的,她還並不指望太師府及湘王府能為儲君助力。」徐太傅蹙眉搖頭:「別人尚且不察太子生母已然蠢蠢欲動,可太師公哪能無知無覺?他也分明就未曾告誡過自家的孫輩,難道說,湘王與太師府當真有別的打算?」
「翁爹認為,兒媳是否應當佯作與覃娘子親近?」徐姨母問。
徐太傅思量了一番,才道:「莫讓皎兒摻和進這些事了,等我與大郎兄弟幾個商量後再作計較吧。」
芳舒此時,也正在思量徐姨母的態度。
得出的判斷頗為不利,心便往下沉,煩躁的情緒更是油然而生——初聞閔妃母子的死訊,芳舒有那麼瞬息的欣喜若狂,真以為是大理毒師湊巧助了她一臂之力,然而她很快意識到,汴王尚且在世,就算湘王顧忌一個成年的君主繼位還限制他這重臣的權力,汴王總歸是會另娶正妻再誕子嗣,甚至此番,還大有可能在覃氏抑或梅氏一族中為汴王擇妻,這樣一來,未來的汴王子嗣就更與湘王府緊密相連。
緊跟着,芳舒又聽聞湘王竟借這時機把裘南事等等孽黨都鍘殺於刑場,又決意發兵大理,如此大的事故驟然發生,湘王竟然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便作出了這般果決的應對,她不由得懷疑這起蠱殺案的真相,她更確定了晏遲的目的絕不僅是為東平公復仇,晏遲一定懷有更大的野心,晏遲絕不會容太子活着!
契機只有一個,羿栩死時,晏遲陪葬!!!
芳舒回宮,照例要去見見陳皇后,相對着一盞熟飲,把那些場面話說了七七八八,她是專等着潘女官日日申時送來內務報冊,而陳皇后一般不會一一看閱,只問有無需要特批的,這些內務報冊都已被薛妃領銜的幾個嬪妃看閱過一遍,若有殊誤,薛妃往往都會親自來一趟加以說明,所以陳皇后照例只讓取出令印來,由幾個女官簽批後下發各署,不耽擱什麼。
而別的女官,大抵也都在另一邊的側廳里簽批,唯有潘女官專門負責需要動用鳳印簽批的報冊,鳳印雖不如龍璽那般要緊,但陳皇后也不會讓鳳印離開她視線之外的,因此在這一邊的側廳,目下也便只有皇后、潘女官、芳舒三人在此。
芳舒壓低了聲,才說心頭已經醞釀得熟透了的話:「汴王府及宋國公府發生的慘變,不敢瞞聖人,妾身總覺得實情並非一如公之於世那般,而大有蹊蹺。」
她一邊兒說,卻並不如何在意陳皇后的神色,目光從眼角睨向潘女官,只見這宮人眉眼不生波動,只手裏那沉沉的金印,落下時分明有極為短暫的停滯。
「能有什麼蹊蹺?」
「這點子蹊蹺,還是妾身往湘王府時,見三姐姐露出的端倪。」
「阿期?」陳皇后又驚又疑,看向芳舒的目光便添幾分嚴厲了。
芳舒只佯作不察,仍如掏心挖肺一片摯誠的模樣:「妾身是想着依三姐與閔太妃的交情,經遇這等噩耗後定然會肝腸寸斷,三姐當然也不曾露出喜色,似乎對於閔太妃及兩位小殿下遇難一事不肯多提一句,只是,分明仍時時觀注着嬋兒,且縱容着嬋兒仍跟尋常一般玩樂,這便有些蹊蹺了,嬋兒與閔太妃也很親近的,若知這等慘變,斷然不會像無事發生般那樣的歡喜,妾身便想,莫不是三姐一直瞞着嬋兒?」
「便是瞞着,也不奇怪吧。」陳皇后蹙着眉頭吧:「嬋兒還那樣小,聽聞這樣的慘變定然會受驚嚇。」
「聖人想想,就算三姐瞞着嬋兒,可心裏悲痛,必也會不耐嬋兒仍纏着嬉戲的,嬋兒雖小,卻從來比普通的稚子早慧,三姐隨便找個由頭,嬋兒也不會不聽教,這分明就是……三姐心中根本就不存悲痛之情,才半點不覺嬋兒聒躁。」
「娘子究竟想說什麼!」陳皇后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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