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子 第二百零六章 大廈將傾

    以往姬定來到濮陽,都是捨不得離開,如果在條件允許下,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拖延,但是這回可是不同,他並未在濮陽逗留太多時日。

    他在與各國相邦一一會面之後,便立刻打道回府。

    對此他是真的已經盡力了,但是結果依舊是很不理想的。

    這還真不是口才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各國都不願見到楚國比現在還要更加強大,因為這兩年楚國實在是太過繁榮,不僅在經濟方面開始影響着中原地區,甚至就連文化方面都已經開始滲透中原。

    比如說椅子,腰帶,新式的褲子,等等。

    各諸侯是切身體會到楚國的影響力在不斷的擴張。

    而楚國之前可是被視為蠻子,導致這一切都變得非常刺眼,如果是齊國的話,可能大家還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因為齊國一直都在經濟、文化方面影響着中原地區。

    而楚國一直都是被影響的。

    故此大家都對此非常警惕。

    而楚國企圖吞併越國的這個事件,對於大家都沒有好處,畢竟如今的越國威脅不到中原任何一個國家,只能威脅楚國。

    那人家憑什麼支持楚國。

    而其中最有可能支持楚國,就是魏國,畢竟雙方是同盟關係,但是張儀、鄒忌巧妙的利用魏國想要團結三晉的心理,迫使魏國沒有出聲支持楚國。

    但是魏國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而是選擇沉默。

    真是一個沉默的盟友啊!

    可韓國和趙國都出聲支持。

    如果楚國出兵越國的話,他們都將會出兵干預。

    .....\n

    等到姬定回到楚都時,已經是寒冬時節。

    大殿上與外面的天氣也差不多,是一片肅殺的氛圍。

    「令尹此行有何收穫?」坐在正上方的楚懷王是面無表情地問道。

    左邊的昭陽、屈易為、司馬昭魚是略顯擔憂地看着姬定,而右邊的潘郢、上官縱等人則是眸藏冷笑。

    顯然,他們已經知曉姬定此行的結果。

    姬定卻是自信地笑道:「回稟大王,臣此行收穫頗多。」

    楚懷王當即一愣,睜大眼睛地問道:「收穫頗多?」

    「是的。」

    姬定點了下頭,道:「臣原本還想努力爭取各國的支持,但是當臣知曉秦國和齊國的詭計後,就覺得沒有必要浪費唇舌,於是早早回來。」

    楚懷王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回答道:「大王應該知曉,臣一直以來的戰略,就是合縱,而齊國和秦國此番是鐵了心要阻止我們出兵越國,臣也沒有過多與他們交涉,那麼關鍵就在於三晉。」

    楚懷王問道:「令尹已經爭取到三晉的支持?」

    這不對呀!

    他收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的。

    姬定搖搖頭道:「臣並沒有爭取到三晉的支持。」

    楚懷王神色一變,稍顯不悅道:「那為何令尹說收穫頗多?」

    姬定道:「因為三晉之中,韓國是支持秦國的,而魏國是支持我們的,關鍵就在於趙國的態度,但是秦國和齊國為了爭取趙國,不惜支持趙國吞併中山國,這是我們楚國無法給予的,故此趙國選擇站在他們那邊。」

    說到這裏,他稍稍一頓,又是笑道:「但臣以為此絕非長久之計,一旦趙國吞併中山國後,這情況就會有所改變,擁有中山國的趙國,將會威脅到齊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麼趙國自然希望能夠削弱齊國。

    故此我們此時一定要忍,忍到趙國吞併中山國之後,臣有十分的把握,能夠說服趙國支持我們楚國。」

    昭陽、屈易為、司馬昭魚皆是稍稍點頭。

    這個不難理解。

    趙國吞併中山國,直接就能夠威脅到燕國和齊國,而失去中山國的齊國,自然也難有更多的籌碼去換得趙國的支持。

    「令尹果真是口才了得。」

    潘郢撫須笑道:「這無功而返都能說成收穫頗多,難怪令尹每次出門,都是凱旋而歸,郢欽佩之餘,又是自愧不如啊!」

    說話時,他裝模作樣地拱拱手,但隨後又道:「不過我對於令尹的這番話,倒是有所懷疑,此番令尹就連與我們有着盟友關係的魏國都未有說服,又憑什麼保證以後能夠說服趙國?」

    姬定道:「我與惠相見過一面,魏國方面表示只要我們能夠說服趙國,那麼魏國必將為支持我們。」

    上官縱呵呵道:「原來我們與魏國的盟友關係,中間還有一個趙國,這我還真是第一回知曉。」

    「事情並非這麼簡單......!」

    「我就問令尹一句。」

    潘郢直接打斷姬定的話,問道:「如果趙國不支持我國,魏國是否還會支持我國?」

    姬定道:「這外事又豈能.......!」

    「寡人亦想知道這個答案。」這回打斷姬定的乃是楚懷王。

    姬定立刻道:「大王......。」

    楚懷王又再問道:「如果趙國不支持,魏國會不會支持寡人?」

    姬定沉默少許,道:「魏國雖未有表態支持我國,但也沒有表態反對我國。」

    楚懷王當即勃然大怒,道:「那便是不支持,當初我楚國支持魏國的時候,可有考慮到齊國、趙國、韓國和秦國的感受。並沒有。為什麼魏國卻要先考慮到趙國和韓國。

    既然魏國此番沒有支持寡人,那寡人也就不稀罕這個盟友,寡人決定要斷絕與魏國的盟約。」

    姬定立刻道:「陛下此舉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

    楚懷王一聽姬定反對,當即是怒不可遏,道:「寡人可還沒有說你,記得你臨去時,寡人可是再三囑咐你,是否出兵越國,這個可以另說。

    但是務必要魏國一個態度,如今魏國已經表態,而你卻還在為魏國說話,你可是我楚國令尹,但你卻處處為魏國着想,你到底是心向哪邊的?如今寡人對此也有所疑惑。」

    姬定是據理以爭道:「大王怎能質疑臣的忠心,關於為什麼要容忍魏國,臣已經解釋過無數回,以如此小的代價,換取一個諸侯國不倒向齊國或者秦國,這就已經是我們楚國的勝利,大王如此鼠目寸光,將來又怎能爭霸天下。」

    「豈有此理。」

    楚懷王當即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指着姬定道:「你一個外臣竟敢罵寡人鼠目寸光,當真寡人不敢殺你麼。」

    姬定毫無畏懼道:「這忠言逆耳,若是大王不信任臣,那就不如將臣給殺了。」

    「你...!」

    「大王還請息怒。」

    昭陽突然站出來,道:「令尹雖然在處理與魏國的關係上,有所令人不解,但是令尹也並未做出任何損害我國利益的事,且幫助我國變法,使得我國國力增長,這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潘郢冷笑道:「令尹是否沒有背叛我楚國,這誰都不知道,但是令尹確實幫助大司馬賺得不少錢,這倒是有目共睹的。」

    昭陽回首冷冷看向潘郢,「潘大夫有話不妨直說,何必在此拐彎抹角。」

    潘郢對昭陽還是有着幾分懼意的,畢竟昭陽手握楚國軍政大權,且背後還有楚國第一大家族昭氏的支持,也未敢再多言。

    楚懷王瞧了眼昭陽,神色稍稍緩和幾分,道:「不管令尹是不是為楚國着想,但如此盟友,不要也罷,寡人已經決定斷絕與魏國的盟友關係。」

    姬定道:「大王一定會為此後悔的。」

    楚懷王眼中閃過一抹怒氣,道:「是嗎?令尹可莫要太自以為是,好似楚國就離不開令尹,寡人倒想瞧瞧,沒有了魏國這個毫無用處的盟友,我楚國是不是就不行了。令尹最近幾年為楚國東奔西跑,也夠累的,就先在家休養一段時日,變法之事暫時先交由左右尹處理。」

    言罷,他便起身離去。

    其實一直以來,楚懷王是比較信任姬定的,但是也架不住小人的讒言,在這期間,潘郢他們經常在他面前,直言斷定姬定絕不會強迫魏國表態的。

    楚懷王還與他們爭執過,如今是狠狠被姬定打臉。

    這已經令楚懷王非常不爽,同時也引發了楚懷王對於姬定的懷疑。

    關鍵還是此事對於他的打擊可是不小。

    作為盟友,楚國是處處支持魏國,但在關鍵時候,卻得不到魏國的支持,將心比心,這誰受得了啊!

    而且,這可關乎他的顏面,以及楚國的國家利益。

    楚國是難以容忍越國統一復興的。

    但也不是說楚懷王立刻就要出兵,目前越地的局勢,還是在可控範圍內,但是不能說秦國和齊國不准他出兵。

    這對於剛剛即位的楚懷王而言,可真是當頭一棒。

    如果魏國給予楚國支持的話,結果可能是不一樣的。

    然而,在魏國沒有給予楚國支持的前提下,姬定竟然還幫着魏國說話,這令楚懷王腦中不斷響起潘郢他們的讒言。

    確實。

    姬定顯然更維護魏國的利益,而非是楚國。

    待潘郢他們走後,昭陽立刻向姬定道:「令尹怎能如此諷刺大王?」

    姬定氣急不過道:「我也不想呀,但是大王老是以做買賣的思想來看待國家外事,一錢就得價值一錢的大米,可此非大國國君所為,我可不是來幫大王賺錢的,我是來幫大王爭奪天下得。」

    昭陽微微皺眉,倒也沒有繼續跟姬定爭辯。

    一旁的屈易為突然道:「令尹,這回我也不站在你這一邊,在出行前,我就曾提醒過你,大王要的是魏國的一個態度,但是魏國連一個態度都不願意給,憑什麼讓我們楚國繼續相信魏國。」

    姬定翻着白眼道:「我到底要說多少遍,你們才能夠明白,我們要得可不是魏國的態度,這沒有什麼用,當今諸侯誰又說話算話,我們要得是魏國不能倒向秦國,這才是關鍵,只要魏國不倒向秦國,那就足以,吃這麼一點虧算得了什麼。」

    屈易為道:「韓國為何支持秦國,不就是因為當初秦國給予韓國不少援助麼。而我們給予魏國的援助遠比秦國給予韓國的要多得多,如今韓國願意表態支持秦國,而魏國卻不願意表態,這又算得了什麼盟友。」

    姬定道:「這我已經解釋過,魏國之前一直幫着我們楚國說話,但關鍵在於趙國,如果趙國和韓國都支持秦國,身在中間魏國,所能做的極其有限,魏國不可能與韓國和趙國鬧翻的,因為那麼樣一來,魏國就必須完全依仗我們楚國,這對於魏國不利,而且,這對於我們不利,我們要的是合縱,而不是與魏國楚魏同盟。」

    說到這裏,他揮揮手,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如果我們楚國要爭霸天下,就必須削弱秦國和齊國這兩個威脅最大的對手,如果大王真的與魏國斷絕盟友關係,而選擇秦國的話,大王一定會後悔得,而楚國也必將會付出代價。如今大王已經不再信任我,三位若還惦記着先王恩情,就一定要阻止大王這麼做。」

    屈易為道:「即便令尹說得有理,但也是令尹將此事給搞砸的,大王是絕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越國統一,那麼唯有破壞秦齊聯盟,我們才有機會出兵越地,阻止越地統一。」

    姬定都懶得跟他爭,又看向昭陽。

    昭陽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姬定嘆了口氣,道:「我先回去休息了。」

    言罷,他便落寞地離開了。

    可要真說起來,這還真怪不得楚懷王,因為不止是他,楚國上下很多人都對楚魏同盟抱有怨言,認為楚國付出太多,而魏國什麼都沒有付出。


    是不對等的。

    只不過姬定屢屢能夠令楚國也受益,那自然也沒有人說什麼。

    但是這一回,魏國令楚國陷入非常尷尬的境地,姬定也沒有阻止得了,故此不僅僅是潘郢等人,就連屈易為他們都認為魏國太不厚道,沒有必要繼續維繫這段關係。

    昭陽雖然對此抱有疑慮,他可是一直記着被張儀欺騙的事,但是他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去阻止楚懷王放棄與魏國結盟。

    而楚懷王讓姬定休假,其實就是暫時收回他的權力。

    可見他還是捨不得殺掉姬定,另外,他也是非常支持姬定的新法,只是外交方面,楚懷王可是不認同姬定堅持合縱的思想。

    合縱可以,但不能固守不變,

    姬定的失勢,並沒有令新法戈然而止,但是楚懷王還是放棄姬定所堅持的合縱,轉而連橫,他對魏國非常不爽,甚至都想報復魏國,他是立刻派潘郢出使咸陽,表示願意與秦國巴蜀劃線而治,但秦國必須支持楚國出兵越國。

    同時派人傳信給屈善,斷絕與魏國的聯盟。

    然而,潘郢他們的最終目的,可不是要與秦國聯盟,而是要打倒姬定,廢除新法,但如果此番外交成功的話,那就足以證明姬定之前說得都是謊言,只是魏國派來的內奸。

    潘郢怕遲則生變,是冒着寒風趕往咸陽。

    而回到咸陽不久的張儀,也是虛席以待。

    相比起扭扭捏捏的魏國,這秦國可就要爽快多了,畢竟秦國的外交,這完全可以自主的,不需要看誰的臉色。

    潘郢與張儀談得是非常愉快,不但商定江州歸楚國,且以此為界限,秦楚瓜分巴蜀,同時張儀承諾越國將歸楚國所有。

    順便他們還將魏國的未來也給商定了。

    河東地區屬秦國勢力範圍,大梁這一邊,就屬於楚國勢力範圍,並且秦國還將會支持楚國對付齊國。

    同時間,魏國方面也接收到楚國的告知,楚魏同盟將成為過去式。

    也許真的是習慣了楚國的大度和容忍,故此楚國突然跑來要求廢除楚魏同盟,使得魏國上下極為震驚。

    宛如回到了數年前,四面樹敵的狀況。

    「是我害了周濟啊!」當惠施得知姬定失勢之後,不免深深地自責道。

    不得不說,他們確實過於貪婪。

    在很多問題,他們都處理得不太妥。

    但其實他們都蒙在鼓裏,並不知道這都是姬定一直以來有意安排的,是姬定從不讓魏國付出什麼,真是體貼入微。

    你都不要求,那我為什麼要付出。

    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種習慣。

    直到此時,才幡然醒悟,在許多問題上,確實處理的不太好。

    公孫衍道:「事已至此,惠相應該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

    惠施問道:「不知犀首有何看法?」

    公孫衍道:「我懷疑這可能是秦國的陰謀,目的就是要破壞我們與楚國的關係,如今他們已經得逞,遲早秦國會對河東地區出兵,我們要先做好打算。

    首先,我們必須要鞏固三晉同盟,以此來抗衡秦國、齊國和楚國,其次,我們也要拉攏齊國,因為對於我們而言,與秦國有着難以緩解的矛盾,因為秦國必將會奪河東地區。」

    公孫衍在秦國當過官,知道嬴駟的野心,河東地區對於秦國而言,可真是如鯁在喉,不拿下河東,秦國始終難以去爭奪天下。

    惠施稍稍點頭,道:「如今看來,還是趙侯深謀遠慮,如今誰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趙侯一直以來都是追求自強,別多逼逼,揮起大棒。

    只要實力夠強大,一切外交都將會變得順利。

    反之,舉步維艱。

    ......

    楚國的戰略改變,也使得各國外交隨之發生變化。

    這個冬天有點冷啊!

    ......

    春暖花開時,潘郢終於從秦國回到楚國,並且將談判的結果告知楚懷王。

    楚懷王大喜,當即下達軍令,命昭陽統兵進入越地。

    既然巴蜀那邊已經與秦軍談妥,自然就不需要昭陽在那邊坐鎮,楚懷王也打算將戰略重心從西線轉移到東線,將對手鎖定在齊國。

    就事論事,這並非是昏招,而是楚國一貫的戰略方針,就是就儘量避免自己兩線作戰,拉一打一,而姬定合縱戰略,必然是要兩線作戰。

    只不過姬定採取的策略不同,他是要分割戰場,化整為零,利用小規模的衝突去消耗秦國或者齊國,這種戰略見效慢,但同時代價小。

    但這並不符合楚懷王的雄心壯志,他認為拿下江州,已經沒有必要跟秦國繼續在巴蜀耗着,反之也見不到好。

    他就沒有想到,其實秦國現在非常難受。

    商定之後,楚懷王單獨留下屈易為。

    「最近卿可有去令尹府上?」楚懷王問道。

    屈易為道:「前幾日去過一回。」

    楚懷王問道:「令尹可有反省?」

    屈易為稍稍遲疑了下,道:「臣與令尹只是談及新法一事,其它的倒是沒有多談。」

    楚懷王微微皺眉,道:「卿若有空閒,再去一趟令尹府,將此次談判的結果告知令尹,且看他如何說。」

    屈易為點頭道:「臣遵命。」

    楚懷王又道:「記住,可別說是寡人讓你去的。」

    「是!」

    ......

    周府。

    花園內,百花含苞待放,覓食蜜蜂是焦急難耐,雀兒立在樹枝上放聲高歌。

    只見一對俊男美女正在花叢間漫步。

    「我就說婦公他們的多慮,只要辛勤耕種,還是能夠開花結果的。」姬定一手攬着荊夫人地腰肢,瞄着那微微隆的地肚子,笑吟吟道。

    「什麼辛勤耕種,胡說八道。」

    荊夫人滿面羞紅,嬌媚地白了姬定一眼,旋即又道:「也真是難為你天天陪在我身邊。」

    姬定呵呵道:「夫人可真是凡爾賽。」

    「凡爾賽?」

    「呃...我的意思是,難道夫人不知道,成天陪在夫人身邊,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是嗎?」

    荊夫人問道:「外面那些事,夫君當真放心得下?」

    姬定搖搖頭道:「放心不下也沒有辦法。另外,夫人可有聽過一句話?」

    荊夫人問道:「什麼話?」

    「只有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

    姬定笑道:「從始至終,我都在告訴大王,什麼才是正確的道路,但我始終無法用事實證明,什麼是錯誤的道路,畢竟沒有發生過,只有發生過後,大王才能夠清醒過來,故此這對於我而言,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荊夫人稍稍點頭道:「夫君說得倒也有些道理,可是......!」

    說到這裏,她眉宇間透着一絲擔憂。

    她非常清楚政治的殘酷性,對方又會不會讓姬定等到那一日。

    姬定似乎看出荊夫人的擔憂,笑道:「夫人無須擔憂,我想證明我是對的,大王也想證明我是錯的,在沒有出結果之前,大王是不會輕易動我的。」

    荊夫人稍一沉吟,道:「若是這樣就更加危險,如果夫君你是對的,也許大王不會想讓夫君見到他的失敗。」

    姬定稍稍皺了下眉頭,道:「夫人說得不錯,還真得防着一些,畢竟世上最難估計的就是人性。」

    這時,小鶯突然走了過來,道:「先生,屈大夫求見。」

    荊夫人叮囑道:「夫君,可得好生說話,莫要太過強勢,大王如今也還很年輕,血氣方剛,該退讓時,還是應該退讓。」

    姬定笑道:「我究竟是休了幾世的福,能夠遇見夫人這位賢妻。夫人放心,我會收斂一點的。」

    不得不說,荊夫人的建議,還是很值得考慮的。

    楚懷王不是老辣的楚威王,如果是楚威王,不管他信任姬定與否,都不會在大殿上與姬定爭論。

    故此當屈易為將此次談判的結果告知姬定後,姬定只是微微一笑,道:「這是大王讓你來告訴我的吧。」

    「當然不是。」屈易為忙道。

    姬定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道:「屈大夫,你與我共事這麼久,也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

    事關國家大事,我也從不爭強好勝,我不是非得要證明我是對的,我只是在為楚國着想,如果這樣做真的有利於我們楚國,那我也會為大王開心的。」

    屈易為聽罷,心裏稍稍鬆了口氣,道:「其實大王也只是怪你總是維護魏國,並非是真的記恨於你,大王如今可還堅持你的新法,你若誠懇地向大王道歉,興許大王會原諒你的。」

    姬定故作猶豫,過得好一會兒,才道:「潘大夫剛剛立下大功,我現在回去,只怕他們會處處刁難我,諷刺我,還是等些時候再說吧。新法方面有你們在,我也放心。」

    屈易為稍稍點頭道:「如此也好。」

    屈易為走後不久,法克就回來了。

    「先生所料得一點沒錯,秦國果真是在繼續加大購買楚國的貨物。」

    「呵呵!」

    姬定笑得兩聲,道:「張儀可不是屈易為他們能比的,對於秦國而言,威脅最大的是楚國和齊國,在沒有削弱這兩國的同時,就舉兵攻伐三晉,非明智之舉,如今有這麼大好的一個機會放在張儀面前,張儀豈會願意放過。」

    法克道:「那先生,我們是不是得先做些準備?」

    姬定反問道:「做什麼準備?」

    法克急道:「當然是準備大事啊!」

    姬定笑道:「還不到時候。」

    .....

    而那邊屈易為從周府出去之後,便可去到王宮向楚懷王復命。

    「他當真是這麼說的,你沒有騙寡人?」楚懷王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屈易為點頭道:「臣絕沒有欺瞞大王,令尹確實是這麼說的,他只是覺得現在回來的,難免會被人嘲笑,大王也知道,令尹其實是一個很高傲的人,想讓他主動承認錯誤,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楚懷王得意地笑道:「他就是喜歡自以為是,好像全天下就他一個人有腦子,寡人要他知道,寡人和楚國可不是非他不行。」



第二百零六章 大廈將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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