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397:十烏橫禍(七)【二合一】

    「救命啊——」

    「阿娘!阿爹!」

    慘烈悽厲的慘叫聲幾欲穿透雲霄,更有婦人雙手抱着馬匪的大腿,只求對方能放過強搶過去的稚童。聲聲泣血道:「求求你們放了他吧,還是個孩子啊——」

    那名馬匪似有一瞬的不忍。

    但還是掙開婦人的束縛,並且在其肩頭狠狠踹了一腳。伴隨着婦人吃痛哀叫,那名稚童也被重重丟擲在地上,落地時腦袋着地,脖頸發出一聲脆響,最後身軀與頭顱呈現詭異的角度,婦人見了登時便失控發瘋。

    本想與馬匪拼命卻被制服。

    最年輕漂亮的女人被捆綁丟上馬背,稍微年長的沒這待遇,被這伙馬匪用繩索捆綁串聯成一條,至於村中男丁,不論年紀一律殺死。每一具屍體都被馬匪用武器殘忍捅了好幾刀,一部分甚至殘破得看不出原來面貌,死得不能再死,直接曝屍荒野。

    又過了半個時辰,滿載而歸。

    這伙兒馬匪便是十烏部落的牧民。

    自從隴舞郡郡守被殘忍殺害,邊防城牆以及要塞關卡,之於他們而言就是一堵沒有太大作用的矮牆,類似的劫掠隔三差五就會發生。他們這一伙人來得比較遲,臨近部落的兄弟早已經發了大財。每次都是滿載而歸,金銀財寶、食物女人,應有盡有!

    他們如何能不動心?

    便讓部落中的婦人幫忙準備乾糧、禦寒衣物、箭矢、簡陋的防禦甲冑,再將戰馬餵養得膘肥體壯,準備一番,聯合附近大小几個兄弟部落,準備出來干一票。

    這第一票就賺得盆滿缽滿。

    食物,多。

    金銀財寶,多。

    女人,更多。

    十烏部落醫療技術落後,加之飲食結構比較單一,女性生產難產幾率極高,部落中的幼兒夭折率也高。每一代十烏部落子民都要面臨一個尷尬的問題——

    適齡婚配女性太少。

    哪怕部落內部有「父妻子繼、兄死娶嫂」的習俗,甚至兄弟幾人共一妻,仍有一大票男性打光棍兒。女人,在十烏是比金銀珠寶、牛羊馬匹還要珍貴的資源。

    類似的情況也在北漠上演。

    不過,北漠這會兒可沒十烏舒坦。

    最典型的,這一夥兒馬匪都是血緣比較近的小部落湊成的,青壯僅有百餘人,擱在以往跑出來劫掠都戰戰兢兢。

    莫說這樣的大豐收了,剛突破國境屏障或者邊境城牆就會被盯上。

    辛國搞馬匪的手段不比馬匪搞邊境庶民的手段仁慈,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馬匪被抓到,當場斬首擊斃都算幸運,倒霉一些,直接被生擒抓到邊境附近。麻繩穿過脖頸和腋下,捆綁結實,騎馬拖拽,硬生生將人拖拽至只剩一副骨架為止,以此來震懾在邊境蠢蠢欲動的十烏探子。

    這伙馬匪頭領的父親和爺爺運氣都不好,一個被拖拽死了,一個被石頭砸死,懸吊在邊境城門附近示眾。屍體爬滿蛆蟲,才被放下來隨意丟棄,後偷偷撿了回去。

    此番行動順利,眾人志得意滿。

    完全不覺得這一過程有前輩先人說得危險,他們從準備階段再到偷渡入境,再到踩點下手,一切都很順利圓滿。這會兒天色漸黑,還能停下來煮個肉乾。

    有個上年紀的馬匪哂笑了一聲,其他馬匪不敢駁斥。因為這個老馬匪,同時也是他們部落頗有名望的老者,亦是此次行動的謀劃和領路人:「想得天真。」

    年輕的首領說道:「確實簡單。」

    老馬匪喝了一口沒什麼滋味的肉湯,口中咀嚼着干硬的肉片,說道:「隴舞郡現在是沒人管了,但誰知道什麼時候又來個硬骨頭呢?大意容易丟了命!」

    年輕首領哂笑。

    他所在部落雖然不大,但消息也不算閉塞,多少聽說這會兒的情況。

    隴舞郡要真是有人管,這兩三月也不至於守備鬆散到這種程度。隴舞郡現在的殘餘兵力,既要顧慮關卡防守,又要巡察邊境城牆,還要清理源源不斷冒頭的馬匪,現在連他們這種規模都顧不上。他們劫掠的位置越來越靠近隴舞郡中心地帶。

    再加上隴舞郡的頂頭上司——

    那個叫鄭喬的男人可是他們十烏的盟友,特別是這兩三年,隴舞郡守備越來越鬆散,馬匪出來劫掠得手的幾率也越來越大。

    嘿嘿,他們現在可不怕了。

    老馬匪聞言擰緊眉頭。

    他抓了抓兩月不曾洗漱的頭髮。

    叮囑道:「總之,小心為上。」

    年輕的馬匪們不將這話放心上。

    吃飽喝足,安排巡邏守夜。

    剩下的馬匪沒活兒,看着三十多個瑟瑟發抖的女人,心思活絡開來。若擱以往,享受戰利品都是回到安全範圍後的流程,但現在嘛,占點兒便宜是可以的。

    這些馬匪,除了少數幾個年長的有劫掠經驗,剩下的多是十八十九到二十四五之間,他們願意出來幹這一票,還不是為了找個女人?想通過部落渠道搞個婆娘太難了,他們又不是大部落,落到他們手中的,不是年紀太大就是身體有些毛病……

    哪比得上隴舞郡這些水靈生嫩?

    其中年紀最小的馬匪,不過十二三,見幾個同部落兄長都交換意味深長的眼色,他也坐不住了,蹦起來道:「俺也要婆娘!」

    「去去去——毛都沒長齊還想着婆娘了?跟哥兒幾個比起來,你還太小。」

    「嘿嘿,先在一邊兒學着吧。」

    一時間,一眾馬匪鬨笑不止。

    那年紀最小的馬匪卻不服氣。

    他怎麼就小了?

    他們下手還沒自己利落呢!

    就說剛才那個村子,有好幾次他們下手都不乾脆果斷,自己則是手起刀落,還是部落人人稱讚的小勇士。再過兩年還能當部落首領,先選一個婆娘怎麼了?

    隴舞郡庶民大多都會幾句十烏語言,聽到他們的對話更是發顫不止,奈何她們都被捆綁結實,想逃逃不了,想死也死不成。

    幾乎能想像到不久後的未來。

    有人已經絕望閉上眼。

    晚風帶着夕陽餘溫,吹人臉上卻跟刀刮一樣疼,麻木看着向她們走來的馬匪。

    馬匪她們的反應也不在意,他們需要的又不是一個溫順體貼人的婆娘。

    他們只需要一個會生的婆娘,如果這個婆娘長得好看,那就更好了。

    老馬匪皺眉:「別鬧太過。」

    「阿伯,難得他們開心,等天黑了就繼續啟程回去,絕對不會耽擱。」年輕首領沒有動,倒不是不饞這些女人,而是他在部落已經有婆娘了,這婆娘還非常兇悍能幹,身強體壯生了兩個孩子,肚子裏還揣着一個,要是被她知道自己這次偷吃……

    回去沒個清淨。

    老馬匪見狀,動了動唇。

    耳畔剛聽到有女人尖叫「不要碰我」,老馬匪遠遠看到兩道人影向此處靠近。

    其他年輕馬匪也注意到,紛紛停下手中動作,戒備應戰。直到看清二人模樣。

    馬匪首領暗中做了個手勢。

    一眾馬匪放下武器,但仍氣勢洶洶,惡狠狠地盯着兩名少年郎。

    其中一少年還騎着匹雪白騾子,另一名身着色彩斑斕的勁裝,頭梳一頭小辮,面容稚嫩卻長着一副頗具偉岸的身軀。馬匪首領阻止二人,呵斥道:「停下!」

    少年紛紛停下。

    那騾子少年氣道:「又走錯了!」


    另一人也不忿:「這能怪我?」

    「不怪你,怪我?」

    「……行,怪我!」

    言罷,花里胡哨的小辮子少年這才將注意力放在馬匪首領身上,騎着高頭大馬,微微一低頭,便將一眾人收入眼中。

    他道:「你們是誰?喊我們停下作甚?」

    此時夜色已經黑沉。

    月色光線不明,視線受阻,煮肉湯的篝火也被馬匪們熄滅,幾十號馬匪藏匿草叢。少年似乎沒看到這伙馬匪的規模,看他們大包小包的樣子,誤以為是商隊。

    馬匪首領問:「你們又是誰?」

    小辮子少年騎在馬上,嗤笑道:「小爺幾個是誰,還用得着向你們報備?你們幾個,有沒有看到一窩子老鼠往這邊跑?」

    馬匪首領自然沒看到什麼老鼠。

    那小辮子少年口中罵罵咧咧。

    從他話中也聽得出來,似乎是有一窩老鼠將他們家糧庫禍害了,他們二人便氣洶洶要抓這一窩老鼠回去用開水燙死。

    誰知追到一半,找不到痕跡了。

    二人在附近迷路了一會兒。

    隱約看到這邊有篝火才靠近打聽。

    馬匪首領聞言,靜默了一瞬。

    草叢之中,已有馬匪暗中彎弓搭箭,循着聲音將箭頭對準了兩名少年要害。

    不管兩名少年是來找大老鼠還是花栗鼠,都不能活着離開。別看倆少年不怎麼聰明的模樣,可一旦走遠了發現不對勁,帶人回來圍剿他們,也會造成一定麻煩。

    「你們究竟有沒有看到那窩老鼠?」小辮子少年很不滿馬匪首領的沉默,從腰間蹀躞掛着的錢袋取出一顆大銀珠子,桀驁地說道,「看到這塊大銀子了沒有?告訴小爺那窩該死的、發臭的死老鼠下落,這就是你們的了。不夠,小爺還有一袋子!」

    他說着拍了拍錢囊。

    碎銀撞擊的沉悶聲音很是悅耳,但少年居高臨下的口吻更讓馬匪首領惱火。小辮子少年見還沒人回答,嘀咕。

    「不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嗎?」

    身側騾子少年淡淡地道:「這說明什麼?只能說明你給的還是太少了。」

    小辮子少年氣道:「這還叫少?」

    「很多嗎?」

    小辮子少年嗤了一聲:「你錢囊搜刮乾淨了,能湊齊我這半袋看看?」

    騾子少年沒說別的,只是冷笑一聲,威脅道:「……我要寫信給你堂兄。」

    告家長,屢試不爽。

    小辮子少年:「……」

    二人兩句話的功夫,晚風吹拂草葉發出輕微沙沙聲,而在這沙沙聲的掩飾下,一聲極其輕微的弓弦嗡鳴響起。騾子少年輕描淡寫偏首,任由那箭矢擦着髮絲掠過。

    冷笑道:「啊,老鼠現身了。」

    什麼?

    馬匪首領畢竟沒什麼經驗,先是懵了一瞬,倒是老馬匪反應過來,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命令暗中埋伏將兩名少年一波帶走。

    但,他們萬萬沒料到——

    那名小辮子少年笑容頃刻化為森冷殺意,濃郁寒光從馬蹄向上蔓延,頃刻化為武裝嚴密的馬鎧,少年亦是甲冑加身。

    三兩下將射向同伴的箭矢盡數擊落。

    至於射在他身上的?

    就那些石頭、獸骨或者生鏽金屬做的箭頭,還想破開他的武鎧?

    用主公的話來說——

    滑天下之大稽!

    騾子少年面色森冷,只說了句:「保護好被劫掠的婦孺,生擒他們!」

    要求還挺多!

    小辮子少年卻不敢怠慢。

    因為這個主公是真的不講武德!說寫信告狀,真會寫信告狀,先前就寫了一封,害得少年被自家堂兄寫信罵了整整十八頁!

    自己罵又罵不過,打也打不過。

    是的,打不過_(:3)∠?)_

    他不服氣,怒從心中來、惡向膽邊生,忍不住陰陽怪氣了一句,緊跟着就被賞了頓胖揍。末了還收穫了嘲笑:【公西仇來了都只有被揍的份,你還跟我傲?】

    懷疑人生的徐詮:【???】

    沈君不是文心文士嗎???

    是的,騾子少年便是日夜兼程趕往隴舞郡的沈棠,只是快到隴舞郡治所的時候,碰到了一樁剛發生沒太久的慘案。

    料想馬匪沒跑太遠,她跟徐詮先行。

    大部隊先去治所。

    剩下的小部分人則跟上他們。

    二人運氣不好,徐詮這廝又信心滿滿說擅長跟蹤追查,好傢夥,帶着沈棠在人生地不熟的曠野差點兒迷路。直到那點篝火引路,才發現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一窩馬匪也是有意思。

    沒在二人靠近的時候發動偷襲。

    便給了他們接近的絕妙機會。

    徐詮可不想跑丟一頭「老鼠」,二話沒說召出幾百號武氣兵卒,一半去保護被捆綁劫掠的婦孺,一半來搞這些馬匪。

    說要生擒,那肯定不能死太多了。

    沈棠一劍一寒芒,解決幾個試圖用性命為部落同伴爭取機會的亡命徒。

    沒殺人,只是精準斬斷他們手筋。

    馬匪中也有武膽武者,例如那名馬匪首領和年紀最小的馬匪,但二者實力不算強,一個二等上造,一個三等簪裊。在沈棠二人面前卻連爭取突圍的機會沒有。

    很快就被徐詮戰馬踩碎了腿。

    那清脆骨裂聲如此悅耳。

    在馬匪耳中卻似閻王勾魂。

    黑暗中——

    騷亂聲起,騷亂聲無。

    ------題外話------

    o((=??=))o

    求個月票啦。

    明天下午限免就結束了,嘿嘿。

    ps:原先的作話被審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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