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區角落。
劉禕之好奇的問道:「紹卿,你方才打賞了楊娉兒姑娘三朵玉蓮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玉蓮花應該是要錢買的吧?」
「不愧是未來宰相。」裴紹卿道,「這都看得出來。」
「好好說話。」劉禕之沒好氣道,「一朵玉蓮花需要多少錢來着?」
「怎麼?」裴紹卿笑吟吟的道,「老劉你可是也有相好的姑娘,所以也想賞她一朵玉蓮花?」
「你就直說多少錢。」
劉禕之沒好氣的說道。
「不多,也就一萬貫。」
裴紹卿笑吟吟的說道:「不算祿米,差不多頂你三十年的月俸。」
「一萬貫?」劉禕之聞言嚇了一跳,沒好氣道,「這不搶劫呢麼?」
「搶劫?」裴紹卿道,「那可不見得,你沒見那些二世祖打賞的挺歡?」
「是啊。」劉禕之也是有些不解的道,「這些世家子弟哪來的這麼多錢?」
裴紹卿道:「老劉,你難道就沒有發現,最近這段時間,長安或者說咱們大唐的錢忽然間就多起來了?」
「我沒覺得。」
劉禕之說道:「錢變多了嗎?」
「噢,你這段時間都不在長安,難怪。」
裴紹卿點點頭,又道:「我就問你一句,擱以前,有這樣一擲萬金的時候嗎?」
「有還是有的。」劉禕之沉吟片刻後道,「我記得有一年,西市來了一批菩薩蠻,引起了整個長安城的轟動。」
「其中一個菩薩蠻就賣了一萬貫的天價。」
「不過在我的記憶之中,也就這麼一次。」
「看吧,也就只有一次。」裴紹卿微笑道,「但現在你看,這些世家子弟或者達官勛貴一出手就是一千貫、一萬貫的,你不覺得奇怪嗎?」
「被你這麼一說,是有些奇怪。」劉禕之問道,「為什麼?」
「因為錢變多了。」裴紹卿說道,「或者更確切點說,黃金和白銀成了流通貨幣。」
「黃金和白銀原本就能做貨幣呀。」劉禕之皺眉說道,「只不過用的人不多而已。」
「其實不是用的人不多。」裴紹卿道,「而是需要用到黃金或者白銀來進行交易的地方很少而已,因為只有大宗貿易,才會需要大量的貨幣。」
「但在長安或者說大唐,幾乎就沒有大宗的貿易。」
「就算是被你津津樂道的菩薩蠻,也不過萬貫的體量。」
「一萬貫的貿易,用絹帛和銅錢就夠了,無非就是多裝幾車。」
「好像也是。」劉禕之道,「因為用到的地方不多,所以黃金、白銀雖然也能用,但基本都不會拿來用。」
裴紹卿笑道:「但現在不一樣了。」
這其實涉及到一個經濟學的問題。
因為大唐商品經濟的體量不夠大,所以貨幣的需求量就不大,只是銅錢、絹帛等就足以滿足日常的貿易。
所以黃金、白銀也就退出了流通。
但是現在裴紹卿搞了一個神仙居,引導長安的世家子弟和官員勛戚來高檔娛樂,效果就相當於給市場提供了一筆大宗的交易。
只不過,這個交易賣出的是服務。
所以市場對貨幣的需求量一下就成倍增長。
這一來,原本沉澱在世家高門和官員勛蹙家裏的黃金和白銀就加入到流通領域,給人的直觀感受就是市場上的錢突然變多了。
也因此,裴紹卿套利才這麼容易,動不動幾十萬貫。
說白了,裴紹卿只是通過各種手段讓沉澱在世家高門和官員勛蹙家中的黃金還有白銀都流動了起來。
所以直觀感受就是錢突然變多了。
只不過,這麼做很快會帶來另外一個問題。
那就是隨着市場上流通貨幣增多,商品卻沒有增加絲毫,所以會出現通貨膨脹,長安的物價很快就會出現一個快速上漲過程。
隨着長安的物價上漲,就會在長安與外地之間形成物價的剪刀差,就會引導商人從外地往長安補貨,然後隨着商品開始流動,商品經濟的規模將會急劇擴大。
而這個,也是裴紹卿想要的結果,他要通過製造通脹擴大大唐的商品經濟規模。
而他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增加貨幣的供應量,相當於就是大水漫灌,正在通過神仙居的奢侈消費踐行。
應該說,這將是一個多贏的局面。
前世的裴紹卿雖只是個邊防老兵,卻對一些經濟學理論很感興趣,甚至還看過幾本關於貨幣戰爭的著作,所以懂得這些原理。
一句話,神仙居現在扮演的就是影子央行。
而劉冕、薛紹、薛十七娘等世家子弟對此卻懵然不知。
劉冕等人甚至還有些得意,因為就在剛才,他們贏了裴紹卿一局,把他們月宮的何蓮兒直接送入決選環節。
「老劉,你先看着。」
裴紹卿站起身說道:「我先失陪一下。」
「去吧。」劉禕之隨意的擺了擺手,他已經有些上頭,必須承認,神仙居搞的這個花榜盛會還是很有一些看頭。
……
紅樓後台。
楊娉兒走進梳妝間,正好看到何蓮兒、花奴兒等幾個月宮的紅牌在擠兌薛盼兒,薛盼兒已經泫然欲泣。
「有些個小丫頭哪,太天真。」
「什麼天真,說白了就是傻。」
「公子哥哄她幾句,就當真了。」
「說的就是,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金貴。」
「就她這樣,沒胸沒屁股的,還夢想當頭牌?」
「什麼頭牌,差點連初選都沒能晉級,要不是最後哪個公子哥打賞了一朵金花,甚至連北曲的姑娘都比不過呢。」
面對何蓮兒等人的擠兌,
薛盼兒只是默默的垂淚,也不反駁。
小丫頭雖然是長在青樓,但對愛情卻仍舊充滿憧憬。
而裴紹卿的出現,幾乎滿足了她對如意郎君的所有幻想,健碩長大,英俊瀟灑,年少多金,詩才也是非常人所能及。
雖然那是文曲星君在夢中授給他的,
但是對她來說,就是裴紹卿的詩才!
不過今天,卻是遭受了一萬點暴擊!
初選環節,幾個公子哥給她的對手惡意打賞,搞的她險些進不了三十六人名單,在她最需要幫助之時,公子竟不在!
她傷心了,她真的傷心了。
作為青樓女子,薛盼兒祈求的其實真的不多。
她只求裴紹卿的心裏有她一點點的位置就好。
可是今天的事,卻讓她覺得這可能也是奢望。
「盼兒別理會她們,他們就是嫉妒。」楊娉兒輕摟着薛盼兒勸慰道,「快別哭了,馬上就輪到你上場了,你可一定要直接晉級決選環節呀。」
「娉兒姐,我沒事。」薛盼兒心不在焉的應道。
說話之間,外面響起了司儀的唱名:「有請盼兒姑娘!」
楊娉兒輕推了薛盼兒一把,薛盼兒便站起身登上戲台。
看着薛盼兒魂不守舍的樣,楊娉兒又嘆了口氣,看盼兒的這副樣子,只怕也是很難直接晉級決選環節。
這樣的話,神仙居可就全軍覆滅了!
真氣死人,裴司丞到底在搞什麼嘛?
……
回過頭再說薛盼兒。
順道通道,失魂落魄的往戲台上走。
正走着呢,忽然被一個人擋住去路。
下意識的繞道,那人卻也跟着橫移一步又攔住她去路。
「你這人怎麼……」薛盼兒便有些生氣,抬頭準備訓斥幾句,不過等她抬起頭看清那人是裴紹卿之後便愣在那。
「公子。」薛盼兒小嘴一扁委屈的喚一聲。
「中午有事回了一趟守捉司。」裴紹卿道,「你受委屈了。」
只一句小小的解釋,薛盼兒心中的委屈之情瞬間不懵而飛。
公子解釋了,他不是故意的,他的心裏還是有她的位置的!
薛盼兒瞬間滿血復活,嫣然一笑說:「公子,我已經準備好了。」
「嗯,去盡情的展現你的舞姿還有歌喉吧,這個舞台屬於你。」裴紹卿捏了捏薛盼兒的俏臉,又笑着說,「也不用擔心劉冕他們的使壞,公子特意為你準備了二十首詞,看是他們錢多,還是公子我的詞多。」
薛盼兒的美目瞬間就亮起來。
在今天之前,她可是求了公子不知道多少次,卻一首沒求到。
可是今天公子卻一口氣為她準備了二十首詞,可見還是疼她!
「去吧!」裴紹卿笑道,「用的舞姿還和歌喉去征服長安吧。」
「嗯。」薛盼兒用力點頭。
心裏卻說,我就想征服你。
……
在舞台右側的貴賓席上。
劉冕正不停的扇着扇子。
按理說,三月初的氣溫還是很冷的,夜間尤其冷。
但是由於紅樓是個閉合的環形結構,再加人又多,所以樓里的溫度頗高,搞的劉冕都感覺有些悶熱。
「怎麼回事?」
「怎麼還不出來?」
「準備工作要這麼久?」
「別是嚇得不敢登場了吧?」
崔諤之、崔佑之兄弟在冷言冷語。
薛紹道:「薛盼兒若真有自知之明,就不該登場。」
「就是。」劉冕道,「她就算是登場,我們也不可能讓她晉級的。」
「不要大意。」薛十一娘道,「裴紹卿可是已經回來了,他絕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們把薛盼兒也刷下去的。」
「怕他個鳥。」
劉冕哼聲道:「無非就是花錢打賞嘛。」
「說的就是。」薛紹附和道,「我們可是準備了價值三十萬貫的黃金和白銀,剛才只用了不到十萬貫而已。」
正說話之間,燈光暗下來。
然後伴隨着「咚咚咚」三聲鼓響,架設在紅樓頂上的三盞聚光燈驟然亮起,將三束光束投射向前方虛空。
劉冕等人這才發現,
紅樓中心的虛空中,也就是戲台上方,他們的頭頂上,不知何時已經扯起了薄如蟬翼的帷幄,在四面帷幄之中,出現了一個倩影。
聚光燈一打,將倩影投射在帷幄之上,頃刻間將一具曼妙生姿的女性身影,完美的呈現出來,跟沒穿衣服似的。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吸氣聲。
緊接着,那個身影便開始舞動起來。
在聚光燈的照射下,顯出一等難以言喻的美。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整個舞蹈是在空中完成,空中啊!
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舞蹈?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九天玄女之舞!
劉冕甚至下意識的低下頭,想從帷幄底下看內里風光,然而十分遺憾的是,底下也用一道帷幄擋住了,只能看到影子。
薛十七娘也是怔愣在原地。
必須承認,這個視覺效果對她的衝擊還是十分巨大的。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女性的舞蹈竟可以美到這個程度!
一段令人沉醉的舞蹈過後,又有一個優美的歌聲響起。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訴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君不知。」
伴隨着優美的歌聲,那曼妙的身影也在帷幄的包圍下緩緩下降,最終落在戲台上,旋即帷幄撤走,露出了薛盼兒的身影。
在聚光燈的照射下,連薛盼兒後頸上的細細絨毛也是纖毫畢現。
司儀的身影跟着出現在台上,喟然道:「真是一段精彩絕倫的九天之舞,舞蹈美,歌聲更美,這便是盼兒姑娘!」
四周頃刻響起熱烈的歡呼聲。
司儀又說道:「好,現在請盼兒姑娘下去休息,有請花奴兒姑娘,登台!」
鼓樂聲響起,又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出現在舞台上,只不過品嘗過剛才薛盼兒的九天之舞,大家再也提不起興致。
花奴兒的情緒也受到了影響,草草收場。
司儀宣佈開始進入打賞環節,劉冕便道:「要不然算了吧?」
「算什麼算?」薛十七娘怒道,「看到狐媚子舞跳得好看,就心軟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劉冕訕訕的說道,「薛盼兒有多受歡迎,你剛才也看見了,硬撐花奴兒只能白白浪費錢。」
「怕什麼。」薛十七娘哼聲道,「無非就是左手出右手進而已。」
「好吧,你是話事人,聽你的。」劉冕無奈的道,「你說了算。」
薛十七娘便立刻衝着旁邊的守捉郎打個手勢,道:「奴兒姑娘,賞玉蓮花一朵。」
守捉郎趕緊沖司儀打了個手勢,司儀便精神一振,朗聲道:「薛十七娘打賞花奴兒姑娘玉蓮花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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