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我?」
元萬頃說道:「你的意思是說……」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裴紹卿道,「你與李敬業交好,滿朝皆知,太后對於此事也是一清二楚,所以如果李敬業真的準備謀反,你是無論如何也很難洗脫嫌疑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告發他!」
講真,向武則天告發別人謀反也有很大的風險。
帶壞官場風氣只是其一,影響武則天對自己的感觀才是最為麻煩的,因為武則天心裏也有一杆稱,誰是真正的能吏,誰是只會告密構陷的酷吏,她都會有一個基本的判斷,如果不幸落入到後一類,既便得寵,也是難得善終。
周興、來俊臣、萬國俊、索元禮,沒一個有好下場。
這些酷吏就是武則天手用來上位的工具,登基之後,這些工具也就沒有了用處,也就到了卸磨殺驢的時候。
所以當酷吏能得寵一時,卻有很大風險。
但是當初的劉禕之有得選擇,元萬頃卻已經沒得選。
元萬頃如果不選擇告密,不當這個酷吏,動輒就有性命之憂,而如果選擇告密,選擇當這個酷吏,則還有一線生機。
兩害相權取其輕,說的就是這理。
當然,裴紹卿對此也是存了私心。
因為迄今為止,周興、來俊臣這些酷吏都還沒上線。
但是誰也不敢保證由於他的出現,這些酷吏就不會再次上線。
就目前而言,武則天應該是還沒感覺到太大的危險,更不會感覺自身的政治地位已經岌岌可危,所以周興、來俊臣等酷吏大概率不會被發掘乃至於重用。
但是這一點在徐敬業以及李唐宗室的謀反之後,肯定會改變。
到時候武則天肯定會感覺到四面楚歌,覺得朝中人人都可疑,人人都可能造反,那時候就一定會啟用酷吏,大肆打壓潛在的政敵。
所以,來俊臣、周興等酷吏上線是大概率事件。
裴紹卿不見得就是怕了這些酷吏,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喜歡面對這些酷吏,如果能夠把這些酷吏扼殺在萌芽狀態,甚至讓自己人取而代之,又何樂而不為呢?
是的,裴紹卿就是準備讓元萬頃取代來俊臣、周興等人成為武則天的工具。
不管笮發說,元萬頃跟劉禕之一樣,跟他都是一個衙門裏出來的,自己人,元萬頃如果真的變成了酷吏,相當於就是自己人掌握了特務這條戰線,這對於裴紹卿來說,無疑是一件極為有利的事情。
「此等事情,吾恥為之。」
元萬頃卻道:「正經人誰會去告密啊?」
「老萬,你這麼想可就錯了。」裴紹卿道,「這是告發,不是告密。」
「告發?」元萬頃皺眉說道,「有區別嗎?告發和告密意思差不多?」
「這怎麼能是一個意思?」裴紹卿哼聲道,「枉你還是翰林院掌院,北門學士,居然敢說告發和告密實是一個意思。」
元萬頃道:「我沒說一個意思,是說差不多。」
「差遠了。」裴紹卿沉聲說道,「告密乃是小人行徑,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向敵對陣營泄露機密,告發則是君子所為,不忍天下蒼生罹難,不計個人毀譽的大勇之舉,老萬你與李敬業交好,不忍向太后告發他,這只是小義,而向太后告發李敬業,拯救天下的黎庶蒼生此乃是大義,孰輕孰重你自己選!」
元萬頃便嘆了一口氣,無奈搖頭。
……
面對現實之後,元萬頃當即進宮。
過了不到片刻,武則天詔令下來,讓裴紹卿即刻前往蓬萊殿見駕。
到了蓬萊殿見禮之後,武則天冷森森的說道:「裴紹卿,你這個司捉司丞可是有些不太稱職啊!李敬業意圖謀反這麼大的事,你竟不知?」
「若非元卿及時告發,連孤都還被他蒙在鼓裏。」
「害。」裴紹卿乾咳了一聲又說道,「回太后話,李敬業謀反的事臣的確不知,但是有人要謀反卻多少還是知道些。」
「哦?」武則天聞言頓時目光一凝。
「難道說除了李敬業,還有別人要謀反?」
「是。」裴紹卿叉手道,「不過還沒有最終查實,所以臣不敢胡亂上報,以免冤枉朝廷的柱石重臣。」
「胡說!」
武則天怒道:「造反這種事,自古以來便是寧殺錯不放過。」
「等你查實?等你查實孤的人頭都已經落地了,還查什麼?」
裴紹卿忙道:「太后說的是,臣以後一定會注意,只要是察覺到了丁點端倪,就會立刻上報給太后知曉。」
「不要以後。」
武則天問道:「現在就可以。」
「喏。」裴紹卿叉手一禮道,「稟太后,我們守捉司在藍田縣查到了一個名叫彌勒教的教派,正在暗中糾集集徒準備造反。」
「臣聞訊之後派人深入調查。」
「結果發現,這個彌勒教竟然跟朝中大臣有勾連。」
「朝中大臣?」武則天凜然道,「可曾查清楚是誰?」
「目前還沒有查清。」裴紹卿道,「但是以裴炎的嫌疑最大!」
「裴炎?還真是他!」武則天道,「哼,孤早就猜到他是以退為進,卻沒想到他竟然在暗中謀劃造反!孤還真的是小覷了他呢。」
裴紹卿道:「太后,此事還未查實。」
「查實不查實,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武則天冷然道:「孤剛才說了,涉及到謀逆案,寧殺錯,不放過。」
說到這裏一頓,又道:「你們守捉司還是做了點事情的,要不然,如果讓李敬業和裴炎形成內外聯動,局面還真有些棘手。」
裴紹卿道:「臣什麼都沒有做,此實乃是太后鴻福齊天。」
元萬頃嘴唇囁嚅兩下,也想說幾句奉承話,卻說不出來。
武則天又說道:「此事決不可等閒視之,孤決意立刻組建推事院,元卿自即日起卸任翰林院掌院一職,改任推事院掌院,負責密偵之事。」
「喏!」元萬頃叉手恭聲應喏,心下卻有些苦澀。
裴紹卿也是喟然嘆息,元萬頃果然還是當了酷吏。
ps:這幾天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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