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傅大師了。」
裴紹卿哈哈一笑,將革囊打開。
只見裏邊塞了厚厚的一疊黃紙。
看到這一疊黃紙,裴紹卿嘴角便微微一勾。
若不出意外的話,這疊黃紙顯然是經過了特殊處理,其原理跟他之前用明礬水配製的隱形墨水寫字是一樣的。
只要遇到水就又會顯現出形跡。
裴紹卿再往下翻,只見底下還有好多包不知名的粉末,顏色呈淡黃色,且散發出強烈的大蒜般的刺激性氣味。
不用多說,這肯定就是白磷粉。
裴紹卿似笑非笑的看向傅廣義。
傅廣義便有些心虛的轉向他處,心裏卻一陣陣的發苦,我咋這麼倒霉?花了足足一百貫錢才買下的這一片傳道施法的教區,結果只賺回來六十貫,就遇到了同行,而且看上去道行比他還要高深的樣子,這下虧大了!
裴紹卿又把目光轉向馬圈溝村的村民。
「退後!」裴紹卿一擺手喝道,「我要裝逼了!」
「嗯?」馬圈溝村的村民頓時間一愣,裝逼是啥意思?
上官婉兒也是一臉茫然,青玄俏臉上卻莫名的泛起兩朵紅雲。
終於有一個純樸而且膽大的村民問道:「敢問裴駙馬,何謂裝逼?」
「害,口誤。」裴紹卿略有些尷尬的說道,「純屬口誤,現在再來一次。」
說完一擺手,裴紹卿又正義凜然的大喝道:「退後,大家速速退後,我要作法了!」
看到裴紹卿一臉嚴肅的樣子,村民便忙不迭的後退,傅廣義想要藉機偷偷溜走,結果卻被崔二郎摁住了頭頂,動彈不得。
「切諦切諦,波蘿切諦,着!」
裴紹卿一邊胡亂念着咒語,一邊逐次的打出白磷粉。
下一個霎那,隨着一小團一小團的白磷粉落,一團團的烈焰便猛的綻放出來,正好以裴紹卿為中心環繞成了一個圓形。
看到這,村民們一片驚呼!
「哈哈,鬼物還往哪裏跑?」
裴紹卿大喝一聲,又撒出黃紙。
黃紙迎着寒風猛的散開,緩緩飄落。
裴紹卿又大喝道:「二郎,給我水囊!」
崔二郎解下水囊,輕輕一甩就扔給裴紹卿。
裴紹卿接過水囊,拔掉軟木塞,先猛灌一大口,然後猛的噴向空中,噴完水後又把從傅廣義那裏順來的桃木劍舉起,對着空中好一陣亂舞。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也就片刻功夫,空中飄舞的黃紙都還沒落地。
然後這一大口水,就噴在了黃紙之上,下一刻,伴隨着舞動的木劍,不少黃紙上就顯現出一個個血紅的鬼物。
看到這,村民們一片譁然。
傅廣義卻是兩手扶額,心說哪有你這樣操作的?
事先畫好符的黃裱紙要一張一張的用,你這樣一下子拋出來這麼多,豈不是把鬼都抓完了,那我後面還抓什麼鬼?
這是不給我留活路啊?
這時候,村民們已經驚嚇得面無人色。
這不怪他們愚昧無知,人類對於未知的事情總是會感到本能的恐懼。
裴紹卿從地上撿起一張已現形的黃紙,哼聲道:「這是個蛇精,已經被我斬了!」
再次第撿起顯現的黃紙,連續的說道:「這個是老鼠精,這個野豬精,這是兔子精,這個有意思了,是一隻狐狸精!」
一邊說,裴紹卿的目光一邊掃向青玄。
青玄便回了他一記白眼,身為天台宗的首席弟子,她對於這些騙人的把戲自然是比裴紹卿還要清楚。
這時候,村民們也終於看出了不對勁。
村子裏進了鬼物,他們其實還是相信。
但是一下子跑進來這麼多鬼物,他們就不太相信。
真要是跑進來這麼多鬼物,還能容他們活到現在?
「駙馬。」村老戰戰兢兢道,「村子裏真有這麼多鬼物?」
裴紹卿呵呵一笑,招手說道:「村老,你過來,我再跟你說。」
「小老不敢。」村老聞言卻連連擺手,打死也不敢進入到火圈中。
裴紹卿便沖一個看着大約五六歲的兒童招手說:「小孩,你過來。」
那兒童還是懵懂無知的年齡,還沒等他父母反應過來就一腳跨入火圈中。
裴紹卿先將那稻草人放於小孩掌心,然後胡亂念了幾句咒語,再讓小孩把手掌攤開,下一刻,稻草人便在小孩掌心站立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村民頓時傻眼。
「看到了吧?」裴紹卿指着兒童說道,「什麼菩薩,都是騙人的,揭穿了一文不值,連個孩童都能做到!」
這下,村民們真的就不怕了。
當下村老便鼓起勇氣走上前,問道:「駙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裴紹卿便從兒童掌心摘下那稻草人遞給村老,說道:「村老你看,這稻草人的雙足底下有小鈎子,只要鈎住你掌中老繭就能讓它站起來。」
邊說,裴紹卿邊用稻草人足底鈎子鈎住村老掌中老繭。
村老一攤手,稻草人便在他的手掌心中一下站立起來。
「哈!」村老立刻咧開嘴樂了,說道,「這麼簡單的啊?」
「要不然呢?」裴紹卿又取出一張黃紙說道,「這個就更簡單了,都是事先用特製藥水在紙上畫好圖形,等藥水幹了就看不見了,但是一沾水就會重新顯形。」
邊說,裴紹卿一邊倒水在這張黃紙上,果然,紙上便顯出一個圖形。
「牛,牛精!」村老哈哈一笑,又說道,「咦,這頭牛怎麼有三個頭?」
「那是因為這是牛魔王。」裴紹卿笑道,「是一尊大妖,法力強大的很。」
一邊說,裴紹卿一邊笑吟吟看向傅廣義,傅廣義卻是一臉無語,你這樣砸人飯碗會遭報應的,真的。
村老又問道:「駙馬,這火又是怎麼回事?」
「剛才只看到你往邊上撒了些粉末,怎麼就起火了呢?」
「這個就更加的簡單。」裴紹卿拿出一包白磷粉,說道,「這叫白磷粉,只要一遇到空氣就會燒起來,村老你試試。」
村老便打開一包白磷粉。
只不過,並沒有燒起來。
裴紹卿便道:「把它甩出去。」
村老聞言便將白磷粉猛的撒出去。
下一刻,空氣中便騰的竄起了大火。
村老先是嚇了一大跳,旋即大笑起來。
這一下,村民們是徹底不相信這些把戲了。
裴紹卿又環顧村民道:「看見了吧?這都是騙人的把戲,馬圈溝村根本沒進窮鬼,所謂的十住菩薩也不可能抓鬼。」
「給你們糧食的是公主。」
「也不是什麼十住菩薩。」
「大家一定要互相轉告,」
「不要再讓山民被矇騙。」
「喏!」村老叉手行禮道,「小老一定會轉告十里八鄉的。」
「好,大家都散了吧,現在我要審審這個騙子。」裴紹卿譴散村民,又讓崔二郎把傅廣義提溜回村口竹林的營地。
這時候,傅廣義都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進了營地之後,傅廣義說道:「這位道友,有道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又何必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呢?誰敢保證自己不會有三災六難?」
言語間竟隱隱還有威脅之意:今後你別落我手裏。
裴紹卿大笑道:「有點兒意思,你是彌勒教的人吧?」
「知道了還問?」傅廣義哼聲道,「現如今我們彌勒教已然是關中第一大教,教徒已經超過十萬人,而我又是教主親傳弟子,教中的地位極高!」
「我看你也是挺有靈性的,不如拜入本座座下如何?」
說到這,傅廣義又看了一眼青玄,再看一眼上官婉兒。
「還有,你的這兩位妾侍,本座看她們也是頗具慧根,」
「所以準備帶在身邊修煉,相信她們的道行會很快提升。」
裴紹卿聞言哈哈大笑,對青玄說:「青玄,他說要把你帶在身邊雙修,還說你跟他雙修之後道行就能夠快速提升。」
「找死!」青玄原本就已經很生氣,被裴紹卿這麼一調侃就更加生氣,當即一劍往傅廣義身上刺來。
「誒別!」
裴紹卿忙道:「先別殺了!」
青玄聞言便劍尖稍稍一偏,刺中傅廣義左肩。
傅廣義只覺眼前一花,左劍已經中了一劍,只覺半邊身子都麻木掉,雖然不疼,但還是下意識的慘叫出聲,嚇的。
青玄輕哼一聲,抽劍後退。
「再敢胡說八道,就一劍刺死!」
「不敢了,不敢了。」傅廣義嚇得連連搖頭。
裴紹卿道:「你們彌勒教現在真有十萬教眾?」
「十萬教眾麼……」傅廣義下意識的想胡編,但是目光掃過青玄又趕緊搖頭道,「只怕是還不夠數,但是一萬肯定不止了。」
裴紹卿又問道:「你們的老巢在哪裏?」
「在藍田縣。」傅廣義不敢有半點欺瞞。
「你來七盤山區多久了?」裴紹卿又道,「騙了幾個村子?」
「沒多久,才半個多月。」傅廣義苦着臉道,「因為大雪封山,道路難行,我總共也才走了十幾個村子,賺了不到六十貫錢,這些山民實在是太窮了,真的騙不到錢,我費了好大勁才騙到這麼點,本錢都還沒賺回來。」
裴紹卿又對崔二郎說道:「二郎,看好他。」
「喏!」崔二郎答應一聲,隨手將傅廣義扔進糧車。
裴紹卿又道:「別忘了給他包紮一下傷口,別失血過多死了。」
「大郎你就放心吧。」崔二郎道,「我會給他包紮傷口,不過得先放點血。」
這個也是無數守捉郎拿命總結出來的教訓,對於俘虜,一定要給他放血,這樣才能讓他喪失反擊的能力,也不會有力氣逃跑。
……
又跑了兩個村子,天色就黑下來。
因為人多,裴紹卿沒有進入村子打擾村民,而是露宿在山中。
上官婉兒自然跟青玄住一個帳蓬。
夜深人靜,上官婉兒眼前卻還是白天一幕。
尤其是裴紹卿一揮手喊出「退後,我要裝逼了」的一幕,更是在上官婉兒腦海中再次清晰的浮現出來。
「青玄姐。」
上官婉兒問道:「裝逼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青玄道,「就是很欠揍的意思。」
「我不信。」上官婉兒道,「駙馬怎麼可能說我很欠揍,那他不是傻麼?」
「可不就是傻。」青玄道,「我就沒見過比他更傻的人。」
「駙馬才不傻。」上官婉兒卻嘟着小嘴替自己的偶像辯解道,「多少朝中老臣都被他支使得團團轉而不自知。」
「還有白天的那個騙子。」
「那麼多人都被他騙得死死的。」
「但是駙馬卻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騙術。」
「這有什麼的。」青玄道,「我早看出來了,只是沒說而已。」
「青玄姐,裝逼到底什麼意思?」上官婉兒抱着青玄胳膊,舊話重提道,「駙馬說這話的時候,我看見你都臉紅了,對吧?」
青玄氣道:「那麼想知道,你自己去問他呀。」
「問就問。」上官婉兒一轉身,真的就穿上襦裙出了帳篷。
出帳之後,一眼就看到裴紹卿正跟崔二郎幾個圍坐在篝火堆邊烤火取暖。
「婉兒,你怎麼還沒睡?」裴紹卿也看見了上官婉兒,關切的道,「快過來烤火,可千萬別凍着了。」
上官婉兒輕嗯了一聲,走過來坐到火堆邊。
崔二郎和另外幾個守捉郎便很識趣的避開。
「冷吧?」裴紹卿解開身上的虎皮大氅道,「進來取暖。」
「不要。」上官婉兒羞喜的搖搖頭,又緊了緊身上的襦裙。
裴紹卿便只能脫下身上的虎皮大氅,再披到上官婉兒身上。
「駙馬。」上官婉兒這次沒有拒絕,輕輕的問道,「裝逼是什麼意思呀?」
「說起這,有個故事。」裴紹卿道,「有個單身漢一個人獨居在深山之中。」
「因為娶不到親,只能通過擼管來解決生理需求,每次擼管之前他都會很溫柔的對自己的右手說,你這是在裝逼,你知道嗎?」
上官婉兒又歪着小腦袋問道:「擼管又是什麼意思?」
「咳。」裴紹卿心中忽然泛起一等大灰狼欺負小白兔的罪惡感。
用這麼污的騷話,調侃上官婉兒這麼純結的妹紙,這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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