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柔、怯生生的聲音,迴蕩在房間裏。
惜星愣住了,目光深邃,仿佛明白了什麼。
陳東也左手摩挲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目光堅定地說:「不會!從今往後,阿蠻就是叔叔的命,有叔叔的地方,就一定會帶着阿蠻。」
「拉勾。」
阿蠻的小腦袋從陳東懷裏鑽了出來,抬起右手,露出小拇指。
陳東溫柔一笑,和阿蠻勾了勾手指。
然後又緩緩地將阿蠻額頭前幾縷雜亂的髮絲,捋到耳後。
他深沉的看着阿蠻,阿蠻的臉上重新恢復了平靜,沒有悲傷,沒有痛苦。
可就是這樣一份平靜,才更讓陳東心如刀絞。
「阿蠻你再睡會兒,叔叔和阿姨出去走一走。」陳東說道。
「你的傷勢」
惜星頓時露出擔心。
話沒說完,陳東卻是搖搖頭:「不礙事的,更大的兇險都撐過來了,這點傷,不算什麼。」
說着便是下了床,扶着阿蠻重新躺下,給阿蠻細心地掖好被子後。
陳東這才在惜星的攙扶下,走出了房間。
「這孩子」
惜星緩緩地問道,她清楚,陳東不顧傷勢要和她出來散步,十有八九就是要說阿蠻的事情。
陳東沒有立刻回應,而是走遠了後,這才緩緩說道。
「阿蠻的村子被屠戮了,父母慘死,她和哥哥被賣成奴隸,我當時的命是奴隸車隊的人從積雪中拽出來的,他們想把我當成奴隸一起賣了,是阿蠻和他哥哥,悄悄地分給我食物,才讓我一直支撐着回來。」
言語很短,卻將阿蠻的遭遇和盤托出。
當最後一句話出口的時候,就連陳東也沒發現,旁邊的惜星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顯然,陳東是相信了惜星的話,將她當成了妻子,將這裏當成了家,所以才會用「回來」這兩個字。
「而昨晚,她哥哥為了給我和她弄吃的穿的,被人當街捅死了,臨死之前,她哥哥帶着一個大包裹回來了,就在我和阿蠻的注視下,吐血死掉的。」
緊跟着,陳東又沉聲說道,只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饒是陳東也不禁眼中升騰起了一層霧氣,滿是愧疚:「那些人追殺了過來,當時我和阿蠻為了活命,甚至連她哥哥的屍體,都來不及處置,阿蠻當時不走,我強行打昏了她,他哥哥臨死之前將阿蠻交託到了我的手中。」
說話間,陳東緩緩地從兜里掏出了那塊被男孩鮮血染紅的碎餅,遞到惜星面前,語氣堅定的說:「所以,從今往後,有我的地方,就有阿蠻。」
一番話,讓惜星呆住了。
絕美的臉蛋上,漸漸的醞釀出了怒意。
她是匈奴王的女兒,在匈奴王庭中,高高在上。
她知曉民間疾苦,所以才有了居住的王城中禁絕幼奴的鐵律出現,可當民間疾苦就發生在眼前,還是自己魂牽夢縈的男人口中親口說出,就是另一種感覺了。
這件事,就仿佛燒紅的利刀一般,直接戳進了她的心臟。
「應該的!」
惜星握緊了粉拳,贊同了陳東的話,緊跟着又說道:「她一個小女孩,經歷了這麼大的變故,已經是人間慘劇,我們如果不遵守承諾,這個小女孩的未來,將會一片黑暗,我們以後將她當我們自己的女兒吧?」
「謝謝。」
陳東感激地說。
他失憶了,但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庇護阿蠻的事,終究還是要提前得到妻子的同意。
惜星的善良和乾脆,讓陳東心裏流淌出一絲暖意。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謝?」
惜星一步上前,鑽進了陳東懷裏:「謝天謝地,你能平安回來。」
只是,話音剛落。
陳東卻是將惜星推開。
他皺眉說道:「惜星,你能和我說說之前的事情嗎?昨天是你讓人打開了囚籠,放跑了我們,敢當街做出這等大事,我們家的背景一定很強吧?既然很強,我為什麼又差點被埋死在雪地中?」
一連串的詢問,讓惜星目光閃爍,心裏七上八下的。
她哪來得及編造出這麼多東西?
不過感受到陳東如芒在背的目光,惜星銀牙輕咬了一下紅唇,仿佛是在思索回憶,然後緩慢地說道。
「老公,不是你家背景強,是我家的背景強。」
惜星順勢挽住了陳東胳膊,攙扶着陳東朝着樓下散步而去,一邊走,一邊說:「我和你剛結婚沒多久,你受我父親的命令,去外邊執行任務,然後就失蹤了,我和我父親派人四處找你,最終都一無所獲,沒成想,你卻是會以奴隸身份歸來。」
「執行什麼任務?」
陳東問道。
惜星愣了一下,搖搖頭:「你的能力很強的,在我父親面前很受器重,所以每次父親派你出去都是執行的最高等級的機密,連我也不會說的。」
陳東點點頭,並未追問下去,靜靜地等惜星講述。
惜星內心盤算着,繼續編造着陳東的「記憶」,只有將這場「記憶」編造得完美了,以後和陳東在一起,才能更融洽。
「你是我的男人,也是大雪原上最優秀的男人,所以昨天我看到你在囚車內的時候,當場就怒了,直接讓護衛暗中打碎了囚籠鎖鏈。」
「之後我想找你的,可街道上實在太混亂了,你又突然開始屠戮奴隸車隊的人,隨後你就跑了,我一直在後邊追,卻跟不上你,最後你失蹤了,我也一直在找你,直到昨晚上那突然的偶遇。」
陳東目光深邃,失憶後經歷的這些,他都記得,唯獨失憶之前,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惜星的一番講述,也將他失憶之前的空白腦海,填補進了一些記憶。
對惜星的話,陳東不疑有他。
只是,等待了半晌,也不曾等到惜星繼續往下說。
陳東說:「繼續說下去。」
「哎呀老公,咱倆剛重聚團員,你又受了這麼重的傷,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我一點點說給你聽呀。」
惜星挽着陳東的胳膊,故作撒嬌狀態,她一時間能編造出來的這些,已經是極限了。
想要編造出面前這個男人的全部記憶,是一件極為損耗心神的事,稍有差池,讓記憶中出現了邏輯詭異的橋段,便會讓所有編造出來的記憶,全部功虧一簣。
現在陳東的反應,讓她已經看到了眼前這個男人接受她編造的記憶的跡象。
時間還長,一步步來,一點點的編造,很快,就能將眼前這個男人的記憶編造完成,至少在真的恢復記憶之前,這份她編造出來的記憶,能夠暫時復刻出一個她想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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