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
吹動得陣法密林,樹葉簌簌作響。
龍老端坐在輪椅上,渾身輕顫着,目光空洞,嘴唇囁喏着。
陳東的一句話,讓他一時間腦海中都有些空白。
僅僅一句話,卻包含了幾個重磅炸彈般的信息。
盜聖徐清風!
陳道臨!
龍老怎麼也沒想到,住院這個期間,外邊會發生這等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此之前,他們都還在擔心陳道臨的下落,還在因為陳道君和無常想探查盜聖徐清風,而對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好奇呢。
「少爺,這這些,都是真的?」
龍老「咕咚」吞咽了一口口水。
哪怕以龍老窮盡一生經歷,錘鍊出的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心性,此刻也難以自控。
「我和你之間,有撒謊的必要嗎?」
陳東揉了揉鼻子,目光深沉的看着面前的陣法密林:「其實我從秦葉口中得知時,我也很驚訝,不過,事情遠不止於此,我細細的跟你說一下,你也幫我分析一下。」
頓了頓。
陳東便將西蜀一行的事情,和盤托出。
秦家的慘烈,古蒼月、李當歸,無一隱瞞。
告訴龍老這些,他也是期冀着能以龍老的閱歷,從中窺探出盜聖徐清風行善的真正目的!
天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
盜聖徐清風疑似在秦家,救了他一把,當然這也僅僅是疑似,沒有確鑿證據。
但歸還諸葛世家「神鬼八陣圖」還有傳承秦葉,這可都是實打實的。
這頓「午餐」,徐清風背後一定有所圖謀!
若是僅僅以徐清風那句「大勢已成,助一臂之力」來想這件事的話,未免顯得盜聖徐清風和陳道君之間的博弈,太過兒戲,太過隨意?
夜風徐徐。
陳東的聲音低若文吟,確保只有身旁的龍老能夠聽到。
漸漸地,龍老的神色便沉凝肅穆起來,眉頭緊皺,眼睛微眯,陷入了沉思。
等到陳東講述完畢後,也沒有立刻追問,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龍老。
燈光下。
龍老的神色緩緩地變化着,時而疑惑不解,時而蹙眉警惕。
終於。
龍老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轉頭朝陳東看來。
四目相對。
龍老卻是苦澀一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惜老奴知之甚少,也難窺究竟。」
陳東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龍老的話,並沒有讓他有多失落。
畢竟,連他這個親歷者,都難窺究竟,更遑論龍老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在不知道徐清風和陳道君究竟博弈什麼之前,單純的揣度徐清風的目的,和巧婦為無米之炊,沒有區別。
陳東嘴唇囁喏,望着面前的龍老,欲言又止。
「少爺還有什麼要說的?」
龍老詢問道。
「龍老,你對我爸當年拋棄我和我母親的原因,究竟知道多少?或者說,你對我爸,我大伯他們的過去,知道多少?」
陳東想直接告訴龍老「盤古計劃」和藏在自己身上秘密的事情,可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轉了話鋒。
龍老愣怔了一下。
顯然沒料到,時至今日,陳東竟然還舊事重提。
「少爺,這件事老奴不是告訴過答案了嗎?」
龍老詫異不解的說:「當年老爺爭奪陳家家主之位,為了保護你和老夫人,所以不得已拋棄你們母子,好讓你們母子抽身事外,免於捲入陳家爭奪家主的風波漩渦中。」
陳東眉頭緊擰,龍老雖然在複述他早已經知道的事情,可話語卻無形中,挑動到了他的心弦。
見陳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龍老還以為陳東依舊無法釋然當初陳道臨的做法,便嘆了口氣,輕聲勸道。
「少爺,當年老爺實屬無奈之舉,你身為陳家繼承者,親身經歷過競爭家主之位的殘酷,自然應該懂得,更何況,你競爭家主還有老爺和道君老爺兩個幫忙,而老爺他們當年競爭陳家家主之位,那是真的無依無靠,各自為戰,靠着自己的實力硬生生殺上家主之位的,慘烈殘酷程度,比之少爺這一代,有過之無不及!」
「我知道的,龍老。」
陳東扯了扯嘴角,目光飄忽的笑了笑。
他不知道當年父親到底是經歷了多少,才最終殺上家主之位,戴上王冠的,但從父親那一代人言談之中透露出的隻言片語,也能管中窺豹,大概勾勒出當年的慘烈殘酷了!
繼承者之間,相互殺伐,陳道君以一己之力,殺的陳家上下人盡膽寒,人頭滾滾,血染陳家。
最終父親還是靠着陳道君承讓,才最終順利坐上了家主之位!
他不知道父親在其中到底經歷了多少殺伐,但僅僅以陳道君之凶威,就已經足以推測出來一些了!
陳道君或許是在給父親鋪路,或許也是半途因為別的才放棄了爭奪家主之位。
但有一點無可否認。
那就是他這一代,雖然和繼承者之間有過角逐廝殺,明爭暗鬥,陰謀詭計,卻從來沒出現過真正意義上的不顧一切,直接面對面的拼命廝殺的野蠻場面。
而父親他們那一代,已經是無視一切,所謂的陳家鐵律儼然成了狗屁,一眾繼承者之間,相互算計,面對面用最簡單粗暴的廝殺方式來問鼎家主之位了!
父親那一代,才是真正的王座之下,人頭堆砌,皚皚白骨!
龍老神色並未緩和,陳東輕扯嘴角的簡單回應,在他眼裏,儼然就是勉強罷了。
他嘴唇囁喏,再度勸阻道:「當年的陳家家主爭奪,如同煉獄一般,繼承者的命都賤如草芥,更遑論繼承者的親人妻兒,若是老爺當初不將少爺和老夫人拋棄,徹底的抽身事外,以那恐怖的殺戮程度,波及到少爺和老夫人都是大概率存在的!」
「人有的時候,站在了特定的位置,又必須得向前的話,哪怕再不願意,也必須咬碎了牙齒,做一些割捨,拋棄並不是拋棄,而是變相的在保護。」
低沉又無奈地聲音,徐徐迴蕩。
陳東驀地覺得鼻腔有些酸楚。
他抬眼看着龍老,悽然一笑:「是不是就像我現在這樣?」
什麼?!
龍老有些沒反應過來。
陳東鼻腔狠吸了口氣,笑的淒涼:「難道我也要活成我最討厭的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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