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面相實在是富貴啊,可惜您命中有一煞,如果不除,最近一段時間恐有性命之憂!」
老道搖晃着腦袋,神神叨叨的說着。
他對面坐着一位姑娘,年方二八,容貌秀麗,身邊跟着丫鬟和下人們,團團圍了一圈。
老道在那群身形魁梧的下人們面前,顯得如同一隻瘦弱的鵪鶉。
「那如何才能除掉我身上的煞氣呢?」姑娘問道。
老道嘿嘿一笑,將手指了指地上那張破破爛爛的紙。
姑娘望去,只見上面寫着: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多少?」姑娘問。
「三十枚銅錢。」老道比着手指道。
「這麼多!二十枚行不行?」
「姑娘,你這化解煞氣是買命的事兒,三十枚銅錢已經夠少了,不可以再講價,否則會犯了天忌。」
那女子看了看老道,只見他面有病色,骨瘦如柴,身邊還站着一個盲眼殘臂的孩童。
「呵,差點上你這個騙子的當!」她冷笑道。
「騙子?」老道怔道。
「能算卦的都是高人,看你連飯都吃不起,也不像是個真修行的,倒像是個騙子,老娘不算了。」
姑娘說完,站起來就走了。
圍着她伺候的眾丫鬟和下人趕緊跟上去。
幾名護院模樣的男子還瞪了老道一眼,以示威脅。
等人全部走後,老道蹲在原地,滿面頹然的嘆了口氣。
一旁的孩童這時才開口道:「師父你還是不會賺錢。」
「媽媽的,老子憑本事混口飯吃,為什麼這些人都不信呢?對了,剛才你為什麼要說『還是』?」老道用手在頭髮里抓出一隻虱子,隨意捏死道。
孩童咧嘴一笑,隨口道:「沒什麼。」
老道轉過頭,繼續擺攤算命。
孩童立在他身側,陷入沉思之中。
噩夢之主無法戰勝六道輪迴。
卦象是這樣顯示的。
但卦象沒有進一步顯示出這個「無法戰勝」究竟代表了誰的實力更高。
如果要進一步算下去,需要更強大的修為,更高的實力。
而自己如今才五歲。
孩童嘆了口氣。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輕語:
「柳平啊,我怎麼感覺這個世界有問題。」
莉莉絲!
戰鬥的時候,她躲在卡書里,直到一切都結束,柳平化為嬰孩,她才重新出現。
「什麼問題?」柳平問。
「我是死亡系的卡書之靈,這幾年已經漸漸熟悉了這個世界,我感到這個世界沒有死亡通道呢。」莉莉絲道。
死亡通道,即是眾生死亡後去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柳平略一思索,忽然想起一事。
歷史記載者曾跟自己說過一段話,其中就有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
「在這個平行世界之中,六道輪迴世界是不完整的……」
「這裏的一切都是不固定的。」
不完整。
不固定。
前者意味着世界有缺,後者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發生。
如果說……噩夢之主無法戰勝六道……
柳平正想着,莉莉絲的聲音再次傳來:
「快點達到金丹期呀,柳平,我已經研究過這個世界的體系了,當你達到金丹期,靈魂強度勉強就夠打開卡書,使用一張卡牌了。」
「好,我繼續努力。」柳平道。
這時天上飛來幾道流光,迅速落下來,在兩人對面不遠處顯現成幾名修行者。
這裏是鎮上的街市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幾位衣袂飄飄、渾身冒着淡淡光芒的修行者一出現,頓時引起了眾人的關注。
不少人已經跪在地上開始磕頭。
一名神情倨傲的男修士左顧右盼,輕哼道:
「呵,這些凡人們還真是卑微。」
「走了,先去吃飯,然後再趕路。」他的同伴催促道。
「去哪家?」
「這城裏有一家八仙樓,菜做的十分不錯。」
「走!」
在眾人的矚目下,他們大搖大擺的朝酒樓走去。
沿途的人都讓開了一條路。
老道蹲在牆角,一邊望向那些修行者,一邊朝身邊的孩童道:
「羨慕不羨慕?」
孩童不屑道:「人家有大魚大肉吃,師父你卻連吃頓包子都要考慮半天,你不覺得害臊?還問我羨慕不羨慕?」
老道臉色一紅,呵斥道:「少廢話,我們修道人豈能追求物慾?我們要——」
孩童低頭從腰間解下一串銅錢,自言自語道:「野狗聽道給的銅錢才用了幾枚,還剩下這麼一長串,正好師父傷勢未愈,要不要請他去八仙樓吃一場席面呢?」
「我輩修士,如果飯都吃不好,還修個什麼道?我們走!」老道立刻接話道。
「師父說的是,正要嘗一嘗那家的味道。」孩童道。
兩人收了攤兒,大搖大擺朝着八仙樓的方向走去。
到酒樓的時候已是飯點。
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各自點了幾個菜,便慢慢等着上菜了。
不遠處傳來一陣響動。
只聽有人喜極而泣道:「小女子身上的煞氣既然已經散去,這二十兩黃金權做報酬,還望仙長們笑納。」
師徒二人對望一眼。
聽這聲音,這動靜,顯然正是之前那名女子。
「師父,你被搶了生意。」柳平揶揄道。
「哼,買賣嘛,她不願信就算了。」老道說道。
這時菜上來,兩人一同舉筷。
忽然。
那女子仿佛看見了師徒二人,頓時與幾名修士說道:
「各位仙長,誠如你們所說,卦術是極難練就的修行技藝,可小女子在路邊見了一個騙子。」
一名修士道:「哦?他騙了你多少錢?」
「沒有,我一看他就知道是騙子,所以沒有上當。」女子道。
她一邊說,一邊朝師徒二人望過來。
師徒二人並不理會,埋頭吃菜。
那邊幾名修士也覺得沒必要再跟一個凡人廢話。
「行了,你身上的煞氣已解,下去吧。」
「是。」
女子帶着眾丫鬟護院正要退下去,忽然渾身一顫,坐倒在地上,口中噴出血來。
修士們都是一怔。
一人將手搭在女子身上,搖頭道:「不行,沒救了。」
他說完便覺得有些糟糕。
眾目睽睽之下,自己這些人剛「化解」了對方身上的煞氣,對方卻立刻陷入彌留,即將死掉。
這顯得自己這些人豈不是成了騙子。
另一名修士立刻開口道:「這凡俗女子一定是聽信騙子妖言蠱惑,中了什麼惡毒的咒子,這才有此下場。」
啪。
柳平手上的筷子忽然斷了。
「幹嘛?」老道問。
「救人。」柳平溫和的笑道。
他大步走到那女子面前,開口道:「我師父說了,你這煞氣需要三十文銅錢化解,你可願意?」
女子身邊的丫鬟忙道:「三十文!救我們小姐,多少錢都行!」
柳平點點頭,伸手在女子身上拍了幾下。
女子僵硬的身子頓時恢復過來。
她驚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盲童,又看看不遠處正在喝酒的老道。
一名修行者冷笑道:「果然是被江湖騙子蠱惑了,世上哪有什麼煞氣能拍兩下就治好的?」
女子自以為明白過來,朝柳平道:「你們害我!」
「說話動點腦子,我師父給你算命的時候,自始至終都離你很遠。」柳平道。
女子一想,又覺得這孩童說的有理,不禁望向那幾名修士。
「一定是邪門術法!說起來,你們師徒究竟是什麼人?」又一名修士喝問道。
幾名修士紛紛按住了腰間的兵器,做出要動手的樣子。
柳平絲毫不理會,只朝着那女子道:「承惠三十文錢。」
女子看看自己剛放在桌上感謝眾修士的二十兩黃金,又望向孩童伸過來的小手。
「三十文錢?只要三十文?」她問。
「是。」柳平道。
「罷了,我也不管究竟是怎麼回事,三十文錢給你。」女子示意身邊的丫鬟給錢。
柳平接了錢,轉身朝回走去。
一時酒樓上處處皆是竊竊私語。
一個孩童拍了幾下,就治好了女子;而那幾名修士收了二十兩黃金,卻任由對方倒在自己面前,束手無策。
這事讓人看不懂。
柳平剛走回座位上,他便聽見那幾名修士開口道:
「此妖人在此作亂,只怕我們一走,他們再生禍事,看來還需除惡務盡。」
幾名修行者站起身來。
畢竟還是要有一個結果,否則自己這些人以後如何立足?
柳平身上忽然冒出一股殺意,又迅速消失。
老道嘆了口氣,說:「我今天狀態不好,算卦老是出錯,還請各位小友原諒一二。」
那幾名修行者自以為得勢,卻不肯放過,大步逼上來。
柳平忽然開口道:
「師父你心中有太多慈悲,所以今日的卦算不准。」
「這幾個人,難道非要按卦象顯現的命數做?」老道問。
「天地不仁,大道無情,乃顯眾生平等。」柳平道。
他望向逼上來的幾名修行者。
「光影術,微風術——都是小把戲,你們只為在人前威風才使出來,又喜貪圖他人財物,心性如此,這輩子修行已經到頭。」
「也罷,我且送你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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