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影的三隻豎瞳全部盯在柳平身上。
柳平安然無恙的站着。
「你能聽聞關於我的秘密,顯然你所掌握的奇詭之力並非是那種低級的層次……」
虛影陷入沉吟,繼續道:「你想跟我說什麼?趁着還有一點時間,我聽着就是。」
「你為何要殺這個漁村的人類?」柳平問。
「這是一種習慣。」虛影道。
「習慣?」柳平追問。
虛影咧開嘴,露出兩排交錯的利齒,輕笑道:「對啊,在無盡的奇詭之中,如果你遇到一個變數,你會怎麼處理它?」
「讓它變得可靠。」柳平道。
「沒錯,把一切變數全都抹滅,讓自己周圍變得安全這是我們每一個奇詭存在的習慣特別是這些變數的靈魂還可以吃,那就更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虛影一邊說着,一邊在半空環繞着柳平不住盤旋,來回打量着柳平,仿佛遇見了一個極其怪異的存在。
「你要吃我?」柳平問。
「一看你就已經徹底忘記了前世,否則不會問我這麼粗淺的問題。」虛影道。
它落下來,盯着柳平道:「奇詭之中的存在,彼此輕易不會交談,但若交談開始,便意味着彼此的命運開始發生變化」
「不管怎樣,剛才你殺光了整個漁村的人,我需要你把他們都復活過來,然後我們可以繼續交談。」柳平道。
「我就要死了,已經連戰鬥的氣力都沒有,正在準備進入死亡的永眠,所以不願意與你打下去,更別提復活那些靈魂。」虛影道。
柳平想了數息。
「給我一個信物。」他開口道。
「什麼?」虛影沒弄明白他的意思。
「給我一個信物,我要去過去的時間裏見你,那時候的你要一見到我,就知道發生過什麼事,不再對漁村出手,並再次跟我開始溝通。」柳平道。
虛影神情稍稍變化,低聲道:「你確信自己能做到你說的事?」
柳平不耐煩道:「當然,你都要死了,臨死前信我一次,搞不好我還能救你一命或者你可以直接去死?」
虛空抬手用力一握。
一枚七彩的鱗片被它握住,扔給柳平。
「這裏面記錄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它是我唯一的信物,如果你能回到過去,那麼我會等着你。」虛影道。
「好。」
柳平後退一步,伸手輕輕一拈,將「晝與夜的巡遊」收了回來。
一行燃燒的小字飛快浮現:
「你中止了本次巡遊。」
「你即將回到來時的時間流。」
水。
水流無聲無息的從柳平腳下湧起來,沒過他的雙膝、腰、胸口和頭頂。
洶湧的水流裹住他奔涌而去,穿過了那扇標記着「真實世界第1023年」的門,瞬間超越無盡的深海與時之沙,重新出現在一片黑暗之中。
地下墓群。
妖精們依然在嬉戲玩耍。
時間仿佛根本沒有流逝,一切與柳平離開之時一模一樣。
妖精之王突然跳到柳平的肩膀上,臉色發紅的嚷道:
「來喝酒,柳平,我們妖精釀的酒可是好東西,保准你喝了還想喝!」
柳平看着它,忽然想起它們是整個靈魂發源之地中最古老的種族之一。
「謝了,我正好有點事跟你聊。」柳平道。
「什麼事?」妖精之王道。
柳平張口道:「是關於」
妖精之王臉上的醉意猛然消失的一乾二淨,悽厲的尖叫道:「不!饒了我!你那個事情是我無法觸碰的秘密!」
柳平立刻閉上嘴。
妖精之王摸出一隻襪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將之狠狠扔在地上,大聲道:
「柳平!我的叔叔的哥哥的姐姐的媽媽的爸爸,您行行好,有些事情千萬不能亂說,會死人的啊!」
「我以為你們妖精可以聽……」柳平攤手道。
「你以為秘密是什麼?它是一切最恐怖的事情的集合體!」
妖精之王恨鐵不成鋼的道:「就算你知道一些秘密,也不能輕易的說它,否則秘密會在暗中改變很多事,甚至能改變命運!」
「知道了,那你去玩吧,我就不跟你商量了。」柳平悻悻然道。
妖精之王在柳平的肩膀上來回走了幾圈,突然跳起來道:
「不行!我知道你在為了戰勝那個爬柱子的怪物而努力,不管怎樣,你我既然是同盟,那麼我們妖精也要幫上一些忙才對。」
「你連聽都不能聽,又怎麼能幫我呢?」柳平不解道。
妖精之王賊眉鼠眼的四下亂望。
只見妖精們正在佈置舞台,仿佛要開一場盛大的演唱會,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裏。
「這個給你。」
妖精之王迅速彎下腰,伸手在自己的尖角靴子裏掏了掏,將一枚臭烘烘的黑色印章塞到柳平耳朵里。
「好臭,這是什麼啊!」
莉莉絲從發梢里鑽出頭來,捂着嘴巴抗議道。
妖精之王連忙擺手道:「噓忍着點,這可是我們妖精一族的至寶,它可以替我去幫柳平處理戰鬥之外的任何事情。」
柳平伸手要去摸那個印章,卻發現那個印章徹底消失了。
「當它要起作用的時候,它才會出現。」
妖精之王慎重的叮囑道。
見它如此小心翼翼,柳平不禁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們妖精一族的看家寶物,凝聚了因果律和奇詭的規則之力,每每拯救我們的命運我猜你不戰鬥的時候,經常都用得上它。」
妖精之王說完,忽然聽見墓群中傳來陣陣歌聲。
它扭頭一看
演唱會已經開始了!
「加油,柳平,我的印章與你同在!」
妖精之王胡亂說了幾句,匆匆忙忙的朝演唱會方向飛去了。
「……」柳平。
「……」莉莉絲。
「算了,」柳平嘆口氣道,「它們雖然靠不住,但好歹在很多時候確實幫上忙了。」
他雙膝一盤,坐在虛空中休息了一個小時。
現在。
「晝與夜的巡遊」又可以用了。
柳平抽出卡牌,將之輕輕拋向虛空。
嘭!
一聲輕響。
時間的沙與海重新出現,佔據了世界的每一處所在。
柳平再次沉入深海之中,一直朝着時間的深淵潛游,終於再次來到了那扇門前。
「真實世界第1023年。」
他推開門,頓時被水流裹着沖了進去。
……
腥鹹的海風吹來。
柳平睜開眼,發現自己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白色短衫,正跟幾個人坐在一起吃飯。
「阿鴻瘋了。」
一個瘦的像猴子一般的少年說道。
柳平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有人喊道:
「柳哥,你去哪兒?」
「吃你們的魚,我去辦點事,回頭見。」柳平道。
他出了門,身形一閃便越過長空,飛掠至大海之上。
「喂!看這個!」
柳平朝着那具巨大的「人魚」屍體大聲喊道。
「人魚」的屍體浮浮沉沉,有時化作虛影,有時又徹底顯現。
它的半邊身子不知道被什麼啃咬得鮮血淋漓,露出裏面的白骨。
聽到柳平的聲音,「人魚」吃力的睜開三隻豎瞳。
柳平將那片七彩的鱗片托在手上,開口道:「這是你給我的信物,讓我重新來見你一面。」
七彩鱗片飛起來,迅速落在那頭「人魚」的面前。
它盯着鱗片看了數息,嗡聲道:
「原來如此,你專門穿越時間,重新來到我的面前,是不想讓我殺那個漁村的人?」
「是的,從阿鴻開始,一個都不要殺,我們來好好聊聊你的事。」柳平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怪物問道。
「我有一個敵人,我不知道它是什麼,不知道它到底有什麼能力,更不知道它從哪裏來,我需要你的力量。」柳平道。
「那麼,我能得到什麼好處?」怪物問。
「也許我可以幫你暫時擺脫死亡?」柳平以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就憑你?」怪物笑了起來。
它笑着笑着,忽然收斂了所有表情,以三隻豎瞳認真的看着柳平。
「我知道了……你似乎擁有一種能力,可以封印別人身上的奇詭之力。」怪物道。
柳平說道:「傷了你的一定是某種奇詭之力,來吧,告訴我它是什麼,我來封住它。」
「但在這之前」
「我們需要一個約定。」
怪物振奮起來,抬手在半空放出一片魚鱗,令其落在柳平手上。
它語速飛快的道:「簽了這份契約,我們就算達成了同盟關係,你必須快一點,否則我隨時都可能從你們的世界滑落,進入永恆的死亡之地沉眠。」
柳平朝魚鱗看去,只見魚鱗上寫滿了各種嚴苛的契約條件和限制,足以對雙方進行約束。
虛空中,一行行燃燒的小字隨之出現,對這份契約也做出了對應的解釋。
一切似乎都沒問題。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人魚」也不敢做出任何讓人懷疑的事情,否則它活下去的機會就徹底沒有了。
柳平很快看完,將手印按在魚鱗上。
魚鱗上頓時散發出陣陣威嚴與肅穆的光輝,顯現出契約完成的徵兆。
下一瞬
柳平指縫裏忽然蹦出來一枚黑色的印章,在契約成立的剎那,突然死死的印在了魚鱗上。
電光火石之間,它就消失了。
柳平心頭一跳,抬頭朝那個「人魚」望去,只見它仿佛對此一無所覺。
「契約已成,快試一下你的力量,看究竟能不能救我。」
那個「人魚」急匆匆的道。
「稍等。」
柳平收回目光,朝魚鱗上望去。
只見在整個鱗片的角落處,印着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
「本次契約的最終解釋權歸英俊瀟灑的人類男柳平所有。」
這行小字衝着柳平閃了閃,悄悄沒入魚鱗之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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