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王言跟韓琦說的那般,治理開封府,不過就是練兵、清田、查人、收商稅,這麼四件事做完,開封府基本就等於天翻地覆了。
別人做不了,是因為別人能力不夠,分不清忠奸,是因為別人膽子太小,不敢得罪開封府的豪門權貴。
王言不一樣,他做事不出律法,在規則上扳不倒他。他自己也能打能跑,沒人能殺死他。只要他上了台,不用多長時間就是上下一心,別人根本搞不動他。就如他能從西北回來一樣,他不想回來,沒人能讓他回來。
這就是他王某人立身的本錢。
各種工作當然不可能順利的推進,總有貪財的,也總有不要命的,那就得來硬的,得靠着刑斷獄訟把人法辦。總的來說,練兵等事是目的,以法行事是手段。
練兵是為了彈壓地方,儘管京城有禁軍,但是開封府仍舊有八千廂軍的編制。之前的許多年內,已經學着王言改革廂軍的方法,進行了裁汰,分離了兵和工。
但顯然,王言做的就不是單純的分離裁汰。他裁了人是分地的,他分離出了工匠是提高待遇的,也算是有大量的工程要做工的。如果沒有安置妥當,那麼也就只是單純的分離,只是把廂軍吃飯的人,轉移到了工曹而已,這顯然是不行的。
所以還是要再行編練一番。不用練的多能打,不拉垮就行,畢竟披上了甲,武裝了弓弩,還有着人數優勢,豪門大戶再牛逼,那也難逃一死,不是被亂刀砍死,就是被萬箭穿心。
甚至於巡院衙門也要重新整飭一番,個別的一些領導崗位上的人有些活膩了,他得收拾一下。
至於剩下的清田、查人、收商稅,這些事兒王言做的熟。他不缺兵,也不缺基層的辦事兒小吏,不缺會查賬的人手。
因為他直接停了國子監以及軍校的課,讓監生們在各處清田、查人、查賬,讓軍校的這一期的基層軍官們,充任廂軍的基層軍官,帶着廂軍以及巡院的巡捕們一起,在劃分好的區塊內巡邏。作奸犯科的直接抓,暴力反抗的直接殺,不配合官府行動的,直接抄家。
十餘年的時間恢復過來,並更加興旺的開封府的經濟繁榮局面,沒用兩個月便被王言給殺了下去。大量的商鋪被查封,大量的相關人員停了工作。
但是他們沒失業,因為只是東西不賣了,但還是繼續生產,工錢照付。沒人理會,東家的一家人是不是還活的好。
至於說整體的社會狀況,那當然是更加好的。甚至於街面上活動的百姓,反而更加的多了起來。人們都知道,王言是給百姓做主的人。
各種的物價仍舊平穩,一點兒動盪沒有。除了商業活動遭受了打擊,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影響。甚至於開封的百姓們還誇起了趙曙,說趙曙是好皇帝,讓好官來給百姓們做主。…。。
開始的時候,還有人會夸王言,在誇讚王言之餘,順便再給趙曙點個讚。但隨着時間的過去,『趙曙是個好皇帝』的聲音甚囂塵上。反而是成了先說皇帝好,再夸王言的局面。
這種局面當然是王言派人引導的,他怎麼能比皇帝更好呢?那就是他的不對了。縱然是在西北,他也是一直在強調,是趙禎的信任,才讓他有了那時候的成就。
到了今天也不例外,何況趙曙還是重用他的人,給趙曙感受感受什麼叫民心所向,讓趙曙迷糊迷糊。
趙曙確實迷糊了,他最愛幹的事兒就是派人打聽民間的事兒,甚至有幾次他還微服出了大內,在汴京城裏走訪了一下,頓時心滿意足了,感覺頭疼都少了很多。
上位以後,他已經深刻的感受到了當皇帝的不容易。他想當好皇帝,想要建立比趙禎更大的功業,那自然更加的不容易。
尤其他讓王言上位,那是更更更不容易。
現在的朝堂與地方,對於王言上位的事情,議論頗多。因為王言現在抄家已經不局限於開封府了,畢竟這邊的都是大家族,牽連很廣,王言直接給地方發函,讓地方官抄家拿人。地方官不做,王言就要收集他們的罪證,彈劾他們,再抄他們的家,這打擊面太廣了,都承受不住。
在很短的時間內,趙曙在朝堂之上,就感覺大宋風雨飄搖,隱有亡國之兆。但是他出了大內看了看城中的情況,腰杆子一下就硬了起來。
回到朝堂上繼續抓緊權力,不斷的進行人事調整。
事實上就算真的飄搖了,趙曙也不可能把王言踢出京去,他反而更要倚靠着王言的能力,來再造趙宋江山。何況現在都是假象,大宋兵鋒正盛,幾十萬大軍還沒調回來呢,國庫錢糧無數,這就是底氣。
而且還有相當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趙曙上位的時間太短,手中掌握的權力太少。他現在能說話算數,是王言在支持他。
就好像王言任職開封府,他說話算數,是因為巡院衙門聽他的,在其他的位置,也有他的老部下。這些人聽他的,他的權力得以延伸。而不是要跟各種的官員,來回的進行權力鬥爭。現在是誰不聽話,就辦誰。趙曙也是一樣。
王言主政開封府,誰不聽話,趙曙直接就給辦了。他在權知開封府事的這個位子上,就已經很足夠趙曙去發揮了
上一次任職軍巡院巡使的時候,被人踢出了京,這一次可沒人能再把王言踢出去。
隨着各項工作的穩步推進,查出來的田地、人口直線躥升,至於商稅,相當一部分都被商業都被王言查抄了,倒是不怎麼費勁。至於沒被查抄的,也都罰了大筆的錢。
他甚至連皇族都卷了一遍,誰都沒跑了。
大量的錢糧被收到了開封府,不等三司來跟他搶錢,他直接便開動了各種的工程。開封府境內的陸路修建、維護,水道的疏浚,港口的建設,各種水利設施的修建,孤寡人口的福利,憐孤院的福利,幫助擁有屬於自己土地的百姓們,給他們貸錢,讓他們把地種起來,也要大批量的購買耕牛,大煉鋼鐵等等事情。…。。
如此一樁樁,一件件,全都需要大量的錢糧支撐的事情展開,都沒能把抄出來的錢糧用完,由此可見開封府權貴的富庶。
象徵性上繳了一些錢財,剩下的一部分留作應對突發狀況,一部分拿出來給開封府的官吏們提高待遇改善伙食,還有一部分,那是拿出來進行各城的城市改造。
這是最後做的,因為相對於現在人們的條件來說,改造城市其實並不是必要的。現在有了浮財,也就花了出去。取之於開封府權貴,用之於開封府的百姓,合情合理。
而且城市改造是長期投入的大工程,可以拉動各項指標,更加的繁榮經濟。百姓們做工幹活,也能多賺些錢。他都是實實在在的僱人幹活,並且還規定了開封府內的最低打工薪酬。不管幹什麼活,最低必須開到那些錢。敢少一錢,那可就慘了。
此外,還有一個十分重大的問題,那就是人口買賣以及奴僕的存在,這是相當惡劣的。因為被賣的人,雖然確實有活不下去心甘情願的,但是也有被抓了、綁了弄來的。
對於賣身的家僕,大戶人家動輒打罵,縱是打殺了也沒什麼問題,了不起罰些錢而已。這種事情實在不好。
但是這個問題的層次涉及的比較高,關聯的比較廣,畢竟百姓能活下去,怎麼可能賣兒賣女呢。不從源頭解決問題,只一味的不讓買賣人口,那麼造成的結果就是,買賣人口由明轉暗,價錢隨着打擊力度持續走高,反而可能買賣人口的產業發展的更好了。
正如范仲淹等人總是規勸王言的,事要一步步做,不可急於求成。儘管王言做出來的事,都是他的一步步,但這話是沒毛病的。
所以王言沒有打擊人口買賣,也沒有廢除奴僕。但是人牙子被整死了一堆,那可不是他故意的,而是清田、查人、收商稅的餘波,都是被牽連的。
但是為了應對人口買賣,以及保障奴僕的人權,王言定了兩個要求。
第一點,所有買賣的人口,都要有明確可查的戶籍信息,也要問清楚是否自願。當然會有偽造的,但是只要真查、真殺,還能能管很大的用。哪怕只有一點兒用,那就比不管的好。
第二點則是對開封府內所有的奴僕人口進行登記,按理來說,奴籍也是籍,有奴籍就有登記,但顯然,如果真的是這麼個理,那麼這個世界將會和諧太多。
造冊登記還不算,王言的最低工錢也是適用的。賣身是賣身了,但人格還保障着。但凡有剋扣工錢,無故打罵,甚至打死之類的惡劣行為,有告就有懲,往死里懲。
事情當然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明里暗裏的對抗不計其數,死的人也沒有準確的數據,王言又遭遇了四次刺殺,一次毒殺,一次放火,一次近身刺殺,一次遠處亂箭射殺,全都險之又險的逃了過去。…。。
他的家人很安全,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只要不整死王言,那就沒什麼用。因為王言正當壯年,不缺老婆孩子。真要殺了王言的家人,惹的王言發狂,他們的下場只會更慘,凌遲都是輕的。如今王言搞出來的刑罰更多了,還邀請了朝中官員去現場觀看施刑過程,相當兇殘。
不論如何,這一次王言在開封府內推行的各種政策全都在實行,沒有什麼能夠阻擋王言改革的腳步。甚至於借着他現在的權力,已經在開封府境內開始了稅賦的改革。在之前范仲淹等人的基礎上,進一步的削減各種雜稅,先在開封府境內推行。
兩年的時間過去,王言對於開封府的治理,那是肉眼可見的。
路寬了,也更好了,水路也寬了,水道也改的更加合理,供養汴京的物資運轉更加的順暢。街道翻新了,也拓寬了,走起來更加的舒服。御街上,立起了全銅鑄造,兩米左右高度的十二生肖。
市場被規劃了一下,周邊的房屋全都拆了遷,擴大了城內的市場規模,更加的繁榮。在汴京附近的縣,建起了許多的工廠,生產各種的物資。
學堂比之前更多了,甚至在開封府的各個縣城內,都多了一個圖書館,滿滿的全都是書。官吏們都黑了,也瘦了,精氣神卻是更好了。
百姓們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經過兩年的時間,但凡有地的百姓,家裏都有餘糧。很多人家裏都被分了地瓜、土豆等作物的種子,已經種了一年。
收成很多,比傳統糧食的產量要高許多。到了第三年,百姓們都留種,自種了一些。這是指數級的增長,慢慢的便會更加的好。
不可能等到培育的畝產誇張的程度,才開始推廣種植。而是要一邊培育,一邊種植,不斷的改良。目前種了土豆、地瓜的人家都被官府分了家畜、家禽過去。他們的糧食有了富餘,自然要開始養肉食。
開封府的百姓這兩年感覺天天都像過年,稅少了,掙的多了,也沒人欺負他們了,這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但現在卻實實在在的實現了。
相比起百姓們,皇帝以及各種的大臣才更加的驚訝。
他們早都知道王言牛逼,但是許多人沒有去王言治理過的地方,並沒有實實在在真感受。給朝廷交錢的,也就只有一個杭州。剩下的,他們見識到的就是王言整人有多狠,並沒有直觀的概念。
這一次他們看到了,就在他們的拖後腿中,王言用兩年的時間,把開封府治理的煥然一新,簡直亮瞎了他們的狗眼。
但該反對改革的還是反對改革,沒人願意在自己的身上動刀,都是世代積累而來的財富,也是世代賺習慣了的財富。驟然減少,誰也受不住。
但是趙曙受的住,他太受的住了。兩年時間,他收攏了權力。真要說起來,他是不比太祖、太宗對於國家的掌控力度差的。當然,那有個前提,就是王言要聽他的話。…。。
趙曙並不懷疑王言的衷心,因為有西北之事在前,他是十分相信王言的,並為王言的愚忠竊喜。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趙禎要壓着王言,不讓王言上位。若是王言早早的上位,大宋該是何等程度?
不過沒關係,他會讓王言上位。
治平三年春,趙曙決定掃平嶺南諸夷,調韓琦南下總領戰事,拜歐陽修為相,順勢升王言為參知政事。
王言升官了,成了王推忠協謀佐運功臣銀青光祿大夫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參知政事集賢殿大學士監修國史柱國廣陵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食實封一千五百戶賜紫金魚袋言,他的官職更長了。
看官職就能看出來,他不是多位『參知政事』中的一個,因為他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以及『集賢殿大學士』這兩個官職,這是宰相的標配。在名義上,他是副的文相。
但實際上,誰都知道,他就是宰相。
王言又一次的在大朝會上表了決心,傲視群臣。
散了大朝,王言又是跟着歐陽修等人一起回到了政事堂。趙曙高坐,歐陽修次之,王言再次。這次就不看年紀,而是看官職了。
「王卿素有塗抹大宋江山之心,如今總算是得償所願了啊」趙曙笑呵呵伸手示意,讓王言主持小會。
王言拱了拱手:「全賴官家信重,臣心中惶恐不已,唯恐行差踏錯,誤我大宋。」
「王卿謙虛了。閒話少說,開始議事吧。」
「治國先治人,變法先變官。而今全國推行新法,不似開封府一地。須得用之人,去往各地監督,避免地方上下勾連,對抗朝廷。是以今日第一件事,便要找些合用之人。諸公以為如何?」
「王相想調誰入京直說便是。」富弼在一邊笑呵呵的。
「我就喜歡直說,是怕諸公溫吞久了,不適應。」王言笑了笑,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名單,遞給了趙曙,他說道,「王安石、馮京、范純仁、范純禮、歐陽發、章、呂惠卿種諤、張大等,皆能力卓群,能臣幹吏,國之猛將。可替我等前驅,監督新法推行之事」
上位第一件事,自然是排除異己,肅清朝堂。王言把各種位置都插上自己人,那麼當然無往不利。
但是想要拿下所有的關鍵位置,那是不可能的,不說群臣的派系利益,就是趙曙也不願意,畢竟那是真讓王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架空了皇權,萬一王言冷了,有貼心的手下給批衣服怎麼辦?
所以這一天的會議,大家沒討論別的,工作全都壓了下來,就為了爭取各個位置。當然,是別人跟王言爭取。
王言適當的退上兩步,回頭再挨個收拾就是了,主要還是先把他的人安排上來。
至於其他的改革,那就都有成例了,直接推行便是。不外乎再多一些漕運、鹽鐵等等。他上位,目的就是在於殺。
這是有共識的。
從古到現在的治平年間,歷朝歷代的權臣、變法大臣、酷吏,都沒有好下場。
王言已經集齊了要素,軍政事全都插手,他甚至直接調西軍、北軍的大部分力量南下,要不他怎麼把種諤等人都帶出來了呢。
就是要硬推行各種政策,不服的,大軍鎮壓,他也同時進行軍隊的更細緻的改革
他上位了,對於趙曙等人是剛剛開始,但是對於他來說,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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