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個案子是什麼情況呀?」
夏潔沒看過卷宗,所以在回所里的路上,她好奇的問着詳情。燃字閣 www.ranzige.com
「就是八年前的七月十三號,那一年八里河的水位淺,有人釣魚在河裏釣出了一具屍體,經過調查,確認那個人就是兩年前在咱們派出所報了失蹤的趙振東。他父母早都死了,老婆早都離了婚,也沒兒沒女,當時報案的是住他們家隔壁的親大哥趙振業。
趙振東的屍體經過法醫屍檢,確認生前遭受過很大的折磨,遭遇了很多拳腳打擊傷、鈍器打擊傷還有刀傷。但是死因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被綁上大石頭,活活沉到河裏溺死的。當時經過一個多月的調查,並沒有什麼證據和線索,最終不了了之。」
「所以你們都懷疑趙長義,但是沒有證據?」
「嗯,趙長義這老小子相當不是東西。年輕的時候就跟村裏的寡婦眉來眼去,還發生過惦記人家老婆的情況,他是有前科的。而且當年他還把村里人的腿打斷過,還把人趕出過村子,相當霸道,下手也狠。後來發達了,有錢了,就不在村里禍害了,開始在外面找年輕的姑娘,挺多這方面的事。」
夏潔皺着眉:「這樣的人就讓他逍遙法外?」
「有正義感是好事,但是不要那麼天真。」王言搖頭笑道,「要是切實掌握了證據,你以為不辦他呢?關鍵就是沒有證據,而且他上面還有人。按照這種情況來看,很可能得到市一級的實權領導,咱們宋局在人家面前都不夠看,就是有證據都得畏首畏尾的,這就不是普通的違法犯罪。」
「既然這樣,豈不是即便查到了線索,也不一定能抓這個趙長義嗎?」
「要是有線索,找到了證據,我現在就敢把那老小子關起來。至於什麼上面有人,我是不怕的。」
「那現在的線索就是趙振東的前妻?」
王言還是沒有打擊她的積極性,想了想說道:「如果感興趣的話,回去你可以看看卷宗。趙振東的媳婦長得漂亮,這是一個十分值得關注的消息,當時參與辦案的人員不可能考慮不到。
這個女人叫許麗蓉,在濟南定居,她又找了個男人結婚,還生了個兒子,那個男人據說是病死了,給她留了個服裝廠,一直干到了現在。她兒子現在應該上大三了吧?」
夏潔凝眉沉思,頭腦風暴:「既然當年的辦案人員也懷疑可能有趙長義的事兒,沒給那個孩子和趙長義做做dna嗎?」
「沒血緣關係,跟趙振東也沒有血緣關係。」王言笑道,「不過你這個思考能力還是挺好的,繼續保持。行了,你回去看看卷宗就什麼都知道了。」
還是那句話,那麼多人忙活這一個案子,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肯定不止想過了一遍,而且還有相應的調查動作。包括趙振東身體上或許存在的他人的生物信息,法醫也不止掃了一遍。但凡有發現,這案子也該破了。
此案的難點,就是沒有證據,沒有線索,只有個不確定的方向,也就是高度懷疑趙長義。但是調查了老大一圈,也沒有找到一星半點的利害關係,找不到趙長義動手的理由,但還是懷疑趙長義。
就像他才跟趙先明說過的,只要是東寧村出現說不清的事兒,算到趙長義的頭上肯定是沒毛病……
因為沒跑很遠去吃飯,所以當王言開車帶着夏潔回到所里的時候,也不過才到七點,比起以前的時間早了大半個小時。
「回來啦。」煙癮挺大,正在後院花壇邊抽煙的王守一笑呵呵的,用夾着煙的手虛指着下車走過來的二人,「你們兩個這次可是又要立功了啊。」
夏潔看了王言一眼,問道:「是下午抓的那個抽電子煙的?」
「肯定是他們呀。」王守一說道,「那小子交代了一串,說東西是在咱們轄區五愛街那邊的商場的一個賣電子煙的櫃枱買的,高潮直接過去把人給帶回來了,那個老闆說是有人給他推銷進貨,送給他抽了一支,然後就進貨在櫃枱往外賣。
那個推銷的人現在也已經掌握了,一會兒就去抓人,連夜訊問,爭取明天之前把這個工廠給端了。形勢很不好啊,那個小老闆都賣半年了,跟他對接的一直都是那一個人,你想想這得泛濫成什麼樣?我已經上報給了宋局,宋局明確指示,必須嚴厲打擊。等調查清楚情況,禁毒大隊會領導這次行動,我們從旁協助。
等到把原料來源還有下家全部查清,夏潔肯定是得嘉獎一次,你小子嘛,就得看這案子到底多大了。算上你之後又辦的那些事兒,要是夠不到三等功,那就得累積一下功勞了。」
獎勵是有明確規章制度的,對集體或者個人的同一事跡只能給予一次獎勵,對同一集體或者個人一年內原則上不重複給予同等級及以下等級獎勵。
王言入警到現在都沒滿一個月,實習期都沒過呢。能減九個月已經是減到頭了,光速轉正不現實。一年轉正警察的現場執法能力都不讓人放心,他這三個月的那肯定更不放心。上級領導,不是王守一這個直接領導,他們只知道別人嘴裏的情況,而不知道王言真實的能力,王言也夠不着上級領導。
嘉獎可能每年都有一堆,但到了三等功就比較稀缺了。這也是市局能拍板的,最高的獎勵。二等功得省廳批准,一等功更是得報到部委批准。
「這都是小事兒,打擊違法犯罪,為人民服務嘛。」王言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笑道,「而且我明確記得,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獎勵條令上寫的清清楚楚,』密切聯繫群眾,熱情為群眾服務』也是重要的一條,此外我應該還佔了『預防和制止犯罪』、『秉公執法、清正廉潔』。
等我今年把司法考試過了,拿個a證,還能占上一條『執法規範化建設』,要是全部走訪一遍咱們轄區,我再總結一下工作經驗,寫上幾篇論文,就用咱們之前說的『八里河辦法』,往人民公安、公安研究之類的期刊發一發,尤其是寫一篇紮根基層深入群眾的文章,給求是投一下搞。
要是求是刊錄了我的文章,所長啊,搞不好明年我都能成英模了。到時候你被提拔成正處,穿着白襯衫……」
一開始王守一還笑眯眯的欣慰點頭呢,可聽到王言越說越不着調,屬狗臉的直接就瞪上了眼,一臉的嫌棄,沒好氣的擺手。
「你快閉嘴吧,我發現李大為都不如你這個嘴,讓你說的好像警察多好干似的,趕緊消失,不願意看你這個臭小子。」
「看着了吧,夏潔,什麼叫口是心非?」
王言對着夏潔挑着眉,不等王守一說什麼,乾脆的轉身走人,夏潔想要跟王守一說什麼,卻見王守一揮着手,也便跟在王言的身後離開。
她是想說不用給她嘉獎,但是又想到了先前趙繼偉就因為跟着王言一起撞到了殺人現場,就減少了三個月的見習期。所里人都說呢,如果當時趙繼偉挺住了,跟王言一起匯報,可能也嘉獎了。就算不嘉獎,也得如同王言一樣,減少九個月的見習時間。
眼看着王言提着八件套晃晃悠悠的,王守一好笑的搖着頭,這小子厲害是厲害,可是也根本沒法管……
進了樓內,還是一派繁忙的樣子,李大為、楊樹、趙繼偉三人都沒有出警,跟那寫着永遠寫不完的材料。
楊樹沒出警,曹建軍當然也在,正對王言點頭示意呢。自從上次罵了一頓之後,曹建軍不說變了個人,但還是有些改變的。王言聽楊樹講過,現場執法的時候,態度都好了不少。而且不值班、沒行動的話,每天九點多鐘準時走人,趁着孩子還沒睡,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算是一個好事兒吧,王言也笑呵呵的對着曹建軍揚了揚頭,好像之前給人家都嚇哭了的不是他一樣。
他是不信人的變化有那麼快的,但給曹建軍八個膽子,也絕對不會想不開的存在暗中使壞報復的想法。因為拋開他本身的能力,他除了警察的身份之外,還是一個有錢人。他不尊重王言,也得尊重那些錢所能引動的能量。
曹建軍就是在這裝,也得裝成有改變的樣子。否則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那么小心眼,有功搶,有責推的樣子,什麼時候把王言搞的嫌麻煩了,那曹建軍也就完犢子了。他的願望會實現,他的下場不太好。
王言甚至還仔細回憶了一下,哪個任務目標最慘來着。想來想去,想起了一代電梯戰神的丁青,那是一個不識趣不懂事兒的,純純的反面典型。
「吆,言哥,夏潔,回來啦?我可是都聽說了,你們今天抓了兩波人回來,還有一波涉毒啊,還是有製造工廠的,又立功了啊。」李大為的羨慕寫在臉上,「夏潔也是,第一天出去就立功了,你們這是什麼運氣啊?」
不用王言說話,夏潔就開了口:「我跟你說,李大為,你就是嘴硬。之前我還跟你一樣的想法呢,可今天我可是眼看着的,那個人抽了電子煙,王言過去就聞了一下,直接就確定那人的電子煙有問題。雖然我們一開始進去的時候,那個人的表現確實有些慌,但是他要不承認,轉移了話題,誰會往別的地方想?」
「那是沒讓我碰上,要不然憑藉我敏銳的觀察力,肯定也能發現。」李大為繼續嘴硬。已經在武力上被制服了,但他還是不服輸的。承認別人優秀不難,承認身邊的人優秀很難,因為那實在太傷自己了。
不過李大為也就是嚷嚷着不服,是有心超越的那種,而不是隱藏着陰暗的心思,想要給王言使壞的人,這點還是不錯的,就是嘴欠了一點兒。
「不用着急,以後有機會的。不是說好了嗎,等夏潔跟我走訪完了新城奧府,你跟着我,到時候你好好展示一下你的觀察力到底是怎麼敏銳的。」
王言笑呵呵的,羨慕令人質壁分離,可以理解,他看向了邊上一臉錯失功勞模樣的趙繼偉,問道,「繼偉不是跟着程所去出警了嗎,感覺怎麼樣?」
趙繼偉嘆了口氣:「不怎麼樣,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跟咱們走訪社區也沒什麼不同。而且我們出警的情況,都是已經激化了矛盾的,罵的那叫個難聽,還有打起來的,臉都抓破了。
唯一算是案子的,就是抓了個小的按摩店,逮了幾個賣啊淫的女人,還有開店的老闆。那幾個女人都四十多歲了,臉上抹的老厚,長的也不好看,一次一百多塊錢,還抓了個六十多的大爺……」
說起年紀,說起價錢,趙繼偉臉上有些無奈……
社會發展攀升的不只是普通的物價,時間摧殘的更是每一個不同的人,摧殘不了的,是那顆想看腿的年輕的雄心。
王言搖頭笑了笑:「自己好好整理一下心態吧,按照你想的,就算是讓你干刑警,那也是大相徑庭,還是有很大的落差。」
趙繼偉想干治安警察,但是幹上了又發現也就那麼回事兒,還不如跟王言一起溜溜達達的去入戶走訪呢,熱情一下就消耗光了。他還是幻想着當神探大殺特殺呢。或者是跟港片演的一樣,威風的出街打擊犯罪之類的,就是沒想着一天天儘是處理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趙繼偉長出一口氣:「我要是也跟着你就好了,也能跟着立功了。」
「來,這是咱們轄區還沒破的四起命案的卷宗,你看看你能不能給破了。」隨手把趙振東的卷宗分出來放到夏潔的桌子上,王言對着趙繼偉擺了擺手。
「哎,我也看看,好奇着呢。」李大為走過來翻着卷宗,楊樹也好奇的走過來,接着就是趙繼偉。
不用王言趕人,這三個小子便十分默契的一人拿着一個案子,回去坐在桌邊翻看起來,活也不幹了,就想看看真正的懸疑命案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已經破了的案子看記錄,和沒破的案子看卷宗,那絕對是兩碼事兒。因為在雄心萬丈的年輕人的想法裏,破了的案子是別人的功勞,沒破的案子誰說不能是自己的?
王言懶的理會他們,去找了張志傑要了上午抓的非法佔有案子的那個打包箱,拿着提取指紋的工具就開始提起了指紋。
刑事案件是需要完整的證據鏈來支撐的,有先前的入口處的車輛出入視頻,有電梯刷卡記錄,有執法記錄儀的記錄,再有箱子上韓天全和呂淑珍兩人的指紋,以及合理合法合規的訊問監控、筆錄,這是把兩人釘死到侵佔罪上的。
無外乎就是他們找律師辯護,儘量的將韓天全的罪責辯護的輕一些,早一些出來。
這一系列的事做完,等到呂淑珍從監獄裏出來,差不多就是一個本還算和諧的家庭破裂了,因為他們一定會翻舊賬,一定會在互相的身上就這一次刑事犯罪找責任。那場面就是兩個貪心的人,都不承認自己的貪心,並非要找出誰更貪。
顯然,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無論是對他們這一對本來過的還挺好的夫妻,還是那個十五歲的孩子,都並不是一件好事。
但更顯然的是,跟王言這個抓人的警察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只是他們自作自受。反正就這樣的選手,王言必定是有一個抓一個的,以後再犯再抓。不想好好過日子,那就別過了。
提取指紋很快,比對指紋同樣不慢。因為這一次是有目標的比對,直接找到喬安、吳倩、韓天全和呂淑珍的指紋對照就可以。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這些東西上只會存在這四個人的指紋,如果存在其他的指紋,也不是不能解釋,畢竟有朋友來家裏坐坐,隨便的摸索一下也是可以說的通的。畢竟家裏的擺件,按照常理來講,擦拭的並不是很勤快,或者可能幹脆就不擦拭,尤其還是兩個年輕人住的情況更是如此,上面附着的指紋還是能保留很長時間的。
但是如果有陌生的指紋出現的頻率比較高,指紋的完整度比較大的話,那就多多少少有些問題了。尤其他們的箱子是放在了臥室里的,按照正常情況來講,那些東西就是擺在了臥室里。朋友來家裏坐坐,即便關係很好了,一個男人,應該也不會過長時間的呆在臥室里才是。
是的,這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王言發現了一個名為鄧俊揚的二十四歲的男人的指紋,出現在了這個箱子中的絕大多數物品上。
本來王言是不會把這些東西都掃一遍的,他只要掃一下塑料打包盒的蓋子,掃一下裏面價值比較高的物品就可以。但是發現了這個多餘的指紋,本着廣大男同志們統一戰線的原則,王言最終多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將所有的東西都掃了一遍指紋。並且用了三十多分鐘的時間,比對出了這個多餘的指紋。
王言雖然姓王,但是細究下來,他其實還真沒幹幾次這種事兒。即便當年年輕時候的顧佳,他也是等着夫妻關係破裂了之後才拿下的。唯一算是有些沒品的,還是之前在春風十里不如你之中的蕭紅,這是實實在在當了一把曹賊的。但還不是他有意的,而是蕭紅報復秋水,主動湊上來的,他沒抵抗……
「張哥,那個喬安的電話你給我一下。」
「怎麼了?」張志傑在這準備材料呢,之前的上頭電子煙已經交給高潮跟進了,接下來聽高潮的指示就可以。
「我在那個箱子裏發現了不少的指紋,其中有一個指紋出現的特別多,比對出來之後,發現是一個二十四歲的男人,叫鄧俊揚。」
「哦……嗯?」張志傑習慣性的答應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驚訝的看着王言,「你是說……」
「那些東西應該都是放在臥室里的,而這個鄧俊揚才二十四歲,我看了一下,這個鄧俊揚的母親跟喬安的母親並非同一原籍,喬安二十六了,還開着五系的車,應該也不會跟比他小兩歲的人關係這麼近吧……」
張志傑嘖嘖感嘆,轉而問道:「你想告訴他?這事兒可麻煩,要是之後他們倆分手了,這喬安的條件那麼好,那個吳倩我看着也是挺驕橫的,說不好她會投訴咱們啊。」
「我拿咱們座機打,反正都有錄音的,發現了其他人的指紋,問問也在情理之中嘛,萬一這個韓天全和呂淑珍還有其他的同夥這麼辦?」王言臉上正義凜然,說的義正嚴辭,他笑了笑,接着說,「再說了,就這種爛事兒,投訴了又能怎麼樣?不痛不癢的,愛投就投吧,沒什麼大不了。」
搖了搖頭,張志傑:「我跟他說吧。」都是男人,他其實也是傾向於打電話的。而且喬安的條件還挺不錯的,眼睜睜看着他叫這種女人玩了,那感覺還是很不好的。
「不用,真沒什麼事兒,你把電話號給我就行。就是那女的投訴了,我也不會說什麼的,我還能因為這個找她的麻煩?放心吧,張哥。」
投訴是規則,他在這個體系之下,就要承受這個,無理取鬧的人很多,也有許多看不出眉眼高低的選手。就算他殺氣放出來,眼睛都瞪出來了,也有敢於硬挺着耍無賴的選手存在。
警察被投訴的理由,跟送外賣的其實都差不多,五花八門。如果每一個投訴都較真,那是沒辦法開展工作的。如果吳倩真的投訴,上級部門也就是了解一下情況就完了,他們也不會過多的理會,打電話回復也就是警察的操作並沒有任何問題,對王言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無非就是從此以後,網絡上又多了一個罵警察的人罷了……
其實細究一下,警察執法,就是在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姑且稱作利益。盜竊的被抓,他的非法所得會被收走,還會罰款,還得坐牢,嫖啊娼被抓,得行拘,得罰款,打架的人得坐牢,得罰款。他們都是佔便宜的人,他們都被處罰了。他們不高興,他們的家人不高興,他們覺得受了不公正的對待。
這也是警察口碑不好的一部分原因,被收拾過的人,怎麼能指望他說好話。再有人云亦云的蠢人,再有警察隊伍里的壞人,及其造成的真的受傷害的群眾的發言,再有群眾里的壞人,種種原因疊加,警察的口碑能好就怪了。
張志傑還是把電話給了王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王言拿起桌上的電話按照號碼打了過去,等了兩聲,電話接通。
「我是八里河派出所民警,王言,是喬安吧?」
「王警官,是我是我,這麼晚您給我打電話是?」對面傳來了喬安客氣的聲音,並對王言九點鐘仍舊在工作感到驚奇,也表示了對於這麼晚警察給他打電話的擔心。
「是這樣,我提取了你們那個打包盒和裏面的所有東西的指紋,發現了除了你和吳倩,還有今天的呂淑珍、韓天全以外,存在另一個出現次數最多的指紋,經過比對,這個人名叫鄧俊揚,今年二十四歲。我想這是除了韓呂兩口子碰過你的東西,會不會還有第三人作案,他們沒有交代清楚。或者這個人是你的朋友?這些都有可能,所以問問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鄧俊揚?沒聽說過,你認識嗎?」
顯然,喬安並不是在問王言,而是在問他身邊一起聽電話的吳倩。
「我也不認識。」
電話中,吳倩的聲音有些急迫,聽的出來,她急於否認認識鄧俊揚的事實。更顯然的是,喬安並非是傻子。
所以一時間竟沉默下來,安靜了幾秒,吳倩的聲音猛然高亢起來:「喬安,你懷疑我出軌?我真不認識這個什麼鄧俊揚。」
王言明顯的聽到了喬安壓制怒火的深呼吸,緊接着喬安說道:「謝謝您啊,王警官,為了我們的事兒工作到這麼晚。現在看來,似乎鄧俊揚跟這個案子沒什麼關係。麻煩您了,王警官。」
「沒事兒,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啊,遵紀守法。」
「是是是,您放心,這麼點事兒犯不上,好聚好散嘛。那我掛了,處理一下問題,王警官再見。」
「再見。」王言回了一句,笑呵呵的掛斷了電話。
喬安是個懂克制的人,也是一個不願意爭吵的人,上午的吵鬧都是吳倩跟呂淑珍,他就是皺着眉,既是厭煩吵鬧,也是厭煩呂淑珍的無賴舉動。這是一個喜歡講理的人,無法講理的話,以他的家庭條件而言,那就是個信奉能動手就不逼逼的人。當然這個動手,是指報警。
除了這小子的家庭條件比較優越,這其實也是大多數年輕人的現狀,都很喜歡講理,但現實往往是無賴的人讓他們沒奈何。一般這種情況下,警察的和稀泥也使得他們反感,還是之前說的那樣,因為警察都是讓他們退讓的。
不過這小子再是能克制,到底也才是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他還是家庭條件優渥,很受人歡迎的男人。就他這樣的條件,十分疼愛的女朋友,竟然扣了一頂綠帽子。
他的心情無人能懂,他的憤怒可以想像……
邊上夏潔一直聽動靜呢,見王言掛斷電話,她湊過來小聲說:「上午的那個吳倩出軌了?」
王言點了點頭:「很大可能。」
「喬安的條件多好啊,能捨得給她買三萬多的珠寶項鍊,可見對她也是非常不錯的,你說她怎麼想的?」
「這世界上多的是不滿足的人,多的是自以為聰敏的人,也不多她這一個。」王言轉而問道,「卷宗看的怎麼樣了?有什麼想法?」
「沒有,就像你說的一樣,咱們能想到的,之前的辦案人員都想到了。我甚至在卷宗上都能看出對趙長義的懷疑,但是什麼都沒有。你說有沒有可能,不是趙長義,調查方向錯了?」
「當然有,但是可能性不大。你有沒有注意到法醫的屍檢報告?上面寫的是多人打擊。這個『多人』就是關鍵,東寧村有這個能力的,就是趙長義了。當然其他人可能隱藏的更深,沒有被發現也不一定。
主要也是這個趙振東失蹤了兩年才被發現,兩年前失蹤報案的時候,咱們所里並沒有太重視。你也知道,二流子嘛,不受人歡迎。當時的情況,了解的不夠詳盡,到了發現屍體的時候又過了兩年時間,村里人對於趙振東失蹤之前的事早都忘了。要不然吶,沒準這個案子就破了,當年可能就把趙長義給辦了。」
王言擺了擺手,「行了,別費腦子了。能破就破,不能破也沒什麼關係,別給自己添煩惱。而且坐在這想,肯定是寫不出來的,還是得多了解情況。幹活吧,要是累了就早點兒回去。」
「你幾點走啊?」
「再比兩個指紋,做一個圖像增強。快的話一個小時,慢的話兩個小時。」
「那我等你一起走吧,工作這麼多,還是早處理的好,要不然只會越來越多。我白天跟你走訪,晚上可是還得寫材料呢。」
「幹活幹活……」
王言喝了口茶水,整理了一下呂淑珍案的指紋材料,而後便開始做起了圖像增強,搞起了指紋比對。
今天只有一個偷車的圖像增強,這是一個好消息。從他開始做圖像增強至今,已經有了半個月,經過半個月高強度辦案,在監控里留下影像的各種偷車行竊的賊,抓了不少。一開始八里河還會去其他所的轄區抓人,回來辦案,但現在都是把案子送出去,讓其他所去抓人。
就像之前王言抓的兩個偷車賊,他們都會交代出銷贓的地方,知道的其他的賊,嚇唬嚇唬,一樣能把之前做的案子都審出來,累積一下,行政變刑事,直接送進去踩縫紉機。也是如此,往往抓住一個,能扯出來一兩個。另外有的派出所還蹲守銷贓的地方,看着流里流氣的就關注一下,回頭確定了直接就給抓了。
受此影響,即便沒有市局組織專項整治行動,實際上的平安市也開始了打擊偷盜的行動。作為反應最迅速的八里河地區,把之前的那些作案的抓了,把偶發的可能還沒踏入到平安市偷盜圈的人給抓了,轄區內最近丟東西的報警是越來越少。
這個功勞,肯定也是要算到王言頭上的,還有做的那麼多指紋比對,快速的抓捕嫌疑人歸案,全都是功勞。
還有之前他跟趙繼偉一起抓的保健品詐騙,這兩天東寧村的大爺大娘們可沒閒着,隔壁馬家溝的所長都去送個錦旗了。最近八里河轄區內的保健品詐騙也抓了兩伙,不過案值比較小,還沒結案呢。這些也全是王言的功勞,因為究其根底,是他群眾工作做的好的結果。
就只是一個東寧村的情況,足夠王所長給分局寫報告,宋局給市局寫報告,市局到時候調研一番,就這一個東寧村的突出群眾工作成果,搞不好都能報到省廳去。
省廳再橫向比對一下各地級市的工作報告,平安市八里河東寧村尤其突出,八里河派出所的成績進步明顯,研究研究搞不好就成了典型,發表彰不說,還得往部委上報,到了那個級別,那就難說了。一個村,還是有些不夠。經驗啊,辦法啊,一個村的萬把人,即便情況複雜,但是也差點兒意思。
不過這種情況,是有很大可能會發生的。不要低估當官的,也不要高估他們。現在也就是破除封建迷信不讓報祥瑞了,要不然這幫人也能幹出來人造祥瑞的事兒。像東寧村這種基層的,切實的群眾工作,對於社會主義的中國,是極其正確的,都沒負擔的,肯定是怎麼好看怎麼匯報。
如此種種原因,所以王守一才會說看他能不能夠到三等功。
要不然他給一個大案開了頭的功勞確實很大,但中間還有各個環節是他這個小民警沒有參與的,其實還是不比刑警們的功勞更大的。這麼一個事兒,肯定不足以夠到三等功,是要由這個事兒把他推薦上去,再評判其他的成績。
至於夏潔的嘉獎,那是另一種情況。是夏潔她爸這個烈士的遺澤,是王所長和宋局的關照。凡是有點兒功勞,得放大了看,如此一看,夏潔便也夠的上嘉獎。
當然前提是這個上頭電子煙的案子得是真的大,要不然說不過去。王所長和宋局,也不會那麼沒有操守,該關照關照,也不能過了,否則就沒辦法領導隊伍了。
但實際情況是,一家穩定經營了至少半年的工廠,怎麼可能是小案子。
第二天下午,高潮帶了所里除值班人員和王言、夏潔以外的所有人,配合着分局禁毒大隊,市局的禁毒一大隊,浩浩蕩蕩七十多人一起,殺奔光明郊區,抓了十多人。
當場起獲各類提煉的毒啊品五公斤,他們是利用毒啊品再自己合成煙彈,各種材料的儲備的不少。而且這是五公斤的毒,斃不斃的不說,這些東西再降低一下純度,處理成銷售的毒啊品,市場價都得有個三四百萬。他們合成煙彈,只用到很少的一丟丟,就能翻幾倍的賣出去,說真格的,他們比毒啊販賺的多。
這可能還是處於早期,要是再有一兩年不抓,按照這幫人的操行,搞不好都開始進購麻黃素等原材料,自己提煉毒啊品了。
毫無疑問這就是大案了,上線的那些純毒原材料是從哪裏來的,下線銷售電子煙的商家在哪裏,這些都是要追索下去的。尤其是上線的原材料,這才是重中之重。下線的經銷商反而好處理,按照他們的資金流入去找就是了,大不了直接來一場和市場監管部門一起的聯合行動,清查所有超市的上架銷售產品,警察抓店主拘留罰款,市場監督出罰款,或者是吊銷營業資格……
到了這一步,跟八里河就沒什麼關係了,案子都交到市局由支隊領導主抓,這要是抓到了,平安市的禁毒人員那就是過年了……
這已經是三天之後,夏潔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終於走訪完了最後一家商鋪,王言笑呵呵的問道:「別人有功勞都是巴不得的事情,怎麼到你這還不高興了呢。」
「咱們倆就是一起撞到了一個抽電子煙的,怎麼就能嘉獎呢?我還什麼都沒幹,就開着執法記錄儀在門口站着。這讓別人怎麼看我?」
「這有什麼怎麼看的?當然是羨慕了。要是趙繼偉跟你一樣的條件,之前我們倆撞到殺人現場的那次,他也得是嘉獎。這次起獲了那麼多的毒啊品,還有那麼多的電子煙的煙彈,我們最先發現線索的功勞是不能忽視的,不管別人怎麼看,功勞都是在那的。
我知道你總是把你父親當成負擔,不想因此受到特別的關照。但他就是你的父親,他曾經是八里河派出所的所長,他是烈士,這是不能抹殺的。或許你換一個方向想,這是你父親對你的關照,是不是就好了一些?這種關照,正是他精神的延續。除非你不認你爹,要不然永遠都不可能真的脫離這些,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就像我,我的錢是誰給的?那不還是我爹媽留的嗎。他們活着的時候,就是房子大、地多,要不然我怎麼可能分到那麼多錢?又怎麼可能有底氣,什麼都不在乎?
你呀,與其在這擰巴着,不如回家跟你媽乾乾仗,她要是消停了,你的狀態絕對好的多。你現在這樣,就是覺得你媽麻煩到所長和宋局他們了。要是沒這些事兒,你現在的感覺應該好挺多。」
「去你的,哪有你這樣的。」夏潔不高興的給了王言一巴掌。
「反正你自己琢磨吧。趕緊着,把情緒收一收,這次咱們可是真要入戶走訪了。夏潔同志,有沒有信心?」
「保證完成任務!」夏潔十分配合,一臉正色。
兩人對視,皆是笑出聲來,就這麼有說有笑的向着小區內走去。
小區的通卡,物業經理寧建早都給他們送到手了,先前交代的入戶走訪的通知,也貼遍了單元門口,電梯上的公告欄,小區門口,反正是哪哪都是。
而不出意外的,這三天王言才來就抓了兩波,還有之前在東寧村的事跡已經傳開了,並且受到了群眾們的歡迎。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小區內已經熱鬧起來,路過的人們看到王言跟夏潔,總是招呼一下王警官。
倆人一路走到了一棟樓前,進入了一單元的單元門,說說笑笑的等着電梯。
電梯門在地下車庫上升,停在他們所處的一樓,叮的一聲緩緩打開,一個三十多歲化着淡妝,留着長發的女人提着包站在裏面,看起來很疲憊,但是又好像很憤怒的樣子。
她對上了電梯口站着的王言跟夏潔的眼,下意識的眼神躲閃開來,這不是做賊心虛,而是大多數人對陌生人都有的下意識反應。
但是如此反應過後,這女人回過神來,發現兩人是警察,又重新的交匯了目光。
「是王警官吧?通知就在這貼着呢。說你們要入戶走訪,深入群眾,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現在我有問題,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解決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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