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世界夢遊記 第六六四章 藏都不藏了

    汪兆銘叛國的影響還在持續發酵,一開始還僅僅只是那些大人物,接着是學生,其次是工人,漸漸的到了最後,便是田間地頭種兩畝薄田,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也知道汪兆銘是誰,明白了這麼樣的一個天一般高的人物,乾的是什麼事兒。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

    千夫所指,萬民齊罵。汪兆銘似無所覺,也確實沒什麼覺,畢竟他身在越南,要是沒人告訴他國內的情況,他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挨罵,但那罵聲終究沒有被他聽到多少,對他的影響有限。要是到了後來的網絡時代,他就能感受到威力了。

    所以即便汪兆銘在中國人人喊打,也沒耽誤他在越南跟日本人商談進一步的賣國事宜,不時的還會公開發表言論,挑動着很多人的神經。報紙上充斥的,儘是各種時評社論,無不痛罵汪逆。

    作為亞洲第一大都市的上海,這裏有着更多的文化人,他們是學者、是學生、是工人,或者是其他的什麼職業,這裏有着更加濃厚的議政環境,逢人張口避談主義、談理想、談中日戰爭、談世界列強,這裏當然安靜不下來。

    「汪兆銘狗漢奸,出賣國家,出賣民族……」

    街道上,學生、工人們打着大大的條幅,在街頭巷尾遊行,場面很壯觀,群情激憤。他們瞪着眼睛,他們脖子上青筋盡顯,他們高舉着緊握的拳頭,他們聲討汪逆,大罵日本帝國主義。

    他們很有膽子,在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也就罷了,虹口那邊都有人遊行。不過不是在日本領事館,而是在偽政府那邊。他們人山人海堵滿了長街,他們不要命的喊着口號。

    金神父路的茶樓,王言坐在二樓臨街的包間喝着茶水,下方正是擁擠的遊行人群。

    陪他一起喝茶的,有其他的包括何紹宏在內的三個中央巡捕房的華捕探長,還有石長興、顧永誠,齊四則是在一邊趴在窗戶上看熱鬧,門口有兩個小巡捕持槍守衛。

    王言早就不是小人物了,他只是一直沒什麼架子而已。當然了,在一些人眼裏他仍舊是螞蟻。否則的話,毛齊五也不會聽着戴雨農的命令,弄了七八個,打着他不同意放權就要弄死他的想法。

    但現在,即便是戴雨農,再想像上次一樣威脅着要弄死他,也要好好思量兩天了。因為他已經成功升任了中央巡捕房的督察長,成為了法租界最有權勢的中國人,儘管他以前就是。但上去了,和沒上去,總是差着意思,畢竟現在他手下帶槍的巡捕就有三百多人,不可同日而語。

    顧永誠嘆了口氣:「言哥,咱們的場子全停了,不少工人都出去遊行了。沒去的那些,也干不出多少活,索性都給他們放假了,太耽誤事兒了。」

    「也就這兩天,都是閒的。我聽說他們在日佔區還有膽子鬧呢?不過枉送性命而已。咱們倒是不要人命,可下邊這些人還得少賺幾天的薪水,家裏上上下下好幾張嘴,都是自找麻煩。」

    王言頓了頓,喝了兩口茶水,看向顧永誠:「不過咱們一向是優待的,就當全都放假了,這兩天的工錢都照常給結了吧,也不差那幾個錢。」

    「您真是仁義。」顧永誠豎起大拇指捧哏。

    王言搖頭一笑,沒有在意這些,問其他的兩個探長:「你們倆都是青聯的,罵汪逆的討賊鋤奸遊行都是你們搞起來的,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到了探長的位子,沒有一定的智慧與手腕,沒有幫派的背景,他們上不來。酒囊飯袋,都死了。這兩個探長也不例外,都是人精。

    一個胖胖的和事佬樣,慈眉善目給人感覺很好說話,四十多歲的年紀,頭髮也有些斑白,他叫瞿萬平。另一個是身體比起壯碩,看着孔武有力,但身高只有一米七多一些,給人的感覺很敦實,也四十多了。身體強健的原因,看着比瞿萬平精神很多,他叫賀興。這倆人都是青幫悟字輩的,很有些能力,要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悟字輩,是林鴻遠這個死鬼老頭子,給王言最好的禮物了,使得他不差這些青幫大佬的輩分。否則再是實力為尊,但總也噁心人。要不為什麼黃金榮那老小子給自己立了個天字輩呢,就是不服。

    瞿萬平搖頭笑道:「還得兩天吧,上面下的命令,咱們也沒辦法。你說說,大家都是抱團取暖,這上趕着給日本人上眼藥,我這兩天睡覺都做噩夢。」

    「這話說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咱們就是不組織,那些學生、工人就不上街遊行了?」賀興就直了很多,他說:「我就不信日本人真敢殺那麼多人。」

    「南京時候,他們殺的還少了?」王言喝着茶水,笑呵呵的說道:「不過這次只要做的不過分,日本人應該不會殺人的,只是彈壓一下罷了。畢竟他們賺了大便宜,聲勢越浩大,他們越有利。這汪兆銘是真厲害啊,不聲不響的跑到了越南,搞出這麼大一個霹靂。這中國的革命啊,我看是難了。」

    何紹宏接話道:「中國革命難不難,跟咱們關係不大。咱們吶,不幫忙,也不扯人家的後腿,就踏踏實實的守着這一畝三分地,怎麼都不耽誤咱們賺錢享受。」

    「這是實在話,打生打死的事兒就讓別人干,反正不管誰贏誰輸,都要我們這些人做事。」

    一群人就這麼哈哈笑着,活像城市中攪動風雲,屹立不倒的幕後黑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發戰爭財,無國家無民族的雜種。

    又說了好一會兒,那邊的齊四看了看手錶,招呼道:「言哥,時間到了,咱們該走了。」

    「都中午了,還有什麼事兒啊?最近有一家新開的粵菜,味道不錯,我做東,咱們去喝點兒?」瞿萬平攔了一手,邀請王言這個新長官一起吃飯。

    王言擺了擺手:「日本領事館的副總領事,岩井英一先生同我約了午飯,我倒是不想去,可是有拒絕的機會麼?你們吃吧,回頭我請你們,先走了。」

    出了茶樓,又走了一段距離到沒什麼人的巷子中坐上車,這才繞路向着虹口過去。遊行集會,就是那麼幾條大路,其他的地方還是很通暢的。這次的規模確實很大,其他的街上基本都沒人,不次於先前的盧溝橋。

    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虹口的一家日料店,竟是比以往過來還要快上許多。不過他一般也很少往這邊晃悠,來也都是在晚上。

    在一間日式風情的屋子中,王言見到了岩井英一,此刻穿着一身日本和服,端正的跪坐在日式的榻榻米上。

    王言脫了鞋,走過去盤膝坐在他的對面:「好久不見了,岩井先生。之前您跟我說,要去香港公幹一段時間,事到如今,我想就是為了汪兆銘的事吧?」

    「哈哈,王先生,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其中關係,一想就通。沒錯,當時我是受了影佐禎昭大佐的請求,配合他完成了此次汪從重慶撤離的事情。影佐大佐你也清楚了,汪離開重慶,就是他一手操作的,我也只是配合他做了一些輔助工作罷了。他也聽說過你,以後有機會,我可以引薦你們認識。」

    「那就多謝岩井先生了。」看着岩井英一臉上自得的笑意,王言捧哏道:「這一次做出了這麼大的事,岩井先生應該要高升了吧?」

    「天皇陛下以及內閣已經下了嘉獎令,算是表彰吧。至於你說的高升,我已經做到頭了,升的再高那就只能回到日本工作。相比起來,我更願意留在中國,這裏才是我熟悉的地方。再有九個月,我就滿四十歲了,我十八歲來中國,就在東亞同文書院讀書,到現在已經快二十二年了,人生又有幾個二十年呢?中國,真是一個讓人留戀的地方啊……」

    「哦?岩井先生的意思是,這輩子都想留在中國了?」

    「你覺得不能留下麼?你們國民黨的副總裁都心向大日本帝國,要加入到*****的偉大計劃中去,你覺得不能留下麼?」

    前後呼應,前一個疑問,後一個肯定,表示着此刻岩井英一的強大信心。相信其他的日本人,此刻也是這種感覺。這實在太正常了,中國人多灰心喪氣,日本人就多氣焰囂張,汪兆銘做的好大事。

    「您知道,我一向實話實說,希望你不要怪罪。」見小鬼子點頭,王言說道:「先前武漢會戰的時候,您的意思也差不多,但最後雖然重慶敗了,可還是沒有投降。當今形勢瞬息萬變,但我以為,汪兆銘並不能決定那麼多。在汪兆銘到達越南的時候,我聽說了這個消息,對汪兆銘做了一些了解。他在國民黨內部,是屬於失敗的一方,他的權力被蔣架空了。唯一有用處的,或許就是副總裁的頭銜。」

    岩井英一哈哈笑:「我承認,上一次是我們想的過於簡單。但是王先生,你要知道,國民黨的軍隊全線潰敗,當今中國,最富裕的東部地區全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國民黨又能撐多久呢?至於你說的汪兆銘的問題,我們當然也知道,但是王先生,你認為中國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有多少?

    那些種地的農民,打仗的士兵,他們知道這些政治鬥爭嗎?他們不知道那些,他們知道的,是國民黨的二號人物,投靠了大日本帝國。他們知道,這麼大的人物都投靠了我們,他們投靠也沒什麼。

    以後在打仗的時候,只要有汪出面,被圍困的中國軍隊就不會再頑抗。這會極大的削弱他們的抵抗意志,減輕大日本帝國征戰的負擔。你知道,我們在各地扶持中國人的政府,如今他們都是各自為政,但是現在,我們有了汪,我們有了一個統一的政府,無論從行政效率上,還是管理上,都是一件好事。」


    王言拱了拱手,表示受教,他問道:「岩井先生,這麼說來,汪兆銘馬上就要來上海了?或者是去南京?」

    「它要先去日本,面見天皇陛下,和內閣大臣,商議好所有事情之後,才會回來。不出意外的話,登陸的第一站就是上海。但以後是要去南京的,畢竟那裏是六朝王城,也是之前重慶政府的首都,這一次就是要成立一個與大日本帝國休戚與共的國民政府,那裏再適合不過了。」

    岩井英一看着飯店的服務員上好了飯菜,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魚肉刺身:「王先生,趕緊動筷吧。我們一起吃過許多次飯,我知道你胃口大,更喜好美食。今天的刺身,是從北海道打撈,飛機專門運過來的藍鰭金槍魚。這家店主,也是有名的料理師,刀工很好,能做出最正宗、最美味的日本料理。王桑,請。」

    王言先是敬了小鬼子一杯酒,這才開始大口吃了起來。一桌子的東西,就是盤子大,不夠他吃的。

    「王先生真是好胃口啊,咱們吃了這麼多次飯,日本料理更是吃過許多,現在應該吃習慣了吧?」

    「抱歉,岩井先生,我從小吃慣了中國菜,有着地道的中國胃,時至今日,日本料理吃過多次,也還是覺得吃不慣。」

    王言搖了搖頭,看着面色有些嚴肅的岩井英一,笑呵呵的話鋒一轉:「不過我這人的優點不多,不挑食是其中的一個。不習慣,是因為我吃了快三十年的中國菜,而日本料理我只吃了那麼幾次。但是如果將這個時間拉長,我吃上個一年兩年,那不是也就習慣了麼?

    平心而論,岩井先生,若非是從小就吃日本料理,你吃了二十年的中國菜,對於日本料理也會不習慣吧?」

    岩井英一哈哈笑:「你說的對,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確實是這樣的感覺,那時我在長沙,非常思念家鄉的味道,但是當我再一次吃到純正的日本料理的時候,感覺竟然是不過爾爾。不得不說,人就是這麼善變。來,王先生,喝酒。」

    喝過了一杯日本的清酒,看着王言繼續大口的吃喝,他問道:「聽說你已經升到中央巡捕房的督察長了,還沒有恭喜你呢。」

    「多謝岩井先生,不過這也沒什麼好恭喜的,我連酒都沒擺。這個位置,那是非我莫屬,別人坐不上去的。」

    「你們中國喜歡講運勢,我想你現在就是走運了。過去的一年,你的運很旺啊。從一個小小的隊長,達到了如今的位置,生意更是擴大了一倍不止,厲害啊……」

    「岩井先生謬讚,不過是恰逢其會而已。中國有句古話,福兮禍之所倚,我現在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錯,活的太累了。」

    岩井英一搖頭道:「是你自己選擇的這條路。」

    「若非如此,法國人也不會讓我來當這個督察長,更無法對岩井先生有更大的價值,不是麼?」

    「你還沒有忘了我們的約定,我很欣慰。」

    王言笑呵呵的端起酒杯,自顧喝了一口:「怎麼敢忘啊,岩井先生。我跟您,跟領事館的其他一些官員,還有陸軍、海軍的將領,都有生意的往來。這是一道道的枷鎖,卻也是一根根堅不可摧的紐帶。岩井先生,其實我們早就已經是自己人了,拘泥於一個名份,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還是那句話,若我當初早早的投靠了你們,焉有今日的督察長呢?

    其實您回來了,應該早早的通知我一聲,這樣我做東請您吃飯多好?今天您電話打的突然,我那時已經跑到街上維持秩序了。近日我又新得了兩件明代的古董,一個是硯台,一個是筆洗,您也好文墨,送給您最合適了。今天不湊巧,明天,我讓人給您送過來。」

    「哈哈哈,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我也有回禮,我那裏有兩瓶頂級的十四代的清酒,是我在國內的朋友給我送過來的。知道你喜歡喝酒,送給你了,好好嘗一嘗,那可是很難得的呢。」

    「多謝岩井先生,請。」

    兩個人,亂七八糟的說着有的沒的,不時就哈哈大笑,好像真的很高興似的,就這麼結束了一頓午飯,王言離開這裏,回到了法租界。

    今天岩井英一找他,也沒別的,就是去了香港一段時間,回來看看他還聽不聽話,有沒有別的想法,敲打敲打罷了。

    他們之間也沒什麼特別的約定,無外乎就是有法租界的機密情報跟岩井英一說一說,配合他們的行動,生意要繼續做大做強。

    王言跟所有的日本人都是這麼說的,當然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就是沒什麼很關鍵的罷了。日本人也清楚,要不然他怎麼可能當上督察長……

    晚上,鬧了一天的遊行結束了,大家總得回家吃飯,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戰。

    王言照常的到了飯店,吃他鋪張的晚餐。飯店對面,照舊是那一幫小乞丐,他們中午沒在他這裏吃到剩飯,王言通過讀唇知道了,這些小崽子在罵汪兆銘,也在罵那些遊行的人吃飽了撐的。

    他們很幸運,齊四還是給了一些關照,生病的時候出錢給治病,總算沒有死人,就是有幾個瘦了不少,那是大病初癒。否則的話,這個冬天,怕是要少些老面孔,多些新面孔了。

    王言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聽着收音機里晚間的廣播,裏面播報的都是最近的大事。國民黨是一個說法,紅黨是一個說法,日本人又是另一個說法,熱鬧的很。

    聽着聽着,齊四默默的起身端盤子走人,未幾,汪曼春帶着一陣香風坐到了對面:「岩井先生今天找你了?」

    「一起吃了午飯。」

    「幹什麼?」

    「好幾個月沒見,敲打敲打我嘛,怕我升到了督察長太飄飄然,他幫我沉澱沉澱。」

    「是該沉澱沉澱了,最近的遊行都是青聯搞出來的,那裏面摻了多少兩黨的人,你還不清楚?最近這麼亂,最是方便他們行事,給我們忙的腳不沾地,就怕出什麼麻煩。是,我知道你就是名義上的青聯主席,可再是名義,那也是主席。這次南田課長不高興了,我估計啊,她要殺一批了。」

    汪曼春對着王言拋了個媚眼,意思是你的機會來了,這才看着一邊嗡嗡響的收音機:「以前也沒聽,怎麼最近這段時間,天天聽呢?」

    「以前也沒這麼熱鬧啊,我這聽的就是這個熱鬧。」王言笑道:「我可是聽岩井英一說了,汪兆銘以後要成立國民政府,你的機會要來了。據我所知,汪兆銘手下也是有能人的,正是到了你發揮作用的時候。又是跟特高課親近,是南田洋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到時候摻沙子你是首選,位置肯定不低。」

    「說的那麼難聽,什麼摻沙子啊?你才是沙子。」

    汪曼春橫了王言一眼,長出一口氣,說道:「具體怎麼樣,誰都不清楚。我不用調查都知道,軍統、中統、還有紅黨那邊,和其他的一些什麼所謂的愛國人士,他們都在計劃『制裁汪逆兆銘』的行動,誰知道他能不能挺過去?

    而且我聽說以前汪兆銘就遭過刺殺,子彈在身體裏沒取出來,說是活不過十年。他是三五年遭的刺殺,到現在三年了,誰知道會不會牽動舊傷,出現什麼意外?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否則啊,現在多高興,到時就有多失望。」

    「還是你明白啊。」王言頭都不抬,就是捧。

    恰在此時,放在一邊的收音機一陣電流聲響起,隨即傳來女聲:「現在播報尋人消息,馬宏毅,三叔家的表哥來滬投奔,現在友誼旅店,請儘快前往……」

    汪曼春撇了撇嘴,哼道:「又是兩黨的人找事兒,他們在聯絡人呢。看看,我說什麼了?他們一定有什麼行動。越亂,他們越要做亂。」

    「知道是兩黨聯絡的,抓啊。」

    「能抓到還用你說?這個電台我們都關注一年多了,什麼王老五,張老三,藏都不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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