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糧食雖金貴,只要花銀子還是能買到。筆硯閣 m.biyange.com
要說渝州府此前真正花錢也買不到的,卻是一口在其他地方隨處可見的新鮮的蔬果綠菜。
如今有雨水了,少量的蔬果能養活,為此城內有不少有門路的百姓得了種苗便在自家院中的小塊自留地里種起些常見蔬果。
只是從蔬果育苗長芽到成熟可食用也是個十分漫長的過程,相比之下只要有水,幾天就能發一大茬的黃豆芽、綠豆芽就受歡迎多了。
不止是麓山郡的百姓,便是顧七手底下的廚娘們也每日裏都會發些豆芽來涼拌或者燉炒。
要不然就加在窩頭裏,面里,雖說口感單一了點,但至少汁液飽滿鮮嫩,對於長久都沒有吃上素菜的麓山郡百姓來說,這一把豆芽還是讓不少人都感覺到了幸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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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外頭的洪患淹了不少地方,城北官府臨時劃出的安置區,每日都有新送進來的災民,三不五時又有抬出去的屍體,就光看着家裏一茬一茬漲勢良好的綠豆芽,麓山郡的百姓或許都要覺得渝州府這是終於要苦盡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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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很快,郡城那些內因為充足米糧,因為鮮嫩的豆芽菜,因為各家院子裏綠油油冒頭的菜苗的而瀰漫在空氣中的充滿希望的喜悅感,在城北棚戶區每日裏逐漸增多的一具具搬運出去的屍體中而消失殆盡。
原本雨勢減緩,有不少在家裏關久了覺得憋悶的百姓想乘着天氣好轉出門尋些事情做做,也有着急自家剛播了種田地有沒有被雨水毀了,三五成群往城外走,可沿路看到的卻是越來越多差役拉着牛車,從城北棚戶區抬出成堆的屍體時,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下。
那些屍體最終被送到了距離郡城十幾里地開外的荒坡上。
若有人跟去看看,就會發現那些荒坡上被整整齊齊的挖了十幾個巨大的坑洞,每個坑洞都有火焚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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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渝中風俗,尋常人亡故後,若是屍身離家不遠,是不興火化的。
有錢的裝入上等的棺木風風光光下葬,沒錢買棺木的最差也是卷個草蓆簡單入殮。只有人在他鄉遠離故土,實在回不去的,才會讓人火焚超度後由親朋好友帶着骨灰回鄉。
誰都知道城北棚戶區內住着的都是郡城附近那些因為洪患,不得已搬遷逃難被安置的村民,這些人本就是麓山郡的子民,若是正常亡故自由同族親友會收斂。
可如今卻只能由着差役一同拉走隨便找個坑洞就地焚毀。半月里,那些燒淨骨灰和燒不徹底的殘肢新的舊的不斷混合着填滿了一個又一個坑洞。
這意味着什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漸漸地,家中還有老人小孩的人家,除了到四海超市排隊購買米糧外,尋常已經不再出門了。
便是家中沒有孩子,實在有事出門的,在路過城北時也都會尋了帕子將自己臉蒙起來,小心的避開棚戶區繞道而行。
而那些原本就住在城北的城中百姓更是因此變得小心謹慎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棚戶區的情況是不是會更加糟糕,死亡又會不會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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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內,劉守正眉頭緊蹙,看着案台下首一個個被嚇的都不敢吭聲的屬官,面色愈發陰沉。
「我問你們,有沒有解決之法!」
劉守正怒火中燒,伸手拿起案台上的驚堂木將往下首砸去。
一個屬官躲閃不及被砸了小腿,疼的臉都綠了,可看着劉守正的臉色,也識趣的不敢叫出聲來。
「說話呀!都啞了嗎?!」
「大人,咱們城內已無可用的醫館,更沒有大夫留守,實在是沒辦法了。」有個年紀較大的屬官小聲回稟。
這是客觀事實,誰都清楚,劉守正又如何能不清楚,可就是因為清楚這裏面的情況,劉守正才更加控制不住心頭的火氣
「實在沒辦法了?什麼叫做實在沒辦法,你們這麼多人的腦子一個個留着都是擺設嗎?」
眾人的頭壓的更低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又沒有醫館又沒有大夫,他們這些做屬官的,聖賢書自是讀了不少,可惜醫書怕是沒有幾個人會去涉及。如今棚戶區的情況,他們幾人便是有心也無能為力。
當然,這話現在可沒人會傻的當着上司的面直說。
如此氣氛越發沉默。
案首,劉守正見自己一聲聲的質問,如石沉大海,無人回應,更是氣的額頭青筋直跳。
然,等怒氣下沉,又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充斥胸腔,讓劉守正有些沮喪。甚至有一刻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官運不濟有着着是與渝州相衝,方才會如此接二連三遭受這般困境。
「大人,既然大雨已緩,不若先將棚戶區的受災百姓先安置到城外去?」有個趙姓屬官,思索後,小心提議。
倒不是這位趙大人真的膽子比較大,敢在一眾屬官中當這個出頭鳥,在頂頭上司明顯心情不好的時候,還能出這種這種餿主意。
實在是這位趙大人家就着城北,且還偏偏就距離棚戶區不遠,僅隔了一條街,如今家裏人,都已經嚇的不敢出門了。
而這位趙大人更是在每日上衙之時將自己整個頭都遮了起來,就怕一不小心就倒霉的染上了棚戶區的病氣。
其實前段時間,棚戶區剛剛抬出屍首的時候,趙大人的家眷便提議過,要不乾脆居家搬到城南去。
城南有四海商市的總店在,吃喝住行都方便,最主要的是距離棚戶區夠遠,趙家家中還有兩個幼子在,也難怪會如此擔憂。
可奈何城南確實是距離棚戶區夠遠,但同時也距離府衙太遠,如今衙內公事不少,誰敢在這種時候偷懶懈怠晚上衙,這不就撞到上司的槍口上了嗎。
這事便耽擱了下來。
直到最近棚戶區抬出來的屍體越來越多,趙大人這才害怕起來。尋了牙人開始打聽城南空餘的宅院。想着便是自己不去住,也得先送妻兒去城南避避。
可不知怎麼的,明明整個麓山郡滿地的空宅子,等到了他去尋的時候,竟發現,整個城南區域但凡稍微過的去一些的宅子竟都被人買走了。僅剩下的幾處,不是小的挪不開腿就是破漏的根本無法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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