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神州內,上層關係的複雜程度,遠超過淳樸的潘多拉位面。
衛鏗知道自己不聰明,難以靈活駕馭,所以當抵達了一個較高的管理位置,全部遵循着一套邏輯公式處理大型決策。這看起來很頑固,可當危機出現時,所有邏輯公式帶動,立刻抽出相關預案,衛鏗發出的指令就好似連環箭,一環死扣着一環。
例如,一般情況下,衛鏗不會調動武備力量,這些年高原的兵團除了日常訓練幅度,沒有進行其他多餘行動。
但是現在,這股力量被調動了起來,開始大規模演習了。
演習中,包括快速部署,沿着公路線,鐵路線,連隊,甚至是班組,快速沿着相關的交通幹線對控制重要樞紐。
而此次大拉練中,另一個亮點,就是在廣闊的崑崙山交通線上,演練快速發射高精準彈道導彈。
……
衛鏗沒想過暴兵抵抗神京,所以,訓練目標是為了快速反制為核心!
當部隊可以快速控制關鍵要點,當導彈群可以在半個小時內群降在某個裝甲集群上。能在數個小時控制神州西部大局,可以在正規對抗神州其餘區域的兵力調度,這樣就能讓神州華堂內的肉食者們思量是否投入籌碼。
反過來若是衛鏗手頭的軍事力量,不能快速顯現出短期對抗的優勢。那麼神州上層官仕們就會積極考慮在劇烈的東西經濟衝突中,動用武力作為籌碼威懾。
要論現代裝備下的正規會戰。整個西聯經濟體絕對擋不住神州其餘區域,神州這個超級勢力掌握的軍備生產能力,佔全球高端軍用製造業產值百分之四十。
當然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對抗這個怪獸的地步
衛鏗也有預案,那就是將所有生產體系化整為零進入廣闊的山區據點,進行一場時間長達四年的蘑菇戰爭。
……
在崑崙山的十五號作戰基地中,衛鏗現已將經濟總辦公室搬到了這裏。與此同時,所有的經濟數據中心,也在這裏設置了容災備份。
在隔壁經濟監控的界面上,是大量起伏的數據線,這些數據線指示重要戰略物資生產波動,糧食,能源,礦產,汽車,化工等等。
各個板塊上,那純粹是的虛擬交易、相互轉讓的部分,已經越來越瘋狂。
這麼說吧,一批石油還沒有出廠,就已經轉手了幾十次,完成了多筆升值!這種升值過程沒有經過煉油廠精煉,沒有經過化工廠,製藥場所的精加工增加實際技術附加值,就這麼硬生生的在交易所中增值了。因為票憑所根據某些人對市場的超前預測,默認這些交易找到了可以大幅度升值的賣家。
荒唐!
虛擬交易增生了如此海量的資金後,自然是要衝擊實際貨殖交易。東部的掌金們有充足的資金作為「大吞噬」前的獠牙。
然而西聯部門對原材料完成了收攏,對關聯經濟體,進行了每月配額的物資交易點數!
這種配合遭遇了下面的怨聲載道!無他,就因為這樣的限制,讓這些小企業主的散戶們覺得自己少了在東部貨殖期貨市場中致富的要素。
整個西聯的公共發展部門高層管理們,對這些小民業「見小利而忘危的表現」,是恨鐵不成鋼!東邊做了這麼大的一個局,招呼着你進去玩,憑什麼你會覺得自己運氣好呢?
……
望着軍事和經濟上的地圖,衛鏗正在發呆。
倒也不是發呆,而是在看着自己的侄子,這傢伙正在高原上開着挖掘機。
關於這件事,自己倒是很想帶着他,讓他在這場對抗中學習如何作為一個穿越者(擔當)。
但是時空管理局已經對他進行保護條例,自己不能去干涉他。
傳道授業不成的衛鏗嘆了一口氣:這次任務,又是自己的獨行。
這時候,衛鏗在界面打開的是西經聯重點監控的一家企業,以帶牙企鵝為商標的企業。
東部增生的海量資本被這隻胃口好的企鵝擋住了,無法湧入西聯的實體產業。但也承受了超常的貪婪誘惑。最近已經查到,很多起,商業間諜的案件,這幕後全部指向了東邊。」嗤「這個字從衛鏗鼻子中滑出來,「自己知道他們會怎麼玩,但是他們玩得起嗎?」
當數據鏈,被掌握實際生產銷售運輸的主權體系控制時,那麼實際上這是無法制約的!
……
崑崙山下的二十七台超級計算機,已經對市場未來進行精確預報。
在連綿三千四百公里的山體隧道中,多組特斯拉發電站已經啟動,對這個地下長城進行了戰時體系供電。
就在硬碰撞即將發生前,白經奇與衛鏗又一次會面。
白經奇在界面前看到衛鏗一身戎裝,在軍事數據大廳的樣子為之一愣,然後啞然失笑道:「都差點忘了,你是一位將軍。」
衛鏗將自己指揮官帽歪着戴了一下,有些隨意的道:「兼職而已。」將身後的懸浮屏幕拉過來,上面是各項經濟數據。
態度如此明顯,
白經奇也不客套了,而是嘆了一口氣說道:「準備什麼時候攤牌?」
衛鏗:「每次身上出病,就把病因從我身上找,這反而會讓你們的病更重。」
白經奇想說什麼,結果看到衛鏗拉過來自己的it產業數據。他意識到了什麼。
衛鏗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但是白經奇知道,衛鏗笑容下,是一嘴白牙。這口白牙能將潰爛徹底撕裂成大出血。
金融危機!是各個大型經濟體運轉結構,出現了資金鍊斷裂,但這些大型體系的資金鍊斷裂,如果不影響實體生產運行,原材料運輸和市場銷售仍然在進行,只是股權變化。危機局限在保險公司,金融公司等大型集團倒閉,也依舊是金融危機級別。
但是!大量的債務到期,讓實際生產者都開始破產賴賬,都缺乏進貨,運輸的資金時,那就是經濟危機了。
……
在神州境內,現在經濟看似是大家一起拴在一個繩子上,但是啊!
西聯這裏所有的不良債務全部集中在幾家大型的it產業公司上。現在帶着一千億欠債破產,和帶着一萬億欠債破產都是破產。所有的雷都能攢到爆。但是爆了後賴賬怎麼辦?
實體經濟賴賬,可以直接沒收其廠房,但虛擬經濟賴賬。必須沒收其數據中心。但是:整個西部的數據中心!是能隨便沒收的嗎?
白經奇很想對衛鏗問一句:「你不會真的,想要賴賬吧?」
衛鏗就笑了笑不說話。半響後,突然低聲的蹦出來一句:「我憑本事融的資,憑什麼急吼吼跑過來讓我還?」
如二十一世紀,青年人們因為借錢而翻臉一樣。這句話同樣讓衛鏗這位「兩肋插刀」的兄弟暴跳。
白經奇瞬間變臉,眼神中閃爍着慍怒:這種濃眉大眼的傢伙,竟然這樣玩!這是僭越,這是在分庭抗禮(衛鏗覺得,他這怒火的背後是對自己的嫉妒。)
白經奇不得不承認,衛鏗的確能這樣搞。所有的重工業體系仍然有原材料,仍然能找到西聯的內部市場銷售。
但是他風后集團卻和市場牢牢地綁定住了。
如果盈利突然下降,原材料。還有人員的工資都會出現短缺。縱然上面不可能讓風后集團倒掉,但是高層掌柜會被替換,人事,財政全部都會奪取。
至於洛水這邊,只要it巨頭不交「數據賬冊」,不妥協,西經聯實體產業就不可能有壞賬,衛鏗現在這嘴臉分明是在說:你奈我何,有本事過來搶啊?
原材料市場,採用數據體系交易,完全「大數據化」(不再是市場化)。而技術人員的醫療,教育,住房,福利,這些年也都準備了。
衛鏗這個二傻子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現在就讓風后集團這樣傳統集團在此次危機表現如裸泳!這麼多年賺錢賺得爽,但資金鍊斷裂後,憑什麼獲取上游廠家的人心,下游市場的人心,中間技術人員的人心。資本就是信譽,而平時贏得的信譽在危機中也就是資本。
……
衛鏗悠然說道:「所以,我這邊那幾家民業很大,請忍着,別手滑了,如果倒塌的話,也會朝着你們那邊砸。如果那邊不對其抽水,仍然是東部交易證券的資產,每年還會反饋收益。」
白經奇:「現在國勢之艱,你們真的是準備一毛不拔嗎?」
衛鏗:「國勢日下的責任關我屁事,關整個西部諸州普民屁事。他們省吃儉用修了幾條路,蓋了幾棟房子,壘起了一座座生態農田。好日子還沒有回饋,你就準備將儲蓄削掉幾成!拿來補東邊的窟窿。放你娘的狗屁!」
一談到錢,尤其是普民儲蓄的錢,衛鏗就和護崽的母雞一樣。不由得上頭!
是的,衛鏗好不容易讓西部的普民重新有了儲蓄的信心!
絕不會讓這裏的人去抗東邊的陷坑。俗話說有恆產者有恆心,誰都經不起三天兩頭的掠奪,再勤勞的順民都會被掠成刁民。
衛鏗現在是標準的「小民思想」,現在那是一點委屈都不願意吃。
但是在某些人的眼裏,神州的國運就敗壞在衛鏗這樣「不識大局」的人手裏。
……
數分鐘後,白經奇似乎和某些人談妥了,吐了一口氣說道:「這一波,你可以快躲開,但是下次決不能這樣。」
衛鏗厚着臉皮笑着說道:「當然,最近我這裏手頭很緊,剛剛說話有點重了,老弟你要理解我啊。」
白經奇冷呵一聲,他這次給衛鏗氣傷了,連場面都不願維持了,直接黑屏了
……
通話結束後
白經奇抬頭望着四方的諸多食祿者,面色凝重的說道:「尾大不掉了」
此時還是下午3點,但是現在白經奇所在的這個會場上卻顯得有些毫無色彩。
這裏坐的都是整個北部,工,農業,商,集團的宗主們。
如今神京廟堂上,東南派系已經丟掉了最後的籌碼,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須對其他廟堂派系妥協,尤其是對現在的北方重工業集團和農業保守集團。
東林派系已經和北方集團談好條件了,白經奇這批人覺得可以接受妥協了,但是資本家嘛總要利益最大化,在退讓的時候呢,試圖拉着西聯集團也一起讓一點。
白經奇就是帶着這樣薅羊毛的意圖,去找衛鏗一起同進同退。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次的談判,沒有薅到羊毛,而是衛鏗直接把臉皮撕破了。發出了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敢要一分錢,就直接搏命。而且幾乎是展現出了這麼做的能力。
西經聯在財,軍,殿,都已經開始內循環了。這坐好搏命的準備,卻直接在神州的廟堂體系上撕下了一個巨大的裂縫。
此時會議首座上,那位身着蟒袍的掌財皇室成員,則是翻開了,衛鏗四個月前被刺殺的訊息,緩緩道:「說到底,還是記仇了,他沒有做聲,我們卻錯認為他大度了。」
聽到這,白經奇頓了頓說道:「的確,當時刺殺敗壞了正氣,但如今木已成舟,怎麼彌補都沒用,哪怕就是把徐閣老的腦袋給他,他也不會放棄現在的『分茅』之心」
……
然而白經奇下線後。
衛鏗這邊,一組組工作團隊重新忙碌,電子屏幕上,多組數據在重新輸入。
相對這裏的團隊,衛鏗的時空管理局系統有多條時間線的數據和更快速的超算,已經先這這條時間線的超算,獲得得到了更詳細的答案。
現在如果神州掌金們不能完成對內收割,那就只能對外找一點「小食」暫且填飽肚子。將一切危機推到四年之後。但是將「朝貢國」作為「小食」吞下,會有其他影響,例如讓東北海域那個千年兒國,意識到神州的虛弱。
衛鏗用花露水在眉心點了點,感受着些許清涼後,在系統上對這條時間線進行了留言:「當經濟危機轉嫁不了,就犧牲弱者來將戰火延後?這算什麼?每次發生了波及俊男靚女繁華世界的戰火,在追溯撇清自己的「因」,而把「果」推到那些默認可以忽略的人身上,然後當這些人絕望時,摘拍他們『瘋狂』的片段,心安理得的罵他們是刁民!」
這些話,是留給即將從這條歷史線中走出來的衛齊賢的。但是寫到了一半,衛鏗覺得自己的留言,帶上了情緒,難以說服人,於是又將其擦去了。
站在大廳中,足足發呆了數十秒後,又不得不聯想起了那些自己試圖塵封的記憶
衛鏗喃喃的道:「人之初,性本惡,我努力地改善周邊情況,維繫能關押心中惡魔的道德,但是總有賤人想打破我辛苦構建的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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