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籠記 2.07章 歸來

    潘多拉138年10月21日，當蟲洞打開的時候，衛鏗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再次推遲了兩百天。

    集群中的各個衛鏗在心靈感應中對自己願意留兩百天的「衝動」進行了大討論。

    「勞動會改造一個人的精神面貌。」站在水壩上的衛鏗工作組看着滾滾江水被鋼筋水泥大壩收束後，評判了自己在這次穿越的性的體會。

    「在不斷的動手改造世界，看着自己的行動一天天積累的過程中，整個人處於一種朝陽的狀態。這是在學校公寓中舒舒服服的躺着所沒有的。」在農田中，正在表格上統計每一片作物生長狀態的衛鏗開始對兩種人生進行對比。

    「所以，過去那是墮落嗎？」在鋼鐵廠中，一邊看着重錘一下接着一下敲擊着紅熱鋼鐵的衛鏗，甩了甩手上的汗珠，進行着自我詢問。

    「也許是墮落，也許不是，我不確定，但是可以確定的事實是，別人說的不算！」在北方，鐵弩箭插死了一頭試圖逃跑的跳狼，而發出弩箭的衛鏗小組一邊背着鋼槍一邊回答道。

    「我可以有很多種未來，但是條件只允許我選擇其中的一條，那一條不能定義我的全部。」在港灣中水泥捕魚船上的衛鏗，灑下的網正在蒸汽機帶動的轉輪下不斷回收。看着網區越來越「沸騰」的海面，不勝唏噓。

    ……

    潘多拉位面，當衛鏗第一次回歸的蟲洞消失後，隨後在這個蟲洞區域又出現了幾次閃爍，這都是衛鏗聚攏生命能量導致的。是為了提示孫向陽這些船員同志們，今天不走，明天也會走的，給身邊的人一個提前量。

    絕命的物理學家們對潘多拉位面蟲洞間歇閃爍的現象，做出了指示：在本地的幹部們要體諒衛鏗同志的歸家情緒，儘快和衛鏗完成工作交接。

    當然「絕命」那邊這個指令，這邊非衛鏗的同志們要做到是很難的。

    衛鏗在珠江區域的工作，很多崗位都非常重要，而且很多方面上工作能力獨一無二，如果直接離開會導致很多部門工作任務遲緩癱瘓。

    【不過關於這個情況，作為時空管理局的高級人員，羅紅星已經在下面暗戳戳地安排好了。】

    一旦衛鏗離開，時間線將分為a、b兩組，a組時間線上，衛鏗會回來。而羅紅星備份一個自己留在這個時空。

    b組時間線，衛鏗徹底離開了，那麼羅紅星將徹底接管這個世界，對這個位面進行更徹底的開發。

    他將徹底開放絕命位面的穿梭，絕命位面那邊發現蟲洞性質略微改變，待在那邊的人可以過來了，但是每穿越一個人過來，蟲洞就會收縮一下。穿越六千個人後，蟲洞就會徹底收縮，等待再度展開後，就變回不支持人類穿越的形態了。

    單向穿梭六千人，對絕命位面來說是否有意義？當然有意義！

    儘管潘多拉位面有很多危險，而且條件落後艱苦，但是，這裏的生命輻射讓人類生命狀態有新的機會。

    絕命位面的中聯剛剛完成自主獨立、大合一才三十年，在研製核｜導的過程中很多很多奉獻者都落下了病根。

    所以與其在絕命位面醫療尚不發達的情形下，躺在病床上逝去，倒不如，進入潘多拉位面。在這裏，癌細胞，還有身軀的病變，都是可以在群落輻射效應下治好的。

    對絕命位面的決策班子們來說，能改變部分高價值人才死於絕症的病患結局，變成只是離開這個世界。這一項就值他們對潘多拉位面的投入了。

    有些事情從絕對客觀來看，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社會就是會認可意義！例如追悼會等喪葬消費，就是值得人們花費精力和財富去做。

    現在送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從客觀上來看，對絕命位面不產生價值。

    但是絕命位面的人就是認為這個有價值，願意爆發主觀能動性努力工作，然後把所有的一切捐給xx，換這個名額！

    而對於潘多拉位面缺失了衛鏗的人類群落這邊，當絕命位面的一大批科學家和技術人才抵達後，絕對能填補衛鏗離開後的工作空缺。

    ……

    又是一年4月，衛鏗已經滿打滿算待了六年多了，這一年，珠江上游水庫完成了。

    這個級別的大型基礎設施的修建，整個位面在潘多拉時代結束後是屈指可數的。

    渝城的超級冶煉金字塔算一個，東亞北方黃河聯盟的太行山隧道群也算一個，北大西洋上格陵蘭島的冰汽之城也算一個。

    能完成這樣的設施，具備着強大的動員力。這樣一個奇觀設施，代表着珠三角地區人類力量的歸來。而在大破滅前和珠三角地區並立的長三角地區，現在可是東亞南方邦國的核心。

    這個水庫完全是按照這個位面的要求建立。最顯著的特徵就是，水庫中每隔四百米預留一個水泥柱子。這個水泥柱子預留了凹槽滑動軌，這是預備放網絡的，當網線順着凹槽落入水庫里，就完成對這個水域的兜底攔截。這將讓人類對該水域的大型生物具備掃蕩的能力。

    潘多拉場擴散到整個世界後，最讓人類恐怖的事情是基因污染。

    也就是一種生物的基因，突然出現在另一種生物體內，例如鱷魚長了鯊魚的牙齒，狗熊發出了猴子的叫聲。當然這種擴散是在「生物體型差不多」，「食性相似」的情況較多。

    前面說過，細菌的增生活動，沒辦法影響人類這種高等生物。微生物由於太過簡便複製增生，只產生非常簡單的蛋白質、糖類，對人類體內dna構建蛋白質的過程沒有多大干擾。

    食草動物也難以干擾食肉動物，因為食肉動物體內很多蛋白質是腸道直接攝入獵物蛋白質分解的氨基酸構建的，食草動物的腸道不足以供應這些物質和營養，所以就算干擾了某些組織細胞，這些組織細胞也會缺乏營養而停止。

    所以當代人類對生態的態度也要微微的轉變一下。

    衛鏗老爺：既然整個生物界基因可以跨種交流了，那麼人類在當代藍星online版本就要玩「大逃殺！」

    只要這個區域只有我一個強勢的種？看還有哪個外種還能給我造成輻射病。

    壟斷自己的生態位！所有和自己食物相重疊的生態位，全部控制住。

    像這個水庫啊，所有的魚都得定期撈，因為不去撈的話，可能其他大型種就會以此為食，有一條活路，進而會繁衍基因。

    這年頭別想物種多樣性了！因為你隨時可能被多樣性。作為人類從自然索取的食物就是吃不掉，也都得捉過來幹掉，送到沼氣池中讓分解者處理！

    大逃殺，大逃殺。物資看到不撿也都要毀掉，決不能資敵。

    4號15日。

    當白花花的江水注入到水庫後，水位一步步提升到了那一根根柱子的三分之二處，而站在柱子上看這一汪汪清水，嗯，魚兒很少。

    與此同時，一位北方的來客，從山林中走了出來。

    龍系珉徒步南下，來到了珠江區域後，第一感覺就是，原本自然的區域，突兀地被這些建築斬的七零八落，這讓她眉梢掛上了一絲凝重。

    隨後她看到了，幹流上被鋼筋水泥壩體截斷的河流，面容肅然。

    接下來從北到南，她途徑大片區域，再到這個河流水庫，在她的生命輻射感知中，大片大片的區域生命缺乏聚攏，是「七零八落」，到處都是被強行摧毀，切割後的模樣。

    最終她來到這個最大水庫，所能感知到的生命場更是被掃成了一片基礎的模樣。

    用人類能理解的方式來描述她的感知：正常的生態中，能量從基礎草木生產者供應，然後由昆蟲和食草動物匯集，再然後由食肉動物匯總，達到能量金字塔的頂端。在潘多拉場中，在食物鏈最上層，往往也是生命輻射能量的最終匯聚處，所有生命輻射的能量會清晰的變成一個能量網，以這些食物鏈頂端的物種為節點固定。

    節點生物們會對這種梯次分明的生態能量流動，感覺到一種美麗。

    但是現在呢？雖然草木還在旺盛，各種細菌分解者還在，但是這個能量過程呢？是醜陋的。到處都是破碎和切割。

    衛鏗幾年前放火，又造洪水，然後大規模掃蕩獵殺，這片區域的大型物種早就沒了，現在人類群落在珠三角地區興起，開始運用這個地區的能量，但是無法用完，大量能量直接隨着植被被砍伐，小型魚蝦被捕撈，送給了分解者。

    這樣一種對自然界霸道佔據的姿態，讓龍系珉感覺到了這片區域，生命體系的零落！

    她將目光轉向了，珠江區域的城市外的那幾個高塔區域，也就是生化反應堆區域，深呼一口氣說道：「好強，但這是凋零。」在渝城知識體系中，生產者的生命輻射是『生機』之力量，而分解者的生命輻射為『凋零』氣息。

    ……

    4月30日。

    衛鏗完成了最後的崗位交接，準備返回。

    孫向陽要為衛鏗們搞告別儀式，衛鏗拒絕了。

    衛鏗：「走就是走，如果會回來，又要來歡迎儀式，將一件事弄得太繁瑣，反而會破壞來去自如的本意。而若是回不來了，我希望各位不用想我，我代表不了什麼，因為諸位需要的未來，是可以自己走下去的。」

    簡短的告別後，衛鏗集團開始在各地據點安排的空房子內聚集。

    而在衛鏗最初降臨的那個點上，剛來的時候是一片空地，後來被蓋上土磚房子，遠華巨輪到來後被推平重建，現在已經是一個紅磚牆院的倉庫。

    今天上午9：30分，蟲洞出現，大廳內原本在小板凳上坐着的一百二十五個衛鏗目視着這個閃爍出來的蟲洞，集體站立起來，然後派出了五個人從五個方向朝着蟲洞走去。

    每平均走一步，整個珠江區域內，各個據點上的衛鏗身體就虛化一分，當徹底走進去後，衛鏗們在這個位面上消失了。

    鏡頭回到衛鏗的視角上，

    當一個個體進入時空門，所有集群不再，而衛鏗在時空中再度統一。

    這種合一的感覺，讓衛鏗直接懵了。一千五百多個人，記憶規模實在是太龐大了，大到衛鏗的意識必須進行一定的整理，然後將其進行簡化。簡化一種自我多個視角上的記憶。

    衛鏗依稀聽到系統在不斷的提示：「記憶正在上傳儲存，請挑選每日的重要記憶，進行線性整理。」

    而初步融合後的衛鏗自己不斷的在對自己吼着冷靜、集中，嚴肅點，因為大量的自我個體在融合前分別在想別的事情！這些雜亂的思緒雖然不至於造成本質衝突，但是讓現在自己短期心思很亂，難以集中精力。

    例如剛剛進入蟲洞階段中，表面上所有的衛鏗都一言不發，但有那麼一個二傻子的自己心裏在哼：「我真的還想再留五百年。」而且這樣自己還不止一個，以至於這些進行時的感覺直接延續變成了現在統一體中的雜念。衛鏗：「忙的時候，開這樣的小差，可真糟糕。」

    衛鏗最終花費了大概幾個小時完成了思緒冷靜，開始整理潘多拉任務內的線性記憶。

    就是每天自己乾的重要的事情記憶記錄下來，中途那些趕路，拔草，吃飯啊，大量的不重要的記憶和思維感覺僅僅上傳到個人系統中儲存，這些將作為穿越者在一個位面逗留過程中的「日記」。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鏗意識終於從自己的記憶中拔了出來，身後穿梭者們構成的繁星已經過去了，現在正在朝着神州位面區域的時空墜落。並且即將進站！

    這裏的「站」，指的是神州位面時空裂隙技術在空間的影響範圍中，完成的信息貯存的「時空裂隙空間站」。

    現在神州的時空研究部門在柯飛甲主任的帶領下傾盡全力，也只能讓某些身上介宏子特殊的人，以及一些智能設備進入這個時空裂隙空間站。

    而這些介宏子特殊的人就是只有已經離開這個位面的柯飛甲，還有衛鏗！其實啊，不是主世界來的穿越客，根本無法跳躍到時空裂隙空間站的平台上。

    神州位面的各大土著勢力並不清楚，他們的裂隙空間站，都是另一個位面的文明悄悄默許打下的空間定位。

    ……

    衛鏗進入這個時空裂隙空間站，已經具備了人類正常的視覺，聽覺，觸覺等感知，可以看到自己的手和腳了。當然還有物品。

    衛鏗摸着自己，手腳健在，皮膚還挺嫩，尤其是下胯二兩肉沒丟，情緒穩定了。心情放鬆的看着柯飛甲遺留在空間站的系統。

    人工智能『羅敷』，她是一位曲線完美，面容姣好的仿生機械人，嗯，機械人，看起來像人其實是鋼筋鐵骨，和衣服店裏面的塑料模特一樣硬邦邦。（衛鏗上下都摸過，確定就是一個機器。）由神州仙造工坊生產，投入到時空裂隙中，然後由柯飛甲重新輸入了主世界為最高權限的服務程序。

    羅敷：「主公，歡迎你回來，時空門能量餘額9843，可以安全返回。」

    衛鏗：「我回去後，那邊（神州）是什麼時間？」

    羅敷道：「宇宙中不存在絕對時間，也不存在絕對的空間。時空門兩側確切的來說並不是廣義上的時間河流，而是定位在一個物理物質狀態下。這個狀態可能會發展成各種模式……」

    這個智能說到第三句，衛鏗就不再聽，而是自己看資料。

    按照主世界的時間來算，衛鏗穿梭的神州位面最初一條時間線已經過去了，柯飛甲他們已經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位面了。

    但是按照神州位面的時間來算，衛鏗回來的是自己剛剛離開的時間點。

    在衛鏗的這條時間線上，隨着自己離開，柯飛甲中途就消失了！將這條時間線備份給了衛鏗。

    衛鏗詫異：「也就是說，回那裏（神州位面）後，就我一個人了？」得到確認的回答後，衛鏗有些「被甩丟了，被丟下來了」的失落感。

    衛鏗略有些信心不穩的嘆道：「我還是個新人，求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