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浮柔軟軟的貼在錢不離身側輕聲說道,她的語氣顯得非常幽怨。
薄薄的床幔擋不住屋中的燭光,柯麗正坐在燭光下,專心的整理着賬本,瘦小的身影在燭光中搖晃着,分外惹人憐惜。
「不要想太多了。」錢不離輕嘆了一聲,他的目光透過床幔,凝注在專心工作的柯麗身上,心中泛起一種難以言狀的感覺。
「就要想!!」浮柔的話中不無撒嬌的成分,現在的浮柔已經適應了自己的角色,能陪伴在錢不離身邊,她很滿足。浮柔一直在尋找一個比她的哥哥浮梁還要優秀的男人,錢不離不管從哪方面講,都遠在浮梁之上,而且錢不離除了第一次是用強之外,對浮柔一直很關愛,浮柔已經產生了一種歸宿感。
「你不比她差的。」錢不離輕輕摟住浮柔的脖頸,在浮柔的臉蛋上吻了一下,以他的聰明,當然知道浮柔是因為什麼而難過。
「可是。。柯麗什麼都懂,我什麼都不會。」浮柔臉色酡紅,膩聲說道。
「誰說的?我家浮柔射箭射得那麼准,比我強多了。」錢不離笑道,這倒是實話,錢不離的箭法完全可以用『慘不忍睹』這四個字來形容!他有他的苦衷,在天威軍將士們眼中,他錢不離已經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強者,為了保持這種崇拜,他根本就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去練習射箭,程達等親衛日夜守護着他,只要他敢在諸多的行家面前一伸手,破綻就畢露無疑。
「嗯。。」浮柔心滿意足的往錢不離懷裏使勁靠了靠,有了歸宿感的女人最想聽的,就是自己男人的誇獎。
「柯麗,早點休息吧。」錢不離掀開床幔對柯麗說道。
柯麗卻沒有聽到錢不離的話,依然在專心的翻閱着賬本,瘦弱的身影印在錢不離眼中,又深深印在錢不離心底,以前錢不離只是喜歡柯麗的天真,就象喜歡自己的小妹妹一樣喜歡,不過這一次,柯麗卻真正讓錢不離感動了。
錢不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一覺醒來時,正看到柯麗合衣睡在自己的身邊,小胸脯一起一落、睡得非常香甜。
錢不離扭頭掀起床幔向外看去,晨曦透過窗戶映入屋中,桌子上的蠟燭只剩下短短一截,象四顆紐扣一樣,平攤在桌子上。錢不離皺眉回想了一下,他困意上涌時,隱約看到柯麗又換了幾根蠟燭,從蠟燭燃燒的時間算下來,柯麗是過了子夜才入睡的。
錢不離輕輕嘆了口氣,沒有掀開被單,緩緩從裏面爬了出來,跨過沉睡的柯麗,站到了床下。
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錢不離不及細想,披着衣服走到門前,推開了門,門外的程達驚訝的看了錢不離一眼,錢不離往日裏可是不叫就不起床的,「大。。」程達剛說出了一個字,錢不離把手指豎在唇前,噓了一聲。
兩個人已經走出很遠了,錢不離才輕輕說道:「出了什麼事?」劉佩凡的軍隊早晨就要開拔,只闖宜州通往洪州的關口、三眼井,程達成了宜州成的總管,現在宜州的事物繁多,程達在這個時間來找自己,錢不離料到一定是出了為難的事情。
「大人,昨夜楊遠京等人一直看到後半夜,才看完了那些文案,後來他們去疊燕樓喝酒。。鬧出了些風波。」程達一邊斟酌着詞句一邊對看守院門的親衛使了個眼色,那親衛轉頭走了出去。
「疊燕樓?」錢不離笑了笑:「他們是去喝花酒吧?怎麼?因為搶女人打架了?」
「那倒不是,不過。。好像是因為疊燕樓的價錢太高了,他們和樓主爭吵起來。」
「楊遠京呢?讓他給我進來,這個小子,不是丟我們的臉麼?!」錢不離有些惱火,思量着要怎麼修理楊遠京一頓。
「他們都被疊燕樓的樓主扣下了。」
錢不離臉上的惱怒在一瞬間不翼而飛,面無表情的說道:「你說他們把楊遠京扣下了?」
「是的,大人。」
「他們把我天威軍的將官給扣下了??」
「是的。。大人。」程達囁嚅着接道,現在錢不離的面色雖然沒有任何表情,語調也顯得無比的平靜,但程達莫名的就感到一絲懼意。
「楊遠京他們沒有傷人麼?還是被那疊燕樓的樓主給制服了?」
「據末將所知,那疊燕樓中當夜有十數個宜州府有頭有臉的貴族通宵暢飲,楊遠京一定是擔心給天威軍造成不好的影響,才委屈求全的,要不然憑他們的脾氣,早就拔劍見血了。」
錢不離如雕像般站在那裏,半晌才緩緩問道:「顧堅知道這個消息沒有?」
「末將來沒來得及通知顧大人。」
「派人去給我把顧堅叫起來,告訴他,馬上查清楚那些貴族是什麼時間到疊燕樓去的,是在楊遠京之前,還是在楊遠京之後!」錢不離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猙獰,冷笑道:「想給我錢不離來一個下馬威?宜州府內有頭有臉的貴族??他們還不夠資格!來人!!」顧堅在進入宜州府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自己的人擴散到宜州府的各個角落,雖然顧堅的人手不夠,未必能快速打聽到確切的消息,但他可以趁錢不離帶兵闖入疊燕樓的時候,抓捕疊燕樓的人拷問情報。錢不離認為自己沒有必要提醒顧堅應該怎麼做,做為主將身邊的諜報首腦,如果連這點小事都需要自己提醒,那麼顧堅已經不適合在他的位置上繼續幹下去了。
數十息之前離開的親衛已經帶着一群親衛回來了,聽到錢不離的話,他們一聲呼喝,衝過院門,挺立在錢不離身前。
「程達,我們走,去看看是何方高人!」錢不離臉色又變得平靜了,率先向外邊走去。
程達連忙帶着親衛跟在錢不離身後,一行人來到府門前,跨上早已準備好的戰馬,向宜州府東側疊燕樓的方向衝去。
衝出不遠,錢不離卻突然放慢了馬速:「程達,這件事沒有驚動城防軍和警備隊麼?」
程達不由得一愣,顯然他不明白這件丟人的事情和城防軍、警備隊有什麼關係:「城防軍和警備隊值夜的將官都去了,不過。。他們都是宜州府人,也不敢得罪宜州府的貴族,更不敢得罪我們,他們也就是噹噹中間人,怕事情搞大而已。」
「當中間人麼?」錢不離冷笑一聲:「果然如此!」
「大人,莫非。。有什麼不對?」
「既然他們誰也不敢得罪,為什麼還敢出來當中間人?按道理他們應該躲得遠遠的才是!難道你還看不出他們的意思?中間人。。當然是要幫理不幫親的啊!」錢不離長長吐了一口氣:「程達,你告訴我,我們占理麼?」
程達略微沉吟一下,搖了搖頭,去青樓找樂子,沒有帶夠錢和對方發生了爭持,這種事情不但不佔理,還非常丟人!
「明白了?」
程達臉上露出了怒意,緩緩點了點頭。
「明白就好。」錢不離呵呵一笑。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已經先後露出了數次怒色,但最後,臉色還是歸於平靜,很自然的平靜,也只有程達等錢不離所倚重的將官,才能從錢不離的平靜中看出濃烈的殺意,程達明白,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了。
想到這裏,程達對着一個親衛擺了擺手,低聲囑咐他,讓他去再找些人來,現在跟在錢不離身後的親衛不過三十人,程達擔心在疊燕樓中發生什麼意外,按照錢不離大人的分析,裏面還有心懷叵測的城防軍和警備隊啊!
錢不離等人緩緩趨馬奔向疊燕樓,當他們趕到疊燕樓前時,大隊的援軍呼嘯着趕到了,一百餘名面帶殺氣的親衛眨眼間就把疊燕樓堵得水泄不通,守在疊燕樓門前的十幾個城防軍一個個被嚇得面無人色,他們退了不是、進了也不是,只能站在那裏發傻。
錢不離大步走進了疊燕樓,他發現疊燕樓與他在那個世界從電影電視中看到的青樓大不一樣,電影中的青樓只是一座樓閣,和酒樓差不多,但疊燕樓進門之後是一面平場,平場分出七、八條小路,有的小路通向一座幽深的院落,有的小路盡頭處卻是一面別致的花塘,疊燕樓中的樓閣有大大小小十數座,佔地非常大,顯示着主人的氣派。
錢不離目光一掃,在一個院門處,有兩個一臉怒色的親衛迎了出來,錢不離也不多說話,只是用目光示意他們引路,一眾親衛直向着一座淡綠的樓閣走去。路上倒是遇到幾個清晨起床做活的僕人,見到眾親衛殺氣騰騰的樣子,他們顯得有些害怕,但手中的活計卻沒有停下來。
「看來這裏的主人很有背景啊!」錢不離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見微知著,他一直認為有很多事情不必非得尋求明朗的答案,從小處完全可以看出大勢!低賤的青樓中低賤的僕人,看到這群殺氣騰騰的士兵,竟然可以做到懼而不亂,正從側面顯示着青樓主人的勢力!
錢不離踏入那淡綠色的閣樓,正看到楊遠京、李創等十幾個人臉色鐵青的坐在那裏,還有十幾個城防軍、警備隊打扮的人站在中間,令一側則是挺胸拔肚、昂然而立的壯漢,看樣子他們是這疊燕樓的打手。
這座閣樓很大,上面圍着一圈雕刻着精美圖案的欄杆,幾十個衣着華貴的人或站或坐,或飲着美酒、或摟着嬌娘,猶如看戲一樣看着下方,不時發出故意壓低、卻又偏偏能讓下面的人聽到的笑聲。
楊遠京看到錢不離來了,面有愧色的迎上來,輕聲說道:「大人,末將。。末將給您丟臉了。」
錢不離一笑,伸手拍了拍楊遠京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那十幾個城防軍、警備隊的人身邊,緩緩說道:「這裏沒你們的事了,你們都走吧。」
那十幾個城防軍和警備隊的人聞言紛紛走了出去,只有兩個人留了下來,其中一個較胖的人陪着笑臉湊上來:「大人,您來了,來得正好,我給大人介紹一下,這位。。」他伸手非常恭敬的向上方示意了一下:「這位是帝國的侯爵、倪明倪大人,這位。。」
「我讓你們離開,沒有聽到?你身為城防軍的將領,難道不知道軍法如山這四個字麼?」錢不離淡淡的打斷了他的話:「程達,抗令不尊者,該當何罪?」
「當斬!」程達厲喝了一聲。
兩個親衛迅速拔出了長劍,撲了過去,那城防軍的將領剛露出錯愕的神色,長劍已經毫不留情的抹上了他的脖頸,血光崩飛中,一顆人頭猛地跳了起來,那城防軍將領的屍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欄杆上響起了尖叫聲、驚呼聲,還有酒杯、桌椅翻到的聲音,也許那些貴族們能做到處變不驚,可是青樓的女人卻很難做到,青樓算得上是一個暇逸的地方了,這裏的女人只能說是身經百槍,但一言不和、即拔劍殺人的場面她們很少經歷過。
那警備隊的頭腦臉色變得蒼白,拔腿就想往出跑,可惜錢不離是不會放過他的,手一揮,兩個親衛揮舞着猶帶着鮮血的長劍迎了上起,手起劍落,把那警備隊的頭腦劈倒在地。
錢不離微微笑了笑,平靜的目光向四下掃了一圈,走到一側的椅子上緩緩坐下。
不管是比心計,還是針鋒相對的急智,錢不離自認不會輸給誰。對方的用意很明顯,借用那城防軍將領的嘴,把這裏各個貴族的爵位都說出來,以給錢不離巨大的壓力。其實錢不離也沒有想到,這裏居然還有侯爵!要知道財力通天的賈天祥不過是個伯爵,帝**神尉遲風雲也只是個侯爵,雖然侯爵與侯爵之間的權勢地位有時候會相差很遠,但侯爵畢竟代表着尊貴的地位,不容人輕忽,就算再不濟,侯爵也代表着一個龐大的家族!
可是如果任由那城防軍的將領把他想說的話都說完,錢不離明白自己將落在下風,所以他才當機立斷,找了個抗令不遵的藉口,除掉了那兩個人,同時,把自己身上的壓力轉嫁到對方身上。
養尊處優的人怕什麼?怕死!既然他們想用高高在上的地位來威懾他錢不離,那麼錢不離就用自己的鐵血去威懾對方,其中的輸贏高下,就看誰的心理承受能力大了。此刻此刻的錢不離並不擔心,縱使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今天死的也不是他錢不離,而是在場的所有貴族,相比之下,對方的壓力要比自己重得多!
至於那兩個走狗,更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狗永遠是狗,如果那些貴族想和自己談,兩條狗的死根本無法影響大局,如果那些貴族想和自己做對,留着他們咬自己一口麼?
錢不離的反應速度一向奇快,眨眼間他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這兩條狗在他錢不離心中是無足輕重的,但貴族們心中也如是,正好借用他們的鮮血來顯示自己的決斷!
如果有人利用格局中的規則來打壓自己,而自己卻無法利用規則去還擊對方,那麼,乾脆顯示出自己打破舊格局的決心,才是最可怕的威懾!
閣樓中變得鴉雀無聲了,一個親衛冷冷的擦了擦劍上的血跡,同時飛起一腳,把地板上猶自晃動的人頭踢了起來,正砸在一個打手的身上,那打手無畏的氣勢早已消失不見了,手忙腳亂的向後縮去。
和錢不離預料的一樣,四周圍坐的貴族們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敢站出來指責錢不離,他們都在重新估量着局勢,重新估量錢不離這個人,面對着這個比傳說中更為喋血,翻臉即殺人的白眉將軍。。到底該不該去激怒他呢?其中的風險有多大?
錢不離好整以暇的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翻過來掉過去的玩,好似這酒杯中有無窮的變化一樣。他在等,等對方先開口,在這種場合,後發制人才是正道,何況自己的親衛們已經把整個樓閣都圍了起來,還有幾十個親衛順着樓梯衝上了上面,他有等的本錢,恐懼擔憂的是他的對手,萬一。。他錢不離就是一個不計任何後果、只求出口氣的瘋子呢?有人敢冒險麼??
錢不離還在等顧堅,搜集情報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坐到的,時間自然是拖得越久越好,唉,如果把柯麗帶來,讓她在這裏給我按摩。。那就更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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