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盤腸而戰
雷霆騎已不足百人!
這個消息,不僅讓趙雲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也極大刺痛了狄雲的心。從土堡群殺出來的狄雲,對雷霆騎的狀況有着最直觀了解,當初他率部突圍時,重傷被安置在土堡群中心地帶的將士,人數便超過百人之多,現在雷霆騎總人數降至一百以下,說明了什麼?
狄雲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這樣的一幕:與匈奴人的連場血戰讓雷霆將士損失慘重,不斷有戰士陣亡,以至於土堡群從外圍區域開始不斷淪陷,艱險的形勢和同伴的鮮血,激勵着那些傷重的將士一個個掙扎着爬起,拿起自己的武器,投身到慘烈的血戰之中。重傷員投入戰鬥則意味着,李進等人已無力確保他們的安全,堅守土堡待援的雷霆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時刻,隨時面臨覆滅的危險!
狄雲已不敢再想下去。
「我們沒有其它選擇,要想救回李進他們,唯有以最快速度趕赴土堡,絕不能因拓跋部的匈奴人耽擱時間。」某城主斬釘截鐵地道。
趙雲默然半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道:「四哥,拓跋部的五千餘人始終是個威脅,若不想辦法予以牽制,讓他們隨後與包圍雷霆騎的匈奴人會合,我軍就算成功救出雷霆騎,突圍的難度也會大增。依我之見,飛翼營可派出一支小部隊,從側翼襲擾拓跋部匈奴人,縱不能引得拓跋部銜尾追擊,也要儘量想辦法拖延其前進步伐,飛翼主力則從拓跋部另一側快速穿插,避開拓跋部匈奴人直撲土堡!」
寥寥數語,子龍大將之才盡顯。
阿牛略一沉吟,便欣然採納了子龍的建議,「好!準備行動吧!」
負責襲擾拓跋部的,正是與狄雲等人齊名的「鳳翔五小」之一、飛翼營副將梁龍。
「鳳翔五小」中人,各有特點。
狄雲武功進境神速,曾創出獨力擒拿高級武將的赫赫戰功(成公英的奇恥大辱成就了狄雲),「五小」領頭羊地位無人能夠撼動,聲勢如日中天;魯漢最早開始執掌部隊且獨當一面;司馬橫槊則是「第三類武將」的代表人物獨領風騷,或許是受到鞠義的影響,其桀驁不馴和剽悍也是出了名的;滄瀾水師的劉羽壯烈殉職後,夏侯獅接替其位置入選「五小」之列,「跳海武將」能得到素以嚴厲著稱的高順欣賞,一躍成為陷陣營副將,本就足以證明夏侯獅的潛力,同時,夏侯獅同司馬橫槊一樣,也是直接在戰場上火線晉級的第三類武將,頗具傳奇色彩;相對而言,飛翼營的梁龍,是「鳳翔五小」中最低調、最內斂的一個,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但是,梁龍能得名震天下的趙雲青睞,委以飛翼營副將之職,則是易與之輩!
接到命令後,梁龍沒有半句廢話,叫上兩個百人隊就走。
要知道,拓跋部匈奴人超過五千之數,又都是兇悍的戰士,梁龍帶兩百人就敢去挑釁對方,別的不說,只憑這份令行禁止的果敢作風、和無所畏懼的過人膽色,就不是普通武將能夠做到的。
按照阿牛等人的設想,梁龍的兩百騎兵將繞到拓跋匈奴人的側翼,從北端發動襲擊,弄出些響動後,便需帶着追兵往北方退走,子龍的要求是:「敵少則殲之,多則走避」;同時,趙雲帶飛翼營主力輕裝疾進,從南側繞過匈奴人。這樣的安排,與鳳翔軍預定的撤退方向遙相呼應,救出雷霆騎倖存將士後,鳳翔軍將縱馬南下,迅速進入大漢朝疆土之內以脫離戰鬥!
敲定了行動方案之後,某城主再不停留,一個瞬移,身形已出現在大黑的背上。
下一刻,黑羽鷹王騰空而起,繼續其「空中遊騎兵」的光榮使命。
望着全身上下纏滿繃帶、活脫脫一個新鮮出爐的粽子的狄雲,趙雲皺起了眉頭,狄雲腰間的越女劍更是讓子龍面色有些異樣。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讓傷勢沉重的狄雲參戰,沉聲道:「我們也要出發了,你先去挑兩匹馬,帶足食水,自己回洛陽。」
狄雲一楞,似乎受到了奇恥大辱般,憤然道:「讓我離開?為什麼?」
趙雲面色一沉,冷然道:「我們是去打仗,不方便照顧重傷員。而且,你不是飛翼營的人,會拖慢部隊的前進速度,如果你不想李進他們因你的固執送命,就別在這裏添亂!」
狄雲張大了嘴巴,雖滿心不甘,卻再也說不出話來,確實,他不是飛翼營的人,無法享受飛翼營特有的軍團傳統「騎射」光環,除非。。。「將軍,李進大哥他們正浴血苦戰,狄雲若不能與他們同生死,有何顏面繼續站立於天地之間!讓我暫時加入飛翼營吧!」
趙雲的目光中,隱隱多了幾分欣賞。這不代表他已經接受了某些事實,但至少,他對這個「可能搶走小雪」的男人,看法上已經有了一些改觀。
飛翼營本隊出發了,少了梁龍帶走的兩百餘騎,多了一個「粽子」。
梁龍的襲擾最初並不順利,飛翼營展現出了強大的機動力,讓拓跋部匈奴人在是否追擊的問題上猶豫不決,精於騎兵作戰的匈奴人,對戰馬速度優劣尤為敏感,飛翼營實在太快了。然而,隨着梁龍的襲擾持續不斷,且騷擾強度不斷升級,匈奴人的怨氣越來越大,終於,在第三輪襲擊之後,一支千餘人的匈奴騎兵離開大隊,沖了出去。
在梁龍的掩護之下,飛翼營本隊的行動頗為順利。按理說,拓跋儀率五千之眾參戰,飛翼營的穿插行動被發現的機率頻大,但此時天色將晚,黑暗將會是最好的掩護。並且,拓跋部帶出來的四頭海東青被大黑弄死了三頭,碩果僅存的一支也嚇破了膽,說什麼都不肯升空巡視,使得拓跋部只能靠游騎偵測周圍的情況,十餘位游騎先後在飛翼將士的強弓下殞命,即使偶有漏網之魚逃回去報信,飛翼營早已去得遠了。
飛翼營輕而易舉地越過拓跋部匈奴人,向西疾進!
古堡群內。
不時傳出的廝殺聲和慘叫聲,一直在提醒着堡外所有匈奴人:那支神秘的漢人騎兵,仍在頑強抵抗!
去卑帳下的傳令官,又在那裏聲嘶力竭地叫喊着:「英勇的匈奴勇士們,用你們手中的馬刀,悍衛匈奴勇士的榮耀!那些漢人已經不行了,他們已是強弩之末,我們只需一個衝鋒就能結束戰鬥,殺進去!砍掉那些漢人的腦袋!用他們的鮮血,洗刷我們在他們身上遭遇的挫折和屈辱!」
煽情的動員辭,無法掩蓋一個事實:匈奴人的反應越來越麻木。
鐵爾術來自一個小部族,他對傳令官的話嗤之以鼻:從今天早晨開始,同樣的話已說了無數遍。
不知有多少次,匈奴人都認為下一輪進攻便能一戰定乾坤,來自各個部族的勇士無不希望收穫最後的榮耀,以便提升本部族的戰功和地位。紅着眼爭相搶奪出戰權的結果,便是各部族輪流組織最精悍勇士的出擊,每個部族都希望,最終由自己完成致命一擊。十多輪衝鋒打下來,匈奴人佔領了土堡群外圍大片區域,雷霆騎被迫縮小了防禦面,但匈奴人全滅雷霆騎的夢想始終未能實現,反倒折損了不少人。
「那些漢人,是用鐵做的嗎?」
鐵爾術也知道,被困於土堡之內的漢人騎兵處境艱難,他們已經沒幾個人了,雖然還有一些乾糧,卻喝光了更重要的水——雷霆將士泛白的嘴唇暴露了這個秘密,如無意外,漢人騎兵集體葬身於堡內只是時間的問題。然而,如果有選擇的機會,鐵爾術還是寧願將「斬殺敵酋」的榮耀讓給其它人,使鞭的漢將,給所有匈奴人留下了慘痛的回憶!
為了剿滅雷霆騎,各部族都出動了最強悍的勇士,今天的白刃戰,匈奴人已經失去了十多位著名人物:哲木大人完了,哈赤兒被打得重傷嘔血,幾個小部族的「第一勇士」稱號更是紛紛易主——鐵爾術也是直接受益人,原本他在部族中排名第三,前兩條好漢都掛了,只要戰鬥結束時鐵爾術能夠不死,他就是「新科狀元」,在部族中擁有更高的地位和更好的待遇。
誰也沒料到,戰鬥接近尾聲時出現如此讓人痛心的局面。
想到當初人人奮勇想要親手為戰鬥劃上休止符的激昂場景,鐵爾術便有些恍然。他素有勇力,但是現在他本能地抗拒出戰,只是未敢表現出來。
李進讓他感到極度不安。
鐵爾忽曾親眼見到,那名執鞭漢將的驍勇。
在他視線之內,任何匈奴人殺死雷霆騎兵,都相當於申請了自殺護照,李進會讓他們償命——雷霆戰士至今未全滅,李進這份態度至關重要!
上一次,面對包括部族排名最靠前的兩名勇士在內的十餘名族人圍攻,滿眼血絲、渾身上下被鮮血浸透的漢將,只用了半分鐘時間便乾脆利落地殺死了所有人。最令鐵爾忽驚懼的是,漢將接下來的動作——將雙鞭插在地上,撕下一塊衣料,迅速地在腹部包紮了兩圈,以免腸子掉出來。
盤腸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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