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
可是前方的樹林已經變得又密又小了起來。
到了這時,他便停了下來。
雖然說樹葉還沒有長出來,可是那小雜樹也是挺密的,自己往裏一鑽「嘩啦嘩啦」的響,不管是日軍還是自己人,給自己來上一槍,那自己死的真是太冤了!
得了,自己還是先藏起來,來個守株待兔吧!
商震便在那片小雜樹中藏了起來。
只是他才藏了沒一會兒呢,就聽前方就傳來了喊聲。
現在商震離那聲音處有點遠便聽不清。
可又過了一會兒,喊話之人明顯近了,他終是聽清了,那聲音喊的卻是:「東北佬,你在哪嘎答呢?」
若只是這樣喊也就罷了,那能喊「東北佬」的肯定是自己人嘛。
只是商震再凝神細聽,那聲音聽起來就很熟悉,那卻是李清風的聲音。
李清風也就勉強算個成年人,那聲音還是蠻尖的。
哎呀,這個小王八犢子,竟然也敢喊我「東北佬」呢,商震聽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不過隨即他就又為李清風擔心起來,只因為那李清風喊的可不是一聲,卻是把那「東北佬」的稱呼接着溜兒的喊了起來。
你這個小犢子,你就是找我也不用這麼喊吧?你這麼喊我還能答應你咋的?
再說了,你這麼喊別再把小鬼子的子彈招來,你身手是不錯,可功夫再高還怕菜刀,那就更別提子彈了!
如果換成別人,那八成也就應答李清風了。
可商震卻不會,商震從來都小心謹慎的,心裏想的卻是要不自己再往前迎迎?
可是他看了前面那密密麻麻的小雜樹心道,還是算了吧。
爬過去都會「嘩啦啦」的響,就更別提鑽了。
而這時商震卻是又聽到李清風再次喊了起來:「東北佬,你可別開槍啊!前面那兩個小鬼子是我裝的!」
啥玩扔?商震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接着他就又聽到了喊聲:「還有我!王曉,我們裝成了日本鬼子過來的,怕被日本鬼子再打了我們的黑槍!」
這回聲音也不小,那卻是王小膽的聲音。
到了此時,商震才恍然大悟。
我說的嘛,先前自己和前面的那兩個小鬼子近和後面追的自己人遠,怎麼才一會兒功夫李清風和王小膽的聲音就傳過來了,敢情前面那兩個小鬼子是他們兩個裝的。
這兩個人個子最小裝日本鬼子最象。
看來那頭仗是打贏了,這幫小子估計自己不可能把這裏的日本鬼子給全滅了。
他們過來又怕這頭的鬼子狙擊手朝他們打冷槍,所以就演了這一出追逐日軍的戲碼來。
然後他們在適當的距離就往那樹林子裏一鑽,這樣的話縱使有日軍看到了他們也會以為他們那頭也有日軍逃脫了。
這樣就是在樹林中遇到日軍,日軍搞不清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卻是知道的,如此一來卻也是多了一種應對的手段。
想到了這裏,商震卻又突然意識到,李清風他們都知道防着小鬼子朝他們打黑槍,自己豈不是應該更小心些,萬一剩下的那兩個小鬼子沒跑呢?
商震心裏想着時就聽到前方李清風卻是「東北佬」「東北佬」的喊了起來,而接下來卻是又喊道:「你知道不,咱們那頭打贏了,把小鬼子都滅了!」
在商震那果然如此的感嘆中,那喊聲也就越來越近了,也不知道怎麼這麼巧,李清風他們正是奔自己這裏來的。
「打小鬼子是我出的主意,我厲害吧?」李清風還在前面絮叨呢。
只不過也許是他喊累了,這回聲音便有點小。
商震聽不大清楚,自然是凝神細聽。
可也就在他聽清了李清風這回說的是什麼時候,他身體忽然就是一顫,可是隨即他就止住了。
只因為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嘎唄」兒的一聲。
商震在樹林子裏可是呆了好久了,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
樹林裏大樹下方會有些小枝小杈或許都沒有人的手指粗呢,一冬過來,大樹倒不會死,可是有些小枝小杈卻乾枯了。
當人經過那樹的時候不小心刮上,便會發出那種雖不大卻極清脆的「嘎唄」細枝斷裂的聲音。
那聲音真的不大,可是在商震的耳朵中卻不亞於聽到了春天裏的一聲驚雷,後面竟然有人!
自己的人都在前面呢,那是才過來尋找自己的,那後面有人是誰還用問嗎?
當有人在後面用槍指着你,或者用一把鋒利的匕首頂着你的腰眼子,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在聽到那聲音的一刻,商震感覺自己的後脖梗子都有些僵硬了起來。
都說人一緊張的時候需要做深呼吸,可這回商震卻是連深呼吸都免了,他卻是害怕自己喘氣喘大聲身子只要微微的一動,再把那頭頂小雜樹的枝杈枯葉啥的再碰動了!
本是蹲着的商震低下頭慢慢擰脖子往後下方瞥,後面依舊是頂多粗如雞蛋的雜樹的樹幹,還有也就拇指粗細的枝丫,再有就是地上立着的幾棵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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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這時他才驚奇的發現,在那枯草之中竟然有嫩綠的小草露出頭來了!
可那有啥用啊,他又不是那種見風花雪月而流淚的文人,他關心的可不是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此時的商震不敢往下趴,因為先前他也是「擠」到這片一小雜樹里來的,那密密的雜樹就象大號的蒿子,他如果敢把頭往前再伸一下就會碰動前面的小樹。
那麼接下來呢?
接下來的商震就象一個正在磕頭認罪的犯人,他依舊那樣蹲着,一手扶着地就把自己的腦瓜頂向地上貼去,於是他就又從蹲着變成了撅着!
其實說撅着也不是那麼準確,撅着的人那屁股肯定是在最高點的,可就現在商震敢把屁股撅高嗎?他不敢!
所以,最終用東北話講就是,他把自己團了成了一個蛋兒!
當商震把自己的腦瓜頂貼到地面時,他那雙倒置的雙眼終於看到了身後的樹隙中多了一雙黃色反毛大皮鞋,而在那大皮鞋上面則是綁的一圈圈的綁腿,那是一個人的小腿。
至於再往上,看不到了,被擋住了。
天地良心,雖然商震只看到了那雙小腿,可是他都能確定,這是雙日本侵略者的腿。
只因為,別說現在他手下的那些屌兒啷噹的老兵或者剛算得上兵的新兵,就是他這樣的老兵都從來沒有把綁腿纏繞綁紮得那麼立正兒過!
只有那種據說有時候軍紀苛嚴近乎變態的日本揍兒才會弄得這麼嚴整!
所謂「窺一斑可見全貌」。
據說有那賣鞋人看到買鞋人手的大小就可以猜出對方穿多大碼的鞋。
據說有那好色之徒看那年輕女子走路的姿態便能看出對方是不是處女。
據說還有那民間的高人見有人一張嘴就知道人家能拉(lá)拉出幾個糞蛋兒!
而商震呢,現在雖然只看到了一個侵略者的小腿以下的部位,他便也猜出了這名侵略者正端着槍保持着隨時射擊的姿勢齁齁着屁股前行的樣子。
他不可能再等了,現在可不是那枝葉婆娑的夏天,不撥開近在咫只的樹葉都不可能看到人。
現在後面的日軍隨時都可以發現自己,然後一壓槍口一扣扳機。
所以商震動了,他伸手摸兜卻不站起可是一揚手他就把一個東西從自己藏身之處向後拋了出去!
「***」,商震聽到日本人的喊聲了,雖然聽不懂,可是他卻依舊能猜到對方喊的是什麼,對方喊的要麼是「手雷」要麼就是「臥倒」!
而就在那聲日本人的驚呼聲里,後面的人趴下了,可商震卻已是轉身端槍站起扣動扳機!
感謝那些雖然未生枝葉卻依舊林立如織的小樹吧,第一名被商震射擊的日軍終究是慢了,他趴下之際再抬頭便已經晚了,
而就在這時本已站起的商震手中的步槍已是指向了與那名日軍相距也就是五六米遠的另外一名日軍。
可這時商震便看到了正趴在地上的對方,同時也看到了對方正向自己抬起的槍口!
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驚變再次發生,商震一屁股就坐了下來,一發子彈擦着他的頭皮就飛了過去。
而剛坐到地上的商震手中的步槍再次響了起來。
而就在商震這第二槍里,他在那小雜樹的空隙里便看到了第二名日軍垂下去了的頭。
「東北佬,你沒事吧?」
當「嘩啦」聲響起,穿着日軍衣服的李清風和王小膽衝過來時,他們看到了正用手捂着屁股的商震,那是商震在坐下時屁股被草根扎了。
他們還看到了兩名被打死日軍,全都是頭部中彈,而流出來的血也已經是好大一灘了。
哦,對了,他們還驚奇的發現那兩名日軍中間有一個摔爛了的地瓜。
「小鬼子也吃地瓜嗎?」為此,李清風還驚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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