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的能量氣息強大,對於蘇離而言,反而恰恰是一個好消息。
不怕不強大,就怕太孱弱。
一旦此地的能量底蘊太過於孱弱,那就意味着,這裏依然不是重要的地方。
如果整體的底蘊都奇差無比,那這一片整體本身,自然也不會有多少驚喜可言。
唯有一草一木,都蘊含着極致的底蘊,這一方世界,才可以有無限的可能。
「看樣子,沒有想像之中的那麼差。這一方世界,他們看似不在意,卻定義的是『看山還是山』的層次。」
「在他們看來,我哪怕是再厲害,多半視野也依然會停留於看山是山的層面。」
「也就是之前我所考慮的——無解,無力掙扎的層面。」
「實際上,一切卻早已經看透,堪破。」
「我依然是我。」
「但,卻是看山還是山,而不再是看山是山了。」
「我蘇離,依然活在當下,但是卻是第三層面的活在當下了。」
「透過現象看本質,透過無盡複雜的規則,重歸於簡單。」
「一切,唯我,也唯心。」
蘇離平靜的看向四方的天地,心情也變得更加的寧靜。
這一刻,他千界婆娑的層次,非常自然的自行蛻變到了萬道至尊的狀態。
千界婆娑,是為他自身的底蘊,以及自身的上限。
萬道至尊,卻早已經破開了自身的上限乃至於極限,達到了另外的一個層面。
只是這個層面,卻由三千大道之中的那十五種大道契合而成。
這種契合,甚至已經跨越了層次的劃分。
化『有形』為真正的無形。
這就是無勝過有。
或許,某一刻他的三千大道的造詣,連初窺門徑都沒有達到。
但又會在某一刻,忽然達到出神入化甚至是照見五蘊皆空的層次,那都是有可能的。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而如今,蘇離的道,卻以一種有形有度量、有層次的狀態,化作了無形的狀態。
如所有的境界消失了一樣。
可這並不是消失,而是衡量蘇離的標準,已經被蘇離自己釋放了開來。
沒有了衡量,就不會有束縛。
沒有了束縛,就不會有標準。
那麼,蘇離他自身,就是自己的標準。
於這般狀態下,蘇離之前的那種『上限』的力不從心的感覺,也徹底的消失了。
這是成長,卻又是一種看透本質之後的自然蛻變,和道法自然的本質,並沒有什麼不同。
就如同生物進化的總體趨勢一樣。
從簡單到複雜,從低等到高等。
而如今,在無盡的高等區域,最終演繹的還是從複雜到簡單以及簡單到複雜的過程。
而在這種道與規則之中,蘇離真正的明白了什麼才是道生一。
在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他修行了一種特殊的功法,名為《道生一之神隱篇》。
當時,他耗費了20萬天機值,購買了這篇功法的登堂入室層次。
這篇功法的意義定義為:蘊含道生一之極道規則,詮釋天道那遁去的一。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那一份缺憾,為遁去的一。遁去的一,化作道生之一,是為『神隱』。
而在這之前,他在給諸葛青塵普及『蓍草』的意義的時候,提及過『一年生』的蓍草的意義。
其定義的就是道生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當時這段話,震驚了現場的所有存在。
也震驚了那一方世界的所有存在。
其後系統刷新出了《道生一之神隱篇》。
一飲一啄,皆為禍從口出。
如今回過頭,蘇離已經明白。
身份地位越高,說話越是需要三思而後行,切不能逞一時口舌之快。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天衍神子直接就佔據了天衍這一因果。
那遁去的一
一線生機,希望之源。
所有一切都在話語之中,都在因果之內。
掙不脫,跳不出。
話一出,自己就將自己圈進去了。
所以,《道生一之神隱篇》施展出來,無論如何隱藏都無濟於事,因為本就在別人的圈子裏。
而如今,三生萬物——如萬道至尊狀態,便代表了道生一達到了『三生萬物』的層次。
這時候,再歸一。
依然是一。
但卻已經不是普通的一了。
這就是看山還是山的層次。
依然是一,但是已經是歸來的一。
這就是蘇離如今的層次。
在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裏,那個下層世界裏,他盡全力施展《道生一之神隱篇》,依然是個強者都能發現他。
而如今,在這披着中層外皮的上層世界裏,他即便是隨意施展《道生一之神隱篇》,可哪怕是頂層都無法發現他。
這就是底蘊到了。
這一能力,哪怕是拋開系統,也依然能站得住腳跟。
這就是成長。
成長的代價很慘烈,但是成長的結果卻很令人欣慰。
蘇離目光遙視遠方。
身影,也如流光般御空向前飛行。
他的目光,鎖定了前方的一處山脈。
那是一座看起來足足有數萬米高的大山。
數萬米高,哪怕是在下層的世界,也不算特別高。
在這般世界,也只是令人多看幾眼罷了。
蘇離的目光範圍之內,虛空中不時有修行者的身影飛上了虛空,又在遠方降落而下。
遠方,不時有陣陣漣漪蕩漾而來,其中,參雜着神血的氣息,以及皇道的規則之力。
蘇離沒有推衍,也沒有去仔細分辨。
他的速度不慢。
不過呼吸之間,他已經來到了這一片山脈的上空。
「來者止步!」
「速速退離!」
「此地牽扯神子神女大戰,不得觀戰!」
「哪裏來的混賬東西,還不快滾!」
身影尚且沒有靠近,頓時,四方虛空便已經傳來數道無比凶戾的呵斥聲。
這呵斥聲中,殺機凜然,氣勢雄渾,撲面而來,如泰山壓頂。
蘇離對於這些呵斥聲渾不在意,目光一凝,如直接看穿這一片山脈的脊樑與脈絡。
這一座山的脊樑深處,蘊含着大量的魂力本源。
這些魂力,仿佛剛剛淬鍊出來不久,蘊含着三魂七魄的純粹氣息。
雖然,其已經煉化成為了純粹並不含雜質的本源,但是那三魂七魄的氣息依然鮮明而清晰。
「剛剛煉死的華夏族人麼?」
「竟是已經凝聚形成了靈泉——魂氣靈泉,這就是將來的生命魂泉的來歷?」
「看樣子,這裏又是一片特殊的時空。」
「這是被截斷出來的時間軸,加入時間修改,然後打算放置於將來,或者是放置於過去?」
「當真是好手段。」
蘇離心中也是瞬息之間就已經擁有了答案。
萬道至尊狀態,天機神算的被動強得可怕。
更遑論,他如今處於『歸一』的層次,所有因果在他眼中,如同化作了最為基本的0和1,化作了最為簡單直接的東西。
所以,幾乎一看就明白了。
即便是有不明白的,蘇離也確信,只要多接觸、多牽扯幾分因果,就明白了。
而他擁有這種能力,他相信,恐怕那些頂層即便不如他,多半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這種能力——這種掌控力,委實是可怕之極!
蘇離的身影於虛空停了下來,立於虛空。
沒有繼續向前,也沒有後退。
他渾身逸散出一股淡淡的仙力本源,天仙級的底蘊,讓這股氣勢淵渟岳峙,深不可測。
這時候,那些出言呵斥之音,以及那撲面而來的威壓氣息,頓時全部潰散。
蘇離如萬法不侵,又如神秘的絕世強者,讓那些想要斥退他的存在心生忌憚,不敢再隨意呵斥,更不敢貿然動手。
而蘇離則直接無視了那群呵斥的修行者,目光落在了山腰之地正在大戰的一男一女身上。
只是,這一眼看過去,蘇離的目光微微凝滯——這兩人,他都認識。
無盡歲月,因果連綿。
但是這一男一女,卻已經變得頗為不同。
男子,名為『石方烈』,乃是天穹神地的神子。
天穹神地,在後續的因果之中,又有一個名字,名為『蒼穹神地』。
蒼穹神地的第一神子姜九真,當初給予蘇離的印象還很深。
所以,對於這個神地,蘇離的確是了解過的,對於其中頗為出名的『神子』,他也有過信息累積——其中大部分,源自於系統。
如今,見到這麼個人,再感應了一下他們的境界之後,蘇離再次沉默了下來。
蒼穹神地這個名字,是當下的。
而天穹神地這個名字,顯然源自於過去。
在系統面板上,如今這一方世界,反而並沒有顯示時間。
系統不顯示時間,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時間軸參與了世界規則。
所以,這是過去,還是未來?
如果是過去,此時的這個石方烈——曾經不過嬰變甚至是化神境的存在罷了,充其量達到了白袍的層次。
這已經是其極限的戰力。
可如今,這石方烈天穹神地的神子,竟是擁有七彩皇的戰力,而且該是資深七彩皇級的戰力。
蘇離可以肯定,這些神子神女進來之前,絕不可能達到皇級!
皇若是那麼簡單能達到,那七彩皇就不可能只有那麼幾個了。
蘇離心中沉吟,又繼續看向那名女子。
女子,名為諸葛染月。
是的,諸葛染月!
天機聖地的諸葛染月,也是天機聖地的第一聖女。
活在當下的時代里,在通天塔規則的正常世界裏,諸葛染月顯然是要比石方烈強太多的。
可現在,諸葛染月已經落了下風。
除此之外,在這兩人戰鬥的區域旁不遠處,站着一名青衣男子,以及一對白衣男女。
青衣男子,其目光一直鎖定着諸葛染月和石方烈。
可就在此時,在蘇離目光打量他的時候,他也近乎於本能的看向了蘇離。
下一刻,他的臉色狂變,隨即忍不住顫聲道:「嗯?是你!該死的!你還敢出現?!蘇忘塵,你該死!」
「師兄,就是他,就是他殺了你的分身!」
青衣男子說話之間,聲音發顫,臉色都有些發青。
蘇離聞言,目光平靜而深邃。
他仔細的看向這青衣男子,心中恍然明悟——原來,這青衣男子,竟是天心聖地的姜天心。
這個姜天心,當初接觸蘇忘塵的時候,口出狂言,被蘇忘塵直接自下界而上殺穿,死的老慘了。
如今,他竟是出現在這裏?
而且,還將蘇離錯認為蘇忘塵。
這就有意思了。
蘇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蘇忘塵?就是那個和小山雞一起的混賬東西?卑賤的爬蟲?」
白衣少女帶着幾分詫異之色,淡淡的打量了蘇離一眼,詢問道。
「是的,墨月師姐。」
姜天心老老實實的回應,倒是完全沒有曾經桀驁不凡的那一身氣勢。
他身邊的白衣青年姜天樞則同樣神色平淡的開口道:「原來是他,不過,區區一廢棄的天皇子,你竟是如此恐懼?而且——他已經死了,你莫非看不出來麼?
這樣的存在,多半臨死也會拉幾個墊背的,你便也無需計較了。」
白衣少女輕輕點頭,道:「不錯,區區分身,不足為慮。」
說話之間,白衣少女已經將目光從蘇離身上掠過,不再關注蘇離。
「這」
姜天心還想說——這天皇子蘇忘塵雖然是廢棄皇子,而且在因果之中即將被削死,不再存在,因果之果位都即將消失,銘牌不存,但依然戰力不凡啊!
其一刀跨越時間,將他給近乎直接殺穿了!
如果不是他特殊的雙魂存留了一截本體,同時又寄生了一段分身給天樞神子師兄,恐怕早就死穿了!
可,話到嘴邊,他還是忍住了。
他固然心中殺機凜然,想要出手針對,卻又同樣蘊含恐懼之意和忌憚之心,不敢隨意出手。
只是,他還沒說話,另外一邊,來自於離族戰魂殿的神子離蒼瀾則忽然走了出來,聲音戲謔:「已經死了?意志存活?因果還沒抹除所以因為慣性存活一段時空?
就這,還有資格拉個墊背的?
這種連因果果位都保不住,連身份因果的銘牌都鐫刻不了的廢物,不過螻蟻罷了!」
離蒼瀾一邊開口,一邊踏步虛空而來,聲音充滿了戲謔之意。
他淡淡的掃了蘇離一眼,那種居高臨下、俯視螻蟻的姿態,倒是十分明顯。
姜天樞聞言,不以為意,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而離蒼瀾,則傲然的開口道:「蘇忘塵,你罪大惡極,其罪當誅!我乃離族戰魂殿的神子離蒼瀾!現在,我看你不順眼,想一殺一殺你的囂狂性子,現在,給我跪下,道歉,並向天心神子賠罪!這樣,我可以給你個痛快,免得你在因果之中沒有果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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