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下午。
一輛黑色電瓶車上,載着一家三口,離開白灣村,往黎橋方向而去。
白月紅坐在丈夫身後,雙眼紅腫,神情憔悴,很沉默,騎車的是她丈夫黎定平,10歲大的兒子,站在電瓶車踏板上。
電瓶車的速度不算快。
黎定平就一邊騎車,一邊出聲安穩妻子白月紅。
「月紅,你看開點,根據警方給我們看的審訊記錄,咱爸就算還活着,最輕的也是後半輩子在牢裏度過,甚至還很有可能會被槍斃,相比之下,我倒是覺得他這個時候突然過世,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說呢?」
白月紅沒有作聲。
於是,片刻後,黎定平繼續安慰:「月紅!咱們都是這麼大的人了,對吧?你看咱們兒子都這麼大了,咱們這麼大的人了,要學會接受現實!老話說的好啊,人死不能復生,對不對?咱們活着的人,還得繼續生活,得向前看,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啊?」
「啊你妹!道你麻比!姓黎的!你踏馬能不能安靜一點?你到底會不會說話?有你踏馬這麼安慰人的嗎?你爸死了才是一件好事呢!我草尼瑪的!」
終於,白月紅安靜不了了,忍不住張口就把黎定平一頓臭罵。
罵得黎定平啞口無言。
如此,接下來好長一段路,一家三口都很安靜。
直到……一輛緩緩駛來的黑色大奔,緩緩停在他們家的電瓶車前面,擋住他們的去路。
「怎麼回事?怎麼把路攔了?到底會不會開車啊?」
剎車聲中,黎定平雙腳連忙撐在地上,保持車子不倒,抬眼看向對面那輛黑色大奔的同時,嘴裏忍不住抱怨。
倒是沒敢喝罵。
大奔,自有一股有別於普通轎車的氣勢。
黎定平雖然不認識這是一種什麼車型、以及大概值多少錢,但他認得奔馳的車標。
在他的印象中,奔馳車就沒有便宜的,只有有錢的大老闆才能開得起。
而有錢的大老闆,卻不是他們家能惹得起的。
對權貴、對有錢人的敬畏,仿佛印刻在每一個人的骨子裏。
黎定平也沒有例外。
這大概也是有些人發財後,喜歡買一輛豪車做座駕的一大原因。
——出行坐着豪車,好處多多,比如:一般人和車,看見豪車過來,都會下意識地避讓,生怕自己碰壞對方的豪車,自己賠不起。
也比如:大部分都會下意識敬畏從豪車下來的人。
那敬畏的眼神,令一些有錢人喜歡。
這不,就連脾氣不好的白月紅,看見攔住他們去路的是一輛奔馳,她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髒話,也咽了回去,沒敢真罵出來。
只敢低聲嘀咕:「神經病呀!這麼寬的路,車子打橫停在路中間?馬路是你家的嗎?」
在一家三口的注視下,大奔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名身穿迷彩褲、黑色夾克衫的彪形大漢,從車上下來。
近一米九的個頭,虎背熊腰的身材,給人不小的壓迫感。
這彪形大漢走到一家三口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他們一家三口兩眼,目光很快定在白月紅的臉上。
低沉的嗓音問她,「你就是白月紅?白金根的二女兒?」
這話一問,白月紅和黎定平的臉色就忽然一變。
這彪形大漢,竟然是來找她的?
被這麼一個開着奔馳的彪形大漢點名找上,夫妻倆心裏都有點慌。
就像普通人突然被開警車的警員攔住,點名問你是不是某某某。
哪怕對方只是一名輔警,都能令普通人心裏發慌。
因為一旦被這樣的人點名找上,事情可能會很大,而你卻無力對抗。
會有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沒人會喜歡這種感覺。
也沒人會不怕這種感覺。
「你、你是誰呀?你怎麼、怎麼知道我名字?」
白月紅臉色發白地問。
黎定平也警惕地看着面前攔路的彪形大漢。
彪形大漢目光掃了掃他倆,微微側身,伸手示意身後的大奔。
「別緊張!我老闆也吃過徐同道的虧,你們要是想為白金根報仇的話,那就上車吧!我老闆想見你們。」
「這……徐同道?你老闆?要見我們?」
白月紅很驚訝。
黎定平也差不多,但他還是沒有放鬆警惕,依然戒備地盯着彪形大漢,「你老闆是誰?叫什麼名字?他為什麼要見我們?你又是哪個?」
白月紅附和:「對!你老闆是誰呀?他要見我?他想幹什麼?你不說清楚,我們是不可能跟你上車走的!」
黎定平:「對!你先說清楚!」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意思就一個——讓對方說清楚再說。
彪形大漢冷眼看着他們,目光忽然落在站在電瓶車踏板上的孩子臉上。
「這是你倆的兒子吧?黎小軍?在黎橋小學上四年級?」
說完,沒等臉色突變的夫妻倆回答,彪形大漢目光就再次看向他們夫妻倆,「請你們去見我們老闆,是我們老闆派給我的任務,你們不去,我完不成任務,老闆就會處理我,你們想好了?真不上車?」
威脅!
黎定平、白月紅相視一眼,心裏都感到發慌,也都確定眼前這名彪形大漢在拿他們的兒子威脅他們。
這人肯定不是好人!
連他們兒子的名字、正在念幾年級,都查清楚了。
雖然剛才那番話,對方一句威脅的話都沒有說,但威脅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念四年級?」
10歲的黎小軍沒聽出威脅的意思,反而很好奇地問彪形大漢。
大漢沒有理他。
冷然的目光依然盯着黎定平和白月紅。
「可是我們的電瓶車……我們要是跟你上車走了,我們家的電瓶車怎麼辦?」
黎定平賠着笑臉,提出他的顧慮。
彪形大漢嘴角現出淡淡的笑容,「不要緊!讓你們兒子在這裏看着,你們跟我上車,回頭我送你們回來,很快的!」
「這……」
黎定平下意識看向妻子白月紅。
白月紅咬了咬嘴唇,忽然抬腿從電瓶車上下來。
一邊整理衣服、頭髮,一邊對車上的父子喊:「都下車呀!還愣着幹什麼?小軍!剛才這位叔叔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一會兒,我們跟這位叔叔走一趟,你在這裏看着咱們家的車子,我和你爸一會兒就回來,記住了沒?」
黎小軍:「哦,知道了。」
……
片刻後,夫妻倆坐進那輛黑色大奔,大奔掉了個頭,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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