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宮的道觀內,苗德正和幾位內侍閒聊,他們都是趙材剛剛扶持起來的北司檔頭。
苗德是他們的老前輩了,對這個歷經幾次宮變還不倒的總管,幾個太監也不敢怠慢,苗德脾氣極好,兩邊聊得十分投機。
陳壽進來之後,一個三十多歲的太監站起身來,笑道:「忠勇伯來了,恭喜大人,陛下御賜蟒袍金帶,封您為忠勇侯,加紫微令。」
陳壽臉色一變,新皇帝這麼快開始封賞,雖然給自己的好處夠大夠多,可是沒有和自己商量過這麼快出手,不像是他一個孩子能有的心機。
苗德笑了一聲,道:「壽哥兒還不謝恩。」
「臣領旨謝恩。」
三個太監一起笑道:「宮中還在修復,忙得很,咱家就不在這多待了。」
「壽哥兒,你送送幾位公公。」
「不敢,不敢,豈能讓侯爺屈尊降貴,我們自己走就是。」
陳壽將三個人送出了道觀,快步回到房中,苗德低聲道:「是李欣,臨走時給皇帝上書,據說寫了一夜洋洋灑灑足足幾萬字,陛下感其赤誠,大多採納了。」
陳壽暗叫一聲不好,還沒等發問,苗德就點頭道:「沒錯,他除了封賞你,也加大了魏雲色的權勢,他想搞一個平衡出來,讓新君從中獲益。」
他自己跑去應州擋蒙古人,然後把爛攤子丟給自己和魏雲色,讓我們倆互相制衡,皇帝的權勢就大了起來。
好想法,陳壽不禁替二舅哥鼓掌叫好,可惜自己必不會讓他如願。
不管是自己還是魏雲色,都不會甘心看到彼此獲得好好地,我們倆肯定會死一個。
跪坐在一旁的桃兒剛想續水,陳壽接過來,親自給苗德倒了一杯:「他好心搞平衡,是把魏雲色的腦袋往前推,我們必須早點解決他。」
苗德抬眼看陳壽,他的眼色十分果決,難怪壽哥兒能在這幾次宮斗中活下來,是個幹大事的。
「你打算怎麼做?」
陳壽沉吟道:「魏雲色以前依仗的是兩淮集團的錢財,籠絡了一大批官吏,把持朝政之後,大小官員出其門下。如今他依仗的,是城外的十萬大軍。若是給他機會和時間,讓他開城門殺進來,我哪還有翻身的機會。為今之計,只能是聽乾爹的,用陛下做文章了。」
「新君年紀尚幼,莫要嚇着他才好。」
陳壽笑道:「堂堂天子,九五之尊,口含天憲,手握乾坤,豈能畏懼怯弱!」
此時北上應州的路上,李欣駐馬歇腳,遠眺身後的汴梁城,已經消失在雲霧中看不到了。
「少將軍,我們這般疲於奔命,也未必能挽救時局。」
李欣嘆了口氣,道:「我沒指望將社稷穩固,再造盛世...只希望江山維持下來,等到以後有比我強百倍的豪傑應運而生,或許可以一統南北,海晏河清。」
他身後的小將們面面相覷,少將軍已經是他們心中神一樣的人物,還要比他強十倍百倍,豈不是痴人說夢。
李欣稍作歇息,就踏上了去應州的路,現在看來至少新君能聽進自己的話去,說句違心之論比先帝更像是一個明君的樣子。
至少現在看來,比更元後幾年的光景好了許多,也更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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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一隊隊侍衛開道,里三層外三層,護着一輛馬車前進。
叛亂平息,周圍的百姓,也得已出門,準備新年。
「那是誰的儀仗,這般囂張,比天子出巡人還多。」
「那是魏相的馬車,嘖嘖,魏相以前蠻低調的,估計是這次被太子嚇着了。」
「魏相帶着一群官老爺,跑到皇宮自投羅網,是夠丟人的。」
「嘿嘿,你不要命了,別胡說。」
......
馬車內,附着一層鐵皮,可以防住弓箭。
魏雲色正襟危坐,看着幾個心腹,沉聲道:「太子雖然死了,陳壽小賊比他更加該死。」
中書令唐晗昱深以為然,晃着腦袋道:「小賊不死,我等徹夜難安。」
「我們有十萬大軍,何不夜開城門,要了他的狗命。」
魏雲色這次不再猶豫,他已經吃了幾次虧了,一拳捶到座位上,道:「我要將他千刀萬剮,懸掛首級在城樓上。」
左側的學士承旨張斛小聲說道:「恩相,小賊躲在避暑宮,城內遍佈他的眼線和死士,太子驟然發難佔據天時地利人和,尚且奈何不了他,我們是不是從長計議?」
看着其他人的眼光,張斛又補充道:「小心他狗急跳牆啊。」
本來心意已決的魏雲色,聽到這番話,又又有些猶豫起來。
唐晗昱一看他的神情,暗叫一聲不好,這是老毛病復發了。
「恩相,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切不能在重蹈覆轍啊。」
唐晗昱情急之下,把這話說出來,魏雲色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他不悅地瞪了自己的中書令一眼,道:「本官自有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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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謀反,但是太子妃非但沒有跟從,還寫了一篇檄文討伐太子。
這等大義滅親的舉動,簡直是深明大義,李靈鳳上書表示,自己心灰意冷,想要出家。
新君特意下旨,封她為太華真人。李靈鳳搬出了東宮,在避暑宮暫住。
東宮內,一群小宮女正在收拾東西,她們本來就是西涼來的,對東宮這個鬼地方沒有一點感情,大家心情都還不錯。
李伯皓在外面,抱拳道:「大小姐,太子死了,但是陳壽說他並非主使。太子殿中那個詭異的白佛,就是這幾年鬧得沸沸揚揚的白蓮教。」
「白蓮教?」李靈鳳也聽過這個名字,據說在河東鬧得很兇,當時朝廷不要臉,自己沒辦法就讓西涼去平叛。自己那個二弟也是個沒皮沒臉的,一紙詔書就巴巴地去了,把爹氣個半死。
李伯皓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遞了上去。
李靈鳳看了一眼,嘴角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那風騷而又囂張的走筆,狂放而又不羈如同狗爬一樣的線條,能把字寫得這麼丑,一看就是陳壽的筆跡。
上面寫了他查到的白蓮教所有信息,或許就算是白蓮教內的骨幹,也不如陳壽了解他們這個組織是怎麼誕生的。
「竟然是扶風太子宮變時候被殺的官員後人麼...」
「管他是誰,這個仇一定要報!」
李靈鳳低下頭,嘆了口氣,道:「這怎麼報?」
李伯皓理直氣壯,大聲道:「我們哪有辦法,讓陳壽來!我們西涼把小姐都給他了,他別想置身事外。」
李靈鳳俏臉一紅,訕訕地說道:「就怕他未必有這個本事啊。」
「大小姐,你別小看了他,壽哥兒雖然看上去俊俏的像個娘...其實他很有本事的。」
「嗯...」李靈鳳點了點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兩頰一片酡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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