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老爺。」
陳壽從內院回來,這幾天他很少來水榭了,一是要陪家人,二是經常去各個衙門。
一進門,薛韶就笑着萬福,盈盈一拜之後,嫣然道喜。
「同喜同喜。」陳壽笑着在她臉上摸了一把,說道:「這幾天都有什麼消息傳來?」
薛韶指着旁邊的公文道:「都在那兒放着了,沒有前線的消息。」
陳壽點了點頭,他心中有數,前線的消息這幾日都送到兵部了。
在那裏,他和官員們研究之後,做出各種決策,其實左右也就是調度糧草的事。
仗打到現在,俗稱爛仗,各方都是死守自己的領土,偶爾野戰摩擦。
陳壽等人,也慢慢看出了端倪,吳猛一心想要在幽燕撈好處,卻碰到了張正元這個死心眼。
本來他以為陳壽會默認放棄幽燕,專心對付蒙古人和蔣褚才、姚關聯軍。
故意不結盟的吳猛,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要趁機撈好處。
可惜張正元連陳壽的話也不聽,就是要去幽燕打他,搞的他灰頭土臉,反倒是前期遼東兵作孽太多,意外成就了張正元的王師,又成了幽燕當地豪強和百姓夾道歡迎的隊伍。
至於蒙古、蔣褚才、姚關聯軍,也有一些齷齲在裏面,他們彼此間並不是完全信任的。
姚關和蔣褚才,都不願看到蒙古人控制他們的基本盤,所以全都留着後手。
本來已經遍地狼煙的局勢,就是這樣被緩和了下來,陳壽也沒有想到。
不過這個局勢,對他來說無所謂,因為他自己也暫時不具備一棍子打死敵人的能力。
反倒是對巴依塔什來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他乘着戰事不太緊急,從陳壽這兒,得到了一大批有經驗的武將,幫他訓練手下死士,準備回去聖戰。
這一回,巴依塔什是出了血本了,把所有積蓄都拿出來。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陳壽說的太對了,只要有了這個聖石,吸引來無數的虔誠的教徒,他們中竟然不乏豪富之輩。
這些人自願拿出所有家當,支持巴依塔什的聖戰,一場風暴正在表面安靜的喀喇汗王朝中偷偷醞釀。
陳壽坐下之後,薛韶在屏風後面,博山爐里,燃起一根安神香。
天氣還是有些炎熱,薛韶圍着一條碧綠色白點湘裙,同色主腰上只披着一襲輕紗,香肩玉臂若隱若現。
在這水榭之內,有人來時,自然會先通報,所以她也不怕被人看了去。
這幾天沒來水榭,陳壽難得回來放鬆一下,往軟塌上一趟,桃兒柳兒端着一些新鮮的瓜果放在榻前的矮案上。
陳壽摟着兩個貼身丫鬟,笑問道:「想爺沒?」
兩個西域少女,本身就比中原女子開放一些,更何況是面對自己的主人,更是全無顧忌,不一會就衣衫半解,戀姦情熱,糾纏一起。
薛韶臉紅耳赤,偷偷往這兒一看,羞得馬上低下頭去。
她突然想到前幾天的一件事,慌忙從小柜子內,拿出一個書信,走過來道:「爺,這是前幾天,有人交來的一封信,張和統領說是等您來了交給爺。」
「是誰的?」
薛韶小聲道:「不知道,張統領說爺一看就明白了。」
陳壽接過來,一看暗叫一聲不好,這是趙金奴的信。
小妮子被自己勾搭上,雖然還沒走最後一步,這種剛剛陷入情網的少女,一下子被自己忘在腦後,不幽怨成疾才怪呢。
果然展開信一看,字裏行間,充盈着濃濃的怨意。
通過幾行文字,陳壽就能感覺到,後背一涼。
「給我準備一身便服,我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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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州府,雁門關。
通過兩三個月的緊張施工,雁門關這個堡寨寨牆夯土已經層層疊疊的壘起了兩人多高。夯土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圓圓的夯窩,那是一下下打上去的。過幾天到了冬日,再一上凍,這牆便能堅如鐵石。
這夯土寨牆本來就有一人多厚了,但是應州守軍還猶自不足。他們僱傭的大群民夫,還在頂風沙搬運着開採出來的條石上山,用來圍護寨牆牆基。
蒙古人之害,應州大地已經飽嘗,雖然有過北擊大漠報復的快感,但是依然難掩北攻南守的強弱局勢。
應州百姓,對此事非常配合,一個個精壯的漢子,都是附近主動要來幫忙的百姓。他們有用圓木粗索牽拖條石上山的;有在寨牆上修治堞頭;有在擺開大鍋熬糯米汁和灰漿混合物用來給石頭牆基勾縫的;甚至還有多少半大孩子漫山遍野的揀樹枝、割枯草,用來給這些煮灰漿的大鍋準備燃料。
人群中,就看見一隊人馬,逶迤沿着山路向山頭堡寨處而上。
這些應州府的軍漢都是些雄壯矯捷的漢子,穿着厚厚的軍襖,戴着紅色伴纓的軍帽。這般風沙撲面下仍然顯得精神十足,走在山道上也個個步履有力。
看着他們腰間佩刀佩劍的把手上纏着的那些似乎染透了血跡的細繩包布,就知道這些穿着大齊禁軍制式軍中胖襖的軍漢們,都是從死人堆裏面滾出來的廝殺漢子。
如今朝廷的輜重用度不再拖欠,就連這些當地自募的邊軍,穿的用的也和禁軍一般。
他們守衛的是自己的家鄉,這些邊關漢兒,飽經異族洗劫,每個人胸中,都有一股熊熊燃燒的復仇之火,打起仗來悍不畏死,讓蒙古人頭疼不已。
沿途的民夫,很多都是相熟的父老,見到他們也都打着招呼。
只不過他們走的很快,好像有什麼任務要去執行,沒有時間和民夫們寒暄。
路邊一個老頭,剛壘上一塊石頭,抬頭看見自家鄰居,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韓濤從旁邊走過,便問道:「要打仗了麼?」
韓濤也是一個小將官了,他臉色有些為難,笑着說道:「不方便說哩,要挨板子的。」
民夫們當即不再追問,他們看向西北,那邊黑雲堆積,眼看就要變天。
可是這一次,應州人不再害怕,他們有了強大的後盾,已經把不可一世的兇殘韃子,擋在家門外三次了。
甚至還跟着戰神李欣,殺到大漠,痛快地復仇一回。
遠處,合不勒的王旗下,蒙古貴族們舉在一塊。
合不勒胸口有個疤痕,這一箭差點要了他的命,是他的安達射的。
李欣的突襲,讓大漠起了內鬥,最終還是合不勒勝出了。
他神色有些陰鷙,比起以往時候,少了幾分豪邁,但是多了一些殺氣。
「這一次,必須拿下應州、朔州,截斷河西,斷了陳壽的馬匹和糧食。」
在他身後,一群蒙古大汗,高聲叫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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