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是一名影諜,作為一名六品的斥候系高手他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就連魔族他也打過交道,那些血腥殘酷的邪惡場面他也是見識過的,但是據點裏的景象對於他的刺激還是太強了。
那根本是超乎人類想像的詭異和血腥!他當時就被嚇尿了,來不及仔細探查就急匆匆的逃了回來,但是他一點兒都沒覺得慚愧,他相信自己的直覺預警,要是再晚點兒跑路多半就走不了啦。
鏡子對面的人在收到影像後沉默了一陣,隨後發出了低沉的怒吼:「……算了,暫時停止行動,反正目標也不是什麼重要角色。我得先搞清楚,你們這幫蠢貨到底招惹上了什麼不該招惹的存在!你繼續在琴島潛伏,等待指令……」
說完鏡子邊沿的靈光就消散了,又恢復成了一面普普通通的鏡子。看到上司掛斷了「電話」,灰色人總算鬆了口氣,連忙從鏡子後面摳出一個小盒子,放進旁邊一個隱秘牆洞裏。這種遠程通訊法器可以防止竊聽,保密性極強且無法被屏蔽,但使用成本非常昂貴,要不是情況太過緊急,他也不想用。
這倒不是說他不想用電話和網絡等現代通訊手段,問題是那些東西太容易被監控了。大夏這邊的反諜力量相當強大,要是敢用凡間的通信設備,搞不好來抓他的安全局特工就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接下來怎麼辦?」
灰衣人覺得這次搞不好是惹上禍事了。
本來他們這個據點的人都潛伏得好好的,之前行動那麼多次也沒什麼狀況,結果今天剛剛決定動手,就連續出現意外,現在幾乎整個據點的人全都賠進去了,簡直詭異得無法想像。
多年的灰色行業經驗告訴他,再呆下去恐怕還會出意外,於是他決定暫時離開這個城市,剩下的幾個同事他也不打算聯繫了,自己先跑了再說。
他剛剛站起來準備收拾細軟跑路,突然就覺得耳邊傳來一陣陣囈語,這囈語隱隱約約,時有時無,時遠時近,以他高階斥候的本事也分不清楚從哪裏傳來。
「誰……誰在說話?」來自直覺的示警讓他像炸毛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他警惕的四處看了看,卻沒有任何異常。
這間屋子是他的秘密安全屋,早就佈置各種高級預警裝置和警報陷阱,從機械型、電子型到靈力型的都有。預警範圍之廣,無論來犯者是隱形、氣化,還是潛入陰影,都無法避開這些預警系統。
這些花費重金設置的預警系統此刻毫無觸發的跡象,但是他心中的警兆卻是越來越強烈。那種囈語聲在他不知不覺中增大了,從最初的令人心煩意亂逐漸變得令人恐懼和癲狂。
「啊……滾開……滾開……不要靠近我!」
灰衣人仿佛看到了潛意識中最恐懼的東西,渾身顫抖的縮在地上,瘋狂的大吼大叫,剛才要趕緊撤離的念頭已經無影無蹤了。
隨着囈語的增強,一股莫名的霧氣也突然浸入屋裏。隨着霧氣的籠罩,灰衣人逐漸失去了理智,而他的身體也在以驚人的速度發生異變。
只見他臉上手上的皮膚在翻騰在起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毛髮變得又粗又黑並高速生長,皮下肌肉涌動,變成肉刺和觸手穿透了皮膚,四肢扭曲成詭異的螺旋……
慘叫聲也逐漸變成了癲狂的大笑,他的身軀就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最後呯的一聲炸開。無數的碎肉、污血和變異的組織散得到處都是,就和他之前看到的據點那副場景差不多。
囈語並沒有消失,好像不是由一個存在發出的,它們像在爭論什麼。
那團霧氣中隱隱約約划過幾條影子,仿佛滑膩的長着很多肉瘤的觸手,還有的像是長着骨質凸起的昆蟲節肢……似乎還有幾顆邪異的眼睛,以及難以描述的詭異影子。
最後,囈語們終於達成一致,不再爭吵,霧氣也隨之消失不見,只留下了那一堆讓人頭皮發麻,噁心嘔吐的現場。
………………………………
修真坊市倉庫區。
蘇雷並不知道有個先前準備算計他的倒霉蛋已經莫名其妙的涼了,他這會兒正在現場幫覡士們「勘察現場」。
現場是在一座大型倉庫內。庫房是那種大跨度的建築,裏面的空間高大寬闊。倉庫內只有在邊沿才堆了一些湊數似的貨物和布袋,中間騰空着一大片空地,上百個板條箱被排成了一個方陣,前面還用板條箱搭了個台子。
此時這裏一片狼藉,污血、碎肉、碎骨和不知什麼的器官碎片糊得到處都是。
中間還混着一些明顯不屬於人類的器官碎片,比如斷裂的觸手、破碎的蝠翼、不完整的昆蟲節肢等等,最詭異的是,這些東西居然有的是長在人類殘骸上。
比如長着幾根蜘蛛腳的心臟、伸出了幾根觸手的大腦,還有一隻看似人類的斷掌,本身被扭曲成麻花,偏偏又從斷口伸出一截蠍子尾巴……等等,各種讓人感到恐怖和噁心的東西應有盡有,簡直就像噩夢的具現。
「蘇雷,這裏看起來簡直像是座屠宰場,不,簡直就是魔界……」朱震墨臉色蒼白,卻面無表情。
他在亮出身份之後,也跟着蘇雷一起以「幫忙勘察」的名義混進來了,這裏有幾位管事的都是校友嘛。結果一進來他就後悔了,他明顯高估了自己對血腥場面的自控力,要不是他趕緊給自己上了個「冰心咒」,這會兒已經吐了一地了。
「魔界都不一定有這麼噁心,受不了就出去吧,節省點兒法術……」一名跟着他們的年輕覡士翻了翻白眼。說實話,他本人剛看到的時候,也差點兒吐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現在五十步笑百步。
這個偃師是個菜雞!年輕覡士心裏給朱震墨下了評語,雖然他自己也是剛畢業不到一年。
「不過這個方士卻是個人物!」他有點兒佩服的看了看正蹲在地上的蘇雷。
沒錯,蘇雷正蹲在地上仔細觀察呢。在他臉上可看不出絲毫變化,他只是在剛進來時愣了一下,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任何恐懼、噁心等負面情緒,就好像他眼前根本不是什麼血腥詭異的場景,而是一堆隨處可見的石頭似的。
蘇雷不但蹲在地上看,甚至還用鑷子夾起一些殘骸仔細看,也沒露出一絲噁心和畏懼的表情,反而是臉上的迷茫和困惑越來越多。
這位方士厲害啊!年輕覡士看到蘇雷在沉思,心裏隱隱有些佩服。
他自認也是玉山學院的天才學霸,可是現在都畢業快一年了,看到這種場面也差點兒吐出來。別說是他,就連那些老資格的覡士,來看現場的時候,十個裏面有九個也都臉色大變了。
於是就問:「蘇雷先生,你看出什麼了嗎?」
「很遺憾,並沒有,我記憶中實在沒有類似的情景……」蘇雷搖搖頭。
他確實沒看出那些東西的來歷,他搜索了兩輩子的記憶,也沒有任何印象。他也想到了一些類似的東西,不過那都是一些影視、遊戲和動漫作品裏的玩意兒,也只是有些相似而已,但那不是外星人就是瘋狂科學家搞的,和眼前的情況大不相同。
至於說他的表現過於淡定,這是因為他從小就和別人有點兒不一樣,他膽子好像特別大。
他對於各種血腥場面沒有任何負面的反應,像什麼噁心、想吐之類的感受,他從來就沒有過。現在這些在正常人看來血腥詭異的,極度影響食慾,甚至會造成精神傷害的場景,在他眼裏就和一地砂石沒兩樣。
蘇雷看了看終端上的顯示,搖搖頭說:「反正肯定不是邪魔,這裏沒有發現任何魔界的氣息。」
年輕覡士點點頭:「祭酒們也反覆確認了,這裏確實沒有魔界的氣息,但是也不能排除他們通過其他手段實現的……」
這個現場的血腥恐怖程度初看很像是魔界的邪魔搞出來的什麼獻祭儀式,但是很快就被否決了。
無論方士還是覡士,都有多種探查魔族的法術。魔界的強大存在們都有無法改變的根源性特徵,要說小打小鬧的還能瞞過去,但是眼前這種場面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那種帶有魔界特徵的能量波動會留下無法清除也無法改變的痕跡。
蘇雷看了看四周,又說:「……最重要的是,這裏沒有進行儀式的任何殘留,薰香、火燭、法陣、祭祀用的各種道具都沒有,現場也沒有收拾過的痕跡,而且看來他們也根本沒有收拾現場的時間……」他指了指一地的殘肢碎肉,說了個冷笑話。
年輕覡士也點點頭:「沒錯,這也是眾人爭論的疑點。所以祭酒們現在主要懷疑是某個新興的邪神或偽神乾的,但奇怪的是,現場也沒有任何神力留下的痕跡,像這種大規模的獻祭,不可能不出現神力共鳴,這種程度的擾動就算是幾天都消散不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朱震墨開口了:「呃,各位,我倒是覺得,這個現場不像是獻祭。可能就是某個強大存在看這些傢伙不順眼,順手就把他們滅了。既然不是獻祭,那肯定不會有儀式殘留,也不會有神力共鳴啊……」
他這話一出,原本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大鬍子祭酒就怒了:「胡說,這怎麼可能不是獻祭?不是獻祭你怎麼解釋這些遇難者排得這麼整齊?難道他們是在開會嗎?」
現場確實如他所說,那些遇難者雖然都碎掉了,但是也明顯看得出他們當中的大多數在生前就是按照一定次序排成了一個方陣,還都是坐在板條箱上。
朱震墨脖子一縮,嘴裏還是不服氣的低聲嘀咕:「說不定真的是在開會呢……」
那位祭酒正要發火,突然蘇雷叫起來:「咦,你們看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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