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計來以及李希然三人,在離開了路口之後,速度就漸漸放緩了下來。
之前那一戰他們已經耽擱了許久,此時倒也不急着趕路,反而是要提防別人提前設下埋伏。
尤其是李希然,在使用了「龍虎鬥天功」之後,如今也有些虛弱,只能靠丹藥慢慢恢復靈力。
他們大概走了半柱香左右的時間,才趕到第二個分岔路口。
「好濃的血腥味!」
李希然皺了皺眉,目光朝着前方看去。
只見這個路口總共由四條山道匯聚而成,而在道路中央的一棵大樹上,居然倒掛着六具無頭屍體!這些屍體的身上佈滿血痕,似乎遭受了極其慘烈的虐殺,讓人觸目驚心。
而此時此刻,一個身穿麻衣、腰挎長劍的中年男子正負手立於樹前。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梁言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
「司徒狂生!」梁言叫出了他的名字。
中年男子並沒有回應,依舊盯着樹上的屍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計來皺眉問道。
「不是!」
回答這個問題的人並非司徒狂生,而是他身旁的梁言。
「觀其劍,知其人,如果這六人是司徒狂生所殺,那就應該是一劍封喉才對,絕不會有如此死狀。看屍體上的痕跡...........這行兇之人應該十分喜歡虐殺別人的快感。」梁言淡淡分析道。
「哦?你倒是挺了解我的!」
司徒狂生輕笑了一聲,第一次有了回應,不過他還是沒有回頭,依舊盯着樹上的屍體,口中接着說道:「這裏附近沒有搏鬥的痕跡,樹上的六人應該是先被人用幻術之類的神通蠱惑了心智,喪失抵抗之後,才被人出手虐殺的。這也解釋了他們為何不能及時掐碎考生令牌,從這裏逃出去。」
「為何會如此?」李希然聽後,滿臉疑惑地說道:「如果只是想通過考核的話,讓對方交出令牌不就可以了?來參加考核的考生,大都是無雙城疆域內的修士,為什麼非要置對方於死地,難道他們是來殺人奪寶的?」
「嘿嘿,恐怕行兇之人,既不是貪圖寶物,也不是來參加考核的。」
司徒狂生指了指樹上的六具屍體,接着開口道:「他們手上的儲物戒指都沒有被拿走,我剛才檢查過了,就連玲瓏石也保存在裏面,並沒有任何缺失。」
「什麼?」
他此言一出,計來和李希然都是臉色一變,就連梁言也都皺了皺眉頭。
「閣下的意思是說,行兇者只是單純為了殺人?」梁言問道。
「差不多。」
司徒狂生點了點頭道:「這幫人根本不是來參加考核的,而是來殺人的!」
「不對啊!」一旁的李希然忽然叫道:「這裏總共只有四條山道,樹上死的人佔了兩條,我們自己一條,司徒道友一條,那兇手是從哪條山路上來的呢?」
「呵呵,沿着山道上山的規矩,是第三輪的考官葉箐定下的。只要走出山道,就會在身上留下痕跡,到時候無雙城自有辦法查出,就算登上山頂也無法通過這輪考核。可是這幫人根本無意參加考核,又如何會去遵守規則呢?」司徒狂生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他們沒有沿着既定的山道上山,而是穿梭在各條山道之間,搜索着自己的獵物?」李希然有些驚訝地說道。
這一次司徒狂生沒有回話,而是盯着樹上的六具屍體看了半天,沉默許久之後,方才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道:「無為道宗龐兆春、滄溟窟李鼎...........嘖嘖,雖然你們的神通在我眼裏都是稀鬆平常,但這死相也未免太難看了一點..........」
他說完這話之後,又回過頭來掃了一眼梁言等人,忽的開口道:「從現在開始,這場考核的性質已經徹底改變,考試變成了獵殺,整座茫茫青山,也變成了一個狩獵場。以你們幾人的神通,繼續往上走與送死無異。如果想要保住小命的話,現在立刻下山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送死麼.........」
聽了司徒狂生的勸告,計來和李希然對視了一眼,都把目光投向了梁言,卻見他正盯着樹梢上的屍體,似乎並沒有把司徒狂生的話聽進去。
「司徒道友勸我等離開,那你自己又意欲何為呢?」沉默了片刻之後,梁言忽然開口問道。
「我?」
司徒狂生舔了舔嘴唇,忽的笑道:「我當然也不是來參加考核的,之所以會報名參賽,只是想挑戰各門各派的修士。不過這一屆的考生太令我失望,原以為蒼月明已經是這次考核中的頂尖高手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卻沒想到這裏有比他更厲害的。哈哈!如此良機,我司徒狂生自然要去領教一二!」
「你瘋了嗎?」
計來皺眉道:「這些人不知道是什麼來歷,居然可以虐殺無為道宗和滄溟窟的六個同階修士,實力之強簡直匪夷所思,你就一個人,還要去找他們的麻煩?」
「嘿嘿!我司徒狂生的劍道便是向死而生,不破不立!今日之戰,正是我等待許久的證道之戰!」
司徒狂生興致高漲,丟下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直接大踏步地走出了山道,消失在茫茫白霧的深處。
路口之中,梁言、計來、李希然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有些沉默。
半晌過後,李希然有些遲疑地開口道:「沒想到這場考核居然還有這種異變,如今山中危機四伏,依我之見,不如放棄考核,下山去通知葉箐前輩,讓她來解決這個麻煩。」
「放棄考核?」梁言搖了搖頭,笑道:「你以為現在下山,就是安全的嗎?」
「你的意思是.........」計來皺眉道。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來歷,但他們既然敢大張旗鼓的殺人,那麼山道下方必有埋伏,現在回頭未必就能逃過一劫...........再說了,我好不容易來一趟,可沒打算就這麼放棄加入無雙城的機會。」
還有一些話梁言沒說出口來,那就是野木白對自己的第一個要求:保住李希然,並且和她一同加入無雙城碧海宮。
此事關係到自己身上所中的魔印,況且對方的第一個任務並不算太難,梁言倒是不介意先完成這個任務,再看對方的後續打算。
所以此時此刻,他是絕對不會放棄考核,也不會讓李希然單獨下山的。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計來在旁問道。
梁言沉吟了一會,抬手打出一道法訣,把樹上六人的儲物戒指都收入了袖中,接着開口道:「有了這些人的玲瓏石,我們已經足夠通過考核了。所以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儘量隱藏自身氣息,只要能平安到達山頂,那之後的事情就可以交給無雙城了。」
「隱藏自身氣息?」計來搖了搖頭道:「這個恐怕不太好辦,這些行兇之人明顯有極其高明的探查之術,我們想要瞞過他們登上山頂,只怕不太現實。」
「嘿嘿,這個我早有考慮。」
梁言微微一笑道:「梁某最擅長的便是隱匿自身,自然有信心可以瞞天過海。至於你們...........就煩請兩位委屈片刻,到我的葫蘆裏面暫避一下吧。」
「這..........」
李希然和計來稍稍思索了一下,便點頭答應道:「既然梁兄如此決定,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只希望梁兄能謹慎行事,切勿以身犯險。」
「放心好了,我辦事足夠小心,一定會讓你們成功通過這次考核的。」
梁言說完之後,就抬手一拍腰間的太虛葫,從裏面冒出一道青色霞光,把計來和李希然的身形都捲入了其中。
這兩人也沒有絲毫抵抗,任由青霞把他們引入了葫蘆裏面。
太虛葫中自成一界,足有數萬里方圓,裏面還有劍丸、仙樹等不少秘密,梁言自然不會讓他們隨意走動,只把他們放在一個山谷之中,四周有器靈小九設置的結界,兩人都無法離開山谷半步。
做完這一切之後,梁言又單手掐訣,把體內的「天機珠」和「緣木道」法術同時運轉。整個人的身形幾乎化為虛無,接着便沿山道向上走去。
他用秘法隱藏了自身氣息,為求謹慎之下,行走速度也不快,剩下的一段山路,足足花了一個時辰左右。
這一路行來,梁言又看到了幾具屍體,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倒霉弟子,死狀都是慘不忍睹。
人都已經死了,梁言自然也不會客氣,把這些人的儲物戒指粗略檢查了一遍,就通通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來參加考核的修士,都是各大門派的頂尖弟子,每個人的身家都不菲,梁言得了他們的儲物戒,財力自然大漲。
尤其是一些修士的儲物戒中,還有自家宗門的神通秘法,雖然這些記在書卷中的秘術都不是各自宗門的頂尖神通,但梁言的《道劍經》修煉到金丹期就已經到頭了,此時也想多了解一下南極仙洲的各種神妙法術,好拓寬自己以後的修煉道路。
他一路走來,收了十來個儲物戒指,直到前方迷霧漸漸消散,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到達了山頂。
這座無名山峰的峰頂還算不小,周圍鬱鬱蔥蔥,栽滿了各種奇珍異草,而在這片花圃的正中間,還有一座蓮花池塘。
池塘邊上的小亭中,坐着一位身穿褐色長袍,頭戴文士巾的老儒。
此人雖然年過花甲,但雙眼卻是炯炯有神,穿着打扮也十分得體,腰間還插着一根翠綠色的長笛,額下的三寸鬍鬚似乎也被精心修理過,此時衣袂飄飄,看上去居然有一種老年風流之態。
「居然是他!」
梁言愣了一愣,此人不就是當日在「天星書院」中遇到的那個「南前輩」嗎?據計來所說,此人還是什麼「百花譜」的創作者,早年雲遊四海,把南極仙洲一百位氣質絕佳的美女都收錄了書中,怎麼聽都不像是個正經修士。
而此時此刻,在亭子裏面的,除了這老儒以外還有兩人。
其中一人白衣如雪,乃是有着「冰山雪蓮」之稱的沐寒雪,另一人卻是身穿黑袍,面色蠟黃,看上去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三人在亭中有說有笑,似乎交談甚歡,尤其是那沐寒雪,每每輕聲細語幾句,都會引得老儒開懷大笑。
此時的梁言已經登上了山頂,那亭中幾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只見老儒笑了一陣,又轉過頭來,看向了梁言。
「哦?你居然也登上山頂了?」
老儒似乎心情不錯,此時呵呵笑道:「看來你小子也是深藏不露,罷了,既然已經通過了第三輪的考核,那就到亭中來吧。老朽乃是第四輪的考官,正陽宮的南天星!」
得了此人的邀請,梁言卻沒有立刻上前,反而在原地駐足了起來。
眼前這一幕太不尋常了,要知道整座山峰都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不知多少參與考核的修士已經在半途隕命,就連自己也是靠了天機珠的遮掩,一路小心謹慎才摸上山頂。
但這沐寒雪與黑衣男子卻似乎早就到了此處,還與第四輪的考官談笑風生,看上去都沒有經歷什麼大戰,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想到野木白曾經告訴自己的消息,之前他還抱有幾分懷疑,但現在卻不由得相信了幾分。
「怎麼不進來?其實我這第四輪的考核規則十分簡單,就是在亭中賞花,只要你能分辨出周圍花圃中哪些是虛幻的,哪些是實際存在的,便可以通過我的考核了。」南天星捋了捋鬍鬚道。
「前輩!」
站在亭院外面的梁言忽然開口道:「你可知道有一種蠱蟲,叫做『三秋命蠱』?」
「三秋命蠱」一出口,原本笑吟吟的南天星立刻就變了臉色,有些嚴肅地喝道:「小子,你說這個幹嘛?」
「因為你身邊就有一隻!」
「什麼?!」
南天星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識地向身旁兩人掃去,只見沐寒雪眼神疑惑,而那黑衣男子則是從容淡定,似乎都沒有什麼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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