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端對李彥仙的承諾,讓趙桓很不安心,所以趙桓想了想,給李彥仙一個專札奏事的權力,這幾乎等於告訴所有人,李彥仙只對趙桓負責,你們別人就少摻和吧!
曲端很委屈,我現在可是樞密相公,不是普通的領兵將領,更何況李彥仙還是我推薦的,他立了功勞,也有我一份,我又怎麼會掣肘?
真是搞不懂!
趙桓沒管曲端一肚子怨氣,復又掏出了一樣東西,是個青玉的牌子,上面刻着兩個瘦金體的字,赫然是「觀海」。
李彥仙不解,「官家,這是何意?」
趙桓笑道:「這東西你或許用得到,也或許用不到……但朕提醒你,只要有人拿着一樣的玉牌給你,不管他說什麼,你都只管相信就是,這是咱們自己人!」
李彥仙何等聰明,幾乎一瞬間就猜到了,金國之中,居然有大宋的細作,這也太厲害了!可這個人到底是誰?身份有多高,能拿到什麼情報……李彥仙一無所知,而且看官家的意思,也不想多說,他只好小心翼翼,收起了「觀海」的玉牌,復又道:「官家,臣還是好奇,這樣的人物,咱們安排了多少?臣此去河中,萬一殺錯了,那可怎麼好?」
趙桓呵呵一笑,「你別瞎想了,掌握在朕手裏的不會超過三個,你碰不到的……而且自從他們決心充當細作開始,已經將生死,乃至名節置於度外。以身許國,百死不悔,他們的名字或許無人知曉,他們的功績與世長存!」
李彥仙重重點頭,感嘆道:「臣自以為還算有些勇氣,卻不料跟這幾位義士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請官家放心,臣絕不負官家,不負大宋!」
李彥仙辭別趙桓,稍作準備之後,立刻南下。
送走了李彥仙,還剩下一個人就是耶律大石了。
這些日子耶律大石的心情簡直就跟過山車似的,先是趙桓一頓恐嚇,逼得李乾順下了罪己詔,西夏大亂。
耶律大石對趙桓甚至有那麼一點崇拜,他厲兵秣馬,等着出兵撈好處。
可大石萬萬沒有料到,大宋的確出兵了,可結果卻不是瓜分西夏,而是扶持了一個新皇帝,他的滿腹心思,全都化為泡影。
這就好比投入巨資整容,受盡了千刀萬剮之苦,險之又險地換了張臉,準備勾引富少爺,可哪裏知道,人家早就心裏有人,連孩子都生下了,這麼多的功夫,全都白費了不說,還弄得跟個傻瓜似的。
耶律大石強烈不滿,可又沒有辦法。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乞顏部居然也派遣了使者來面見趙桓。這幫蒙兀人哪是什麼蠻夷,人家心裏清楚得很,他這個草頭天子有什麼好的,還是人家大宋官家比較香!
真沒有料到,幾千弟兄的命,換來的竟然是這麼個結果,耶律大石都在捫心自問,自己南下到底值不值……雖說報仇雪恥,天經地義,但他畢竟有一堆手下要顧及,不能快意恩仇,由着性子胡來。
說到底還是實力太弱,沒有一塊立足之地,就只能被耍着玩!
就在這種滿腹哀嘆之中,趙桓捧着一罈子老酒來看大石了。
「耶律皇兄,我是來給你送行的。」
大石微微一動,卻又無奈苦笑,「果然如此,我也就不叨擾趙官家了,我會儘快返回可敦城的。」
耶律大石嘴上說着,可拳頭已經握緊了。趙桓看在眼裏,微微一笑,「你要去可敦城?我還以為你準備去後套呢!」
「後套?」耶律大石一愣神,「趙官家,你什麼意思?後套可是西夏的地盤,難不成你要送給我?」
「不不不!」趙桓擺手,「大石兄,我是有個想法,既然三家結盟,共抗金國,為了強化咱們的聯盟,我打算設立一支盟軍。」
「盟軍?」
「對,就是我們結盟,我的意思是咱們也設個大元帥府,我擔任南部戰區大元帥,由西夏國主出任北部元帥,你委屈點,當個北部副元帥。我呢,主要負責大宋這邊,包括兩河,還有海上等戰線,都是我的職責。你呢,負責西夏,大遼,蒙兀諸部的對金戰事,然後請西夏方面將後套的黑山威福軍司作為副帥駐地,號令北方盟軍,對金國展開大規模反擊!」
耶律大石仔細聽着,他漸漸弄明白了,趙桓這個所謂的大元帥府,有點類似金國的都元帥府……但不管叫什麼,歸結起來只有一句話,後套歸他了!
如果再要加一句,那就是蒙兀人要聽從他的號令。
「趙官家,你不會又糊弄我吧?論起心眼,俺大石可遠遠不如你啊!」
趙桓大笑,「軍國大事,生死之道,我耍心機有什麼用……這一次契丹勇士協助大宋,擊退了粘罕,光是戰死的就有幾千人之多,我心裏都有數。沒有別的,我給大石林牙準備了五萬匹綢緞,另外我們擊殺了兩三萬的金兵,他們的兵器鎧甲我都剝下來了,已經整理好了,大石只管拿去,你對我的幫助,我銘刻肺腑……廢話不多說了,咱們喝酒!」
趙桓扯開了封皮,立刻酒香四溢。
耶律大石也愣住了,喉嚨涌動,還真沒有料到,這位大宋官家到底還是有些人心……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是夠意思的。
「好,這酒我喝了!」
這兩位皇帝陛下就是單純你一碗我一碗,喝到最後,耶律大石竟然起身,在大帳之中,跳起了契丹舞蹈……耶律大石一個糙漢子,能跳出什麼來!
偏偏趙桓還大聲叫好,不光叫好,還高歌一曲,叫什麼「精忠報國」,兩個皇帝,一個辣眼睛,一個毀耳朵,簡直是絕佳搭配。
到了第二天,酒醒之後的耶律大石回想起來,也覺得老臉發紅,真是丟大人了!
不過很快他就想開了,因為趙桓承諾的綢緞和兵器,悉數送來,不但沒有打折扣,還附送了不少茶葉,又給契丹的傷員準備了棉衣和藥材,全都是白送。
耶律大石也不少,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尤其是趙桓這路生物,他給你這些東西,是讓你替他完成十倍百倍的回報。
絲綢茶葉是幹什麼的?
不是讓耶律大石享受的,而是拿來招募草原諸部,像什麼蒙兀人,還有西域的部落,絲綢在他們那裏,可是比金子還貴的寶貝。
以這些財物估算,可以至少招募一萬人,趙桓又給他了一萬多件兵器鎧甲,除了補充消耗,就是準備新軍。
算計的明明白白!
「陛下,臣以為大宋官家有更大的圖謀,咱們可要小心謹慎啊!」蕭合達忍不住提醒,耶律大石呵呵一笑,「他能想什麼?還不是挖了個坑給我!打量着日後咱們和西夏鬧翻了,他好趁機翻臉……不過你也別怕,在金國滅亡之前,他姓趙的只能安撫,他有什麼好處,咱們只管吃了就是,不用怕他的!」
耶律大石滿是滄桑的老臉上,透着十足的狡猾,帶着一萬五千人,火速前往後套,去當他的副元帥了。
至於趙桓,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朕雖然靠着邸報治國,但是跟壓榨盟友重用閹豎的極品昏君川寶還是有差別的,至少趙桓捨得下本。
又有幾個人是傻子,耶律大石也不是無路可走,真的把他逼急了,這貨率軍西進,重新打下一片地盤,難道不香嗎?
所以說啊,務必要給他看到希望和利益,不然這傢伙也不會乖乖聽話的。
送走了耶律大石,趙桓在關中的任務就快結束了,而靖康元年,也即將畫上一個句號。
宋金之間,最關鍵的一個冬天,趙桓順利撐過了一半,還剩下一半,就要到明年三月之前,黃河解封,氣候回暖,估計金兵就要撤退了。
雖然說着輕鬆,卻也是一百天的樣子,究竟能挽回多少,趙桓的心裏還沒有數,可就在這時候,有一夥使者來到了大宋,為首的兩個人,一個叫鄭知常,一個叫做白壽翰,他們均來自於高麗!
面對這兩位的到訪,呂頤浩和李邦彥都呈現出欣慰的態度。
「官家,所謂德不孤必有鄰。高麗使者此刻前來,也是傾慕王化,心向大宋,他們雖然國小力弱,卻也不好怠慢。」
趙桓翻了翻眼皮,沒說什麼,只是看了眼桌上的一個果盤,很湊巧,擺着不少陝西柿餅。
「行了,把這個拿去吧,就算朕賞給他們的。」
呂頤浩有點咧嘴,這也太摳門了吧!
不過考慮到趙桓的一貫作風,在不確定價值的時候,能賞點東西,已經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只是呂頤浩沒料到,當他把柿餅送去,這兩位也算是高麗大官的文臣,竟然感動地稀里嘩啦,大口大口吃着,腮幫子鼓得像倉鼠似的,還說什麼上國物產豐饒,竟有如此甜糯美妙的食物,真是讓人嘆為觀止,五體投地。
那個為首的鄭知常還說,要把見聞都記錄下來,回去之後,讓國內的土包子也都見識一下……很好,總算有了個鐵證,能保證柿餅不被偷走了。
呂頤浩能說什麼,只能感嘆番邦蠻夷,真是沒什麼見識。
「明天下午的時候,官家會召見你們……這是在軍前,不用那麼多禮數,你們有什麼要求,只管跟官家講就是。我大宋官家寬厚仁慈,會善待爾等的。」
兩個人連忙答應,一回頭,吭哧吭哧,把一盤子柿餅都給吃光了。
面對這倆沒出息的玩意,連館驛的小吏都看不下去了,離他們遠點丟人!
其實也真不怪這倆人沒見識,甜品在相當長的時間裏,都是奢侈品,在大宋也就是一些上層人能吃到,至於番邦小國,卻是連上層人也未必享受得到。
要不然宗望也不會富貴之後,把蜜水當成寶貝。
而且這還是接收了遼國遺產,至於高麗的處境,那就更慘了,像柿餅這種甜度很高的東西,絕對是想都不敢想的美食。
兩個人興奮了一夜,轉過天,好容易等到了下午,才來面見趙桓。
趙桓也很隨便,只穿了身寬大的道袍,等着兩個人。
「番邦外臣鄭知常,白壽翰,拜見上國天子!」
趙桓呵呵一笑,「起來吧,給他們準備位置,坐在火盆邊……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可不能怠慢了貴客。」
這倆人更加惶恐,連連拜謝之後,才只敢坐半個屁股。
「你們不遠萬里,來到大宋,又恰逢這個關頭,不知道有什麼想法,只管開誠佈公。」
鄭知常偷偷察言觀色,見趙桓神態安然,透着平和,便大了膽子。
「啟稟陛下,外臣以為女真乃是禽獸之國,蠻夷之邦,高麗上下無不切齒痛恨,外臣曾經建議國主遷都西京,調集兵馬,和金人決戰!」
趙桓哈哈一笑,「這事好事,朕心甚慰,你們準備出兵多少?」
鄭知常嘴角咧了一下,故意沉吟道:「回陛下的話,正所謂師出有名,高麗想要討伐金賊,總不能起無名之師。」
「那你想要什麼名頭?」趙桓笑容不減。
鄭知常把心一橫,「外臣聽聞陛下與大遼西夏三國會盟,冊立兩位天子,同為華夏之君,公拜炎黃……」
趙桓笑道:「消息還挺靈通的,的確有這事情,怎麼,你們也想結盟不成?」
鄭知常忙跪倒,磕頭道:「外臣不敢,外臣只求陛下能接納高麗,同為華夏之民,如此以順討逆,順天應人,無有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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