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爹進來了啊。」門外響起人聲,林月華趕緊將手裏的繡棚放下,起身去開門,林承業笑眯眯的站在門口:「在做什麼?爹買了好東西給你,看看喜不喜歡。」
說着,就伸手遞出來一樣東西,是個簪子,白玉的。玉質不算太好,若是以前……林月華趕緊打住思緒,拿過簪子順手插在自己頭髮上,笑盈盈的側頭問道:「喜歡,爹看怎麼樣?」
林承業上下打量了一下,滿意的點頭:「我閨女就是好看,天生麗質。走,今兒爹帶你到外面去吃飯,就不用你下廚了。」
林月華有些猶豫:「不做飯的話,怎麼給娘和大哥大嫂她們送飯?」
「這個不用擔心,咱們在外面吃過了,再另外買一下送過去就行了。」林承業不在意的擺手,臉上有些愧疚和傷心:「爹也是想彌補一下,當年都是爹不小心犯了錯,這才……你看你大哥和你弟弟,現在都不願意和我說話,也就你還願意搭理我,爹實在是……」
眼圈慢慢紅了,林月華是個心軟的,到底是自己的親爹,忙安慰道:「爹也別着急,大哥是還沒適應過來,等再過一段時間,咱們家情況慢慢好了,大哥和弟弟肯定就會原諒爹了。」
「好,現在也只能等着了。」林承業揉揉眼睛,又強笑道:「難得爹賺了錢,想帶你去吃好吃的,你可別推辭。」
林月華只好點頭,生怕再讓爹爹難過,當即就進去換了衣服,跟着林承業一起出門。自從來到這白水鎮,林月華幾乎就沒怎麼出過門,她爹和大哥以及弟弟都是被流放的,只身前來,連個安置的地方都沒有,後來娘帶着她和大嫂追過來,還有小侄子,一家子七口人,吃飯穿衣住房,哪一樣不要錢?
家裏的男人們要服勞役,每天早出晚歸乾的活累死累活的,也只夠吃飯。也幸好當年家裏沒出事兒的時候,她學過針線,女紅還不錯,每天繡繡花也能賺二三十個銅板。
忙都要忙死了,怎麼可能會有空來鎮上玩耍?就是有空,囊中羞澀,她也不願意來。
這會兒上了街,左右看看,其實也挺失望的,雖說鎮上比村子裏繁華,但和京城比,肯定是差遠了。
林承業帶着林月華進了酒樓,林月華有些忐忑:「爹,要不然,咱們還是回去吧?買些菜和肉,回去女兒給你燒飯吃,咱們一家子一起高興高興好不好?」
林承業佯裝生氣:「你看你,爹好不容易想帶你出來玩玩兒,你怎麼盡說些掃興的話呢?來了就來了,再出去像什麼樣子?放心,爹帶有錢,肯定夠你的。」
說完就招手叫了小二:「菊字雅間,招牌菜都給我們端上來。」
小二點頭哈腰的應下,帶他們去了雅間。窗戶上擺着一盆花,牆上掛着三四副字畫,牆角放着桌案,上面有幾本書,還有筆墨紙硯。
看見書本林月華就有些心痒痒,被抄家之後,她就再也沒碰過這些東西了。
「喜歡嗎?喜歡就過去看看。」林承業看見她的神色,笑着說道,林月華忍住期盼搖搖頭:「人家的東西,不好隨意亂動,爹,你真帶了錢了嗎?你哪兒來的錢?」
林承業臉色微微僵了一下,趕緊說道:「當然是賺來的,我前幾天運氣好,到鎮上買鹽的時候,湊巧看見有人在買古董,我隨意點評了幾句,讓那人沒上當買了假貨,人家給我當謝禮的。」
林月華這才放心,只要是正當得來的就行。
飯菜很快端上來,林承業將好吃的一個勁兒的往她碗裏夾。林月華吃的很開心,有好幾年沒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了,等發現吃的太多了,盤子都光了兩個,臉色立馬羞紅,都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她以前好歹也是大家千金,這樣吃飯,實在是有失禮儀。
再者,自己在這兒大快朵頤,娘和大哥他們還在吃苦……
林承業觀她神色就知道她不自在,忙說道:「不要擔心,我再先去點一桌,讓他們送咱們家去,你娘和你大哥他們肯定能吃上的,你且在這裏等等,我去點菜。」
林月華忙應下了,乖乖的坐在雅間裏等着。可等着等着,就有些犯困,眼皮子發沉,她伸手揉揉肚子,大約是午飯吃太多了,就想起身站站,免得真睡着了。
可這一起身,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了,身上竟然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林月華抬手摸摸額頭,沒發燒啊,也沒感覺身體有什麼不舒服,怎麼就沒勁兒了呢?
「嘿嘿嘿,小美人兒,我來了!」正想着,忽然門口傳來聲音,然後房門就被人推開了,林月華又驚又怒,忍不住後退一步,只是身上沒勁兒,又跌坐在椅子上了。
進來的人她見過,是鎮上有名的惡霸王良才。這流放之地,天高皇帝遠,最大的官兒就是個縣令,但強龍難壓地頭蛇,王良才的爹專管流放犯人的,這一片縣令都不願意踏足,於是王良才的爹九成了土皇帝。
王良才貪財好色,這鎮上有點兒姿色的,幾乎都逃不過他的手心。林月華幾乎從不出門,也是生怕遇上這惡霸。只是前段時間運氣不好,林月華的針線活兒一向是自家娘親送到鎮上來賣的,那幾天林母身子不舒服,林月華就自己出門了。
卻沒想到,事情就是那麼湊巧。
「你,你怎麼在這兒?」滿心驚恐,林月華也顧不上大家閨秀的禮儀,揚聲喊道:「來人啊,救命啊,爹!爹!救命啊!」
王良才忍不住笑:「喊誰都沒用!你爹就更不會來了,你可是你爹二十兩銀子賣給我的!你就乖乖的從了我吧,若是伺候的我開心了,日後榮華富貴我不會虧待了你,要是伺候不好我,你可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林月華一顆心就跟掉進了冰窟窿一樣,臉色瞬間慘白:「你撒謊!無恥小人,你敢靠近我試試!」
「喲,還不信?」王良才□□,伸手拿出一張紙讓林月華看:「你爹親筆寫的,這你總不會認不出來吧?」
是一張賣身契,有名有姓有畫押,官府也蓋上了紅通通的印戳。林月華就覺得,渾身上下,連骨頭縫裏都在冒冷氣,她實在是不明白,那是自己的親爹啊,怎麼就能賣了自己呢?竟還是賣給了這鎮上有名的惡賊!半點兒活路都不給她留啊,二十兩銀子啊,才二十兩銀子!
「小娘子,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王良才嘿嘿的笑,將賣身契收起來,抬手就想將林月華摟在懷裏,林月華氣的渾身發抖,想要反抗,但身上半點兒力氣也沒有。
到了這會兒,她哪兒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怕是那飯菜里,早就被放了什麼東西了。
可怎麼也不甘心,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兒身,難不成就要交付到這樣的畜生手上?哪怕為奴為婢,也總好過給賣身當通房姨娘!哪怕今兒保住了一條命,難保再被親爹賣掉一回。
眼看那一張臭嘴離自己越來越近,身上的腰帶也被扯開,林月華越發的絕望,剛才喊了救命,卻沒人出現,想來,這酒樓里的人,早就被他們打發了吧?
娘,實在是對不住,白白讓你養活女兒一場,與其這樣被人強佔了身子,不如與這畜生同歸於盡,好歹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娘,女兒先走一步了。
林月華咬咬牙,從頭上拔掉簪子,那畜生正埋首親她脖子,竟也沒發現。大約是為了方便行事,這房間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咬破舌尖,總算是清醒了些,林月華瞪大眼睛,瞅着王良才的脖子,看準那一條血脈,深吸一口氣,揚手扎進去。只可惜,她本來身上就沒多少力氣,用盡全身的力氣,那一簪子也只是扎進去一半,血是出來了,人卻沒死。
「臭□□!竟然敢扎老子!」簪子造成的傷口不算大,王良才氣怒之下,竟然拎起了林月華,猛的甩出去,衝着牆角的案幾砸過去。
林月華閉眼,瞬間,腦後就是一陣劇痛。隨後,就再也沒有知覺了,眼前一片暗黑,身子忽然就變輕了很多,竟然覺得自己飄起來了。
大約是死了吧?可是,不都說,人死前,會看見自己最惦記的人嗎?為什麼,自己就誰都沒看見呢。娘,對不起了,女兒走了,你別傷心,只可惜,女兒沒辦法告訴您,林承業是個人渣,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了。
大哥,大嫂,弟弟,娘就拜託你們照顧了。也不知道,王良才沒死,會不會找上門去報仇,若是找去了,你們就將林承業給交出來吧,總要有報應才對。
可是,心裏的那股怨氣卻怎麼也平息不下來,為什麼!為什麼老天如此不公!我林月華是做錯了什麼,竟然讓我受如此懲罰!憑什麼那些畜生,就能好好的或者,憑什麼我林月華就要承受這樣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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