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轉頭看向身畔。讀字閣 www.duzige.com
青嬰沒有現身,控制着鎮魔劍向前微傾,像極了一個伸長脖子的人。
良久,青嬰情緒悵惘地說道:「我遭難之前,慕雲正準備渡過聖王境的神魂之劫,她當時就在寒淵內閉關。」
木青目光微動,視線從寒玉棺上移開,看着大石畔那些堆疊起來像是白雪一般的霧,臉色平靜地說道:「你有什麼打算?」
從解開換天劍陣踏上石階起,青嬰就在引導他去做某些事,越到後面便越不打算掩飾。
比起寒玉棺內的秘密,他更想知道青嬰打算做些什麼。
青嬰感受着木青話語間流露出的自信,沉默片刻,說道:「慕雲是雙極宗劍術集大成者,合歡劍經很可能就在寒玉棺中。」
木青沒有動作,青嬰也不着急。
寒霧從大石上緩緩漫下,落在淺溪里,積在矮石間,與沉底的古劍交纏在一起,不願離去。
木青目光微垂,視線落在離他最近的那把古劍上。
他蹲下身體,伸手探進淺溪。
溪水很冷,木青將古劍與寒霧分開時,手背上多了幾條細細的紅痕。
木青站起身端詳着手中的古劍,感嘆道:「原來這就是洗劍。」
歲月漫長,溪水森寒,卻沒有在劍身上留下腐蝕的痕跡,鑄造劍體的材料想來極好,在當初不會是一把寂寂無名的佩劍。
但劍身中卻沒有留下哪怕一絲的劍意。
這不正常。
劍修的佩劍會隨着劍修本人一起成長,當劍中生靈時,即使是凡鐵寶劍也會蛻變成靈兵等級的法寶,更不要說這把劍的材質比一般的靈兵要好許多,很可能從來到劍修手上起就是一把靈兵。
而靈兵等級的劍就是可以自主積累劍意的。
歲月悠悠,本該只是斂藏鋒芒的寶劍為何真變得這麼普通?
聯想到寒霧與沉劍難捨難分,還能在他手背上留下痕跡,木青已經有了清晰的判斷——這寒霧就是從這些沉劍中剝離的精純劍意。
只是木青還有疑問,為什麼在山上的寒霧只是顯得濕冷沉重,等了洗劍池內才會顯露出真正的威力?
是這寒淵底部有一個隱藏的陣法,還是山體間自然蘊生的某種法則?
就在木青隱隱傾向於前者時,青嬰主動開口道:「雙極宗沒在這裏建宗之時,兩山便已經在劍修中有了名氣。」..
木青目光微動,輕聲道:「那時候寒淵便在了?」
「嗯。」青嬰說道:「慕雲曾隨意提起過,洛神山和凝霜山可以被視作天然的磨劍石,前者聚鋒,後者斂意。當初的寒淵並沒有這麼多劍意所化的寒霧,是雙極宗的傳統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木青眉頭微皺,表示不解。
青嬰控制着鎮魔劍掠過淺灘溪石,一邊朝大石慢慢靠近,一邊說道:「他們在劍道無望之時,會歸劍於山,跟隨他們修行征戰的佩劍會沉入池底,洗去劍意,等到後來子弟再拾起這些劍。。」
「拾起這些劍,就等於拾起他們的傳承?」木青問。
青嬰輕笑出聲:「呵,他們自己都走上了一條斷頭路,怎麼可能還讓後來者拾起傳承。不過是一場遺澤罷了。可惜你的體質早已無垢,用不上這些劍意為你洗髓伐脈。」
木青輕輕點頭,看着沉於溪底的十幾把古劍,打算把這些劍都帶回朱雀城。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做這些事,而是徑直掠到了大石上。
青嬰此時已經來到寒玉棺上方,控制着鎮魔劍紋絲不動。
木青能夠清晰地捕捉到青嬰流露出來的複雜情緒……遺憾、懊喪、還有得不到。
寒玉棺中之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雙極宗的「雙極」之一,慕雲。
因為青嬰的存在,木青對這種狀況的發生除了一開
始的警惕外,一直表現得足夠平靜。
他儘量放緩腳步,走到寒玉棺旁,垂目看去。
女子極美,身着雲紋羽衣,像是睡着了一般。
木青收回視線,抬頭說道:「你不打算說說你和她的故事?」
木青捫心自問,在知道青嬰有意引導還願意來這裏,其實一直就有對這個故事的幾分好奇。
在木青眼裏,十惡不赦的魔頭也可以擁有心中柔軟的部分。
「……」
一陣無言的沉默,鎮魔劍落回木青手中,謹慎一路的青嬰再次顯露出自己的身形。
青嬰落到寒玉棺的另一側,手掌抬起,在放下時又僵在空中,垂目說道:「我和她的初見,你已經知道。」
「那時候的她,便已經在劍術上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是雙極宗重點培養的核心弟子。」
「而我……不過是可以被隨意拋棄的弟子,和她的身份差了許多。」
「但我始終忘不掉她出手相救時的靈動身姿,還有她伸手拉我起來的笑容。回宗後,我努力交好同門,曲意討好師長,什麼任務最危險我就接什麼任務,在不知道多少次差點死了過後,我終於得到宗主看重,收做弟子。」
木青問道:「這時候她成聖女了嗎?」
「沒有。」青嬰手指落下,無意識地摩挲着寒玉棺,「我跪在宗主面前,希望他能夠替我向雙極宗求親,但宗主和雙極宗結怨很深,並沒有答應。不久之後,慕雲成為了聖女,又過一月,便是她和洛華結為道侶的消息傳來出來。」
「呵。」青嬰不知想到什麼,冷冷一笑:「說來好笑,宗主覺得虧欠了我,便欽定我為宗主之位的接班之人。他不會明白,我做了那麼多,只是為了慕華。」
木青垂目看了一眼棺中的女子,突然說道:「慕華聖女知道嗎?還是說這些事情都是你的一廂情願?」
青嬰明明是靈體,木青卻在這一刻看到了他痛苦扭曲到極點的表情,連臉上的褶皺看得一清二楚。
青嬰雙手捂臉,懊悔說道:「我當時也不知道,只是後來她已經和洛華結為道侶,我才知道她對我的情誼,早知如此,我就算叛出宗門,也要娶她。」
木青有些憐憫地看着青嬰,問道:「你被一道劍氣鎮壓鎮壓這麼多年,真與洛華無關?」
青嬰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面無表情地看向木青,說道:「我的實力還在洛華之上,但他跟當時的一位劍仙巨擘交好。」
青嬰沒有再說下去,木青自覺了解了整個故事的發展方向,點點頭,看着青嬰說道:「我可以放你離開。」
青嬰臉上綻放出一個難看的笑,問道:「你是在可憐我?」
木青不置可否,說道:「我不打算探究你對我到底有多恨,不過探索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動手,算勉強合格,所以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青嬰抿着嘴,繃着表情看着木青,他的肩膀先是小幅度地顫動,而後慢慢變成前仰後合地晃動,終於憋出開口大小起來:「哈哈哈,你給我一個機會?」
「你一個小輩能給我一個什麼樣的機會?」
青嬰笑得比苦難看,臉色的表情扭曲到了極點,又快速平靜下來,面無表情地說道:「從她成為聖女之後,我便一錯再錯,但有一件事我是做對了的。」
「我再也沒有求過人,更沒有人敢說給我一個機會。」
木青表情平靜地看着青嬰,說道:「你瘋了。」
青嬰看着木青,愣怔了一瞬。
突然,他眼裏閃過一抹歇斯底里的凶光,抬起雙手,重重地拍向了寒玉棺,怒吼道:「我比誰都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砰——」
就像是金戈交擊,寒玉棺棺蓋向一旁錯開,大石旁的寒霧受到衝擊,瞬間化作鋪天蓋地的劍意。
木青臉色一冷,腳步一點,便想要離開大石。
但異變陡生,原本在洗劍池中沉寂的古劍突然發出了尖銳的劍鳴,沖天而起,瞬間擋住木青的退路。
木青眼底閃過一絲精芒,手持鎮魔劍,穩穩地格擋掉了所有向他飛來的古劍,雙腳終於落在之前站立的溪畔。
但木青已經走了不了。
那些被他擊飛的古劍懸停在半空,原本平靜的寒霧以它們為中心瘋狂涌動,很快寒霧消失,古劍依舊,只是這一次,古劍鋒芒畢露,展現在天地之間的是十幾道無比強大的劍意,好似古劍的主人親臨戰場。
木青收回望向空中的視線,彈掉劍身上的沾染的水珠,望向大石上。
青嬰安然立在寒玉棺旁,正看着這邊。
看來這是一個只鎖定他一人的劍陣。
木青挑眉說道:「如果不是我們一同離開的歸元秘境,我會以為你就是雙極宗的宗主。」
青嬰嘴角掛着一抹冷淡的笑,問道:「你不好奇我在哪些地方騙了你?」
木青視線掃過青嬰身後被打開小半的寒玉棺,搖頭道:「這不重要。」
青嬰皺眉:「為何?」
木青淡淡道:「你的所作所為都在告訴我一件事,那就是你配不上她。」
青嬰臉上的笑意陡然僵硬,眼裏是攀升至巔峰的怒意,卻閉上眼忍住了朝木青動手。
他表情極其認真地說道:「我說的很多事情都是真的,特別是與慕雲有關的事情。」
木青已經不再好奇青嬰和慕雲之間的事情,指了指頭頂,問道:「這是什麼劍陣?」
他在發現寒霧是劍意所化時,便猜測過這裏會有一座陣法,但青嬰當時故意將他的思路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不得不說,青嬰以他和慕雲的故事,讓木青放鬆了警惕。
青嬰笑了笑,坦誠道:「歸意劍陣。」
「如果說換天劍陣是雙極宗面臨外敵的第一道防禦,那麼歸意劍陣便是最後一道。」
「而對那些該死的劍修來說,最後一道劍陣不會用來防禦,你可以好好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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