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摔疼了吧?」
花釀把涼月拉起來,一隻手就把她擎起來。
涼月笑眯眯地,抓住花釀的衣襟不鬆手了。
「師父,你怎麼這麼多天都不來看我!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錯了,我再也不給你闖禍了!你笑一個好不好?我師父是三界最好看的,笑起來也最好看。」
有些人從來不撒嬌,只需要嬌一次,就可以讓人不計前嫌,以前說的所有狠話都不作數了。
「好好好,徒兒為大,你說話最好使!」
花釀也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心裏都樂開花兒了。
花釀把涼月抱到榻上,拂了拂她滾燙的小臉,把自己的乾坤葫蘆解下來叫徒兒抱着。
「涼涼的,真好。」
涼月抱着葫蘆,沒一會兒眼睛就閉上了。
瘋王一臉不悅地看向花釀,最後居然是他把閨女哄睡的,一時間瘋王忘了,是他把花釀給請來的。
「你來做什麼!」
瘋王要把花釀攆出去,卻見花釀伸手為閨女診脈,只好暫且忍下來。
花釀本來還笑意盈盈的,可是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他又抓起涼月的另一隻手腕,重新診脈,這回臉上可以說是冷漠了。
「如何?涼月她怎麼樣!」
瘋王見花釀變了臉色,立刻緊張起來。
花釀的手貼上涼月的右手,他用靈力在涼月身上探了一圈,才微微鬆了口氣。
「無事。」
花釀臉色依舊不好,他要把手收回去,手卻被涼月緊緊握住了。
小娃娃睫毛上掛上了一串串細碎的淚珠。
「師父,不要把我丟在那兒,太黑了,我怕」
花釀長久以來平靜如死水的心被這麼一句話,撞出了漣漪。
「我錯了,你別走。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這些話,大概那天他叫她進莽原的時候,她本來是想這麼說的吧?
可是她沒說。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賭氣。
可她當時就是沒說。
如果她當時這麼說了,他必定會回心轉意,什麼鳳族,什麼天帝,他都可以去斡旋,何必讓她去遭那個罪?
小娃娃的眼淚滑下來,也滑到了花釀心裏。
這算是酒後吐真言嗎?
只要她一醒來,她眼裏就再也不肯裝下自己。
想到這兒,花釀就把涼月的小手握得緊一些,他有點不想鬆開了。
「既然涼月沒事,你可以走了。」
瘋王握住了閨女的手,硬是把她的手拽開了。
手一空,花釀心也緊跟着一酸。
作為三界第一隻貔貅,花釀還是第一次有這種重要的東西被搶走了的感覺,他自視守財無數,放出去的貸寫出去的欠條可以堆滿一座宮殿,花釀直到今天才有種這東西必須要搶到手的感覺。
如果他是玄暉,他現在必定會把徒兒拽懷裏,然後帶着她回到一個瘋子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他隨性散漫慣了,甚至他也沒有預想好,搶到手之後,會怎麼樣呢?事情是否會發展到,他無法控制的地步?
堂堂一尊神,就在一個瘋子面前,慫了。
或許他今日不該來,徒增煩惱,這種心焦就好像是有把火苗在炙烤着自己,叫他的心有悶又疼。
花釀不是沒收過徒弟,那第一個,青染還是在她尚在襁褓之中時,就被他帶回去撫養長大的。
花釀想可能自己今日也喝多了,腦子裏才會撞出些荒誕不羈的想法來。
瘋王把睡熟的涼月護着,他以為擋住了花釀,閨女會老老實實睡一覺,等醒過來,過了酒勁兒,就又是她那個粉嘟嘟的娃娃了。
可是事與願違,涼月睡下還不到一刻鐘,就醒過來了。
看她那迷迷糊糊混沌的樣子,就是還沒醒酒呢!
涼月從被子裏鑽出來,爬到瘋王身邊,閉着眼睛到處嗅了嗅,最後嗅到瘋王的發梢。
「啊」
涼月咬住瘋王的頭髮就往嘴裏吸。
瘋王知道涼月從小就有抓他頭髮的喜歡可是吃還是頭一次,而且這也不能吃啊!
瘋王忍痛把頭髮扯回來,涼月卻沒松嘴,她勾了勾手指,瘋王就感覺有股力量把他直接拉回去,還把他給拽倒了。
「不許跑!」
小丫頭趴到瘋王身上,摸了摸瘋王的心口,把自己的頭放在瘋王心口窩。
瘋王想撐起身子,手卻抬不起來了,閨女竟然把學來的法術用在他爹身上了。
「砰,砰,砰」
小丫頭嘴裏發出的聲音和瘋王的心跳一聲聲和着,瘋王皺着眉看着閨女奇怪的舉動,他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她又坐起來了。
涼月湊到瘋王頭頂,低頭衝着瘋王笑。
「嘻嘻嘻。」
涼月用手點了點瘋王的鼻子,對他說:「我又沒封你的嘴,你為什麼不說話?」
瘋王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她到底有沒有醒酒?
「你知道我是誰嗎?」瘋王決定問一問。
涼月努努嘴,在瘋王眉心出按了按,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是瑞王,顧懷酒。」
「我是你爹,你記得嗎?」
涼月吐了吐舌頭,搖了搖頭。
瘋王嘆了口氣,喝酒喝到連爹都不認識了!
「走!」
涼月打了個響指,瘋王發現自己能動了,可是他眼前的景致迅速變化着,不過眨眼功夫,周遭一切都變了樣。
與此同時,瘋王發現自己又能動了。
刺骨的寒風呼呼地刮着,入目皆是茫茫白雪,冰涼的大片雪花簌簌地落下,即便瘋王知道這是閨女造出來的幻境,可這酷冷的感覺不是假的。
「涼月。」
忍着牙齒要打顫的衝動,瘋王起身在白茫茫一片中去找他閨女。
「涼月!」
瘋王高喊一聲,除了自己的回聲,和凜冽風聲,再沒有其他聲音。
這丫頭該不會把他扯到幻境裏,自己又睡着了吧?
周遭空無一人的,瘋王覺得這個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這個丫頭,真能作啊!」
瘋王抓了抓頭髮,他一定要抓住那個給閨女灌酒的人。
不能在此等死,得想個辦法出去才行,至少也要捱到閨女醒酒,他如果不動起來,說不定會凍死。
雪太厚,瘋王走得深一腳淺一腳的,他不禁抱住了肩膀,走下山坡,他看到山腳下原來有一片湖。
湖上結了冰,冰面上,赤腳站着一個小孩兒,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衣裙。
就算離得還很遠,可瘋王還是一眼就分辨出她的面容。
「涼月!」
瘋王朝着湖邊跑過去。
站在湖心的涼月低着頭,聽到有人喚她,她只是茫然地抬起了頭,可是她的眼睛卻是無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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