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感到自己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他不動聲色的環顧左右,看了眼還在屏息凝神侍立着的八名爐鼎,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麼?
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但腦中卻無端多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關鍵時刻,將儲物囊中的女屍拿出來保命。
女屍?
保命?
裴凌皺起眉,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儲物囊中現在還有兩具女屍,其中一具身份不明的也還罷了,另外一具,正是素真天弟子。
而素真天的真傳喬慈光,這段時間盤桓萬虺海不去,就是為了給同門報仇雪恨!
所以關鍵時刻取出女屍,別說保命了,不催命就不錯了。
搖了搖頭,裴凌決定繼續剛才的打算,於是吩咐:「你們留在這裏守着宅子,我出去一趟。」
「主人……」爐鼎們正待開口,見裴凌面色微沉,頓時不敢糾纏了,只道:「是!」
裴凌遂起了身,整理了下袍服之後,朝外走去。
剛剛走出院門,他就察覺到,有人在暗處盯着自己。
裴凌神色沒有太多變化,他已經辨認出來了,是那些散修的氣息。多半是散修畏懼天生教的名頭,特意派人過來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眼下,他還有要緊的事情要做,遂沒有理會那些散修,看到附近正好有一名村民經過,便直接走了過去:「這位老伯,敢問村長在何處?」
那村民站住腳,嘆道:「公子離開的太久了,怎麼連這樣的事情也忘記了呢?」
遂給他指了個方向,「你往那邊走,門前有七株松柏的就是。」
「多謝老伯。」裴凌道謝之後,便按照他說的行去。
片刻之後,他果然看到了七株高大的松柏,松柏之後,是一座修築的頗為莊嚴的宅邸。
其高大巍峨,門口還有鏤刻的石獅守衛,只是那石獅仿佛年代久遠,形狀有些古怪。
總的來說,這宅邸與四周茅屋十分格格不入。
若非親眼看到,都無法想像,這樣的村子裏,竟然有如此深宅大院。
他觀察了下周圍,遂上前叩門。
※※※
梓村。
緊挨着河流的一座宅子前,四周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石塊壘成的院子,不過齊胸高,站在院外,可以直接看到院子裏的情況。
此刻院中空無一人,卻散落着些柴禾之類。
喬慈光游目四顧,旋即敲響了院門。
少頃,有一白髮白須的老叟從屋中走出,他穿着相對來說還算簇新的短褐,腳踏芒鞋,手裏還抓着一把編織到一半的麻繩。
站在屋檐下,隔着簡陋的柵門,看到喬慈光後,老叟神色微變,旋即恢復如常,走過來將門打開,藹聲道:「我乃梓村村長,外鄉人,什麼事?」
儘管他面色變化不過剎那,而且迅速掩飾住,但喬慈光乃素真天真傳,任何細微動作,都逃不過她雙眼。
這名老叟,一定知道些什麼!
想到此處,喬慈光行了一禮,從容說道:「我從遠地而來,承蒙貴村借住,感激不盡,所以前來奉上些許心意。」
說話間,她伸手入儲物囊,隨便找了塊礦石,施展五行之變,將其點為黃金,爾後取出來,送到老叟面前,「叨擾之處,還請老丈海涵。」
見喬慈光取出一塊金光閃閃的東西,老叟先是眉頭一皺,眯着眼端詳了好一陣,才認出這是黃金。
他頓時搖了搖頭道:「敝村地處偏僻,商隊也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平常村中都是以物易物,黃金雖好,於我等卻沒什麼用。姑娘心意,小老兒心領,這塊黃金,卻還是收回去罷。」
聞言,喬慈光微微眯眼。
這老叟年歲已長,尚且差點連黃金都認不得,想來這整個梓村,都與世隔絕已久。
於是她收起黃金,誠懇道:「我們從遠地而來,為了行路,攜帶極多,若是老丈願意,我們也可如商隊般,與你們交易,卻不知道,你們需要些什麼?」
「村中一向自給自足,平素里都沒什麼缺的。」老叟略作沉吟,旋即道,「頂多給孩子們換些零嘴玩具。」
「不過,眼下有着喪事,倒是什麼都缺了……」
「目前最缺少的,就是吹鼓手。」
「但我看姑娘們衣着光鮮,想必都是貴人,總不能屈尊紆貴,作此賤業,唉……」
喬慈光趁勢問:「進村時,就聽說貴村明日就要舉辦喪禮,按照我們故鄉的習俗,我們也該前去道聲惱,卻不知道事主是誰家,去的時候,有什麼說法?」
「是前頭的老徐家。」老叟聞言,嘆了口氣,說道,「老徐家年紀輕輕的……也是想不到,這次會是他們抽籤抽中了。」
抽籤?
喬慈光面色一變,立刻問:「抽籤?」
「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老叟緩聲道,「抽籤抽到誰家,就是誰家的喪事。」
「敢問,何時抽籤?又是如何抽籤?」喬慈光沉聲追問,「若是抽到的那家並無人過世,又會如何處置?」
老叟答非所問道:「我看姑娘隨行還有許多青壯,可有人願意幫忙出殯?敝村雖然沒有錢財可以當做酬勞,卻也有些土儀,聊作心意。」
喬慈光心念一轉,說道:「若是老丈肯回答我的問題,我便與同伴商議,給你們幫忙,如何?」
聞言,老叟卻是乾脆閉上嘴,什麼都不說了,只是搖頭。
喬慈光追問半晌無果,只得換了個問題:「敢問梓村是何時在此地落腳的?祖上又為何會傳下抽籤辦喪事的規矩?」
卻見老叟還是搖頭不語,她黛眉微蹙,繼續道,「村子裏的規矩,又是何意?」
這一次,那老叟終於開口,他眸色沉沉,一字字說道:「這也是祖上傳下來的,違背了,詛咒,會降臨。」
……就在喬慈光與老叟交談之際,石萬里已經邊找邊問,來到了村民所言的老徐家門口。
這戶人家的大門上,被掛了一塊白布。
讓石萬里格外多看了一眼的,是這家門上的春聯,雖然也是綠色,但格外鮮艷,仿佛是剛剛貼上去的一樣,與周圍人家有些格格不入。
春聯本該是臘月里貼上,講究點的,會選在除夕更換。
不管是哪一種,正常來說,一個村子裏,春聯折舊的程度,應該是差不多的……
這一家是什麼情況?
石萬里沉吟着,走上前去,敲響了門。
片刻,無人應答。
遲疑了會兒,石萬里左右觀望了一番,見無人經過,退後一步,輕輕吹了口氣,原本緊閉的大門,無聲無息打開。
他目光一掃,已經確定正屋無人,於是迅速閃身入內,反手一招,大門重新合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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